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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時,一縷青絲從眉角滑落,垂在俊美的臉龐上。
“怎麽說?”傅千還皺眉,看起來很驚訝。
“你不感覺,懂裝不懂很沒意思麽。”蕭君絕依舊是笑,不過眼神有點冷,倒多了幾分冷峻的英氣。
“好吧,不過同情又怎麽樣,利用又怎麽樣?”
“如果因為以前的事情覺得對不起我,大可不必如此,不借助他人的力量我依舊能過的很好。如果是覺得我的商業能力能給你帶來收益,你也不用想了,我現在只想過随性的生活,店裏利潤什麽的可不能保證。”即使是被雇傭的一方,蕭君絕也神态自若,談笑自如的像個主人。
傅千還感覺蕭君絕打算拒絕,斟酌着開口:“我沒覺得你自己處理不了麻煩,也不需要你帶來多少利潤……”
“不過,”蕭君絕打斷她,話鋒一轉:“這件事對我而言有利無弊,我不打算拒絕。”
傅千還愣了一下:“那為什麽要問我是什麽意思?”
“好奇。”随意的說出兩個字,蕭君絕一副‘這不是很正常麽,你怎麽這麽笨想不出來’的表情。
“……”虧她準備了一大把說辭勸他同意。
“那你到底是為什麽?”
“上午剛學了鳳律,男子未嫁從母,嫁人從妻,無妻從女,無女從有血緣關系的女子。”傅千還回了他一個‘這不是很正常麽,你怎麽這麽笨想不出來’的表情:“你被休離了,當然要在我這裏啊,蕭爹爹。”
鳳律裏真的有這麽一條,在這個女尊王朝,根本沒有男子獨自生活的先例。
“……”蕭君絕想過很多種可能,卻沒想到這個答案,頓了一頓,才側頭微笑道:“所以,你要贍養我?”他側頭時,左邊黑曜石般的發絲随着他的動作旋開,正好掃過他上揚的嘴角,魅惑,卻也灑脫。
“……”傅千還不知道是因為蕭君絕的話還是動作停了停,無奈道:“這麽說,也行。”
蕭君絕本想用‘贍養’堵她一下,聽她這麽說,反倒有些不自在,倔強道:“我與你并無血緣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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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是名義上的父女,你是傅琛的正夫,我是她的女兒。無妻從女。”
“你似乎不是傅琛的生女。”蕭君絕尖銳的指出來,直視傅千還的眼睛。其實此時他心裏還是有些心虛的,畢竟将這件事傳出去的人是他。人的身世并不是自己能夠掌控的,在這上面做文章不是什麽值得稱道的事情。
“那只是傳言,我們還未解除母女關系。”傅千還聳肩。傅琛和她自然都知道傳言是真的,這也是傅琛為什麽想把傅家傳給三女傅千暖。不過蕭君絕剛離開傅家,傅琛正缺人手,不會戳穿傅千還的真實身份的。
“論輩分,也該是千曲養我,輪不到你那裏。”
“怎麽輪不到?我可是……傅、家、長、女。”傅千還拉長了聲音,一字一頓。
蕭君絕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眼:“千曲他……”
“他很好。”傅千還本想唬他一下,畢竟被瞞了這麽久,而且因為這個被刺了一劍,看到蕭君絕的沉痛表情後卻條件反射的安撫道。
蕭君絕目光很沉,這讓他的氣質從潇然的旅者跳變到了認真出招的俠客,他一字一頓說:“他是你的親、哥、哥。消息來源可靠,不過我是剛得知它,不然也不會……”
“想殺我?”
傅千還說這種話題很輕快,蕭君絕凝視她好久,确定暫時她沒有因為他們的先仇報複傅千曲的打算才作罷:“總之你要好生照顧他。”
“有我在,哥哥不會有事。”
“那就好,我們的債另算,與千曲無關。”
傅千還又想讨口頭便宜了,以前蕭君絕沒少找她麻煩,這是打算和解?要補償嗎?她躍躍欲試問:“那蕭公子以為,我們的債要怎麽算呢?”在這個女尊王朝,未出嫁的男子尊稱為‘公子’,已嫁人的男子稱為‘君’。蕭君絕已經被休離,恢複自由之身,她便用‘公子’稱呼了。
蕭君絕微微一笑,修長白皙的手指拾起筷子,布衣不掩其優雅翩然姿态,氣韻天成。輕夾了一塊糕點入口,似乎味道不合,稍嘗了一塊便罷,方才迤迤而言:“先把稱呼改了罷,這樣沒大沒小不好。”
“……”傅千還愣了好久才明白他的意思:“蕭爹爹?”
