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 ,晨曦之瞳,5-6(44)
住她的心口,金色的眼珠劃向眼角,靜靜看着她。
姬灏夢絲毫沒有畏懼,怡然得很,說:“朕乃昊天神皇姬灏夢,請教閣下大名。”
紅蛇慢慢咧開笑,金色的瞳仁慢慢豎起,蛇尾纏在她的身軀,嗓音低沉:“魔道予一人。”
姬灏夢忽的記起,在太古早期,臨淵是沒有魔道城的,那時統領魔族的王者只有一個稱謂,便是“魔道”。
(2)
魔道城外有吞噬靈體的暗黑靈子,魔道城內有啃食血肉的罪業鐵器。浩瀚的星雲裏肅穆的城堡靜卧其中,頭頂籠罩變幻的極光,巍峨的城牆排滿沉默的法師,冰冷的頭盔泛着凜冽的寒光。
腳步在魔道城門前停下,仰頭眺望。
予一人問她:“魔道城,進去過嗎?”
姬灏夢搖頭:“不敢。”
予一人笑:“想不想去走一遭?”
姬灏夢循着她的視線望去,古城沉郁靜谧:“朕倒願意,夢一遭。”
予一人道:“有了孤,你就只願當是夢了?原本以為你是個膽大包天的人,原來也不過如此。怎麽,你害怕孤不成?”
姬灏夢雙手抱胸:“你眼睑下的倒開妖蓮,是天生的?”
予一人伸出手,掌心對向沉重的城門:“你喜歡?”
後者不置可否。
“你在想什麽?”
“魔道陛下若有興致,何不猜一猜朕在想什麽?”
“你在想孤。”
“對了一半。”
“你在想孤要做什麽。”
“朕想你要做什麽呢?”
予一人手掌一揮,拉出豔紅的光索,一揚,一緊,卷了一群罪業,喀啦一聲,将令墟天臨淵都毛骨悚然的罪業粉碎成渣。
她擡起頭,視角旋轉,深深呼吸。
“孤什麽也不想做。“
嘴上輕飄飄地說着,手上動作卻絲毫沒有放軟,不論罪業鐵器,還是魔道法師,在她手下都無法招架。
姬灏夢微不可查地揚了揚眉,她不敢在魔道城裏随意走動,只好跟在她的身邊。
過了好一會,予一人進到一個神殿裏,奪出一粒纖長的紅色滴晶。
予一人凝視半刻手中紅晶,手掌一翻,把它鑲進眉心,火紅的靈光自眉心蕩開,蔓延全身,然後逐漸消弭。
“孤只是來取回屬于孤的東西。至于其他,一場大火便可燒盡,孤沒什麽興趣。“
姬灏夢問:“朕有個疑問。”
“講。”
“你這樣大張旗鼓,不怕把你的死對頭引來?”
予一人轉過頭:“葛天語若還活着?”
葛天語若......?據姬灏夢所知,葛天一族全以單字命名,從未聽過雙字名,這個語若莫不是葛天族的先祖?
“她就是活着,孤沒什麽可怕的。”
“接下來,你打算去哪?”
“哪裏都行。”
姬灏夢提議道:“不知陛下有沒有興趣跟朕下界游玩一番?”
予一人沒有急着答應,先問:“現今界層到幾層了?”
“算上傳說的空無紀,有四層。”
“哦。那你是第幾層的小皇帝?”
姬灏夢笑的有些無奈:“一。”
予一人看她的表情有些微妙的變化:“哦?”
姬灏夢那時覺得,予一人看她的神情大約就像老祖宗打量小孫子一般,帶着點憐憫,還有......玩味?
現實總與想像不同。
這位老祖宗級別的臨淵魔王并沒有什麽雄韬武略,平日除了挑刺,就是說些風涼話。
要勸她,她就義正言辭地指着姬灏夢鼻子罵:你這連個給孤練武的地方都沒有,更沒人可以陪孤打,孤安靜如此已經很仁至義盡了,你還想要怎樣!
