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再無下次
翌日一早,淩祈宴又去了寧壽宮,昨日之事,太後幾乎一晚上沒睡,淩祈宴擔心她老人家想不開,一大早便過去陪她說話。
溫瀛則去了鳳儀宮。
沈氏瘋了一整夜,鳳儀宮上上下下都被折騰得夠嗆,皇帝不管她,只能由溫瀛這個親兒子去。
他一樣被擋在殿外,鳳儀宮正殿的大門緊鎖,隐約能聽到裏邊沈氏又哭又叫的聲音,外頭跪了一地的宮人,但沒一個敢上前的。
溫瀛站在殿前,冷聲示意:“開門。”
鳳儀宮的大太監戰戰兢兢道:“娘娘不讓奴婢等進去。”
“本王讓你們開門。”
“可……”
他一腳踹開了鳳儀宮正殿大門。
大殿裏淩亂不堪,一地的碎瓷片,到處都是傾倒的桌椅器具。
沈氏渾渾噩噩地坐在地上,衣衫不整、披頭散發,哪還有半分中宮皇後的威儀。
聽到聲響,她木愣愣地擡頭,眯起眼睛,半晌才适應驟然而來的刺目陽光,也終于看清楚了背着光、面無表情站在門邊的溫瀛。
短暫的迷茫過後,沈氏眼中的情緒被刻骨的恨意取代,面容幾近扭曲,胡亂抓起一塊碎瓷片,跌跌撞撞地爬起身,沖着溫瀛撲了過去。
溫瀛冷冷瞅着她。
沈氏滿是猙獰的臉上浸染着瘋狂和怒恨,捏着瓷片捅向他心口。
溫瀛擡起手,輕輕一撥。
Advertisement
沈氏倒在地上,瓷片紮進她右手掌心裏,鮮血淋漓。
“啊——!”
她崩潰尖叫:“你去死!死的怎麽不是你!怎麽偏偏就不是你!你把我的寓兒、寧兒還給我!你這個讨債鬼!你回來做什麽!你怎麽不死在外面!我沒有你這個兒子!沒有!我只要我的寓兒和寧兒!你把他們還給我!”
“母後自重,”溫瀛神色淡漠,嗓音平靜地提醒她,“廢太子挾持六弟,致其哮症發作暴斃而亡,冤有頭債有主,這筆賬母後該去與廢太子算,他死有餘辜,本王不過是奉了父皇的命令,将其處死。”
“你給我閉嘴!閉嘴!”
沈氏掙紮着起身,怒瞪着溫瀛,雙目赤紅,恨得幾欲滴血:“若沒有你,寓兒怎麽會變成這樣!是你不安分,是你要搶他的太子之位!你該死!你才最該死!”
她咬牙切齒地又一次撲上去,這一回,她的手上竟多了一把藏在袖中的匕首,猛刺向溫瀛,一副欲要與溫瀛同歸于盡的架勢。
溫瀛本可以旋身避開,但他沒有,反将手臂送上,生生受了這一下。
小手臂上瞬間多出一道深可見骨的口子,鮮血噴湧而出。
外頭的宮人終于慌慌張張連滾帶爬地進來,将他們擋開,摁住了沈氏。
“母後生了本王,但未養過本王一日,這一刀過後,母後的生恩,本王便算是還清了。”
溫瀛冷漠說完,後退一步,看向沈氏的目光裏已不帶丁點溫度,沒再理會她歇斯底裏的咒罵和叫嚣,轉身而去。
讓人草草包紮,換過身衣裳,他又去了興慶宮。
卻在興慶宮外,碰到留這裏侍奉了一整夜的雲氏出來。
錯身而過時,雲氏忽然叫住他,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無地笑,盯着他的眼睛:“旒王殿下,寤兒剛出生時,得了殿下送回來的一柄金弩,太後說寤兒喜歡得緊,那弩我看過,确實是把好弩,就只有一事,我不是十分明白。”
溫瀛不動聲色地回視她,神情裏看不出半分端倪。
頓了頓,雲氏問:“為何那柄弩上面,還有另一個人的印章?”
