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咄咄逼人終出手（3）

“今天你軟硬兼施的處理了薇姐兒的小心思，做的很好。”寧老太太緩緩說着，瞧了瞧孫女垂下了眼眸意味不明的臉色，繼續說道：“錦兒，你是這麽多孫子輩兒裏，我最喜歡的，也是最看好的。你父親不在，母親性子懦弱，我一直擔心你長成了寧瑤萍那副牙尖嘴利的模樣，好在你伶俐聰明，行事也頗為大氣，我一直在暗暗的觀察你，今日也方悟出一個道理，孫子輩兒中，怕是只有你能擔得起我們寧家的未來。”

寧瑤錦抿了抿唇角，前世裏，祖母并沒有跟他說過這番話，将她心中所想全部攤開了給她看。她微微擡頭看着寧老太太，仿佛知道她要說什麽。

上一世裏的寧老太太，一生所累就是寧家的名聲，她一直希望寧家能夠跳出商賈，所以鼓勵孫子孫女兒多跟貴族交往，這一世，怕也是同樣的心思。

小姑娘的眼神裏夾雜着許多情緒，寧老太太微微扯開了笑：“你都知道了。罷了，知道了也好，我說話也輕松些。你是個聰明的，倒是比你父親年少的時候還要聰明伶俐些，若你是個哥兒，寧家就不愁了。可是你看看你這些個哥哥姐姐，還有下頭那個薇姐兒，哪一個是可堪大用的？”

最後一句話裏，多少帶了些長輩的無奈。寧瑤錦微微開口道：“祖母，薇姐兒生得貌美，想來将來也是會有一番造化的。”

寧老太太失笑搖頭，拍了拍她的手道：“薇姐兒，我看的很透了。小聰明還行，給誰使個絆子什麽的倒是玩兒的得心應手，可是使絆子那是正妻應該有的手段嗎？那都是上不得臺面的妾室才玩的！”

說道“妾室”兩個字的時候，寧瑤錦明顯能感覺到寧老太太的身子一僵。

她恍然有些懂了，從前外頭一直傳言寧老太太對妾室生的殘疾老三關愛有加，甚至比親生兒子還要好，可是她是正妻，她是主母，她還是寧家的東家，她能怎麽辦？只能自己咽下了這杯苦水，拿出一個賢良淑德，慈眉善目的做派來。

可是寧老太太和寧老太爺當初是何等的恩愛，老一輩的人可都是當做範本來給成親的新人講的，試問這樣一對感情深厚舉案齊眉的夫妻兩個，當妻子猛然間聽聞丈夫要納妾，最後還生了個兒子的時候，她心裏将會是何等的悲情？

想必她剛剛最後沒有讓青杏擡了姨娘入了三房，其中也有這個原因。

寧老太太面含欣慰，道：“您二哥你雖然也是承認了薇姐兒的襖子是有問題，卻沒有拿長輩和客人的禮去壓她，反而把話題轉到了采買上，既給你母親圓了面子，也借機把寧家多年來的積弊提到了明面上，最主要的還是把大房也給牽拉了進來，薇姐兒卻再也不能說什麽了。”

寧瑤錦彎了彎嘴角，心潮有些湧動，卻沒有說話，她曉得寧老太太還有話要說。

果然，寧老太太摩挲着手裏的念珠，一下一下的撥弄着，發出木粒輕輕撞擊的聲音，手上戴着的翠玉扳指一下一下的在珠子上頭磕着，倒也讓人精神慢慢放松了下來。沉吟了半晌，才說道：“你可知道，我百般容忍你三嬸，是為何？”

寧瑤錦搖了搖頭，心裏想的卻是李氏剛剛出口的那些個粗俗之雨。

寧老太太一笑，帶了些輕蔑道：“你三叔不是我親生，天生裏又帶了些殘疾，卻是因為他的那個娘，本是個千人騎萬人枕青樓之女！身上帶着不幹淨的病，連帶着兒子一生下來就傳染上了。你祖父，就是因為被她傳染，所以才那麽早就故去，留下我一個人還有幾個嗷嗷啼哭的稚兒，苦苦支撐着偌大的寧家。他倒好，甩手掌櫃的，兩腿一蹬，這一個爛攤子都扔給我了，自己風流快活的時候，可曾有一時想到了我，想到了我曾經為了生你父親，差點丢了性命？！”

寧瑤錦吃了一驚，有些不敢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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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界傳言祖父是再給瘟疫病人送藥的時候被傳染，最後不治身亡了，外人還常常為他歌功頌德，沒想到真相居然是這樣......

寧老太太嘆了口氣，搖頭頗為無奈的道：“我本不願跟你說這些，只是你既然有振興我們寧家的本事，我總要親自告訴你一些事情，以後你才能遇事不亂，沉着應對。錦兒，我是把你當做皇室正妃來培養的，娶妻娶賢，納妾才納色，我希望你将來能跟我一樣，忍的下，擔得起，撐得住，熬的到。”

寧瑤錦看着祖母有些沉重和語重心長的面孔，微微有些觸動。祖母今天跟她說的這番話，難道是......

“你猜到了，對嗎？”寧老太太看着她：“太子眼下就在我們府上小住，這是天載難逢的機會，他把玉佩和私章送給了薇姐兒不要緊，你生的本身就薇姐兒更美三分，有心計有城府，讓太子傾心不難。”

寧瑤錦的心猛地向下一沉。

只聽得寧老太太拍了拍寧瑤錦放在腿上的手，眼神略有些複雜的接着說：“錦兒，審時度勢，順流而上，這才是上位之道。”

寧瑤錦沒說話，把手從寧老太太的手中拿出來，扯着床帏上的流蘇玩兒，前一世，她拼盡全力嫁給了周湛平，又落得了個什麽下場呢？周湛平也是周氏皇族呢，可是又能怎麽樣？寧家也沒有因此而煊赫，反而連累了母親哥哥，後來的寧家怎麽了她已經無從得知，只是汪家既然已經操戈而起，若是汪家奪了政權，寧家曾經如此對待過汪氏，必然是沒有什麽好果子吃的。若是汪家被鎮壓，周氏皇族重整旗鼓，汪家腦袋上的謀反罪名可就去都去不掉了，寧家作為九族之內，只怕下場更為不堪吧。

她轉念又想起，周湛平那麽寵愛寧瑤薇，恐怕會拼盡全力保住她的，不知道那時候她從城牆上一躍而下，夜深人靜的時候，周湛平的心底有沒有一絲絲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