蕭君絕笑着點頭:“嗯。還兒,幫爹爹去外面看看,怎的還不上菜?”
“……好。”
看到桌子上的菜肴,蕭君絕眼眸微擡:“你調查我?”桌子上的菜色有些清淡,有些帶辣,卻無一例外都是他常吃的。
“當然沒,”傅千還道:“這點小事我為什麽要費工夫調查?”心裏反思自己以前什麽事情做過了,讓蕭君絕心中對她的警惕度這麽高。
看蕭君絕掃了一遍菜肴,等着她解釋,傅千還只好無奈道:“我們共同用餐很多次了,知道你常吃什麽不足為奇罷?”
蕭君絕沉默了一會,直到傅千還打算繼續解釋,才開口:“注意用詞。”
“啊?”傅千還猶然不解。
“叫爹爹,記得尊敬長輩。”蕭君絕輕嘆,聲音飄渺,似在感慨什麽,傅千還認真聽才聽清。
“……其實我很好奇蕭爹爹什麽時候吃辣,什麽時候吃清淡的飯菜。”這個好奇是真的,傅千還一直沒摸出規律來。
“那還兒就繼續好奇吧。”蕭君絕淡淡的說,夾了口素菜。
“……白藏的安排有不滿意的地方麽?”傅千還只好換了個話題,這個不急,來日方長。
“谷主,最後一道菜來了。”白藏端着盤子進來,她最近很忙,又要負責安頓蕭君絕,又要給偶爾溜出秋試閉訓的傅千還打掩護,還要當保镖小二。
“白藏?那個殺手啊……”與此同時,蕭君絕道:“哪裏都不滿意。”
“……”白藏欲哭無淚,看來蕭君絕的眼神和記性都很好,看出來她就是曾經和他交易的黑衣人,記着自己多次拒絕他的請求。
“白藏,把薪酬再加一倍。”傅千還故意誤解蕭君絕的意思,并不挑明他們之間的恩怨瓜葛,轉頭問蕭君絕:“如何?”
蕭君絕似笑非笑地看了白藏一眼:“既然如此,我就卻之不恭了。”
下午還有課程,傅千還吃完便走了,吩咐白藏繼續負責蕭君絕的事情。
“谷主,蕭君似乎很不喜歡我。”白藏哭喪着臉說。
“沒關系,你只負責他的安全作息,不用被他喜歡。”傅千還道,心道蕭君絕以後只要喜歡她就夠了。
“可是,我們曾經合作過……”而且不太愉快。
“那正好,你比其他人更熟悉他,更好安排。”傅千還繼續道。
“但是,蕭君也說了,對我的安排都不滿意。”
“那就安排到讓他滿意。”傅千還皺眉:“別告訴我潇極谷的四大護法之一連這麽點小事都做不到。”
提起潇極谷,白藏認真起來:“屬下會讓蕭君滿意的。”
“嗯。”傅千還知道用這個好使,走之前又多說了一句:“記得以後叫蕭公子,不是蕭君。”
“是。”
蕭君絕在店裏很悠閑,有掌櫃和夥計,所以做什麽事情都不需要他出面,偶爾指點一下就好。樓上還有專為他準備的隔間,他可以随時休息。花店比之前改變了好多,蕭君絕不得不承認,傅千還确實有商才,能準确把握客戶心理,抓住賣點,經營的風生水起。
中午和傅千還在飯桌上插科打诨,表面上談笑自然,心裏,卻風起雲湧。
一個時辰,桌子上的賬簿一點都沒看下去。沒想到,在遇到困難時收留他的人,竟是他以前恨不得致對方于死地的仇人。
偷溜出秋試閉訓,照顧傅千曲,飯菜都合乎他的口味,毫不猶豫的說雙倍薪酬……蕭君絕閉上了眼,回思過往,良久才睜開。
她給他造成的麻煩,也許是形勢所迫,也許是無心之過,也許是迷茫不知,卻沒有一次是故意為之。而他對她,真的是起了殺意,動了殺心,明争暗害,手段毒辣,無所不用其及。
休離之後,他心安理得的拿着薪酬、随意指使殺手組織頭目、盛氣淩人的讓傅千還尊稱爹爹,不是憑借他的文才武略商謀心算,不是憑借他的狠辣果決的手段,不是憑借他敏銳的洞察與永不放棄的堅韌,不是憑借他俊美的容貌與修長的身段,不是憑借他手裏的産業與金錢……
他所憑借的,不過是,他知道,傅千還不會傷他。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無語的地方很多……
哈哈~把自己的名字寫進去灰常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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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章 私宅
“蕭君……額,蕭公子,這邊走。”傍晚時分,白藏奉命接蕭君絕回傅千還的宅子。彼時小還小澤容兒都還在傅家,傅千還也在秋試閉訓之中,蕭君絕竟是第一個入住的主人。
蕭君絕抱胸,似笑非笑的看着白藏:“我現在是自由之身,入住他人府邸有損情白名聲。”
“谷主是您的女兒……”白藏後悔一時沖動接下這個任務了,她應該推拒的更堅決的。
“這樣啊……那你稱我什麽?”
