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 晌午的天漸漸撥開陰雲,透過幾片半黑半白裹着金邊的雲彩,灑下幾縷陽光。
沉黯的殿內忽然明亮起來。
沈薇被突然敞亮的光線刺得眼疼,擡手揉揉眼皮,望着瑾洵道:“我哥現在怎麽樣了?”
瑾洵兀自将信紙壓下,揉揉額頭道:“顧不了那麽多了,眼下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說罷,對朱無庸道,“傳朕口谕:宣國仗進宮,朕有要事相商。”
朱無庸擡擡頭,面上露出些難色,試探道:“皇上,您可要三思而後行啊。”
瑾洵臉色暗淡的看看朱無庸,“去吧。”
朱無庸咬咬牙,滿是褶皺的臉上漸露擔憂神色,小杵一會兒,還是退了下去。
沈薇靜靜地看着瑾洵背,覺得瑾洵今天确實有些不對勁。她輕輕地湊過去,微微彎下腰來與瑾洵對視,“你有事。”
瑾洵擺擺手,“沒事,皇後想多了。”
沈薇揪揪眉,臉上滿是不相信,“說實話。”
瑾洵歪在椅子裏,眼角勉強含了點笑,“若真的有事,也就是眼下這件事。”他輕輕拉過沈薇讓沈薇靠自己近些,平複下情緒,繼續道,“前些日子,赫連郢不是跟帝朝修好嗎?朕在想,這幾日讓右相過去商談。但是赫連郢說,一定要親自見見你,也好報答三年前的救命之恩。朕有心不讓你去,可若真不讓你去,怕人家說朕小氣。”
沈薇怔怔的看着瑾洵,“這事你怎麽今天才提起?你若不想我去,給他修個書,就說報答救命之恩,哪能讓恩人過去?顯得他多沒有誠意?不如他帶着使臣來昊城,也正好能體現他報恩心切禮數周全。”
瑾洵兀自笑了笑,道:“這段時間,宮中可能事務繁多,方才朕想過了,覺得你随行甚好。真也決定讓秦焱一路護送,直到把你們平安送到大梁帝都颍陽。”
沈薇覺得,既然瑾洵這麽說了,肯定是有自己的思量,赫連郢人不壞,比起赫連家那幾個兄弟,能讓赫連郢在奪權中勝利繼承皇位,也算是老天開眼,對帝朝是樁好事。她也不好拂了瑾洵的面子,遂施施然站起身來,道:“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何時出發?”
瑾洵淡淡的盯着沈薇看,恍惚道:“若是失敗了,就不要再回來了。”
沈薇訝然萬分,忙道:“你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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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回過神來,瑾洵掩飾的咳嗦一聲,“沒事,你和右相盡管在大梁待着,等些日子,朕忙完了,就派人親自接你回來。”
沈薇接口道:“不用,等赫連郢報答了我的恩情,我就快馬加鞭的趕回來。”
瑾洵微微垂目,盯着桌子上的信紙,輕聲回:“好。”
離開昭華殿,沈薇便回宮收拾東西了。
瑾洵說,去大梁是個苦差事,還說商量兩國邊界軍事等等繁冗的事情,少說也要三個月。既然是時間戰,沈薇只好把能帶的東西都帶上,末了,還沒忘吩咐寶蝶幫她把禿脖兒也帶上。
再有就是,這次去大梁,不似去隴東赈災,身邊不帶個伺候的人說不過去。沈薇冥思苦想了半個時辰,還是決定帶着寶蝶去。
臨行前,瑾洵和戚夢白沒來相送,但是出宮的時候,沈薇看到禦刀宿衛左右将軍帶着大隊侍衛匆忙往福宜齋方向去了。
蕭潼候在宮外等着沈薇,見沈薇過來,面色凝重的上前施禮,道:“皇後娘娘,情況緊急,咱們也不能多做逗留,這就上路吧。”
沈薇點點頭,帶着寶蝶上了馬車。
繞過茫茫黃沙道,抵達大梁帝都颍陽時,已經是半個月後。
處于西陲的邊疆帝都,颍陽的風土人物皆與帝朝有很大差異,沈薇和寶蝶撐着車簾目不暇接的看着,街上有烤全羊的,有賣不知名的草編的帽子的,還有很多帝朝沒有的奇異玩意兒。
總結四個字:十分熱鬧。
沈薇高興地對寶蝶道:“寶蝶,你看你看那。那個草綠色的玉墜真好看。”
寶蝶順着沈薇指的方向,果然看到一塊剔透的草綠色墜子,內中似乎嵌着紫色的小花,倒是跟琥珀有些相似。心裏不僅歡喜,忙點頭附和道:“皇後娘娘眼光真好。”
沈薇忙叫住馬車,“停車停車。”
蕭潼勒住馬,走到馬車窗邊問沈薇,“皇後娘娘,有什麽事?”