姬灏夢無奈:那朕盡量抽時間陪陛下去鷺海玩玩吧。
予一人常在她耳邊說:“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
“你整天窩在這破書堆裏看來看去,有什麽用處?還不如跟孤回幽溟去,孤将畢生絕學傳授于你,你再稱霸鷺海,豈不比你在這小小的現世呆着痛快?”
姬灏夢理理雲肩,從書中取了一小片紅蓮花瓣風幹制成的書簽,放在她的鼻尖。
予一人抓住她的手腕:“什麽意思?”
姬灏夢靠近她:“陛下可懂的一個‘情’字?”
予一人神色一動,後退起身:“所以孤才說,負心多是讀書人。”
清澈的日光透過窗,懶懶灑在她金色的頭發上,穿過她的背影,落在她淡淡微笑的嘴角旁。
姬灏夢坐在九千九百九十九層的嫏嬛閣頂,漫漫雲海裏激蕩着波濤,水面漂滿妖異的紅光火蓮。
她好笑地問:“你有什麽好生氣的?”
予一人粗暴地扯落姬灏夢手臂上纏繞的辟邪血珠。
姬灏夢無奈:“喂喂喂,這可是朕最欣賞的臣子以自身骨血為禮獻給朕的。”
予一人滿不在意:“孤給你一個好它億萬倍的。”
“當真?”
姬灏夢舉起手臂,只見予一人搖身一變,化作一條指粗的小紅蛇,彎彎繞繞盤上她的胳膊,纏在上臂。
姬灏夢心底一動,輕拍小紅蛇的腦袋,小蛇兇悍地吐出信子。
“你為什麽會叫‘予一人’呢?”
“唯我獨尊。”
“唯我獨尊心裏就會很坦蕩嗎?”
“要何坦蕩,何又為坦蕩?”
姬灏夢輕笑:“你還是不懂一個‘情’字。”
予一人問:“你又為何對此如此執着?”
姬灏夢負手而立,背對着她,沉默許久,緩緩轉過身來。
“因為朕也想明白。”
予一人道:“情不情,孤不知道。但你執于情,必定不得。”
天上有雲海,雲海有波濤。波濤有妖蓮,妖蓮有花卻無心。
姬灏夢閉目凝神,迎風長立:“這樣也好。”
滿身妖紅的戰姬靜靜走到她的身旁,一身冷豔。
她側頭看着她,開始回想她問她的第一個問題——
你眼睑下的倒開妖蓮,是天生的?
只是她不知道那句話還有半句沒有說完:它們很美。
(3)
你說這只兔子是饅頭?
長發高束的紅衣戰姬目光直直地盯着手中粉白的兔饅頭。
看了一分鐘,兩分鐘......
昊天笑得頗有些無奈的意味,拿過來,掰開,露出裏面的豆沙。
予一人低呼一聲:“哇。”
昊天分了一半給她:“嗯?”
予一人搶過去塞嘴裏,嚼一嚼,尖尖的牙齒閃亮亮。
予一人邊吃邊走,昊天抱着油紙袋,予一人不停從裏面拿吃的。
昊天問:“你能吃多少?這袋又快見底了。”
予一人瞥她一眼,昊天收了後話。
予一人突然抓住昊天袖子:“那是什麽?”
昊天望了一眼:“糖人。”
“走走走。”
昊天被予一人拉了過去。
予一人說:“孤要一條大紅蛇。”
捏唐人的麻利地幹活:“姑娘家都怕蛇,我看女公子你一身豪氣,開口就要紅蛇,果然不是一般人。”
予一人接過紅蛇給昊天:“賞給你了,小皇帝。”
昊天嘆口氣收下:“謝過陛下。”
“那是什麽?”
“桂花湯。”
“那個?”
“天香膏。”
“那邊?”
“楊枝甘露。”
“那個那個!”
“鹿血大補丸......”
予一人就像一個活動收割機,沿途的商鋪無一幸免。
賣璎珞的漢子攔住她:“姑娘,這個還沒給錢呢。”
“錢?你找孤要錢?”