“蕭公子……”白藏脫口而出,卻不由得頓住。
“還兒的屬下就這麽沒禮貌嗎?我女兒是你的谷主,那你該怎麽稱呼我?”蕭君絕淡淡的說。
“……主君。”
主君是鳳朝人對上司男性親屬的敬語,老板的夫郎、爹爹都可以用此稱謂。
“嗯。”蕭君絕神色不改變,淡淡的應了一聲。
在白藏是與他合作的黑衣人時,他曾求過她三次,甚至願意傾其所有,投身殺手,放棄尊嚴,只為從蕭家手中救得福伯。
她沒答應。
他蕭君絕只看結果不看過程,從不忌諱舍棄自尊面子這些虛的東西,未達目的不擇手段。不過他也有自己的驕傲。
凡事不過三。
拒絕了他三次,所以他絕不會求她第四次。
他生性決絕,感情上容不得沙子,對愛情如此,對親情友情也如此。就像曾經背叛他的雲霄,即便依舊會因她心痛,也絕不動搖回頭;未對他真心相待的傅琛,在最開始那一刻便被判出局,不會給她走進他內心的機會。蕭君絕理解當初白藏的身不由己,但無法對白藏和顏悅色。他現在已經決定要遵循他的心走屬于他的路,不打算再任人擺布。傅千還派的人若不打擾他便罷了,若幹涉他的生活就由不得他不客氣了。他的話,白藏看着傅千還的面子聽就聽,不聽他也不會惱。
無所謂,他依舊會遵循自己的意願,畢竟身如飄絮,兩不相幹。
“主君,可以走了嗎?”
“我覺得住客棧挺好。”蕭君絕絲毫沒有走的趨勢意向。
白藏退了一步,除了身邊那幾個孩子,就沒見谷主對誰這麽上心過:“主君可以去主宅住一天,若不喜歡,再回客棧不遲。”
蕭君絕不是聽不進去他人話的人,略一想,覺得只住一天改變不了什麽,他道有點好奇傅千還的私宅,起身道:“可以,不過有個條件。”
“主君請講。”
“找時間我們交個手,我很好奇你的功夫。”蕭君絕沒有想要投靠傅千還,在她的店裏也沒打算長久,之後還是要靠自己的能力保護傅千曲和蕭和的,所以首先要有自保能力。這八年因為身上的傷,他的武功荒廢很多,是時候撿起來了。有這麽個現成的高手當陪練,不用白不用。他知道這種江湖人士最看重信譽,一諾千金。
“……好。”谷主你快閉訓完回來吧,白藏心道。
蕭君絕被傅琛休離的消息已經傳了出去,卻拒絕了白藏乘轎子的提議,抛頭露面走着繁華人多的路。
鳳朝男子被休棄是一件特別丢臉的事情,大多會孤獨一生,極少有人能夠再嫁人,即便再嫁,也只能做侍郎不能做夫婿,更有甚者沒名沒分的被當做暖床人,總之,這輩子算是毀了。
當然,鳳朝女子不能随意休夫,傅琛休夫是以蕭君絕無子之名,倒也算能被大家廣泛接受的理由。此時看見蕭君絕布衣輕履,四周議論紛紛。
商人道:“這蕭君利欲熏心,連妻主的家産都要奪,這不,被發現遭報應了吧。所以娘跟你說,娶夫要娶溫婉乖巧的小兒郎,否則家都要給人送了。”
猥瑣的人道:“八年無子,嘿嘿,蕭君枉長的這麽美,竟然不能人事啊。”
有些土豪道:“啧啧,蕭君被休了,我終于有機會了,雖然老了點,但還是可以考慮納進門的嘛。”
知情的人道:“蕭君先被雲霄王算計,後被傅琛休離,只怕再沒人敢娶了。可惜了這麽一個出色的人。”
嫁人的男子道:“八年無子,這主夫是多不受寵啊。唉,也是,自古癡情男兒薄情女,女子有了新人忘舊人,寵愛那有長久的。”
