114 ,晨曦之瞳,5-6(38)

長鳴。

海浪翻卷而起,成百上千的白龍呼嘯而至,環繞飛翔,與天水融為一體。

龍玉朗高舉長劍,提聲大喝:“我北海将士何在!”

白龍齊鳴:“白龍在!”

“今上古九龍子蒲牢神君有難,我北海一族既為白龍,當為龍族神君身先士卒,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粉身碎骨,在所不惜!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要死我們一起死!”

“你又在說什麽傻話?!”

“敖清,你休想趕我走,你休想丢下我!你——”

嘭!

蒲牢腰間一痛,眼前水波震蕩,瞬間被靈波震出法陣。

敖......清......

毀滅的咒符逐字閃耀,法陣中心凝聚黑色的暗球,噼裏啪啦激起爆炸的聲音。

蒲牢被水浪和靈波一點點推遠,兩眼空洞,忘記呼吸。

被黑暗吞噬的法陣裏,那個人,開心地笑着,她揮劍轉身的剎那,明媚的笑容從蒲牢眼裏逐漸消散,消失的不止她眼角淡粉染開的笑意,還有整個世界。

“敖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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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吧。”歸元靈核不斷炸裂,吞沒她的身影,蒲牢眼睜睜看着她破碎、肢離。最後一道掠影,是她翕動的雙唇,伴着言靈的白光:“真真假假,虛虛實實,關于我的一切,忘記吧。”

“敖清!”

“君去飛天闕......”

靈核爆炸,震蕩引起海嘯地震,頓時天翻地覆。

我笑堕深淵。

黑暗徹底攻陷蒲牢的眼眸。

“敖清!!!”

...

...

---------------

“哈......啊......啊......”

窗外的天還沒有亮,魚肚皮剛剛翻白。

阿絮坐在床頭,緊緊抱着蒲牢,心痛如絞,眼看心愛的妻子被噩夢折磨,她卻無能為力,又是受挫又是懊惱。

“哈啊......”

阿絮深深皺着眉,用絲絹擦掉蒲牢落下的眼淚,一面親吻她一面低喃:“這是怎麽了,眼淚一直停不下來啊,再不醒我就要叫你了啊。”

蒲牢安靜地閉着眼睛,神情安詳,只有眼角不停淌着淚。

正當阿絮準備叫醒她時,蒲牢驀地睜開眼,沒等阿絮反應過來便勾着她的脖子把她拉倒在床,粗暴地蹂-躏她的嘴唇。

阿絮熱切地回應蒲牢,輕拍她的背:“不要害怕,跟我說說做什麽噩夢了?”又笑:“我要找白桃子好好理論,說好的安神香燭呢,怎麽讓我家秋寧做噩夢了?”

蒲牢撫摸阿絮的臉頰,沉聲說:“不要走。”矮身抱住她:“有你在我就不怕。”

阿絮笑着給她梳頭發:“哎哎,你這老色龍怎麽越長越小呢,撒嬌功夫見長啊。”

房門響了兩聲,白桃子在外面說:“兩位起了嗎,庫庫爾坎大人請你們去書房。”

阿絮摸摸蒲牢的發頂,走過去開門,笑道:“說曹操曹操到,我剛正說想找你理論呢。”

白桃子眨巴眼:“理論?理論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祝大家中秋佳節美滿!

ps.給擔心蒲牢感情的親親吃定心丸,夢只是夢罷了,言靈術也只是言靈。不過事實的真相是有點複雜滴,先不劇透啦~

☆、Ⅳ窮極遙塔篇25

早晨白桃子給慕常羽送早飯,敲了一會門沒人應,碰到路過的櫻桃。櫻桃說慕常羽在書房呆了一晚,這會還在書房,叫白桃子去那找她。

白桃子把松露粥送到書房,慕常羽說她來得正好,要她請阿絮和秋寧姑娘過來,白桃子叮囑慕常羽好好喝粥,倒轉去叫阿絮和蒲牢。

白桃子擔心兩位客人還沒起,先輕輕敲門試探一下,沒想阿絮很快就來開門了,還笑着說:“我正說想找你理論。”

白桃子茫然:“理論?找我理論什麽?”