漢子震住:“呃,這......”
予一人豪邁一指,沖着後面被大包小包壓得直不起腰的金發女子說:“找她要。”
漢子巴巴地跑過去:“嘿嘿,一共是五十文。”
見昊天彎着腰夠不着錢袋,漢子主動請纓幫她,拿了五十文出來。
漢子說:“這位姑娘,不如你買輛車吧?”
昊天苦笑:“不用了,謝謝你。”
予一人大喇喇走在前面,手裏拿着一根大蘋果的糖葫蘆:“你啊,就是缺乏鍛煉,這點東西都拿不了,以後要多修行啊。”
昊天說:“并非如此,而是那樣的話在凡塵反而會過于招眼。”
“哦?還有這樣的說法?"
“不錯。”
予一人叼着糖葫蘆,胳膊抱到腦後,不禁感嘆:“啊,過了那麽久,世界變化真大啊。讓孤都有點舍不得再過寂寞的日子了。“
昊天問:“最早不是這樣嗎?”
予一人搖頭:“最早這裏只有兩個界層,一個是你們說的空無,那是第二界,第一界是太古紀。那可時候‘他們’還在,但是有一天葛天語若和她的族人被趕出來了,再後來從世界外來了一群青鴉,他們在魔道邊境修了塔,然後空無紀就此荒蕪,被塔封印。”
昊天略微想象了一些,道:“那是水深火熱的日子吧,肯定到處都在打仗。”
予一人大笑:“是啊,所以現在你們這些娃娃功夫都不深,真要有什麽大變故,每一個扛得起梁子的!”
昊天突然說:"可我不是有你嗎?“
這一次,她沒用“朕”,直接說了“我”。
予一人狂傲的笑容停滞半分,然後咬碎糖葫蘆吞下去,掀着眼皮含糊道:“孤啊,孤是不會幫任何人的,孤只是覺得好玩。”
昊天遞給她一杯梨湯:“後來呢?那群青鴉,還有被趕出來的葛天語若怎麽樣了?”
予一人喝着梨湯說:“青鴉啊,留了鐵片龍,還有守塔人,诶,孤記得還有一條狗。葛天語若啊,霸占了墟天,修了葛天城,然後開始确立诏谕之契的制度,一心想找到把她趕出去的人。孤也不想跟她打,可她非跟孤過不去。”
昊天了然點頭:“朕大概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昊天問:“那你呢,有想過離開這個世界,去其他地方嗎?朕想這個世界裏,只有你有這個能力了吧?”
予一人說:“孤要是走了,你怎麽辦呢?”
你剛才可是說:我不是有你嗎?
昊天抿了抿唇。
予一人指向王城盡頭高聳入天的雲樓:“我們來個比賽吧。”
“樂意之至。”
“誰先飛到塔頂,誰就贏。若是你贏了,孤任你處置。若是你贏了,就再陪孤逛完下半條街。”
昊天無言,就算她贏不了,不是也得陪她?
昊天說:“行。若朕贏了,陛下就繼續給我講過去的事吧。”
這次不是為了想了解遺忘的歷史,而是......
僅僅想要靠近你。
End.
☆、Ⅳ窮極遙塔篇41
阿絮依着石壁緩了一會,不免有些愠怒:“你們早就認識了?”昊天溫和地笑道:“不算認識,有點淵源。”予一人難以置信地盯她,随即用肩膀撞了她一下:“喂!忘恩負義是你的帝王之道嗎?”昊天說:“朕是不敢高攀。”
阿絮無心理會兩人的戲言,方才回憶所見歷歷在目,每一個畫面無疑都在鞭笞她的靈魂。沉思許久,阿絮才失神地問:“我看到的都是真的嗎?”
昊天看向予一人,予一人低下眉,轉頭對阿絮說:“孤不知道你看到了什麽,我只是激活了你體內傳承的诏谕魂魄的記憶。”
阿絮迷茫地問:“每一個诏谕之契都會看到嗎?”