白藏和蕭君絕都是習武之人,耳力強于他人好多,周圍的議論都聽到了。白藏氣不過,暗中投了一枚梅花镖,掀翻了一個橙子攤,絆倒了幾個說話不堪入耳的人,使得他們鮮血直流,也引得周圍的人看熱鬧哄搶橙子,倒忘了蕭君絕這一茬。
蕭君絕不但不領情,反而冷冷的看了白藏一眼:“你平時行事就如此魯莽,怪不得每次我交給你的任務都完不成。”他是指刺殺傅千還那幾次。
白藏不解:“他們的話太難聽了。”
“他們的人生讓他們有了自己的思想,他們的思想迫使他們形成了那樣的看法。他們只是在表達自己的認知。若是生在富貴之家,若是有人教他們禮儀道德,他們也不會如此。出言不遜,他們有錯,卻沒錯到流血的地步。話語傷人,但是他們卻沒有真的害人。我能接受,不計較,你就沒資格替我插手教訓。”
頓了一下,蕭君絕的眼中閃過一絲悲憫:“橙子攤,也許是老板一天的收入來源,一家人糊口的憑借,你就這麽毀了,可知會有什麽後果?”曾經随雲霄遠征,蕭君絕沒少體會餐風露宿。
白藏不贊同蕭君絕的話,卻敬重他:“我以後不會了。”
蕭君絕點點頭:“剛才那兩個說我不能人事,想納進門的,是傅家的夥計和掌櫃,應該是在傅千還店裏的,辭了。”
“……好。”主君,你不是不讓我教訓他們嗎?白藏用眼神控訴道。
“不計較不代表我任人欺淩,不讓你教訓不代表我不教訓他們。”蕭君絕淡淡道,自顧向前走去。
從确定離開傅家之時他便做好承擔後果的準備,有所得,必然有所失。被休棄,被議論,是必經之路,蕭君絕沒有閉門不出的打算,他要走在陽光下,光明正大。所以他一定要習慣被人評頭論足,并且大方的任人指點。他不會在乎不相幹的人的看法,只有他在意之人的看法才會傷他。
蕭君絕怔怔的看着自己的屋子,聽着白藏道:“需要我帶主君去其他院落逛逛嗎?”
“不必,我想去會自己去。”
蕭君絕的院落在主院內,并不大,但卻有溪流,竹林,假山,清幽寧靜,仿若一個小花園。屋內桌椅床木都是紫檀的,姿态風流寫意,應該是定做的。最引人注意的是那滿滿的一櫃子書,農牧工商,天文地理,詩術兵政,比在傅家自己的收藏還廣,桌子上還有幾本自己遍尋不到的孤本。
讓他震驚的,是桌子上那碗冒着香氣的薏仁紅豆粥。那香氣他再熟悉不過,快速的走到桌前,蕭君絕拾起了勺子,舀出粥裏的無子石榴、蘋果、香蕉片,一下子紅了眼睛。
“福伯,福伯,我不想吃水果。”
“男子要多吃水果,這樣長大後才水靈靈的惹人愛。”
“福伯,福伯,我不喜歡酸甜的東西,不想吃。”
“那君兒想吃什麽?”
“粥吧,沒有什麽味道。”
“好,福伯去做,乖君兒等下。”
一刻鐘後。
端過來粥,小蕭君絕指着碗裏道:“粥裏怎麽會有水果?”
“君兒乖,粥裏的水果沒味道,不酸,不甜。”
小蕭君絕舀了一勺,放在嘴裏:“福伯,騙人!它還是甜的!”
福伯故作驚訝:“啊,怎麽會,福伯這回沒做好,下次就不甜了。”
“那我不吃,我下次再吃!”
“好君兒,福伯現在就去做。”
又過了一刻鐘。
試吃的小蕭君絕扁嘴:“還是甜的,不吃!”
福伯擦了擦汗,道:“君兒,這回是不是比上回淡了點?”