沈薇道:“右相,你去把那個草色的玉墜買下來,本宮很喜歡。”
蕭潼望望那個街攤,點點頭,“臣這就去。”
沈薇探頭看不夠似的到處瞅着,邊等着蕭潼回來。
不遠處烤大餅的攤位坐着兩個人,其中一個穿着寬大長袍,上繡雲紋佛手圖案,眉目如鷹炯炯有神,長得很是彪悍。另一個與之相比,雖也算得上是個孔武有力的青年,卻文質許多,身上羔裘豹飾,眉目倒是清秀。他擡眼打量打量沈薇的馬車,捏着大碗喝口馬奶酒,淡淡的對另一個漢子道:“轅馬,看來,他們到了。”
人高馬大的轅馬瞟一眼探頭到處看景的沈薇,笑了笑,回道:“主上,你說救你的人,就是她嗎?”
文質清秀的男子點點頭,“不過,時隔三年,倒是長大了不少。”擱下大碗,他站起身來,掖掖羔裘,道:“該回去了。”
“是。”
沈薇她們本來是想找個驿館休息,然後再找到負責接待使臣的相關部門,好讓他們進宮禀報,安靜的等待接見。
但是,幾乎能打聽得地方都打聽了,發現大梁根本就沒有類似驿館以及接待使臣的部門。對于這種狀況,蕭潼感到很受傷。
沈薇下來馬車,用手搭個棚看看天色,安慰蕭潼道:“右相不用氣餒,本宮看這天色也不早了,找不到驿館便先找個客棧住下,明日再打聽打聽怎樣才能進宮就是了。”
蕭潼看看眼前的狀況,覺得皇後說的對,現在是求人無門,也只好做如此打算。便順應皇後的意見,帶着隊伍找了家比較顯眼又大氣的客棧過夜。
是夜,冬風瑟瑟,月亮挂在天上如同挂了張白玉盤。
沈薇抱膝坐在客房外面的涼臺發呆。
想想,她出宮之前,戚夢白和瑾洵的面色都不怎麽好,沈之書從漠北送回的書信也是寫的奇奇怪怪,陳阿嬌說,沈之書讓她在宮中萬事小心,也是奇奇怪怪的。再說她老爹沈榮,明明是個醫官,卻怎的突然和朝中政事牽扯上了。
沈薇越想越不對頭。
卻又想不出來哪裏不對頭。
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讓她覺得,正常的似乎過了頭。
寶蝶端着盤水果過來,看沈薇窩在地上,湊上來道:“皇後娘娘,您在想心事?”
沈薇別頭瞅瞅她,笑了笑,回道:“沒有,我就是看今晚的月亮,它好像特別圓。”
寶蝶稍稍挨着沈薇遠點,也坐下來,把果盤推到沈薇面前,笑道:“皇後娘娘,這是客棧的小二送來的水果。”
沈薇接過來,用竹簽插着白色的果肉輕輕咬了口,嘆道:“特別甜,好吃。”
寶蝶碰着地面的指尖微微頓了頓,開口道:“皇後娘娘,您之前是不是很讨厭奴婢?”