阿絮請她進屋:“你說你的香燭是安神的,可是秋寧做了一整晚噩夢。”

白桃子下意識觀察蒲牢的臉色,蒲牢摸摸微紅的眼角,說:“沒事。”

白桃子問阿絮:“你昨晚做夢了嗎?”

阿絮道:“沒有,我睡得很好。”

白桃子垂垂眼,旋即甜甜地笑:“肯定是秋寧姑娘太過操勞,昨天又受到墟南污染靈的驚吓,連我的桃香也不管用了。”

阿絮開玩笑說:“看來這香燭也沒有你說的那麽靠譜,以後跟人宣傳時謙虛一點,不要砸了自個兒招牌。”

白桃子連連應道:“是是是,我曉得了。”

阿絮問她:“你吃早飯了嗎?我準備去給秋寧煮面條。”

白桃子急忙叫住她:“哎,絮姑娘,早飯的事你就別操心了,我叫人給你們準備松露粥。你們先去書房吧,庫庫爾坎大人吩咐我叫你們過去。”

阿絮說:“這麽着急?我還說吃了飯再去呢。”

白桃子說:“嗯......我也就是傳個話而已,總之請你們先去給羽神打個招呼吧。”

“行。”

阿絮給蒲牢披上外衣,說:“我去上個廁所啊,等我回來一塊走。”

“嗯。”

白桃子說:“我收拾一下桃香。”說着,她提起矮桌上的燈罩,撿起燈座裏殘存的一小截香燭。白桃子見阿絮走了,輕聲關上門。

蒲牢不解地問:“島主閣下,有事嗎?”

白桃子走到蒲牢跟前,仔細地看她的眉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島主?”

猶豫再三,白桃子才開口,不過把話音壓得很低:“秋寧姑娘,桃子有一件事想問問你,如果有什麽冒犯的,還請原諒。”

蒲牢淡淡地笑:“島主請說。”

白桃子說:“秋寧姑娘昨晚......是不是夢到了與現實不相符的情景?”

蒲牢微微一怔:“與現實不相符?”

“或者說,像是不曾存在的記憶,被偷換掉的記憶。”

蒲牢按住眉心:“我......不知道。”

白桃子憂慮道:“已經開始分不清虛幻和真實了嗎?”

“我......”

白桃子面色低沉:“秋寧姑娘,白桃神木的桃香是戰争使用的省神劑,雖然現在放在宮裏當安神香,其實原本是用來解除戰士身上的攝魂咒的。我最初只是想讓你們睡個好覺,可是沒想到......秋寧姑娘,如果白桃香能夠去除你體內的咒令,你應該一夜無夢,可是現在看來,它只能刺激深埋魂魄的咒令讓它浮現出來,卻無法根除。”

蒲牢抱住臂膀,緩緩滑坐在木椅上:“我有中什麽咒術嗎?我、我完全不知道。”

白桃子深埋着頭:“我的治愈異法在鷺海已是佼佼,恕我直言,若是連白桃神木都無法驅散的咒令,恐怕......”

蒲牢沉思片刻,祈求道:“白桃島主,謝謝你沒有當着龍兒的面道破,也希望你不要跟任何人提這件事,包括羽神。”

“但是!”

蒲牢向她鞠躬:“當我求你。”

白桃子露出深深的擔憂:“秋寧姑娘......”

蒲牢又問:“島主,我身上的咒令當真一點解救的希望都沒有嗎?”

白桃子想了想,低眉咬唇:“很抱歉。”

蒲牢忽然心頭一輕,覺得有什麽東西從心裏飛走了。那些曾經很沉重的什麽,突然放飛了。她放松身體,靠在椅背,恬淡地笑道:“我知道了,謝謝你。”

白桃子還要說什麽,不料阿絮回來,立馬住了口。

阿絮探探蒲牢的額頭,關心道:“你好些了嗎?”

