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李老板

羅長生聽了羅小川的話，扭頭又是一陣猛烈的咳嗽，整個身子也開始不停的冒汗，他的眼裏也多了幾分恐懼，口中道：“兒子，我怕是不行了！”

“不！爹，你不要胡說！”羅小川急忙打斷了羅長生的話。

羅長生顫抖着右手伸進褲兜裏，摸出一個白色的塑料袋子，裏面裝着一個紙包，他把袋子交給羅小川，有些艱難和痛苦地道：“孩子，我還欠房東一個月的房租未清，這裏面的錢，我已經湊齊了，如果我不行了，你就拿去交給他，不能讓人家說咱們欠賬不還！”

羅小川接過羅長生手裏的袋子，眼淚“嘩”的一下重新流了出來，口中哽咽道：“爹，我們一起去，我要你當面交給他！”

羅長生痛苦地一笑，道：“兒子，答應我！”

“房東在哪兒住？他叫什麽名字？”羅小川問道。

“東半壁店村76號，房東名叫李三陽。”羅長生道。

“好，我記住了！”羅小川一臉痛苦地道。

羅長生輕輕拍了拍羅小川的手，擡頭仰望着星空，嘴角浮上一絲淡淡的微笑，道：“兒子，我看到你娘了，她在沖我笑呢！你看，她笑的多好啊！”

羅長生試着伸手向空中指去，可是手到半空就垂了下去，他的眼睛也随之閉了起來，只有嘴角還殘留着一絲笑意……

“爹！”羅小川忍不住長吼一聲，拼命晃動着他的肩膀，可是羅長生再也聽不見了，因為他已經去了！

羅小川簡直哭成了淚人，他沒有想到自己日夜恨着的人竟會是一個處處為自己和家人着想的偉大父親，更沒想到這匆匆一見竟成永別！

“大半夜的，你嚎啥呢？還讓不讓人睡覺了？”姓李的流浪漢雙手叉在腰間，瞪着羅小川嚷道。

羅小川沒功夫理會他，彎腰抱起羅長生就迎着他走了過去。

“你帶他上哪兒？你們什麽關系？他怎麽不說話？”流浪漢問道。

羅小川沒有理會他的問話，只是眨了眨眼睛，想讓眼睛看清前面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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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羅小川與自己擦肩而過，那流浪漢再也沒有去問，因為他忽然發現羅長生胸前全是血，分明已沒了呼吸……

出了龍潭公園，羅小川一刻也沒有停留，在這黑黑的夜裏，極其艱難的抱着羅長生往幽靈酒吧趕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更不知到了何時，羅小川終于趕到了幽靈酒吧，他的出現讓蕭莫離頗有幾分意外，特別是看到羅長生的時候，他更是一臉的木然，口中問道：“出去這一趟，這就是你的收獲？”

羅小川深深地吸了口氣，道：“蕭老板，對不起！我沒有殺掉馬小珠，而且，我還給您帶回來一個麻煩！”

蕭莫離皺起眉頭，上前搭了搭羅長生的手腕，一張臉當時就寒了下來：“小川，你怎麽帶個死人回來了？”

“他是我的父親！”羅小川淡淡地道。

蕭莫離轉過身子，反複走了幾步，然後道：“這裏是你上班的地方，不是你的家，而且，我們這裏非常特殊……”

羅小川轉身就走出了幽靈酒吧，根本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他覺得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難處，如果別人提出來了，那就一定不能再讓別人為難！

蕭莫離追上了羅小川，一把拉住他的手臂，然後道：“我們年齡差不多，你的父親就是我的叔叔，我希望他留下來！”

羅小川轉臉看向蕭莫離，只覺心裏一陣感激，雙腿一軟就給蕭莫離跪了下去，道：“謝謝蕭老板！”

蕭莫離伸手扶起羅小川，領着他進了酒吧，這才道：“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就得試着去接受，眼下最重要的是先辦理你父親的後事！”

“我該怎麽辦？”羅小川忽然覺得很迷茫，因為這樣的事情他還是頭一次經歷，不禁有些方寸大亂。

“我認識一個朋友，專門負責喪葬禮儀，我可以請他幫忙，但是這需要一筆費用。”蕭莫離道。

“花多少錢都沒關系，我只要我爹走得有面子！”羅小川道。

“你放心，我會安排好一切的！”蕭莫離說着走到櫃臺前面，拿起座機撥了個號碼，“喂，我是蕭莫離，現在有件事情需要你幫忙！”