沈薇搖搖頭,“沒有,就是覺得你挺盛氣淩人的。”
寶蝶緊緊的攥上手,指尖掐的手心泛紫,咬咬下唇笑了笑,“奴婢其實是太後娘娘吩咐過來監視皇後娘娘的,皇後娘娘也知道,皇上是個病秧子又是傀儡,太後大權在握,奴婢伺候太後時間久了,說句越矩的話,心裏是看不起皇後的。所以,剛開始,對皇後娘娘您特別不尊重。可是,現在,奴婢知道了,皇上他運籌帷幄,奴婢以前哪裏得罪了皇後娘娘,皇後娘娘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可不要跟奴婢一般見識。”
沈薇挑着果肉的手頓了頓,随即将果肉塞進嘴裏,“別這麽說,你家皇後娘娘是宰相肚子裏能撐船,過去的就都過去了。”說罷,站起來扔掉手裏的竹簽,把吃空的果盤塞到寶蝶手裏,拍拍手,道:“晚了,睡覺去。”
說完,也沒管寶蝶,自己先回房睡去了。
寶蝶輕輕站起身來,似是松了口氣,歡快的跟了上去。
彼時,大耀宮中燈火輝煌。
轅馬捧着疊羊皮卷子偎身過來,輕輕往桌上一放,道:“主上,您的恩人現在已經在顯貴居住下了。另外,帝朝皇帝孟瑾洵的密卷也送來了。”
桌後椅子裏坐着的正是日間在街上的文質清秀青年,大梁皇帝赫連郢。
赫連郢随手接過羊皮卷,随手打開,嗤笑道:“看看,我說什麽來的?孟瑾洵這個人,果然就是這個意思。”
轅馬接過羊皮卷,皺着眉端詳陣兒,開口道:“那,主上的意思呢?”
赫連郢盯着轅馬,道:“孤想聽聽你的意思。”
轅馬意會的彎個唇角,侃侃道:“照臣看,主上這次完全可以像對付平潮王一樣,将帝朝的皇後扣下當做人質,讓孟瑾洵腹背受敵,奪權一旦失敗,帝朝必然會出現動亂。我們伺機大軍東犯,一舉攻陷帝朝。”
赫連郢嗤笑的看着轅馬,“孤不打算這麽做。”
“哦?”轅馬很是吃驚的看着赫連郢,面上表情匪夷所思。
赫連郢站起身來,在殿裏來回踱步,想了想,道:“大梁軍事上已然是千瘡百孔,因為內亂,到如今軍力財力都沒能恢複。就算此時趁虛而入,我們也讨不到什麽便宜。不如按兵不動,做陣觀戲。”
紅燭的光忽閃忽閃,殿中随即暗淡下去,又忽然恢複明亮。
轅馬點點頭,“臣下明白了。”
他之所以能成為赫連郢身邊呆的最長久的人,就是因為赫連郢的想法他能在最短的時間最快悟透。就像眼下,赫連郢考慮到了軍力的不足,那不是害怕不能攻下帝朝,而是擔心,即便攻下帝朝,南有南朝虎視眈眈,東面的商國雖是靠經商存活的小國,卻也不能不提防。到那時,大梁必然是腹背受敵,很可能也會被吞沒。更何況,他眼中精光一閃,帝朝還有傳說中在漠北常年不出的蒼狼軍。
赫連郢沒給他繼續想下去的時間,開口道:“明日擺駕顯貴居,孤要親自去迎接帝朝的貴人。”
轅馬應聲是,道:“那臣下先去準備準備。”說罷,便退下去了。
待轅馬走後,赫連郢輕輕走到書架處,拿出藍皮書小心翼翼的打開來,映襯着紅色的燭光,書中夾着張紅紙剪的女子小像。
小像猛看上去,倒是有幾分神似沈薇。
今日日頭很好,沈薇早上起得特別早,現在正在捏着幾粒芝麻喂禿脖兒。禿脖兒跟了沈薇以後,鮮少再進籠子過,沈薇覺得禿脖兒很通人性,總是對她寸步不離,她就算不在禿脖兒身邊,禿脖兒也不飛走。
她興致勃勃的把一把芝麻全都喂下,正想給禿脖兒倒點水,客站外面突然響起大隊人馬經過的聲響,沈薇好奇,起步走到窗前,扒拉着窗口想看個究竟。才湊到窗口,樓下便響起洪亮的喊聲。
“大梁皇帝親臨,迎接盟國帝朝皇後娘娘。”
沈薇探頭看看,樓下被穿着鐵甲的士兵團團圍住,水洩不通,正門處停着頂豪華的轎子,好不威武氣派。心中不禁贊嘆,這是拿足了架子,身為帝朝的皇後,她也不能輸了氣勢。遂折回身來,喊寶蝶,“寶蝶,過來,侍候本宮更衣。”
寶蝶聞聲跑的飛快,進來有條不紊的給沈薇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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