“那弩是本王與人合送的,自然有另一人的印章。”溫瀛淡道。
雲氏點點頭:“原來如此,我好似知道,當日殿下要幫我的原因了,說實話,我還挺驚訝的,你與你父皇不像,至少現在不像。”
溫瀛既未承認也未否認,眼中平靜無波。
雲氏輕勾唇角:“我很好奇,你能為他做到什麽地步,我命不好沒有這個福氣,就不知他能有幸擁有這樣的福氣到幾時。”
“與淑妃娘娘無關的人和事,淑妃娘娘最好不要多問。”
雲氏幽幽道:“那個人,怎會與我無關呢……”
“淑妃娘娘當真在意他嗎?”溫瀛的聲音更淡,問完這句,沒給她再說的機會,略略颔首後,進門去。
大殿裏,皇帝剛喝了藥,正倚榻上閉目養神。
接連喪子,他深受打擊,也幾乎一整宿沒合眼,稱病不見外官。
溫瀛跪下請安,皇帝睜開眼,與他招了招手:“祈宵你過來。”
一夜之間,皇帝仿佛蒼老了幾十歲,兩鬓已有了白發,面色疲憊至極,眼睑下一片烏青,眼中遍布着紅血絲。
溫瀛跪着挪至榻前,輕聲勸慰他:“父皇多保重,龍體要緊。”
一句話就讓皇帝滾下淚來,長籲短嘆:“朕真是造了什麽孽……”
他絮絮叨叨地與溫瀛說起話,從淩祈寓說到淩祈寧,再說到他的其他那些兒女。
溫瀛聽得漫不經心,直到他包紮了的手臂又被血水浸染,皇帝注意到,止住了話頭,皺眉問:“這是怎麽回事?誰弄的?”
溫瀛略略搖頭:“小傷而已,不礙事,父皇不必多慮。”
“你方才去了哪裏?鳳儀宮?”
溫瀛不答。
皇帝一見他這反應便猜到事情始末,頓時氣狠了:“皇後她果真瘋了不成?她好大的膽子!來人!”
他才沒了兩個兒子,如何受得了自己最看重的兒子又被人傷到,這會兒掐死沈氏的心都有了。
有太監匆匆進來,皇帝咬牙沉聲下口谕,奪去皇後鳳印,禁足,關閉鳳儀宮宮門,不許她踏出鳳儀宮一步,任何人都不得去探視。
再傳了就在偏殿候着的太醫過來,給溫瀛重新上藥包紮。
太醫小心翼翼地幫溫瀛将先前包紮的布條解開,上過了藥,再提醒他,頭兩日這藥必得每兩個時辰塗抹一遍。
看到溫瀛血肉模糊的手臂,皇帝一陣心絞痛,深覺只是禁足而已,這樣的處罰實在太輕了些。
“從今日起,你再不需要去鳳儀宮請安,從今以後都離皇後遠着點。”
一個瘋了的皇後,于皇帝而言,遠不如他寄予厚望的兒子來得重要,若非為了溫瀛,他定要借這事與皇後發難,是溫瀛讓她保全了最後的皇後體面,可若沈氏再敢如此瘋癫若狂,她也就不需要存在了。
溫瀛順從領命。
皇帝用力拍了拍他肩膀,一聲長嘆:“事已至此,朕便與你明着說吧,儲君之位,合該是你的,待眼下這出風波過去些,朕就會下诏書,你是個好的,不要讓朕失望。”
“兒臣謹遵聖訓。”
即便聽到皇帝親口說出要立他為太子,溫瀛也并未表現出喜形于色,依舊是那副沉穩從容的模樣,讓皇帝十分滿意。
他打量着這個半路回來的兒子,心下感慨萬千,想到什麽,又道:“但還有一事,你如今年歲已經大了,必得盡快娶妻生子,當年的所謂克妻之說,都是些無稽之談,以後都不要再提了,你也別再拿這個做借口來搪塞朕,明日起朕就會着人安排這事,盡快将人選定下。”
昨日在朝晖殿外,淩祈宴質問淩祈寓的、關于那幾個小娘子死因的那些話,皇帝顯然已經聽到了,這等醜事,他自然不會再提起,可他也知道了,所謂克妻之說,于淩祈宴就是假的,更別提他的親兒子。
皇帝看溫瀛的目光裏多了幾分試探之意,溫瀛沒有讓他失望,平靜應下:“但憑父皇做主。”
“你自己可有何想法?喜歡什麽樣的?”
溫瀛鎮定道:“兒臣不懂這些,父皇說好的,必會是好的,兒臣都喜歡。”
皇帝心頭一松,淩祈宴和他兒子的關系,他不是不知道,若溫瀛真為了那小子不肯娶妻,無論如何他都不能再将人留着,如今既然溫瀛願意妥協,那便罷了,就當是看在淑妃的份上。
于是他道:“你放心,朕定會親自給你挑個各方面都好的太子妃,才好配得上你,且如今巴林頓已經打下了,按說該論功行賞,但這段時日京中事情太多,給耽擱了,之後各人該有的賞賜朕都不會虧待他們。”
溫瀛為他的一衆部下與皇帝謝恩,他知道,他給淩祈宴讨的爵位當是讨到手了。
晌午,溫瀛留興慶宮這裏陪皇帝用午膳,伺候他喝過藥歇下,再去了寧壽宮。
淩祈宴從殿裏出來,小聲說了一句“太後已經睡下了,你別進去了”,溫瀛沒多問,牽住他的手:“我們回去吧。”
“在宮裏呢,你注意點。”
溫瀛不以為意,叫了頂暖轎來,和淩祈宴一起坐上去,回永安宮。
“太後從昨日起已哭暈了好幾回,自責之前一時心軟替狗東西求情,害了小六,還後悔不該給小六求那根紅繩,我怎麽勸都沒用,方才喝了太醫開的藥,才總算睡下了。”
說起這事,淩祈宴十分郁悶,溫瀛握緊他的手:“這段時日你随我住宮裏,每日都來這寧壽宮多陪陪她。”
淩祈宴猶豫道:“我一直住宮裏能行嗎?之前不是說讓我暫住在莊子上?”