“如果這個诏谕之契完全掌握了言靈術,她就能夠看見。”
阿絮垂首低吟:“也就是說龍玉朗早就知道真祖的真相了。”
昊天問阿絮:“你看到了什麽?”
阿絮搖搖頭:“很難說清楚,我不太能理解看到的畫面,不過我想問魔道陛下一個問題。”予一人火紅的眸子映出阿絮的面容:“問。”阿絮定定神,胸中難以抑制的沉痛:“什麽是深藍,它真的存在嗎?”予一人神色鎮定地回答:“很抱歉,孤不能回答這個問題,因為孤也不知道。”
“是嗎......”
予一人的話音铿锵有力:“但是無限世界是存在的。”阿絮感到暈眩,苦笑:“這樣啊。”予一人接着道:“孤不知道深藍是什麽,也不知道它是否存在,但是孤知道虛無裏有無數個獨立卻又彼此聯系的世界,也有監控所有世界的管理者。”
“所謂的管理者便是‘長生’和‘天人’?”
予一人應道:“恐怕是的。”
阿絮痛苦地捂住臉龐:“即使知道這些又如何,只會讓人更加絕望,不是嗎?”予一人說:“曾經有從‘外面’來的人邀請孤出去。”阿絮和昊天同時望向她,予一人坦然地接受她們探尋的目光,道:“孤聽那些人提到過,每個世界都有階層和等級的測評,達到某種标準的世界能獲得‘管理者’的批準,自主與其他世界交流,甚至在虛無的某一個平臺還有衆世聯合的‘角鬥場’,參與賭博的貴族會在諸世搜尋投入生存游戲的棋子,甚至還有專門用來培育戰鬥角色的世界——‘鬥族’的‘養殖場’。”
“......”
阿絮失聲地笑:“這樣的游戲有什麽意義?”
“通關者會被奉為衆世傳頌的英雄,獲得面見創世神氏的資格。”
“有人成功過嗎?”
“目前只有一個。”
阿絮本想問那個英雄是誰,突然感到由衷的悲哀,把頭靠在石壁上,兩眼失去焦距:“那也跟我沒有關系。”
一直沉默的昊天抓住予一人的腰帶:“所以你才一直不肯詳細跟我講這件事?那些家夥是不是想抓你去角鬥場?”予一人把手放在昊天肩頭:“不是,他們只是說我符合個體評級的标準,可以去測評更高的地方。”
阿絮抱住膝蓋,支起小臂環住肩,小聲說:“我只想找到摧毀葛天城的方法,然後好好和心愛的人過日子。”說着,她仰臉看予一人:“魔道陛下是來幫我的嗎?西弗的預言說我需要集齊四種力量,其中就有您。”予一人說:“孤欠小皇帝一個人情,現在還給她,所以才出現在這裏,否則就算你找到妖蓮也見不到孤。”
阿絮說:“連真祖都不是陛下的對手,想必陛下可以鏟除葛天黎吧?”
“自然。”
阿絮問:“您的封印早就解除了嗎?”
“是。”
“那您為什麽不殺掉葛天黎呢!”
予一人回答得輕描淡寫:“因為跟孤沒關系。”
昊天皺起眉,低聲喚她:“予一人。”予一人示意她閉嘴,對阿絮說:“就像孤剛才說的,只要孤願意,孤就可以去任意其他一個世界,這裏的一切都與孤無關,再者,小朋友,葛天語若是孤的仇敵,看着她的後人遭受折磨于孤而言是不錯的娛樂,另外你不覺得你們葛天的家事自己去解決比較合适嗎?或者該這樣說:葛天犯下的罪孽,難道不該由葛天自己去贖?”
阿絮牙齒抖動,忍不住發出破碎的呻-吟,使勁抿了下嘴唇,把頭埋進胳膊:“您說的很有道理,我無法反駁。”
“你能想清楚最好不過。”
阿絮大聲道:“可是您說過會幫我!”予一人點頭:“孤是答應過,所以孤會給你兩樣東西,就看你想不想要。”
“什麽?”