蒲牢圈住她的手腕:“我又沒生病,看把你緊張得。”

“人家擔心你嘛,你是不知道你做夢都哭,把我吓壞了。”阿絮跟白桃子擺擺手說拜拜,挽住蒲牢,邊走邊說:“你到底夢見什麽了?”

蒲牢嗯一會,說:“我夢見你說不要我了。”

阿絮張大嘴:“啊?”

蒲牢說:“你還找了一個很帥的男人,說要跟他結婚,不要跟我孵蛋了。”

阿絮一個勁搖頭:“不可能不可能!夢都是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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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的門虛掩着,阿絮扣兩下銅環:“小羽毛,我們進來了啊!”

“啊?啊!”慕常羽噌地站起身,帶翻了案上的碗。

阿絮走進去一看,慕常羽手忙腳亂地收拾碗筷,擡起頭,嘴角還沾着米。

慕常羽用手背蹭掉米粒,給她們拉椅子:“啊,那個,随意随意,請坐。”

阿絮掃一眼房裏,書本卷軸散落一地,各種資料散亂扔着,亂得一塌糊塗。

慕常羽不好意思:“不要在意,一會叫人收拾。”

“哦哦。”

慕常羽說:“你們還沒吃飯吧,沒關系,這有粥和海鮮包子,邊吃邊說。”

“謝謝。”

櫻桃扣了扣門上的銅環:“庫庫爾坎,人帶到了。”

慕常羽咬着包子說:“唔嗯,快請進。”

什剎帶着西弗珈珞走進來,幫着收拾了一下書卷,看到蒲牢在喝粥,說:“還沒吃飯?”

蒲牢把碗遞給她:“分一杯羹?”

什剎嫌棄:“我一大早就吃過了,謝謝。”

慕常羽把客人都安排好,回到桌案後:“各位請就坐,準備好了我們就開始吧。”

阿絮問:“要講紅蛇、碧湖和道禦官了嗎?”

“是的。”

什剎說:“聽櫻桃說,你準備了一晚上啊。”

阿絮驚道:“诶,真的嗎?”

慕常羽不好意思地笑:“嗯,是的,害怕有遺漏,查了很多資料。”

阿絮說:“辛苦你了。”

慕常羽說:“說什麽辛苦啊,大家都是朋友嘛。”

慕常羽在地上攤開一大幅地圖,手指點在地圖上,空中就會浮現出靈子投影。幾個人圍在一起看,慕常羽說:“首先從妖蓮紅蛇開始吧,”

“好。”

空中浮現出醒目的符文,是一朵怒放的紅光火蓮。

阿絮原以為妖蓮同“孽火修羅”的紅蓮相似,看到符文才明白:雖然它們都稱為“蓮”,卻一點也不像。紅蓮看上去還是朵花,妖蓮則完全是一枚由火紅靈光勾勒的咒文。

慕常羽望着蓮形符文,長嘆:“這就是妖蓮。”

仔細看,會發現妖蓮花瓣的上緣還盤繞了一條細小的紅蛇,那便是“妖蓮紅蛇”。

慕常羽垂着眸,似是在回憶,緩緩道:“自我記事起,世上只有兩級界層,一是據說已經壞死的‘造世搖籃’,一是深陷戰火的鷺海。那個時候鷺海是一個整體,沒有墟天,沒有臨淵,只有神魔兩道和漂浮在鷺海裏的島。

“神道起源何處無人知曉,但是神道有一支末裔留存了下來,就是現在的葛天城。”說着,她看向阿絮:“關于此事,小柳絮,如果有機會,你可以問問葛天黎。”

阿絮神情凝重,點一點頭。

慕常羽繼續道:“魔道的首領是魔道帝尊,真身是一條巨大到能夠環繞世界的紅蛇。妖蓮是紅蛇的伴生靈符,所以她又叫妖蓮紅蛇。

“關于妖蓮的能力衆說紛纭,一直沒有得出一個确切的結論。但是有幾點可以肯定,妖蓮能夠提供不竭的靈力,釋放焚燒靈子的巨大能量,還能連接異行空間。”

阿絮問:“異行空間?”

