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新鴻道

價值一百靈珠的車票, 果然物有所值。

車子不僅平穩快捷, 而且還有附贈的茶水點心等物，都算得上精致；每天還有兩三次放風時間。

下車之後也不是荒山野嶺, 而是停靠在一些基礎設施完善的小營地內，類似于現代高速公路上的服務區。

當然，不管是哪一個，服務區內的東西，價格都一樣坑爹。

席子默打消了購買一些靈花露的念頭, 反正這東西等他回家之後, 山谷裏面多得是。

算算就是現在這種時候, 山谷裏的伽藍花都開了。這種初開為白色，漸漸變成靛藍色的花朵，鋪天蓋地盛開的場景, 簡直美不勝收。

好, 他也只能看看。

那會兒是山谷一霸蜜蜂們最忙碌的時候。天知道為什麽這些小蜜蜂大冬天不休息的。

席子默歸心似箭, 一會兒想想山谷裏的特産, 一會兒想想靈莊，想着想着就餓了，最後買了一些對于普通人來說還不錯, 對修士們而言沒什麽用的山珍。

車上會提供一日三餐, 甚至還有兩頓點心, 但是席子默這個飯缸根本就吃不飽。現在有時間, 他拿了藥鼎出來給自己做一頓能飽的。

修煉是不可能修煉的。無論是車廂還是營地, 都讓他沒有安全感, 完全沒辦法靜下心來修煉。

可是他這麽一開始煮食，讓其他能夠靜心修煉的人，完全沒辦法修煉了。

山珍本來就香。在這一段路上出沒的，又都是一些煉氣期和築基期沒有完全辟谷的小修，被這麽香飄十裏的騷擾，很快就在他煮食的藥鼎面前圍了一圈。

築基期的修士們還好一些，那一個個飯桶煉氣完全扛不住香氣，連碗筷都已經拿了出來，一個個嗷嗷待哺。

“道友，聞着已經那麽香了，還沒好嗎？”

“是啊是啊，別煮過頭了，這樣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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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友你這個怎麽賣？我身上沒金銀，你看靈珠可以嗎？”

幾個賣山珍的也幹脆，用擺攤的布兜住山珍過來：“道友，我把這些都給你，一會兒多給我一碗就行，怎麽樣？”

“我這兒還有上好的獸肉。”

席子默做飯的時候注意力一直都很集中，聽到有人說話，一擡頭被吓了一跳，不知道這些人都是從哪裏冒出來的：“啊，行。”

營地不大，只有一排屋子，屋子前後一片空地，用來停放車輛和擺攤。

席子默特意挑了一塊還算偏的角落，沒想到也還是被人認為是在擺攤。

不過無所謂，反正食物足夠吃，能換一點金銀也不錯。

別說，大冬天的一群人圍在一起吃一頓熱氣騰騰的食物，讓人感覺到身心都放松了下來。

至于要用靈珠來買的，席子默覺得不能這麽黑心：“幾位前輩随意喝一碗就是，也不值什麽。”他現在只有煉氣四層，放眼望去，修為最低的也是煉氣八層，叫誰都是前輩。

哪怕對于煉氣期的小修們來說，金銀都屬于身外物。賣金銀，和白送的也差不了多少。

幾位前輩也領情，更有一名築基修士說道：“小友爽快，我也不能占你便宜。這樣，此去新鴻道尚有十日。你包我這十日的飯食，我包你在新鴻道十日的安危。”

這話可是非常大氣了。

這處營地裏停留的，不只是和席子默的一車人，另有相似的兩輛車，還有一些在附近活動過來歇腳的修士。

他們大部分都去過新鴻道，知道那裏魚龍混雜，別說是對一個煉氣四層來講，就是對于一些煉氣七八層的小修，過去之後也要非常小心，不然很容易就被暗算。

席子默不覺得自己弱雞到需要一個築基修士保護，但多一個向導也不錯，立刻拱手道：“如此，晚輩先謝過前輩照拂。”

有人先這麽一表态，其餘幾人也跟着一起附和。

席子默自然一一謝過。

剩下一些煉氣期的，也跟着摻了一腳。

他們倒是沒想着照拂席子默，也沒這麽能力照拂。但是在新鴻道那種地方，能夠抱團，總比單打獨鬥來得強。

對于這樣的算盤，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也沒人跳出來說一句不合宜的話。

席子默也明白。但是這麽一個松散的團體，能有多少作用，他心裏面還是打了個問號。

此後這一路，除了在車廂上的時間之外，剩下出來活動的時間，衆人就自動等着席子默開飯。

食材也用不着他來準備了。自然有其他修士來操心。

十天後的中午，三輛車混雜在其它車流中，一點都不顯眼地進入了一座城池。

入城要收取三個靈珠的費用。

席子默他們倒是不用操心，入城費是包含在車票裏面的。當然，若是離開後，再入城，他們就得自掏腰包了。

城池并沒有多麽高大巍峨，卻十分堅固。城牆和城門口，都站着一些煉氣九層十層的修士，時不時還有幾名築基修士走動。

他們入城不多久，車就在坊市內的一處雜貨鋪停了下來。

不用車夫請，一行人自然依次下車。

大部分人都自有去處，象征性地詢問了一下席子默，得知席子默要去湛仙國後，就“深表可惜”，接着就分道揚镳。

對于這樣的發展，席子默并不意外。

到底只是萍水相逢，路上再怎麽親近，也不能當真。反倒是他身邊的兩個築基三個煉氣讓他覺得有些意外：“幾位前輩也是要去湛仙國？”