“一,孤可以告訴你十六連環星雲紋的啓動方法,二,孤可以給你一朵妖蓮,但你只能使用一次異行空間。”
阿絮抽吸鼻涕:“好,謝謝您。”
昊天俯身撫摸阿絮的頭發:“辛苦了。”阿絮往一旁挪了挪,昊天勾勾嘴,不再觸碰她。
予一人說:“據孤所知,十六連環星雲紋是黥紋,如果你接受它,就代表着要接受罪人的身份,同時也将重新承擔起向雲浮忏悔的責任。”
“我沒有罪。”
“這也是語若當年丢棄十六連環的原因。”
“如果我接受了十六連環會怎樣?”
“可以恢複完整的言靈術,用言靈制約歸元的所有者。”
“但也無法破除歸元是嗎?”
“是的,除非你用靈能沖破歸元的極限。”
阿絮嘆道:“那也行,有一點用總比沒有好。”
予一人目光深沉:“你會背負長生的責罰。”
阿絮淚光閃爍:“您看我,現在有區別嗎?”
予一人稍加沉默,說:“其實只要激活诏谕之契的記憶後就能吸收十六連環,你回去後再打開十六面骰看看就能明白。”她把手指貼在眉心,一點血痕融化在手中,然後化作一枚妖蓮紅符,予一人把蓮符植入阿絮掌心:“記住,你只有一次機會,選擇哪一個時空的斷點,想清楚。”
“謝謝。”
阿絮目送她們遠去,予一人的背影逐漸消逝:“至于那些久遠的記憶,你可以選擇憎恨,也可以忘記。”
阿絮靠在石壁,聽着水柱沖擊黑潭的聲響閉上眼睛。
憎恨,還是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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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在瀑布外焦急地等了很久才把阿絮給盼出來,蒲牢跑上去問:“怎麽樣,有沒有發現什麽?”阿絮說:“我見到紅蛇了。”
空氣突然安靜。
慕常羽一副準備開打的樣子:“哪呢?在哪呢?!”阿絮笑着拉下她的胳膊:“別擔心,她已經走了。”慕常羽先是一驚,旋即摸着胸脯舒氣:“我就說嘛,紅蛇豪邁,不會因為和你老祖宗的過節跟你過不去的。”阿絮一臉認真,回想予一人的英姿,點頭:“确實很霸氣,不愧是魔道帝尊。”
站在阿絮身後的蒲牢表情出現了微妙的變化,喉嚨裏哼哼一聲,繞開前面幾坨人:“先行一步。”阿絮還在跟慕常羽和珈珞吹噓她在紅蛇面前是如何的威武不屈,聽到蒲牢的聲音立馬慌了神,緊張兮兮地攆上去。
“秋寧秋寧,你是不是該表揚我一下?”
“不了,我沒有魔道那麽豪邁。”
“這、這跟表揚我有什麽關系?”
“我也沒有魔道那麽霸氣。”
阿絮急了,生氣道:“我也沒有昊天那麽虛僞!”
???
阿絮話一出口就後悔了,果不其然,幾雙眼睛齊刷刷向她射-出雪亮的光。阿絮一噎,縮脖子:“呃,我什麽也沒說。”
在三苗巫師的盛情歡送下,阿絮一行踏上了返航的旅程。
大祭司立在碼頭揮舞手杖:“西弗殿下,有機會在一同探讨扶乩之術啊!”珈珞趴在甲板栅欄揮手:“一定一定,大祭司保重啊!”
蒲牢問阿絮:“接下來我們去哪?”阿絮擺弄十六面彩骰,猶豫要不要吸納十六連環星雲紋,想一想,回答蒲牢:“該去生之碧湖了吧。”蒲牢點頭:“沒錯,道禦官找不到,只有先去跑不掉的碧湖了。”
慕常羽說:“去倒是可以,但是我一個人保你們實在是太勉強,所以我只能帶小柳絮一個人去。”
自從那晚慕常羽找過阿絮後,蒲牢和她的間隙越深了,聽到此言沒有表态。
阿絮看一眼什剎,說:“我想在下臨淵之前先去一趟迦樓羅國。”什剎聞言擡起頭,對上阿絮微笑的目光:“金翅寶頂尊者不是那的親王嗎,或許三姨母也在那呢?”