“嗯。鷺海自古就有一句俗語,‘風車一轉一輪回,妖蓮一開一往生’,說的就是魔道帝尊妖蓮紅蛇。

“風車指的是不死國祭拜不死山時安置的靈物,風車每轉一次象征一次輪回;

“妖蓮指的是紅蛇的妖蓮,妖蓮綻放一次就能實現一次轉生,意指妖蓮有掌控彼時和此時的魔力,能夠轉換這個世界的異行空間。”

“什麽是異行空間?某種空間結界嗎?”

“不是空間結界,是實在的空間。”

“那到底是什麽?”

“比方說,現在的你所依托的是一個異行空間,另一個時間的你所依托的是另一個異行空間。”

現在的你,另一個時間的你。

蒲牢默然,慢慢睜大眼睛。

慕常羽話音平靜:“不同的時間,不同的選擇,會産生不同的結果。舉個例子,假如你在這裏死亡,妖蓮能在你死亡的瞬間把你的意識轉移到發生危險之前的異行空間,你避開危險存活下來,這就是一次‘往生’。”

不同的時間,不同的選擇,會産生不同的結果。

蒲牢的眼前有些模糊,腦中浮現的虛實莫辨的夢境。不斷閃現的畫面裏,龍玉朗立山崖頂端,面向天空張開雙臂大聲呼喊:風車一轉一輪回,妖蓮一開一往生!

她對蒲牢說:不死山,亡魂往生的地方,所有分離的愛人都将在那相遇。

她還說:不論日後如何,我要我們都在不死山相會,輪回萬世永不分離。

蒲牢的手心滲出密密麻麻的細汗,心髒收縮。

慕常羽說:“所以,妖蓮紅蛇擁有無窮無盡的靈力,擁有焚燒天地的妖火,還有扭轉異行空間的魔力。還記得我在羽神殿裏講的嗎,神道聖女向魔道帝尊下了一封戰術,鬥了七千萬年才将紅蛇封印,神道聖女之所以打得這麽費勁,就是因為她中了妖蓮的‘往生’,陷入了紅蛇的‘輪回’。”

阿絮心中震撼,久久不能平靜:“真要這樣,豈不是永遠也逃不出去,沒有盡頭。”

中了往生,陷入輪回。

永遠也逃不出去,沒有盡頭。

蒲牢兩眼放空,腦中浮出夢裏龍玉朗推開她時臉上的笑容:忘了吧,關于我的一切,忘記吧......

阿絮抓住慕常羽的椅子扶手,激動道:“如此說來,妖蓮紅蛇豈不是非常危險?!”

慕常羽哎一聲,舉着放大鏡說:“小柳絮呀小柳絮,你這可是身處鷺海,走到哪裏不危險?鷺海有句老話:‘想要活命,先不要命’。”

阿絮皺眉:“嗯。”

慕常羽說:“很久以前我見過紅蛇幾次,老實說,她被封印我很意外,總感覺這世上沒什麽能降的了她。紅蛇豪氣,不拘小節,欺負人的事根本不會做,你不用擔心。能不能找到她才是最大的問題,還有怎麽解開封印。”

什剎想起有回兔子視頻,葛天寅說了妖蓮遺址和魔道封印的事,插嘴道:“我聽說魔道被封印在妖蓮遺址下面,你為什麽要擔心能不能找到她?”

慕常羽擺手:“不,妖蓮遺址只是魔族造出來的幌子。聖女封印紅蛇時我就在現場,除了聖女和紅蛇,還有我、櫻桃和道禦官在,知道真相的只有我們五個。”

阿絮問:“紅蛇真正的封印在哪裏?”

慕常羽說:“不清楚。”

“不清楚?!你明明說你在現場的!”

