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得信祖母拿主權（2）

她垂眸想了想，前世這個時候，三叔嚷嚷着要休妻，還要把李氏從族譜上劃去，把自己親娘的牌位遷進寧家的祠堂裏，寧老太太雖說沒有明面上阻止，可到底是不高興的，不過到底是點頭同意了。而在遷移牌位的時候，正巧發生了一件事，說來也巧，三叔的那個母親，雖說是個青樓女子，卻是一名不折不扣的官妓。

好像是因為家裏犯了什麽大過錯，男丁都流放到了南蠻，女人都充入了軍營當營妓，不知道三叔的娘親是怎麽弄的，總歸是從軍營出了來，不過身子已經破敗，不可能再嫁人，最後也只能再次賣身進了青樓，終了此生。

而這位官妓的來歷還大有名堂，她是皇上在民間以為紅顏知己的堂姐，那位紅顏知己，就是幫皇上生下了民間公主的那位。

所以算起來，這位民間公主，跟她這位三叔，還是堂兄妹的輩分。

是以三叔開了祠堂把自己母親的牌位迎了進來的時候，這位民間公主也一并來了，那時她尚且不知，這位民間公主，就是父親寧嘉年在京城府邸裏儲着的那位“知音”。

寧瑤錦想了一圈，眼中漸漸清晰，她沉了聲問道：“父親現在可在？”

青梅連忙搖搖頭，壓低了聲音道：“二老爺說是有正事找太子商議，昨夜跟兩位皇子都是在書房探讨新科的試題呢，并沒有回房，奴婢也把其他下人都打發了，晚上都是我陪着夫人，沒有別人。”

寧瑤錦略有些放心的點點頭，二房的當家主母整夜啼哭，怕是又要招來祖母和父親的斥責了，三舅舅說不定也是要怒一怒的。人多口雜，大家族的後宅永遠都不缺耳朵和嘴巴，若是被別人傳出去了，怕是有不得安寧。

“青梅嬷嬷辦事果然妥帖，母親那裏多虧了你。”寧瑤錦走在了先頭裏，青梅趕忙打着等跟上，四小姐這一懂，青梅就覺得心裏有了靠山一般，不知道曾幾何時，她對這個才将将十二歲的四小姐有着很大的信服，或許是前兒個整頓了二房的下人，又或者是因為青杏這樁事。

從正院繞過一條抄手游廊，就是寧家的蘭花園子，此時冬日裏倒是也開的争奇鬥豔的，很有一種讓人置身于江南的錯覺。不過寧瑤錦此時無心關上，她腳下輕快，将将過了一個六角亭子，便聽到二房裏有母親淺淺的抽泣之聲。

“我将将及笄就嫁給了相公，一直盡心伺候婆母，撫育兒女，我是什麽樣的人這宅子裏誰人不清楚？他怎麽能這麽說我......”

“夫人快別哭了，咱們家老爺常年不着家，雖說您跟您夫妻十幾年，可是朝夕相伴的時間也不過最初的兩年，之後的日子就算年下回了家，多半也是去跟同窗好友聚會，夫妻情分着實單薄。咱們五少爺如今長得排排場場的，四小姐也是個聰明伶俐的，奴婢說句僭越的話，二老爺這一通編排還真的是冷人的心窩子。”

說話的是青杏，應當是早起聽到了母親的哭聲，趕過來陪着她的。

寧瑤錦站在二房正院裏的照壁後頭，深深吸了口氣，母親的哭聲絲絲入耳，像是酸澀的果子入了心，叫人抓心撓肝的難受。她緊了緊襖子，等母親的抽泣聲小了些，這才揚着一張笑臉跨進了門：“母親怎的這麽早就起來了？冬日裏錦兒可是巴不得賴床一直賴到午膳呢！”

她跟身後跟進來的青梅說了句：“去給母親拿那件狐皮襖子來，今兒個這麽大的雪，怎麽也不知道給母親添件衣裳。”

青梅眼珠子轉了轉，見二夫人沒有反對，連忙躬身進了內室，不一會就碰了個白狐皮的襖子出來給汪氏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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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瑤錦把暖和和的手爐塞進母親的手裏，連帶着把自己的小手一并塞了進去，青梅有眼色的搬了個小杌子過來，将将好放在汪氏的腳邊，寧瑤錦用腳尖正了正位，再汪氏腳下坐着。

小小的臉兒揚起，微微勾着嘴角，眼神清亮溫暖，鼻梁翹挺，朦胧間真的是像極了寧嘉年。想到此處，汪氏的眼淚又不由自主的落了下來，把女兒的兩個小手握在手裏貼近了手爐，深深的嘆了口氣。

淚水滴下來落在白色的狐皮上，暈開一個深色的印子，濃濃的傷感在母女二人心中濃的化不開。

青梅給青杏使了個眼色，兩個人相伴多年，一個眼神就知道對方的用心，青杏微微點了點頭，随着青梅一道出了正房。

寧瑤錦聽着門被帶上的聲音，把小臉埋進了母親的懷裏，淚水也不争氣的跑了出來。前一世的母親已經受盡了苦楚，這一世竟然還要受這樣的折磨，這教她怎麽能忍得下心？

她感受着母親溫暖的懷抱，微微的梅花香鑽進鼻尖，還是那般溫暖的味道。

“母親，父親早上可來了？”

汪氏點點頭又：“來了，昨晚上應當是同你哥哥大吵了一架，今天早上過來渾身都帶着怨氣，怨我把他的兒子帶成了一個莽夫......可你哥哥自打小時候喜歡的就是喜歡舞刀弄槍比喜歡文字書本多些，母親已經過得不能自由，不想你和你哥哥還不能按照自己的心意過活......”

“那母親可與父親這般說了？”寧瑤錦問道。

汪氏低下了頭，一下一下的撫摸着手爐上雕刻着的百合花圖案，悠悠的嘆了口氣：“說了，可是你父親是什麽脾氣？他說的話，太子都得聽，可是你哥哥卻一而再再而三的頂嘴，這也不怪你父親，錦兒，你哥哥最是聽你的話了，你得了閑也去勸勸你哥哥，跟父親說話要尊敬些，不要明着頂嘴。唉，他那個性子，真的是跟你三舅舅一模一樣，一遇到火星子就要炸開的，真真是沒辦法......”

寧瑤錦被母親的話說的失笑，胸口中湧動着一股氣，目光極亮：“母親，這我可勸不得。母親雖然是太子太傅，眼下是太子還沒有親政，若是以後親政了，可是萬萬不會再聽一個只會讀書其他什麽都不會的太傅的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