小蕭君絕看了看福伯期盼的眼神,不情不願的點頭。
“我再去。”
又過了一刻鐘。
“呼,君兒再,等下,我再去做一次。”
過了很多很多的一刻鐘。
小蕭君絕無奈的吃了一口味道從未變過的水果薏仁紅豆粥。
“呼呼,好累,君兒,還不行嗎,我再……”福伯滿頭大汗。
“不用了,福伯,不甜了。”小蕭君絕認命的把一碗水果都喝了下去。
于是,在接下來的十幾年裏,蕭君絕又認命的喝了好多好多的水果薏仁紅豆粥。
蕭君絕常了一口二十多年都不曾改變的味道,再也按捺不住,奪門而出。
“哎呀呀,都不是小孩子了,還這麽莽撞,沒輕沒重的,差點撞到我了。”門口,一位笑眯眯的老者埋怨道。
“福伯。”蕭君絕抱住他,你沒事,真好。
福伯愛憐的看着撲在自己懷內的人,八年沒見,他長大了,但是對他而言卻還是個孩子。君兒福伯會在你身邊,不會再讓人傷害你的。
作者有話要說: 一世潇極有封面了哦~~~
親們聖誕快樂(づ ̄3 ̄)づ╭?~
☆、十八章 選妻
滿滿的一桌飯菜擺在面前,蕭君絕卻沒有動筷,他在等人。
衣裳是素白色的,卻并不随意,面料是上好的,從衣角袖領的裝飾看,做這件衣服的人十分用心,細節處處到位,讓人只一眼便能看出這衣服的不俗。雖然不是正式場合的着裝,比起前一段的百姓常服,蕭君絕今日穿的認真多了。
這幾天除了來店裏,蕭君絕一直侍奉在福伯左右,兩個人訴盡了離別之思,話說得太多以至于聲音喑啞,需要藥茶潤喉。
傅千還每日中午偷溜出秋試閉訓,到這裏來吃一頓飯。蕭君絕并不是唯一一個與她共同進餐的人,也并不會認為她是為自己而來的。傅千還手中各項産業總店的掌櫃都會過來,彙報一天的情況。還有白藏等待他人走後,向傅千還彙報潇然谷事宜。這些事情并沒有顧忌蕭君絕,蕭君絕便靜靜的聽着。他對桌席上的談話不予置評,待衆人離開才向傅千還過問一下傅千曲的事情。
想到這裏,淡然從容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據傅千還言,閉訓中除了傅千曲,還有一位男扮女裝的男子參加,他們的五位好友把兩個人保護的很緊,不會出什麽岔子。傅千曲俨然成為秋試閉訓熱門人物,他男扮女裝也是一等一的好相貌,不争名利,善良親和,又做得一手好菜,有得是名門貴女圍着他轉。
“圍着他轉呢”,蕭君絕想到這五個字心裏便十分愉悅,昨天他讓傅千還把參加秋試閉訓女子的名單收集起來,他要過一遍看看有沒有傅千曲适合的妻主,他也到了嫁人的年紀了。
對于傅千曲,蕭君絕最擔心的就是待他過了适嫁年齡還未恢複男子之裝。所以之前拼盡一切離開傅家,只為了讓他以新身份開始,嫁給一個好人。
八年來,他和傅千曲父子二人步步為營,兢兢業業積累着安頓自己的本錢,尋覓着自由後的世外桃源,一個不會在意他是否被休離,也不會在意另一個他是否曾以女裝示面,能低調的容納他們的地方。他會有朋友,而他會有妻主,他們可以重新開始。
可是重新開始了,傅千曲十幾年的人生,蕭君絕二十幾年的過往,兩個人的年華青春,算是什麽?
那樣做,無異于否定自己之前所有。放棄他們的才華,磨滅他們的愛恨,挫斷他們的棱角,他們還會是他們自己麽?