慕常羽急忙解釋:“哎哎,你別着急,聖女封印紅蛇的時候觸發了往生妖蓮,兩個人一起消失了,所以我不知道真正的封印在哪。但是後來聖女回來了,跟着沒幾天就死咯。”

阿絮哀嘆:“啊,那怎麽找啊。”

慕常羽說:“當時神道的人是在不死山找到聖女的,我确信不死山一定有紅蛇封印的線索。”

阿絮拍板:“好,我們就去不死山!”

我們就去不死山。

——不論日後如何,我要我們都在不死山相會,輪回萬世永不分離。

不死山,不死山......

蒲牢失了神,沒了魂似的癱在椅子裏。

阿絮扣住她的手,蒲牢猛然驚醒:“龍兒......?”

身邊英氣逼人的女郎微微一笑,緋瞳似火,銀發如雪。

蒲牢略微蹙眉。

敖......清?

☆、Ⅳ窮極遙塔篇26

蒲牢看着阿絮,面前阿絮的容貌漸漸和記憶裏龍玉朗模糊的面容重合,腦海深處的對白依稀回響,蒲牢的意識逐漸迷亂。

阿絮不知道蒲牢正經歷着怎樣的變化,只覺得蒲牢的精神有些恍惚,以為是她過疲勞。她用雙手包住蒲牢冰冷的手,輕聲喚她的名字:“秋寧。”

蒲牢倏地清醒過來,籲一口氣,背上出了一層冷汗。聽到阿絮叫她的名字,蒲牢立即醒悟過來:是了,“秋寧”是龍兒給我起的名,是獨一無二的,屬于我們的約定。

阿絮關切道:“秋寧,再回去休息一會吧。”說着,扶着她的肩要起身:“走,我陪你回房。”

蒲牢搭住她的手臂:“不了,就是晚上沒睡好,有點乏,現在睡也睡不着。”看向慕常羽笑了笑:“正事要緊,先聽羽神講完吧。”

“真的?”

“嗯。”蒲牢說:“羽神,剛才是講到紅蛇封印的線索可能在不死山,是嗎?那接下來......”

慕常羽垂着眼皮看了蒲牢兩秒,又看一看阿絮,見阿絮略一點頭,慕常羽才說:“是的,所以我的意見和小柳絮一樣,先從紅蛇入手,去不死山。”

蒲牢問:“那麽碧湖和道禦官呢?和紅蛇比起來如何,有沒有其他優先考慮的選項?”

“嗯......”慕常羽用上齒磕磕手指,說:“這麽來說吧,我決定先從紅蛇入手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下面我簡單說一下碧湖和道禦官的事吧,聽完你們就明白我為什麽做這樣的決定了。”

“好。”

慕常羽抿着嘴眨眨眼,捋了捋思緒,說:“生是碧湖是環繞遙塔的永生湖,它的湖水能夠起死回生,傳說是因為它充滿了支撐生命的魂力,是遙塔給予世人的禮物。如果要去碧湖,也就意味着要去遙塔。以我們目前的狀态去遙塔......”

阿絮果斷道:“這不可能,葛天城精英都無法靠近遙塔,更別說我們了。”

慕常羽皺眉:“其實不攻擊遙塔,只在碧湖活動是沒有危險的,只是碧湖處在臨淵的邊境之外,要穿過魔道城到達那裏非常非常困難。”

蒲牢問:“那道禦官呢?”

慕常羽回答:“道禦官是魔道城裏設的一個官銜,而且是個只有名沒有人的官銜。”

阿絮奇怪:“沒有人?”

“是的。道禦官這個職位,是等着特定的人來做的,所以就算我們去找道禦官也沒用,據我所知,魔道城已經有好幾千年沒有出現過道禦官了。”

阿絮呃一聲:“什麽樣的人才能做道禦官?我們可以提前去找她嗎?”

慕常羽露出無奈的表情:“小柳絮,這個問題沒有人知道,道禦官是一個謎。”

阿絮深感無力:“啊......這該怎麽辦?”轉身抓住西弗珈珞:“你的預言還說什麽了?沒有再詳細一點?比如紅蛇封印在哪,有沒有去碧湖的捷徑,或者尋找道禦官的辦法?”

