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于是也要進宮去
殿中焚着一爐香,孝珍貴妃把視線從袅袅的煙霧裏剝離出來,心下不免好奇,便假裝扶了扶發髻上的絹花掩飾心情,說道:“我倒是忘了,原來顧家二房還有這一位姑娘——”
她說一句話就要留意一下兒子,期盼能從他平和的面容上看出什麽來,接着道:“想來,這顧十二姑娘不常在外走動吧?再不然,便是她委實的面貌平庸不及她妹妹,否則怎的從未聽見過有關她的只言片語。”
母親的試探他緣何聽不出來?
須清和輕輕一笑,仿佛将窗外的日光都帶入殿內,眸中揉進了宜人的春.光。他一手撫摩着腰間垂挂的佩玉,若有所想地道:“母妃所說的‘面貌平庸’應該是什麽模樣?我倒未曾想過。”
朦胧地記起顧念頤從顧之衡書房裏出來時泫然欲泣的模樣,杏花微雨,伊人獨立廊下,即使是此刻回想起來依然叫人神往。
他微妙的表情變化在孝珍貴妃的心水上撥出一道道漣漪,她終于不拐彎抹角,問道:“這位顧十二姑娘是個什麽模樣?竟是…竟是比她妹妹還要好看不成?”
須清和覺得自己母妃也怪有趣的,他睨了她一眼,笑道:“母妃有在清晨逛過園子麽?”
這是什麽問題,孝珍貴妃一時沒反應過來,須清和卻道:“您不是問我她的模樣麽,我也說不上來,只是瞧見她,猶如一捧清泉淋在面上… …”大約是清新吧,他沒必要和母親說太多,笑笑便不說下去了。
孝珍貴妃還是沒能弄明白兒子的意思,不過這也沒什麽,她是女的他是男的,什麽時候若這世上的女人能完全懂得男人所思所想的話,那當真是細思極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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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襄郡侯府大房,這兩日因了賢妃娘娘要将六姑娘顧念兮召進宮中小住的事忙着整理帶進宮中的物事,大家夥兒都曉得此番進宮和以往大不相同,饒是大太太莫氏對姐姐賢妃的想法并不十分贊同,也仍是不敢馬虎,日日對女兒耳提面命,又将宮中利害分析與她知道。
顧念兮要進宮小住的消息不胫而走,直傳到了二太太耳裏。
二太太最是在這些事情上計較的人,心想六姑娘要進宮去,那麽自己的女兒呢?只顧念兮進宮出風頭,要是她真叫皇後娘娘給看上了,豈不是對念芝不公平?
因此上,一日她與大太太同在老太太屋裏請安的時候便将自己的想法隐晦表達了。老太太面上表情沒多大的波瀾,大太太卻是立時不愉地盯了二太太一眼,再看老太太的神色,思量一番終是沒有發表意見,究竟如何,還只待老太太來最後拍板。
“廊上的鳥兒都喂過不曾?”不想老太太在這當口竟然看向窗外問起了喂鳥的事,還真是風馬牛不相及。
她身邊的老媽媽臉上挽了笑,上前回道:“老太太還操心鳥兒呢,早起便見丫頭們一個不落都喂過食了,畢竟,都是老太太您養的鳥兒麽,自然是要一視同仁。”
屋裏一點聲音也沒有,老太太拄着拐杖立起身,緩緩在屋裏走了一圈,沉吟着道:“确實是該一視同仁——”她拿拐杖指了指大太太,“秦氏适才說的不錯,既然此番六丫頭要進宮去,那便不能把妹妹落下。”
“您說的是… …”大太太微低着頭,她邊上的二太太還沒來得及眉飛色舞,忽聽見老太太又道:“秦氏,你回去叫念頤,念芝,也都準備起來,過幾日便要進宮了,匆促之間也不用急,橫豎只是小住,不必帶太多物件。”
二太太眼球猛瞪了一下,好像要脫眶了,“老太太,念頤也要去麽?她——”她又不是她的親生女兒…秦氏原本是來為自己的女兒求個公平的,不想,白叫顧念頤也占了便宜。
在她的眼中從未有一日将這原配之女放在心上,其實這也是人之常情,只要不做的太露骨,大家心知肚明,也不會過于苛責。只是二太太一貫的表現,實在是不成體統。
老太太的拐杖敲在地上,發出“篤,篤”的聲響,她走到二太太秦氏跟前,忽然就照着她的小腿部打了一下子,這一下力道不大,秦氏卻險些兒站立不住。
老人家面沉如水,在老媽媽的攙扶下重新落座,她看了看大太太,目光如芒刺便落于二太太身上,“你莫要以為我老糊塗了,家中的事便當真一件也不知曉了。這麽些年下來,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是給你的臉面,以為你自己能看清楚自己的身份,做你身為一個母親應盡的責任。你疼念芝,可以,我也疼惜,但你卻将念頤放在什麽位置?”