數日後,航船抵達迦樓羅國。
船剛靠岸,碼頭上便傳來熱情的呼喚:“絮!各位姑娘還有珈珞小兄弟,你們終于來了!”飛翼高興地走過來接她們:“我一收到絮的消息說你們要來,立馬在行館訂了最好的房間,備了一桌好菜,噢對了,今天晚上戲院還有演出,你們想看的話我馬上訂票!”
“飛翼大哥!”阿絮笑着對他打招呼,“太感謝你了,游記寫得如何?”
“很不錯啊,采編說讀者反響很好。”
“飛翼大哥真厲害。”
“哈哈,過獎過獎。”
蒲牢跟在兩人身旁,恨不得用眼刀子把這個男人戳死,餘光掃到商樓懸挂的巨幅靈子屏,上面放映着炫彩奪目的珠寶博覽廣告,頓時勾走了她的注意力。蒲牢不由自主地走過去,一只雪兔玩偶跳過來發給她傳單:“美女看看吧,霜吻雪國的珠寶博覽會下周将在雲汐島舉行哦~”
......
(*@*)哇~
☆、Ⅳ窮極遙塔篇42
蒲牢回頭看,阿絮和飛翼在移動郵亭看報,慕常羽和什剎陪着珈珞趴在甜品店的櫥窗,見大家都沒走遠,蒲牢抖一抖傳單,仔細看。傳單是清涼的淺藍色,由十幾層精致的剪紙重疊而成,褶皺間灑滿晶瑩的鑽石粉末,最表面的滑面上印着灌入了靈光的字符。
傳單裏不僅列出了每件展品,還介紹了每件珠寶的來歷和傳奇故事,博覽會後也安排了拍賣會,相中珠寶的客人可以競價拍回喜愛的寶貝。蒲牢來回翻了兩遍傳單,被裏面光芒四射的珠寶深深吸引,尤其是最後壓軸的“冰霜之吻”。
蒲牢看清楚博覽會的舉辦事項,問雪兔玩偶:“博覽會是六天後在雲汐島舉行嗎?”雪兔挎着郵差包點頭,長耳朵一搖一晃:“是的!”蒲牢翻到傳單最後一頁,沒找到雲汐島的地圖,問:“雲汐島在哪,離迦樓羅遠嗎?”
雪兔從包裏掏出一根仙女棒,叮鈴在空中一點,畫出雲朵似的路線圖:“迦樓羅國在西邊的位置,霜吻雪國靠東,雲汐島是兩國之間的小半島,是遠近聞名的旅游勝地哦!每天都有葛天特限的飛艇航班,只要100積分便可往返乘坐,單程只需一小時博覽會的票價也很優惠!”
蒲牢捏緊傳單,小小的激動了一會,拉住雪兔的小手手:“我要訂一張票!”
蒲牢手中的傳單被抽了出去,阿絮看了兩眼:“你要去看這個博覽會?”蒲牢說:“你怎麽過來了,不是在跟什麽飛翼大哥聊游記麽。”阿絮和雪兔握握手:“幫我也訂一張。”
雪兔積極地回應:“好的!”它的眼睛開啓掃描模式,看看蒲牢,又看看阿絮:“請問由誰付款呢?”
蒲牢問:“博覽會的門票是多少,傳單上沒有寫,還有,如果算上拍賣會的入場券呢?”雪兔回答:“門票是1500積分/人,入場券需要2800分~”
......
蒲牢默默後退,手指對着阿絮:“掃她。”
阿絮愣住:“......”只怕她的電子賬戶裏也沒有那麽多錢......