西弗珈珞被她問得發蒙,茫然地搖頭:“沒有。”

蒲牢安撫阿絮:“龍兒,別急躁,珈珞她要是知道什麽肯定會說的。”

阿絮嘆氣:“嗯,也是。”拍拍西弗珈珞的肩:“剛才抱歉啊。”

“沒事。”

蒲牢稍加思索,說:“也許當我們要找她的時候,她就會出現了。”

阿絮歪頭:“找她?招誰?”

蒲牢揉阿絮的頭發:“傻小龍,當然是說道禦官。”

阿絮拿開她的手,梳理發絲:“我不傻,不傻。”

慕常羽偷偷瞟她們一眼,叫什剎幫她一起整理書卷,邊忙邊說:“這下我們就定好了,先去不死國的不死山。不死國在墟西的最深一帶,我們先往西向走。”

什剎卷着卷軸,诶一聲:“我記得先前在大街上,有葛天城的人來挑釁,說長空島包庇墟西逆賊。”

慕常羽嘆道:“是啊,墟西很不太平,往西走就等于擺明了跟葛天叫板。”

什剎眸色微動:“那你......”

慕常羽佯裝委屈,很快噗嗤地笑出來,攤開手無賴地搖晃:“但是沒有人認識我呀,長空島島主是白桃子,又不是庫庫爾坎~”

什剎記得葛天寅也說過沒有見過慕常羽,看來鷺海真沒幾個人知道慕常羽的真實身份,這樣想來倒是省了很多麻煩。

西弗珈珞踮着腳往書櫃裏塞書,轉過身問:“小羽姐姐,我們什麽時候出發啊,下一個地方到哪?”

慕常羽敲着靈子屏想了會,說:“明天走吧,長空島西面是鶴民國,再往西走一段就是墟西範圍了,我們必須在鶴民國辦理出境手續。”

衆人應好,各自回房收拾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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墟天的極東是鷺海輪回之地,歸墟星漩,令整個鷺海聞之色變的葛天城便坐落于此。

葛天城上挂着以藍靈編織防禦壁壘,遠遠望去好像優雅的巨型鳥籠。“鳥籠”頂部挂着十輪明亮的光球,像是小巧的太陽。城中的綠地和花壇栽滿了潔白的長生花,聖潔的花兒在燦爛的日光下欣欣向榮,期間穿梭着華麗的蝴蝶。

城裏有許多白石雕成的噴泉,裏面漂着長生花的花瓣。四處都非常安靜,只有風聲、鳥鳴,和偶爾響起的樂曲。

葛天王城的中心是供奉長生殿的聖宮,外部有城主的王殿和诏谕之契的诏谕宮兩相環護。現在,葛天城的王并沒有居住在王殿,而在聖宮裏住了一段日子。

聖宮被嚴實的結界和禁咒封印,除了葛天的王葛天黎,誰也無法進入。

此時正值午後,陽光明媚,一身純黑西裝的男人靜默地站在高大的石像前,身邊籠罩着深邃的陰影。

聖宮外,一人背着長管靈子槍闊步走近,左手往懸空符咒上一劃,打開門,走了進去。

噠,噠,噠,空寂的聖殿裏回蕩着戰靴的踏地聲。

忽然,腳步聲停止,背槍的人停在了離男人後背十米遠的白毯上。

西裝男人仰着頭,用兩手捂住整張臉,張大嘴,向石像無聲地吶喊。

與石像相比,男人就像一只螞蟻,那麽渺小,那麽卑賤,連石像的一個腳指甲蓋都夠不着。

驀地,男人垂下手,轉過身,一道駭人的傷疤縱向劈開他的左眼,往下在左臉畫出扭曲的線條。

“族長。”

“噢,不。”葛天黎理理西服外套,退到背槍人身後,揚手指向走道盡頭的石像:“請向長生殿禱告,忏悔。奕,身為葛天城的下一任繼承人,你要時刻謹記這個規矩。”

葛天奕深深望一眼被黑影掩藏的石像,點頭。

葛天黎請他到忏悔室做禱告,然後把透明的水杯擺在他的面前:“奕,有什麽事要向我報告嗎?”