“你願去莊子上?”
被溫瀛這麽一問,淩祈宴張了張嘴,說不出來了。
他不願意。
“那就留下來吧。”
昨日之事,淩祈宴怕是有些吓到了,但他不想說,溫瀛便也裝着不知。
淩祈宴點點頭,松了一口氣。
他問起皇帝和皇後的情況,溫瀛随口說了,淩祈宴聞言皺眉:“皇後真的瘋了嗎?皇帝打算怎麽處置她?”
“瘋了,閉宮禁足,日後她徒有一個皇後的空名,只怕再走不出鳳儀宮了。”
淩祈宴一時無言。
……昔日跋扈驕橫的皇後,竟當真就這樣瘋了?
倒也是,三個兒子死了倆,死的還是她最喜歡的兩個,任哪個女人親眼看到自己的幾個兒子這樣互相殘殺,都得瘋。
他雖讨厭沈氏,但說到底沒有深仇大恨,如今連幸災樂禍的心思都歇了。
“……你父皇還留着她的後位,是為了你吧?”
“嗯。”溫瀛淡淡點頭。
皇帝并非沒有廢後的心思,但只有沈氏依舊是皇後,他才是名正言順的嫡長子,他的儲君之位才能更加穩固。
“那你很快就要做太子了。”淩祈宴小聲嘟哝這一句,不再說了,趴到他肩膀上,輕閉起眼。
溫瀛捏住他手指節,斂去眼中晦暗。
未時,回去永安宮睡了一覺,再醒來時淩祈宴的精神好了許多,伸着懶腰下床去外殿,卻見溫瀛坐在榻上,有下人跪在他身前正給他包紮傷口。
見到淩祈宴出來,溫瀛動作極快地拉下袖子。
淩祈宴一怔,大步走上前去:“你手幾時受傷了?為何不告訴我?還藏着不給我看?”
淩祈宴臭了臉,拉起溫瀛的胳膊,将他的袖子撸上去,果真看到一道猙獰的傷口橫亘在他小手臂上。
“怎麽回事?這怎麽來的?”
“在鳳儀宮弄的,已經上過藥了,沒什麽大礙。”
溫瀛說得輕描淡寫,淩祈宴沒理他,直接問伺候他的下人,對方看溫瀛一眼,見他微蹙着眉,但沒有反對的意思,趕緊将事情說了一遍。
淩祈宴聽罷頓時生了大氣:“她也太偏心了吧!若不是你聰明本事,說不定早就被那狗東西算計死在戰場上了!她半點不心疼你就罷了,還将狗東西和小六的死算你頭上!哪有她這樣做娘的!”
“她是什麽性子的,你不是早就知道麽?”
溫瀛的語氣淡然,示意人繼續給自己換藥,既然已經被淩祈宴看到了,便沒再藏着掖着。
知道歸知道,可也着實叫人氣怒,淩祈宴惱火不已:“我不信她能刺傷你,你若有心避開,她壓根不可能碰到你,你是不是故意的?”
“嗯。”
聞言淩祈宴更氣不打一處來:“你有毛病麽?”
“陛下已經說了,日後我不需要再去與她請安,連面子工夫都不用做了,沒什麽不好。”
“你就為了這個,生生挨了一刀?”
自然不只是因為這個,他不介意皇後恨他找他麻煩,但他必須确保淩祈宴的安危,只有讓皇後徹底安分,再不能踏出鳳儀宮一步。
“你說話!”
溫瀛擡眼望向他:“坐吧,一直這麽氣呼呼的不累嗎?”
淩祈宴一哽,憋了半日,憋出一句:“我生氣怎麽了?你身上就沒一塊好肉,全是疤印子,醜死了,你再弄幾個出來,我不要你了。”
溫瀛沉了臉,擡起沒受傷的那只手一攥,将淩祈宴拉坐到身上:“閉嘴。”
“你只會叫我閉嘴,變成跟你一樣的悶葫蘆,你就滿意了?”
溫瀛盯着他,不出聲。
僵持片刻後,淩祈宴環住他脖子靠過去,緩和了聲音抱怨:“臭秀才,你上回答應了我不再吓我的,你說話不算數。”
溫瀛将他攬緊:“再無下次。”
作者有話要說:
不會娶妻的哦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