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濃夜
正值亥時,夜霧無聲無息籠罩了整座宮殿,衆人此時都有些疲乏了,太後便做主叫各自散去。
念頤落在人後,看着念兮和念芝從眼前走開也不叫一聲自己,她其實想和人說說心事,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一回事,有點心不在焉的。
從木質臺階上一級一級向下,樓梯就是這樣,爬上去的時候吃力非常,下來的時候卻不費吹灰之力,很像是人與人之間相處,起初有諸多不如意,後來也就自然而然什麽都看得慣了,多餘的情愫也從那一時起積蓄發芽。
到了底樓,空地上只剩下寥寥幾個點燈的宮人,果然念兮和念芝沒有等她。念頤也不是很失望,只是覺得她們連面子情都不肯給,說起太子妃這事,現今又不曾在正式的場合裏指名道姓說出就是她了,皇後今日這般,也不知會否只是在試探?
另有賢妃的态度也叫人在意,她雖則不曾同念兮念芝一樣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她卻看到她頻頻望向皇後,一個人心中怨怼時眸子裏的鋒利是遮掩不住的,她一定很不希望她成為太子妃。
念頤跨出臺階,身後守門的宮人立時便将望星樓的大門阖上,“吱呀呀”一聲綿長的聲響,随後便是細微的落鎖之聲。
春夜尚有幾分寒涼,海蘭臂上搭着梅華繡披風迎上來,她松下一口氣,體貼周到為她将披風在脖領處系好,她們畢竟在一處相處的久了,念頤低迷的情緒瞞得過外人卻決計逃不過她的眼睛。
樓上那時皇後話中暗含警醒宮妃勿将樓上之事說出去的意思,故此海蘭等并不知曉,她更不知道念頤險些叫人從樓上推下去。見姑娘郁郁的不想說話的模樣,她也就不急于一時,思量着待一會子回去了再細問。
夜色冗長,海蘭手上提着的宮燈照亮她們周身一小片的景物,念頤擺弄着系帶悶頭走着,忽然間,蒙昧的光影裏多出一雙腳來。
忙與海蘭停下,來人的嗓音有幾分單薄凄清,“此刻望星樓已是空了麽?”
光聽聲音念頤辨識不出這男子是何人,只不過這個時辰了還能在宮中暢通無阻的男人今世只有兩人,一為今上,另一個便是太子。
念頤沒有急着回複,她接過海蘭手中的美人宮燈,舉高提起來,燈格下的長須輕輕晃動映在來人看不清顏色的膝襕處,再往上,一張晃動光影裏的平靜面容便映入眼簾。
太子是第一次正眼看顧念頤,他的臉暴露在她面前時他同樣也看清她。
微頓了下,須清止眉目間若有似無地掠過什麽,恍惚間因她而想到已經從生命中永遠走失的人。
他調開視線不再看她,借着她手中宮燈的光向遠處眺了眺,确定望星樓已然落鎖,念頤欠身行禮,不想同他有什麽瓜葛。
正要離開,不想太子突然扯了下嘴角,他的聲音裏透着一股空洞,“你初進宮那一日,我便在樓上一眼望見你了。”
太子擡袖指了指望星樓,眸中帶着說不清是快樂抑或悲傷的情緒,“漪霜走後,我尋找了許久同她面貌相若的女子… …別這麽看着我,”他吊起嘴角的模樣像極了須清和,曼聲說道:“有些同漪霜相似,你該高興才是。”
他擡步走到她側邊,眼中徐徐泛起無望的癡迷,“還是這樣瞧着最像,你自己還不知曉吧。”
念頤确實不知道,她聽到現在才真正意識過來,原來太子是覺得她和先太子妃長得相像麽?拿眼角借着光看太子,他的神情簡直讓她害怕,興許是他觀察細微,見她面露驚惶便不悅起來。
“漪霜不會這樣看着我,”他點她的鼻子,“顧念頤,注意你的表情。”
“是… …”
有什麽辦法呢?
人家是太子,未來的儲君,他朝老皇帝蹬了腿歸西,便是太子即位君臨天下。念頤垂着眼睫任須清止漣漣的目光在面龐上流動,仿佛一個沒感情的雕像,他卻似乎很高興,定定瞧了好一時,餍足地道:“許是漪霜舍不得我,這才托身在你身上。”
他竟然不是開玩笑的口吻,念頤眼睫一抖,先太子妃陸氏不是才去了一年左右的光景嗎?從沒聽說過一年就能夠轉世的,怪道外界都道太子資質魯鈍,于朝政上毫無作為,原來他也不過是個在情網之中泥足深陷的可憐人。
對發妻用情至深,太子妃去了,留下的一人只剩個繁華漏風的軀體。海蘭是打聽過的,因而對太子和先太子妃的事有所了解。
先太子妃陸氏是皇後從前一直養在身邊的養女,與太子自然是青梅竹馬,這一來二去生出感情,直至非卿不娶皆是水到渠成,哪裏想到陸氏正如諸多故事裏紅顏薄命的女子,成親不過幾年便香消玉殒。聽說還是患了什麽不治之症,病勢洶洶,藥石無靈。
太子自此便郁郁寡歡起來,平日不愛與人說話,終日沉默對着亡妻的牌位,不吃飯,不喝水,他可以獨自一人坐上一整日。
後來,不知從哪一日起他開始尋找與先太子妃面貌相仿的女子,宮中搜集了好些個,不是眼睛稍有相似的,便是某一瞬息的風情讓他感到熟悉。
那些女子據說都仍是處子之身,只是被當作收藏品養在東宮裏,聊以慰藉太子對太子妃的思念之情。皇後對此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放任着兒子罷了。
太子轉到念頤正面,略看了一眼便收回視線。
他收懾心神,同她拉開距離,舉目望着遠處濃墨一般的夜色,“母後有意将你我作配,此事,你怎麽看?”正妻之位,他原是不願意将就的。
念頤垂眸看宮燈看得久了,再看向太子立于的灰暗處時只覺眼前冒星,什麽都看不真切,把宮燈遞給後面的海蘭,自己拿手揉了揉眼。要問她怎麽看,她自然是一千一萬個不情願,然而這般的話要如何出口——
夜更見深,桃樹枝頭有飛鳥撲棱棱着翅膀停下小歇,漆黑的小眼珠子不時轉動。
空氣裏驀地響起木質車輪一圈一圈碾壓過地的辘辘之音。
“須… …”念頤差點脫口而出,她按了下嘴巴,抿緊唇倒是正好不用回答太子刁鑽的問題了。
須清止顯然也發現是承淮王來了,他先是有幾分意外,“和弟,你還不曾出宮?”話畢,看了看不遠處掩映在夜色中的高樓,續道:“和弟也是來晚了,這會子望星樓早已上了鎖。”
饒是夜色深沉,念頤都覺得自己能看見須清和唇角浮着的清淺笑意。
接下來是沒自己的事了,她不自覺複看輪椅上的人一眼,踅身吩咐海蘭離開,只是話才剛出口,就被太子叫住了。
“和弟,你這樣看她,莫不是也覺她似極了漪霜?”
須清和望向念頤的目光微一滞,手中用力摩挲着垂在膝上的佩玉。半晌,他莞爾露出一抹笑靥,啓唇道:“皇兄既說相像,那便自然是,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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