其中最早說要包席子默十日安危的築基修士說道：“不是說好了，包你在新鴻道十日嗎？”

另幾人也笑道：“道友說的是，小友無需介意我等，只管自己行動就是。”

一名煉氣十層的修士說道：“我倒是要去湛仙國，如今占胡道友一點便宜，得幾位前輩庇佑了。”

席子默拜謝：“如此晚輩就厚顏一回。”

他是第一次來新鴻道不錯，還好剩下的幾個人都已經來過好幾次了。

當下就有人熟門熟路地帶着一行人，去了一處民宿落腳。

說是民宿，實際上是一家肉鋪。店家前面經營肉莊生意，後面空出來的屋子，租借給客人。

席子默一行人進去的時候，院子裏還晾曬了許多野獸的皮毛。

肉莊的生意很好。許多修士在外探索，時不時會捕獲一些獵物，自己吃不完的就會拿來售賣。還有一些在坊市內生活的修士，也會到肉莊來買肉。

大約也是用了什麽手段，明明應該腥氣沖天的地方，也只有前面店鋪的範圍內才有一點味道，過了院子到了房間之後，就一點異味都沒有了。

幾個跟着一起來的修士安頓下來之後，笑着說道：“原來新鴻道上竟然還有如此好的去處。”

修士們身上的錢財，多半都是用來添置修煉用的資源，用起來都得精打細算。

這地方除了外面的環境差了一點，單純住宿而言，倒是比一半客棧的房間還大一點，價格卻只有客棧的三分之二。

帶路的那位煉氣修士趕緊說道：“晚輩也是一時碰巧遇上。”

席子默是看到外面肉莊裏的那麽多肉食，就已經走不動路了，看過房間之後，他就往外面跑：“我去買點肉。”

這一路雖然不缺吃的，但大部分都是一些素食，好久沒有大規模吃肉啦！

幾個人看着席子默這幅樣子，忍不住感到好笑：“胡道友天真爛漫，挺好的。”

這裏的幾個人，哪怕是煉氣十層的，真要算年紀，最小的也已經三十多塊四十了，看着一個十三歲的少年，還真的就和自家晚輩一樣。

他們嘴上都沒明說，但心裏面都想着，也不知道是誰家那麽心大，竟然會讓一個資質不錯的小孩兒，跑來新鴻道這種地方，還要一個人去湛仙國。

不過姓胡，還是從金翼國來的，莫不是那家？

當不至于。

幾個人在心裏面都有各自的揣測，卻都沒有說破。反正于他們而言，做到問心無愧就行。

“今年湛仙國那邊雪災，往來交通受了些影響，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商隊走這條道。”

“有是肯定有的，就不知道運氣好不好，能不能碰上了。”

席子默發現自己的運氣不算好。

他在肉莊住了十天，倒不是沒碰上去湛仙國的隊伍。可惜的都是一些結伴的獨行客，安全不能得到保障；好不容易碰到一個大商隊，人家直接收了和他同行的那個煉氣十層，卻看不上眼他煉氣四層的修為。

“要一起走可以，但是你這修為，咱們商隊還得分人來保護你，這錢不能少。要不你給個十塊下品靈石。”商隊的管事用鼻子看着席子默，“飯食什麽的，都得自己準備。咱們商隊可沒多的糧食給你。”

席子默聽得一愣一愣的：“哦，不用了。”

煉氣修士有幾個身上有靈石的？

就算他能找小葫蘆要靈石，可也不願意花在這地方，還不如多買幾塊肉呢。

十塊下品靈石？怎麽不去搶？

那管事看他扭頭而去，聽得其他人問他，笑罵了一句：“沒什麽，打發一個窮小子。”

那煉氣十層的修士聽了，也笑着附和了幾句，像是根本就不認識席子默這個人。

席子默也不介意，等到第十天，他見還沒有商隊，就準備自己一個人回家。

他這些天也不是除了打聽消息之外什麽都沒幹，而是補充了很多東西。

他身上有野營用的蒙古包，會自己布置營地，只要方向沒搞錯，路上小心一點，一個人也不是問題。

他買了點材料，嘗試性地做了一個簡易的指北針，幸好還是管用的。

其他人知道他的決定，都紛紛勸阻，見沒用，也只能多叮囑幾句：“小友的這個指北針……在新鴻道這一路，不管用的地方多了。”

“是啊，若是找不到方向，還不如折返回來，在坊市內多住一段時間得好。”

“要知道此間最厲害的不是什麽野獸，出去可別亂信人。”

席子默一一謝過衆人，還是堅持道別。

次日清晨，席子默就趕着開城門的第一時間，坐上新買的紙鶴飛了出去。

才飛出去不到半天時間，他就發現指北針開始轉圈，回頭卻已經看不到坊市的位置。

說起來坊市本來就被一個幻陣籠罩，雖然不見得高明，但是距離遠一點，确實是沒法直接看到的。

席子默坐在紙鶴上，擡手揉了揉腮幫子。

這次第，腫麽破？

還沒等他想出什麽對策來，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說道：“小友，我不是說過了嘛，新鴻道這地方，指北針不管用的地方多了。”

“是啊，這地方最危險的不是猛獸，而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