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洞察心思避災禍（3）

上頭的主子不重視，下頭的人也開始敷衍，徐氏在莊子上過得很是悲情，經常都吃不飽肚子，寧瑤萍知道了之後狠狠的懲治了那些下人，每次見到父親和孟氏也是愛答不理的，幹脆搬去了莊子上跟生母同住，只有過年過節才回來。因着生母的關系她對整個寧家都懷着深深的仇恨，養成了争強好勝，锱铢必較的性子。

不過就是這個性子不怎麽好的二姐，才願意在她被關進冷院的時候費勁心思的去看看她。雖然沒有實質上的幫助，可是那時也是她最大的慰藉了。

那時的她是整個寧家的恥辱，除了娘親和哥哥沒有人願意提起她，就連疼愛她的寧老太太也對外說她沒有二兒子，更沒有二房的孫子和孫女。一直以來跟她都沒有什麽交情的寧瑤萍卻來看了她，囑咐她好好保重自己個兒。

想到此處，寧瑤錦看着寧瑤萍的目光有些殷殷。

寧瑤萍感受到她的目光，有些不悅：“錦姐兒你這般看着我作甚？”

寧瑤錦笑的恬淡：“只是瞧着二姐姐真是好看，以後的姐夫是有福氣了。”

寧瑤萍今年剛剛好十五歲，翻過年就是她及笄的日子，阖府上下沒有一個人記得給她操辦及笄禮。

聽到此處，寧瑤萍略有些不在意的說：“你倒是管的寬，管好你自己吧，閑事少管免得傷臉。”

寧老太太有些不悅，道：“你是個做二姐姐的，怎麽這樣跟妹妹說話？”

“我生來就是這樣的，改不了了。”寧瑤萍滿不在乎的說着，絲毫不懼寧老太太鐵青的臉色。

寧老太太年輕的時候也是一位厲害的角色，老太爺在外頭養着個暗門子，也是個青樓出身的，硬是瞞了寧老太太十幾年，最後青樓那位得了疾病死了，他便領了一個腿腳有殘疾的的男孩兒進了府，也就是如今的三老爺寧嘉日。

後來沒過多久，寧老太爺也故去了，原想着着為殘疾的三爺日子要不好過了，可誰知寧老太太對這個庶子視如己出，吃穿用度無一不是最好的，讨不着媳婦就砸下寧府的半個身家來給他娶妻生子，昭陽鎮裏口口相傳，都說寧老太太是個有情有義的好人，大家夥都願意去寧家藥材鋪子裏抓藥，寧家的生意更紅火了。

寧老太太也不喜歡這位一身戾氣的大孫女，今天這麽多人，不适合發火，她按下胸中的火氣，掃視了一圈。

孫子們各個挺拔俊秀，孫女兒們各個喜慶可愛，幾個大孫子已經漸漸有些成年男子般的俊朗，姐兒們年歲也差不多，年長的幾個已經略略露出了幾分少女的身條，寧瑤錦雖然還是總角的打扮，可是小臉笑吟吟的，嬌憨可愛。當目光落在李氏身邊的時候，寧老太太的好心情立馬縮了縮。

寧瑤薇穿着一身灰色的舊襖子，做工極差，針腳粗糙，布料也是只比下人們好一點點的淮陽布，昭陽鎮裏稍微有一些體面的人家都不願意穿這種料子了。

“身邊的人怎麽伺候的，大過年的給小姐就穿這種衣裳？是月錢沒給夠你們還是怎麽的？六小姐身邊伺候的嬷嬷是哪個？”寧老太太皺了眉頭，頗為不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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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瑤薇身邊的婆子抖的跟篩糠一樣，跪着不住的磕頭：“老夫人饒命，不是奴婢克扣，而是月錢實在是不夠置辦新衣裳啊......”

這位婆子身上穿的更為粗鄙，幾乎是補丁摞補丁的，看着倒不像是說謊。

寧瑤薇顫顫巍巍的從凳子上溜下來，一副惶恐不安的樣子，聲音低的像蚊子嗡嗡：“祖母莫要怪罪乳娘，昨日裏薇兒去了針線房問了，說是冬日裏給其他哥哥姐姐們做了襖子，說是......說是......”說道後頭，她有些結結巴巴的，偷偷的瞥了眼一旁的寧瑤錦。

寧瑤錦心頭暗叫不好，借着聽到她繼續說道：“說是二房裏近日客人多，又是兩位皇子又是邊關的将軍的，采買的布料給這幾位做了衣裳，那位将軍身材高大，料子和棉花用的多，實在是沒有剩下的了......孫女也只能把舊衣裳翻檢翻檢，先将就着穿了......”話說到最後，竟然還紅了眼眶，語氣裏也帶這些哭腔，委屈的小樣子真真是讓聞者傷心見者流淚。

大夫人孟氏冷眼看着，嘴角拉開一個微不可見的弧度，卻是什麽圓場的話都沒有說。

寧瑤錦心頭卻是憋着氣，這寧瑤薇倒真是個有心計的，不像李氏明着說，迂回着來，暗暗抱怨二房來了娘家人占了本府裏本該是她的料子和棉花，這不是上趕着給寧老太太心頭添堵麽！

母親就算再高興，也不可能這般沒有分寸的把料子和棉花全占了給三舅舅做衣裳去，況且三舅舅那個性子和脾氣，數九寒天裏在北漠的風沙裏都是一身粗布單衣套铠甲，棉衣恐怕是還沒上身就被他扔到一邊了，怎麽可能昧下她這幾尺布頭？

寧瑤錦忍着氣沒說話，依稀記得前世也是這樣的場景，她護着母親，大聲的斥責了寧瑤薇，更加惹得寧老太太不快，狠狠的數落了母親一通，母親心眼兒本就小，一下子消沉了好幾個月，匆匆讓三舅舅回了北疆。

寧老太太火氣一上來，誰都不敢說話，唯有寧瑤萍這個破罐子破摔了，冷笑了一聲：“我尚且不知，這等淮陽布竟然在昭陽鎮還能買到，連城外的莊子上也早就不賣了。”

寧瑤錦聽着，在心裏冷笑了一聲，她這個二姐姐，還真是目光如炬。着淮陽布着實是前幾年興起的，如今已經沒落，昭陽鎮內沒有賣的，非得到附近的農戶村裏的窮鄉僻壤裏，才堪堪有少數幾家賣的。

很巧的是，李氏的娘家正正好就在那個窮鄉僻壤的地方。

這母女倆一唱一和的，還真是唱了一出大戲啊！

其他人皆無言，只見寧瑤錦輕輕的起了身，笑意茵茵的走上前去，扶着寧瑤薇站起來，一邊幫她拍打着裙擺上沾染的灰塵一邊說：“六妹妹不哭，這年下的昭陽鎮裏人人都在屯年貨，外院的采買銀子沒少領，東西卻少買了，莫非是自己克扣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