秦氏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半句話都不敢說,滿屋的丫頭都不曾被事先退下去,但是,到底是老太太房裏的人,此時衆人都屏息垂眸不語,唯獨大太太莫氏悄悄勾起了嘴角。
老太太吃齋念佛,內宅中事早便全權教由她來執掌,三不五時的,她多的是機會踩秦氏幾腳。更何況,秦氏其人壓根無需她來踩,她自己的所作所為就夠叫底下人笑話的了,傳到老太太耳裏也不稀奇。
哪有人帶兩個女兒如此不同的,哦,你出門去了,卻永遠只帶一個,你是什麽心思?莫氏心中樂開了花,嘴上還是勸道:“老太太不要過于置氣了,她是個糊塗人,您萬要仔細自己的身子… …”
二太太眼睛忍不住又瞪了起來,只是她只能瞪着地面,像要瞪出一個窟窿來!她心中早就不忿莫氏當家,又仗着自己親姐姐是賢妃,平素頤指氣使,并不将自己放在眼裏,然而此時此刻她只能暗悔自己平素做得太明顯,才給了莫氏給自己穿小鞋的機會。
老太太呷了口參茶,不再看兩個媳婦,懶懶道:“好了,就這麽的吧,你們都各自回去。賢妃娘娘那兒自有我使人去說。”
大太太低頭說“是”,本來還為十四姑娘要和自家女兒一道進宮不痛快,忽然間十二姑娘也要去了,她只覺身心舒暢,一點兒也不壓抑了。
走到了外面向秦氏笑道:“你也是,往常也該叫念頤出去露露臉兒,那麽張漂亮臉蛋,只我們家的人每日瞧着不是怪可惜的麽?”
二太太還沉浸在老太太對自己的指責上,當着那麽些人的面,雖然知道老太太屋裏的丫頭不會将此事傳出去,她還是覺得沒臉,這些時日少不得要夾着尾巴做人了,這時候卻大太太陰不陰陽不陽地語氣調弄地氣不打一處來,卻也只能忍下去,哼一聲,邁開步子就走了。
莫氏見好就收,只是将走之時若有所思地回過身往屋內看了一眼。
老太太今次要叫幾個丫頭一齊入宮,按說人多了面上到底不美——自然了,賢妃娘娘宮中前來的宮人只說是顧氏女,并未限制人數,老太太這樣也是叫人挑不出毛病來。
可,她不會不明白賢妃的原意才是,本不見得同意秦氏的建議。這麽一看,倒像是借着秦氏的口,真正的目的是要把十二姑娘往外送?