“蕭老板啊？深更半夜的估計沒什麽好事，有什麽需要你就說吧！”電話那頭兀自帶着幾分睡意道。

“我有個朋友，他的老爸死了，現在需要辦理後事……”蕭莫離道。

“你放心，這種事，我們是最拿手最專業的！”電話那頭很快就清醒了許多。

“要辦得風光體面一點！”蕭莫離道。

“沒問題！這件事我親自出馬，絕對讓喪事辦得比婚事還隆重！”電話那頭道。

“好！那你什麽時候過來？我們當面細談！”蕭莫離道。

“有生意當然越快越好了！你要是能等的話，我馬上就過去！”電話那頭顯然有些興奮地道。

“好，那你馬上過來！”蕭莫離道。

“那我現在就準備起床！”電話那頭說完，就匆匆挂斷了電話。

羅小川聽得真真切切，他轉眼看向羅長生，口中道：“爹，你放心，我一定會将你風光大葬的！”

蕭莫離來到羅小川身旁，道：“事情已經安排好了，現在還是先把叔叔擡到樓上的房間裏放好為妥，畢竟大廳裏有所不便。”

羅小川也覺有理，急忙抱起羅長生，匆匆上了二樓，将他帶到了自己的房裏。

蕭莫離看了一眼羅小川，然後問道：“你是怎麽遇上他的？又是怎麽相認的？”

羅小川本想将事情的經過一一細說，但是他卻長了個心眼，然後道：“我在半道聽到一個流浪漢叫他的名字，剛好和我的親生父親同名，于是我就問他是哪裏人，老婆和家人都叫什麽名字，結果他說得和我家裏的情況一模一樣，我才知道原來他就是我的生身父親！”

“唉！”蕭莫離一聲長嘆，“真沒想到你們父子相見竟是在這樣一種巧合下！”

羅小川轉眼看向蕭莫離，一臉感激地道：“蕭老板，這次真的要給你添麻煩了！”

“不要這樣講，我們相處雖短，可我卻是把你當成了朋友，甚至是兄弟。”蕭莫離道。

“有你這句話，我羅小川這輩子跟定你了！”羅小川發自內心地道。

“看你滿頭大汗的，想必這一趟很辛苦，趁着我朋友沒來，你先去洗個澡，呆會兒他來了，我們再當面談喪禮的事。”蕭莫離道。

羅小川點了點頭，就出了房間，還沒走進洗澡間，樓下卻傳來了一個人的聲音：“蕭老板，店裏怎麽沒人呢？”

“他來了，你先去洗澡，我來和他談！”蕭莫離道。

“不用了，我們先去見他！”羅小川嘴裏說着話，人便跟着蕭莫離下了樓。

來人大約四十來歲，梳着大背頭，一臉的和氣，穿着一件白色的襯衫，黑色的西褲，手裏拿着一個黑皮包，一見蕭莫離來了，當場站了起來，口中笑道：“蕭老板，深夜造訪，多多包涵！”

“李老板如此敬業，當真難得！請坐！”蕭莫離道。

“沒辦法，錢的力量無窮大啊！哈哈哈！”李老板開懷一笑，然後指着羅小川道：“這位朋友是？”

“他叫羅小川，是死者的兒子！”蕭莫離道。

李老板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朝着羅小川點了點頭，道：“小兄弟，人人都有這麽一天，你要節哀！現在老人不在了，我們不能讓他再有遺憾，你放心，這件事，我會親自幫你辦好的！”

羅小川看了一眼李老板，然後問道：“你們最貴的一套得多少錢？”

李老板微微一怔，然後道：“這種事談錢就顯得俗了，不過小兄弟你性情直爽，我喜歡！”

“李老板，事情緊急，咱們就開門見山吧！”蕭莫離道。

“要快的還是慢的？”李老板問道。

“快的怎樣，慢的又怎樣？”羅小川問道。

“快的有一天，也有三天，慢的是七天，場面儀式都不同，價格也不一樣！”李老板略一思忖，“小兄弟，你在這裏有家嗎？”

“沒有！”羅小川道。

“那你就得考慮快的了！”李老板打開皮包，從裏面掏出一個本本，遞到羅小川面前，“你看，快的呢，簡單明了，直接送進火葬場，路上有專人随後護送，場面可大可小！”

“我朋友是個孝子，你盡量搞得隆重一點，錢不是問題！”蕭莫離道。

“我明白了！要不這樣吧，所有東西都用最好的，進火葬場之前，我請專業的化妝師給老爺子化妝，讓他盡量顯得年輕，另外，送他的靈棺我用最好的，确保他睡得舒坦！還有護送的隊伍，全部黑色西裝，人數增加到十八人，這叫十八相送，另外，我會找專業的人充當孝子，每過一個路口就放聲痛哭，不見眼淚不算數！你們看如何？”李老板問道。

“光是哭還不行，老爺子燒完了，還得有個妥善的安置！”蕭莫離道。

“這個我早就想到了！”李老板翻開那個本子，到了中間一頁，“你看，這裏有多種款式的骨灰盒可供遠擇，既然是孝子，那就選高檔的，二萬八一個！還有，北京的墓地我也為你想好了，就在這裏，你看看，風水多好，環境多棒，而且價格還非常公道！”

“我老爹不能埋在這裏，我要帶他回家去！”羅小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