雪兔用電子眼掃描完阿絮的魂魄後,舉起小手手在她手背蓋了一個熒光戳,後退兩步向她微微鞠躬:“尊敬的殿下,您好,依照葛天王族的憲法規定,您享有墟天所有活動的免費權。”阿絮驚訝地眨眨眼,她的身份還沒有在葛天城登記,雪兔肯定掃不出來,可是現在居然能夠用她的魂魄掃描出信息,真是匪夷所思。阿絮思索一番,嘿嘿地奸笑,難不成因為她是龍玉朗的刻印體,所以雪兔從她身上掃描出了龍玉朗的賬戶?
哈哈哈!
阿絮問:“門票和入場券都能免吧?”
“回殿下,是的。”
“那麽買東西呢?比如我要買那顆‘冰霜之吻’,需要花錢嗎?”
“購物是需要扣除費用的,殿下。”
阿絮說:“能幫我查查我賬上還剩多少錢嗎?”
“樂意為您效勞,請稍等。”
半秒後,雪兔亮出胸前的電子屏:“現在顯示賬戶餘額,請您确認。”阿絮和蒲牢都湊過去看,等數清前面的999後面有多少個零後,兩人都露出了震驚的表情。雪兔問:“請問餘額是否正常,正确無誤請回答,如有錯誤請報錯。”阿絮結巴着說:“正正正正常!”
雪兔關閉電子屏,從郵差包裏取出兩張精美的禮票:“繳費成功,請注意會展時間,期待您的光臨。”蒲牢接過票:“謝謝。”阿絮掰着指頭走在蒲牢旁邊,神叨叨地低喃:“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那麽多錢,而且還是鷺海的積分。”蒲牢憧憬地看着“冰霜之吻”的那一頁,贊嘆地咂咂嘴,最後竟然還摸一摸,愉快地哼起海村小調。
阿絮有些愠惱,咕叽道:“哦,一顆藍鑽比我還重要。”
“它真的很漂亮。”
阿絮說:“你自己掏錢買哦。”
蒲牢回的快:“不要,娘子給我買。”
“娘子不想給你買比娘子還重要的珠寶。”
蒲牢不高興了:“我家娘子每天除了跟別的女人眉來眼去,還要和別的男人眉來眼去,我又冷靜又大度,娘子給我買一顆鑽石有什麽不可以!”
阿絮憋不住笑出來:“秋寧寧,你多大了?”
蒲牢說:“去掉前面四位才三歲。”
阿絮無奈的眼光裏飽含愛意,手臂攬住她的腰:“好,你厲害,我說不過你,娘子給你買。”
蒲牢偏頭倚在阿絮肩上,慢慢地走。
阿絮說:“其實那些錢不是我的。”
“我知道。”
對話沒有再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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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淵,幽溟光海。
龍玉朗虛弱的元神沿着長橋緩慢前行,兩眼空洞,一身失魂落魄,葛天星沉默地跟在她身後,遠處浩渺的星塵中,沉寂的魔道城散發幽深的光。
葛天星笨拙地安慰她:“阿卿,道禦官本來就可遇不可求,我們不是一開始就沒有寄托什麽希望在她身上嗎?”
龍玉朗機械地杵一下頭。
葛天星問:“接下來你有什麽打算?”她頓一頓,神色變得憂傷:“我看你的狀态恐怕維持不了多久,要不你別管葛天的破事了,我們想想辦法看能不能利用元神塑造魂魄和靈脈,送你去歸墟星漩複生。”
龍玉朗嗓子喑啞:“如果有辦法我早就做了。”
“你的刻印體呢,直接和她的魂魄融合沒問題吧?”
龍玉朗拖着缥缈的身形往前走:“不了,有人會傷心。”
“阿卿......”
葛天星咬着唇,心裏越來越憋屈,鼻頭一酸,滲出淚來:“葛天卿,你就從來沒有想過我會傷心,是嗎?你說你啊,哈......”她仰起臉,用拳頭遮住眼睛:“這個人怎麽自私到這種程度?”