他不甘心。他蕭君絕活了二十六年,從未有後悔的事情,他做的每一件事都并不沖動莽撞,有自己的理由;他對對他好的人向來真心以待,只有他人負他,未曾他負他人;他行事極端決絕,卻知道适可而止,不會過度傷人,能聽人言,知錯能改。
若重活一世,他也會這麽走下去,錯不在他。他問心無愧,奈何世事無常。
當年的他顧忌傅千曲身份拆穿後無法在京城立足,現在的他看到了一線希望。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他本害怕傅千曲參加秋試閉訓身份提前被拆穿,卻未想到他參加秋試閉訓會積累怎樣龐大的人脈。百名鳳朝未來官宦領袖被傅千曲的善良無私與才華廚藝折服,詩書樂數四門課程的教官——朝廷上的重臣都喜歡他,欣賞他的學習态度。
秋試閉訓條例中最大的漏洞便是沒有禁止男子參加,曾經年少時蕭君絕也想嘗試一番,由于在商場上抽不出時間方才作罷。法令的漏洞加上預期中的輿論導向,蕭君絕認為,傅千曲還原男兒之身并不會引起多大反感,人們的指責可以拉到他蕭君絕身上。至于他自己的名聲什麽的,蕭君絕倒不甚在意,已經如此,再黑上一分也沒什麽的。
傅千曲的問題可以解決,他們的前路便寬闊很多。
蕭君絕不打算退了。福伯做管家生活的很好,傅千曲也有傅千還照應,他無牽無挂,便要走自己的路。他在等傅千還,他有事情和她談。
傅千還到的很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傅千還看見蕭君絕來的這麽早,有些驚訝:“有事?”
蕭君絕點頭,少了一份風流恣意的他看起來像一位優雅的翩翩貴公子。
傅千還看了看蕭君絕頭上戴的紫檀木簪,那是她那次送他的,沒想到兩人之間經歷過這麽多恩恩怨怨,他還留着。她出門和白藏低聲吩咐:“今天那些掌櫃不必來了,你好生給她們賠禮。”
“是。”
回屋坐下,傅千還先從懷中取出一本圖冊遞給蕭君絕:“參加本期秋試閉訓的女子。”
這會輪到蕭君絕驚訝了,他昨日才提起這件事的:“這麽快。”
傅千還輕笑點頭,蕭君絕既然想從這裏給哥哥傅千曲挑妻主,自然打算留下了,這種任務她當然要速度完成:“給哥哥選妻主這種大事,還兒自然不會拖延了。”經過一段時間,她一口一個還兒說的很自然了。
蕭君絕翻了翻圖冊,這裏不僅有那些女子的名字,相貌,還有年齡、夫侍、身家、雙親、性格特點等信息。只怕當今聖上選秀名冊都沒有這麽詳細。
“千曲有喜歡的人麽?”名冊裏的女子身份不同,有官宦貴女,富家女,也有清流大儒的女兒,不過蕭君絕最關心的是傅千曲自己的心。他深有體會,男子若嫁給自己不喜歡的人,會有多麽痛苦。
傅千還想了想,與傅千曲交好的女子還不少,不過邱喻文就算了,那丫頭的心思明顯都在趙時身上,其他的幾人嘛,還不确定:“阮清華,周榮,顧若輕這三個人和千曲走的比較近,不過相處時間還短,看不出來。”
“嗯。”蕭君絕輕點下頭,翻頁去看那三人的信息。
傅千還略覺得有趣:“她們三個都尚未娶親。阮清華的母親曾任禮部侍郎,因不喜歡官場辭職教書,現在有不少官員是她的門下學生,耿直卻溫善可親;周榮母親是外派的将軍,自己也有軍功在身,為人豪爽大氣,武功深不可測……”很不厚道的把自己知道的好友的消息全都告訴給蕭君絕。
“現在雖然國泰民安,但是邊境戰火不息,千曲若跟着武官,只怕免不了受分隔兩地之苦。”蕭君絕評論道,神色有些波動。若是如他當年随雲霄遠征,其實也可以不受分隔兩地之苦,不過那種勞累奔波,風餐露宿,他更不想傅千曲經受。頓了一下,他又道:“不過傅千曲喜歡文人墨客,不喜歡打打殺殺,應該不會喜歡她。”
傅千還點了點頭,她這個哥哥的确如此,斯文的可以,有道:“顧若輕是江淮小皇城顧家之女,行事十分低調,卻是這一代顧家掌管實權之人。”
“她只有十四歲?”蕭君絕眉頭輕蹙。
“哦,對。”傅千還忽然想起來女尊王朝的規矩是女子娶年輕的夫郎,和現代男子年齡可以大于很多不一樣。顧若輕十四,傅千曲十八歲,按這裏的規矩應該是不可能了。
她剛想解釋,誰料蕭君絕沒有提傅千曲的事情,反而看向她認真道:“六年前我曾去過兩次顧家,那裏水深無比,便是我,在那樣的環境下都不一定能保證自己活得下來。顧若輕此人深不可測,你要小心。”
蕭君絕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出“你要小心”四個字的時候,傅千還感覺自己的心停頓了一下,忘了呼吸。不過她瞬間整理好自己的情緒,笑道:“那是自然。”
蕭君絕看着眼前輕笑着的女子,若是一個月前,有人告訴他他們會同桌共食,相談融洽,他絕對不會相信,他直視她:“你怎麽打算的?”