葛天奕取下防風鏡和手套,把耳邊的碎發別到腦後,認真道:“族長,我的手下告訴我,他曾看到三公主偷偷潛入聖宮。”

葛天黎動一動嘴角:“阿寅?噢,那個不成氣候的東西,我從未對她有過任何期許。不過既然她越來越不知分寸,我便小小地警告她一下。”他眼珠一轉,把手放在青年肩頭:“別讓這種小事打攪你,奕,你有更加重要的使命。奕,聽着,這是我們盼了千萬年的盛典——你知道嗎,阿聿,阿卿,我們的诏谕之契,她又以另外一種姿态......”

葛天黎張開雙臂,臉上洋溢着陶醉的笑容:“回來了。”

葛天奕略微沉眉,靜靜看着對面的男人。

沉默片刻,葛天奕說:“我只想要找回我的未婚妻。”

葛天黎攤手:“很好,我英俊的男孩,你現在就應該去找她,去找我可愛的外甥女,她繼承了我妹妹的靈魂,也繼承了阿卿的靈魂。”

葛天奕的嗓音很低:“我失去了聿公主,又失去了卿兒。”狠狠皺眉,一拳砸在桌上:“這一次,我一定把她留在身邊!”

水杯被拳頭的力道震向空中,分離破碎,葛天黎笑着将碎片複原,重新擺在青年的面前:“你一定會和小緒一起,誕下下一任诏谕之契。”他貼在葛天奕耳邊低語:“我告訴你接下來的任務,不過在那之前,你要先在阿寅面前這樣做......”

葛天寅離開烏尤晨昏塔回到葛天城,城門洞開,一隊裝備精良的士兵正向城外進發。

高大的青年騎着覆滿鋼鐵的兇獸,慢步走到葛天寅跟前。

葛天寅抱着兔子對他笑:“阿寅見過少主奕。”

葛天奕道:“三公主客氣。”

葛天寅詢問他:“看這陣仗,少主是又要去遙塔了?”

葛天奕撫摸槍管:“我舍不得走,每一次出征,都不知道能不能再看到葛天的長生花。”

葛天寅遞給他一只花環,彎彎眼睛:“恭候少主凱旋。”

葛天奕壓低眼睛,接過花環,驅着坐騎飛奔而去:“後會有期!”

葛天寅目送軍隊走遠,撫胸松一口氣,轉身進城。她心底放松許多,只要少主帶兵出征遙塔,葛天黎的注意力就能分走一大半,這樣她便有更多的機會偷進聖宮研究葛天的秘密......

☆、Ⅳ窮極遙塔篇27

最後一個高舉旗幟的士兵走出城門,葛天寅立在橋頭,微笑着搖手。城門閉合,緩緩落下警戒線。

今天和往常一樣,豔陽高照,聖潔的長生花亭亭玉立,街道間樂曲悠揚。

葛天寅在路上遇到一位孤獨的老奶奶,見她行動不便,打算送她回家。

她問老奶奶:“您看不見嗎?”

老妪的眼珠很渾濁,笑容很慈祥:“是的,瞎了很久了。”

葛天寅說:“下一次我會給您送一些碧湖的水,把它抹在眼睛上就能重新看見了。”

老人委婉地拒絕:“上一次看見陽光時,我的兒子還活着。他以前是出征遙塔的勇士,我勇敢的兒子再也沒回來過。如果我看見陽光,卻看不見他,那種亮堂堂的寂寞令我恐懼。”

“......”

老人的聲音很平緩:“世人都說葛天長生不死,就是肉體腐爛,靈魂也會返回歸墟重新轉生,可是葛天的靈魂也是會死的。”

雖然老人說她看不見,可是葛天寅總覺得坐在身邊的這位老太太正牢牢盯着她的心髒。

“小姑娘,你要記住,這世上有長生,有不死,但是沒有永恒。”

“這......難道不是一個悖論嗎?”