大太太忽然間就想到了昨日在外院書房給大老爺送茶時無意中聽見的話,她那時只道是自己錯聽了,這會子思想起來忽然醍醐灌頂,心想是這樣沒錯了。
二老爺偷偷摸摸要将十二姑娘送與麒山王為側妃,以為自己能瞞天過海… …雖然說麒山王妃因前些年小産,身體每況愈下,保不齊什麽時候就去了,如此以念頤的家世,她這樣的側妃是能夠扶正的。
可是畢竟嫁過去只是個側妃,他們顧家的女兒,什麽時候到了要與人為妾的地步?便是要攀附,也該有更好的途經,更何況,二老爺的這一番心思全然是與大老爺走了極端。
大老爺看好的可一直是中宮太子,并不是什麽麒山王。二老爺這樣做想是惹得老人家惱了,幹脆,趁着這個機會,一道兒便随着進宮去算了…反正也是要往太子方面倒,那麽皇後娘娘不論是看中了哪一個,于侯府都是沒差的。
大太太心裏計較了一番,琢磨清了老太太的意思,她馬上就看開了,只是心中隐約浮起些經年的疑惑,她是真的不明白,大老爺和二老爺是嫡親親的親兄弟,兩人為什麽打她嫁進這個家裏來就仿似從不曾和睦過?
難道,是她錯過了什麽?
想來想去,終究想不明白,也只好作罷。
***
轉眼就到了要進宮的日子,念頤大清早就被海蘭和喜珠從錦被裏挖出來,天上還是鴉青色,像一塊無縫的黑沉沉大石頭。
采菊在外看着,總以為今日是要落一場大雨的,沒想到等她們給姑娘穿戴完了出門往外走,天上一忽兒間便撥雲見日,陽光照得人眯起了眼睛,沿途綠蔭遍布,春意盎盎然。
顧之衡和顧之洲擔負起了送妹妹們進宮的任務,顧之洲是無所謂的,顧之衡的心理卻很複雜。他是知道父親二老爺的打算的,他不喜歡念頤,自然不會為她在父親面前抗争。
其實側妃,側妃,還不是個妾室。一朝嫁過去,什麽時候才能把麒山王妃熬死還是個未知數… …
一路上,顧之衡都沒有開口說過半句話。他只見到六弟在出發的時候鑽進了念頤的馬車裏,兩個人嘀嘀咕咕了一路,有說有笑,讓他莫名窩火。
免不得想起念頤戴在手上的血玉镯子,呵,那可不是他送的。是她同父異母的哥哥送的,她想必喜歡的緊吧…!
顧之衡一路都臭着臉,侯府的馬車在朝陽門前不遠處停下,自有宮人迎出來。
顧之洲一躍就下了馬車,他回身遞出手,念頤便扶住哥哥的手慢慢踩到地面上。她臉上猶帶着笑意,原先因為要進宮而緊張的心情一路上早已被堂哥的逗趣弄得分散消弭了,樂陶陶地輕聲道:“六哥哥說話可一定要作數,等我家來了,你一定要再帶我出去玩兒,我們在車上可是拉過勾勾的。”
其實拉勾勾太幼稚了些,念頤本來不願意,還是顧之洲硬是要拉勾。這會兒,他見念頤眉開眼笑自己也覺得高興,知道顧之衡在看,他更是成心撫了撫她的頭頂心,揚聲道:“那是自然,念頤有我這個哥哥,聊勝于無嘛。”
顧之衡抿了抿嘴角,不再看他們,轉過身照應了顧念芝幾句,便叫她們随着宮人走了。
念頤忙追過去,經過哥哥時她放慢腳步,猶豫再三,到底是扯了扯他的衣角,仰面道:“哥哥放心,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還有…你念書用功,晚上到了點不要再忘記吃飯,我已經囑咐過來賀兒… …”
“知道了。”顧之衡頓了好一時,不過看她一眼,踅過身就去了。
念頤嘆了口氣,突然就有點意興闌珊的,她對着他的背影揮了揮手,這才返身往宮門裏走,沿途垂頭耷腦的。
只是她不知道,此際宮門裏一株綠陰陰的大樹下正坐着一人。
他一手撐在輪椅的扶手上,饒有興致把她望着,倏爾間側首向邊上人道:“方元,你瞧她可愛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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