龍玉朗回過身,由于元神虛幻,只能象征性地擁抱她,葛天星短暫地怔神,等清醒過來時龍玉朗已經撤開了,空氣裏飄散着她輕飄飄的話音:“非常抱歉,我很自私,我自私地渴求着有一個人能對我這樣自私,阿星啊,你還能像這樣站在我的面前,可是誰有想過我會傷心?”
這個問題,葛天星無以回應,并非她的心中沒有答案,而是有的問題,人不對,永遠不會有正解。
龍玉朗走在前方,雲霧吞沒她的背影:“驕傲的頭顱一直高昂,長此以往,便會忘記低頭的方向。”驕傲的靈魂沒有選擇,除了榮光,還是榮光。龍玉朗深深閉上濕潤的桃眼,這也是她從鮮血和孤獨中學到的,唯一的,能夠粉飾軟弱的堅強。
“阿卿......”
“走吧。”
葛天星把阿猙的化傀攤在手上,問她:“去哪?”
龍玉朗套上阿猙的皮囊,牽起猞猁的頸毛:“先到臨淵古鎮溜達溜達,稍微休息幾天。”
“行。”
葛天星很快平複了起伏的情緒,和平常一樣爽朗,走了幾步,她噢一聲,說:“阿卿,有件事我覺得有必要跟你講一下。”
“什麽?”
“阿寅公主不見了,我到霧隐之前降音一直在找她,降音碰到我,還要我幫公主送兩個人去不死國,是不是很奇怪?”
阿猙沉下眼:“肯定有問題,葛天黎呢?”
“我當時走得急,沒太注意。”
阿猙騎上猞猁:“先去古鎮休息一會,然後去找三姨母。”
--------------
墟天,迦樓羅國,王都大光明宮。
慕常羽不開心地擺腿,一個勁往嘴裏塞奶油甜點:“你們兩個偷偷搞小動作,那麽有意思的博覽會都不帶我們去!”沒有人幫她說話,慕常羽更不開心了,敲打珈珞:“小珈珞說也想去看珠寶,對不對!”珈珞呃一聲,慕常羽對她呲牙:你要不幫我,我就不教你法術。
迫于慕常羽的淫威,珈珞硬着頭皮幫腔:“對,我也想去看看,如果有優質的水晶球,那對夢現術是很大的幫助。”
蒲牢暗自生氣,一開始她只想一個人逛逛珠寶展覽散心,沒想到後來阿絮也要去,那樣她們二人世界約會也不錯,結果最後又搞得這麽烏煙瘴氣......真是氣死龍了!
阿絮倒是無所謂,比起約會被攪黃她更擔心什剎,剛才她們拜訪了金翅寶頂尊者,尊者說他已經有一段時日沒有收到葛天寅的指令了,給她發消息也沒有任何回音,和尊者的談話結束之後什剎的臉色一直很糟糕。
阿絮倒了杯茶給什剎:“別太擔心,跟我們出去走走吧。”
什剎低垂着頭。
阿絮說:“看到你這樣,她會難過的。”
什剎遲疑一會,接過杯子喝一口茶,點點頭。
六日後,幾人沾阿絮的光榮升特限飛艇的頭等艙,除了額外多出來的慕常羽、珈珞和什剎,還加了一個飛翼。蒲牢哀怨地掃了一眼包廂裏滿滿的人頭,喪氣地倒在躺椅裏,這叫什麽事兒啊。
飛翼興致勃勃地向大家展示他的攝影作品,贏得一片稱贊,飛翼笑容滿面:“謝謝誇獎,謝謝誇獎,咳嗯,适逢這次霜吻雪國珠寶博覽,鄙人定當努力拍出最富深度的相片,寫出最具感染力的報告。”
霜吻雪國礦藏豐富,墟天不少寶石都産于這個銀裝素裹的國家。霜吻雪國的珠寶質地優異,深受墟天民衆喜愛,也是貴族們競相追捧的對象,此回在雲汐島舉辦的博覽會也是聚集了大量目光,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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