老人用她枯槁的手摩挲葛天寅的臉頰:“是不是悖論我不懂,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存在。”

告別老妪,葛天寅慢慢走在前往王城的路上。她看到路邊帶小孩的婦人吓唬哭鬧的小孩,說:“再苦,再哭就送你進王城的軍隊,長大以後出征遙塔。遙塔的鋼鐵龍可厲害了,一口吃掉一百只魂魄和元神,被吃的人連回歸墟重生的機會都沒有。”小孩立馬止住哭聲,一聲不吭。

葛天寅的眉頭漸漸皺起,不自覺地加快腳步。

王宮花園的浮雕噴泉前,管家降音穿着純白的燕尾服,恭敬迎接主人的歸來。

葛天寅解開長襖的系帶,降音跟在她身後,為她脫下長襖,順手交給身邊的侍女:“公主,熱水已經備好,請問今天您中意香乳還是花粉?”

“花粉吧。”葛天寅取下頭花,一邊松耳墜一邊問:“最近宮裏怎麽樣?我回來的時候看到葛天奕帶軍去遙塔,哥哥呢?”

降音屏退侍女,摁下屏蔽結界的按鈕,跪在葛天寅的雕花銀凳邊,仔細梳理她的長發:“老臣謹遵公主指令,密切監視宮中一舉一動,自上次族長和少主奕從遙塔回宮後并無異樣。今天早晨少主奕進過一次聖宮,正午時族長先帶一支軍隊出了城,剛才少主奕又帶軍出了城。”

葛天寅把頭花放在水晶盤子裏,低眼:“也就是說,哥哥和奕都去了遙塔?”

降音颔首:“是的。”

葛天寅站起身,一顆顆解長裙的盤扣:“哥哥走之前留什麽話了嗎?”

“族長說這次出征時間不定,期間也請公主主持宮中事務。”

“我知道了。”

葛天寅把衣領退到肩頭,裸着腳踝走到浴室門口,側臉:“怎麽?”

降音滿眼困惑:“嗯?”

葛天寅按下按鈕,門扉合攏:“你出去吧。”

降音望着門上妖嬈的人影,垂垂眼,彎腰:“是。”

嘩啦——

她立在浴池中央,偌大的水池裏只有她一個人的倒影。葛天寅把木盆舉過頭頂,再次倒下混着花瓣的清水。頭發濕漉漉地貼在光滑的肩背上,大腿泡在熱水,上身瑟瑟發抖。

她閉上眼睛,抱住自己。

葛天奕說舍不得離開葛天城,因為每一次出征遙塔,他都不知是否還有機會再看到城裏的鮮花。葛天寅又何嘗不是?她舍不得寶貴的生命,舍不得離開心底的人。每一次接到葛天黎的任務,每一次瞞着葛天黎偷偷做事,她都害怕得要命。

但是她必須去做。

降音端正地坐在客廳,聽到浴室門咔噠一響,抱着浴巾走過去。

葛天寅已經穿好衣服出來了。

降音微微一怔,來不及為她擦幹頭發:“公主,您這就要出門?”

葛天寅快速地轉身,把門帶上。透明的水晶将兩人分隔,四目對望。

葛天寅說:“我想一個人走走,心情好些了就會回來。”

“老臣陪您......”

“千萬不要跟來。”葛天寅貼在門上的手指一根根抽離,“我現在心情很糟,你要是不聽話,我會罵人的。”

“公主!”

滿城的長生花都在微笑,向着太陽,努力地生長。

寬闊的白石道上落滿潔白的花瓣,一落腳便會陷下去。

葛天寅在聖宮前踯躅一會,眼眸一沉,找到上次星漩風暴時震裂的封印缺口,悄悄潛入。

缺口開在側殿,側殿對面是忏悔室,穿過忏悔室,是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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