“嗯?”傅千還挑眉。
“在鳳朝,從商無外乎走三條路。可以向小皇城顧家唯利是圖,只做賺錢的行當,最終富可敵國;可以走品牌路線,将手中的産業口碑作響,向外拓寬商路,甚至可以做到鸾朝;也可以結交權勢,經營官家商業,做皇商,你選擇哪一條?”蕭君絕頓了一頓,前傾了些許,露出一個玩味的微笑,清冷而魅惑:“還是,都想要?”
傅千還也笑了:“做事情,總要做到最好,蕭爹爹你覺得呢?”
蕭君絕靠回椅背:“我了解了一下情況,你的創意很好,用人合理,能在短短幾個月便做到今天這個地步十分不易。但是經商經驗不足,有些管理措施并不适用這個時代。”
蕭君絕說到自己擅長的領域,眸子中閃爍着自信的光芒,讓傅千還移不開眼:“是這樣,我剛接手商業,很多事情都不熟悉。”這裏和她曾處的世界不同,她自然不了解這裏的商道規則。蕭君絕有十幾年的實戰經驗,自然不是她所能比的。
此時此刻,蕭君絕終于對傅千還露出了第一個真心的笑容:“還兒,我們做個交易吧。”
作者有話要說: ~~~~(>_<)~~~~
☆、十九章 真心
蕭君絕合上賬冊,問白藏:“傅千還的事情辦的如何了?”
白藏驚訝:“什麽事情?”
蕭君絕挑眉:“你不知道?她沒交給你去做?”
白藏想了一想,确信自己沒有錯過谷主布置的什麽任務,才道:“谷主只說今天中午不來吃飯了,沒交待什麽任務。”
蕭君絕修長的手指輕敲着賬冊,他昨天交給傅千還一份籌碼,憑借它便可以一躍成為皇商的籌碼,來換取傅千還的兩個承諾。他以為她會立即讓白藏去做這件事,可是她沒有。難道她想自己去辦?不過只是一個中午的時間無論如何都做不完吧。
不需要再為生活奔走,蕭君絕反而有些不适應。賬冊已經核對三遍了,上午還沒有過去。“我還真是勞碌命。”蕭君絕自嘲一句,向外走去。
“主君,你要去……”
蕭君絕冷冷的掃了白藏一眼。
白藏硬生生的吧“哪”字吞回肚子,陪笑道:“屬下想說,主君去哪随意,屬下會帶夠銀子。”
蕭君絕回了她一個潇灑的背影。
白藏忙跟上去,傅千還下了死命令不許惹蕭君絕,還說若是能讓蕭君開心會把她各種裝備武器的制造方式交給潇極谷,她們已經眼饞很久了。不過不反對不代表心裏贊同,蕭君絕現在正處于風口浪尖,去街上不知道會聽到多少流言蜚語,遇到認識的人也會很尴尬。
想着想着,白藏發現自己烏鴉了。
“記憶中,我們從沒在街上遇見過,可真巧了。”說話之人,正是傅琛。
蕭君絕沒想到這麽快又見到她:“倒是。”
“做得這麽絕,就是因為不想在傅家待了,怎麽不想想以後?”當初怒氣沖天直接寫休書趕人,現在冷靜下來卻有點好奇原因。鳳朝被休離的男子一輩子都擡不起頭,她想知道他這麽做的原因。
“就是因為想到日後,”蕭君絕淡淡答道:“傅家的蕭君絕并非蕭君絕。”
傅琛不理解,輕蔑的看了一看蕭君絕身上的平民布衣:“所以放棄了傅家主夫去做一個小小的店主?”
蕭君絕不答,卻道:“傅老板若是無事,在下就先走一步了。”
有些話,是給能懂的人講的。傅琛不懂,他亦不願多說。
傅琛似笑非笑看着他:“沒什麽,就是想提醒蕭公子一下。商場無父女,你當傅千還會真心待你?不過是利用你的才華罷了。一介男子,努力在商場上立足不如找個人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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