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二節課間
裏逃出來,冷清一直在他們倆特定約會地方等他。花梅說他很想回去上課,想回學校看看,但他沒意識到事情鬧得有多嚴重,剛到高二樓棟就被堵着罵。
大多數人罵的還是他,吓得他一個勁兒往冷清懷裏躲,想哭不敢哭,後來實在走不動了,打退堂鼓離開了學校。
——
冷清護着花梅走着走着來到附近的花園,現在正是上學時間,花園裏的人大多是退休出來遛狗的,沒人注意到他們在做什麽。
此時,花梅像受了驚的兔子,死死拽着冷清的衣角不松開,也不松口說話,只是重重的呼吸,臉貼着他的腰。
冷清也不說話,以最強勢的保護姿态将人好好護在懷中,不讓外界分毫的傷害去騷擾他。
繞花園走了一圈,花梅的情緒稍微穩定下來,他緩緩站直了身子,擡頭問:“冷清,我會不會被抓起來?”
冷清摸着他的頭,說:“不會,別瞎想。”
“那你會不會離開我?他們罵我,罵的好難聽,我什麽也沒做啊!”
冷清掰直了他,扶着他的肩膀,盯着他眼睛看:“寶貝兒,你沒有錯,而我永遠也不會離開你,我愛你。”
花梅聽到愛這個字,眼睛紅了,聲音打着顫。“他們說我們是同性戀,有病啊,為什麽啊,我好害怕,我會不會被他們打?”
過去十六年,花梅一直是個聽話認真學習的好孩子,他聽媽媽的話,和同學友好相處,沒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事,一心的願望是求個安穩。人生頭一次談戀愛,偷偷失敗後,被揭露,被批判,被罵的一無是處,這讓他不得不有所懷疑,自己是不是就是個十惡不赦的人?他讓自己的媽媽受辱了,還連帶冷清不被人待見,前途是沒有了,整個世界好像也容不下他。
“別多想,你沒病,我也沒病,你喜歡我,我喜歡你,這很正常,他們才錯了,不是你的錯。他們要是打你,我絕不會讓他們好過。”
花梅哽咽着:“我沒遇到過這樣,我考不上大學了,我是不是也不能喜歡你了。”
“沒有,你可以,放輕松好嗎,你還有我呢。”
可花梅的情緒一直很低落,到最後伏在冷清懷裏嚎啕大哭,邊哭邊說着喪氣的話,一根根針似的,紮的冷清千瘡百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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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潑的花梅只是想安安靜靜,受着自己的一隅之地和安康而已。
發生事後的十幾天,他都活在罪惡裏,把所有的過錯攬到自己身上,胡思亂想,自己定罪。
——
聽到花梅出事的時候,溫與憐拎着一袋葡萄路過花園。
倏地聽見裏面傳來撕心裂肺的高吼,他聽着聲不對勁,過去一看,看見一堆人,有一部分是高二二班的人,是他認識的,另一部分他沒見過,要麽是其他班的,或者是其他學校的。
撥開看熱鬧的路人,溫與憐擠進去正好看見冷清掙開那些壓制他的人,撲向對面濕漉漉面色發白的花梅。
那群人像手持絞繩與天平的執法人,以社會主流為評判标準,擅自扼殺了努力在縫隙中窺探的那一點希冀。
溫與憐的耳邊只剩下冷清抱着花梅冰冷的身體痛徹心扉的吼叫,他說不出話來,唯有大聲吼叫才能驅趕盈滿心底的哀傷。
可誰都知道,這都是徒勞的。
等到最後圍觀的人都走光了,冷清還是一個人失魂落魄地摟着花梅的屍體,無聲的挽留,無力改變的懇求。
花梅死了,死因溺水,沒有兇手,是他自己不小心踩到石頭,滑到了水中,沒人下去救他而已。
冷清被折斷了翅膀,不能飛翔。
花梅的媽媽傷心欲絕,抱着兒子冰冷的屍體久久不願接受這個事實,她不斷的忏悔,只希望唯一的孩子能夠回到自己身邊,她跪拜老天爺,希望他能把兒子還給可憐的人。
這一刻,她不再計較花梅是不是喜歡男人,是不是同性戀,她只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夠平安健康,能夠活蹦亂跳的長命百歲。
而不是,孤零零地躺在冰棺裏,面色蒼白,帶着別人的辱罵與不理解,遺憾離去。
冷清那段時間一直陪着她,他本身也很難過,可他強忍着去安慰一個失去孩子的母親,一個世界中只有一盞燈的女人,如今燈滅了,世界也暗了。
溫與憐和周尋卿去了花梅的葬禮,以旁觀者的身份,感受逝者的悲痛。
——
曾風動E.B一高的早戀事件為期二十五天,二十五天後,溫與憐在班上重新見到了冷清的身影,他還是一個人坐在原來的位置上,埋頭看書,從外界看來并沒有什麽不同,仔細看來,不過突然發現身邊少了一個人罷了。
冷清變得沉默了,溫與憐他們都知道。
他不願吭聲,只顧着學習讀書,在班上沒有存在感,是比透明還透明的存在。
唯有李富貴不懂人情,傻逼逼得湊上去,向他示好,跟他說話,跟屁蟲似的甩不掉。
不過冷清太過冷淡,根本不理他的熱情。
李富貴富家嬌生慣養的少爺,哪還受過這等委屈,跑來找溫與憐訴苦,并向他求教如何追一個人。
“他最近老是不理我,我說什麽他就跟沒聽見一樣,我這麽沒有存在感嗎,我長得不也挺好看的,哪點比不上花梅了。”
溫與憐手裏捧着英語書,沒搭腔。
李富貴訴苦似的,繼續說:“其實我覺得吧,同性戀沒什麽不對,不過喜歡的性別一樣罷了,說實話,我覺得花梅跟冷清不搭,傻傻的,長得也沒我帥。他們也太蠢了,居然站在街上就親嘴,還被人看見了。”
溫與憐背着單詞,突然問:“你怎麽知道?”
“我當時就在樓上啊,我拍下來了,覺得好玩,就發到班級群裏了,你不知道?不在群裏?”
原來手賤的那個人是李富貴。
溫與憐重重摔下英語書,上去就給了李富貴一拳,砸在他臉上,保準他半邊臉都麻了。
李富貴真真是沒吃過苦,這一拳打的直接坐在了地上,哎喲叫喚了一聲,擡頭罵道:“你有病啊,幹什麽打我?!”
溫與憐心火更甚,氣勢如萬箭齊發,似天雷般震懾。
“老子打你,老子他媽還要卸了你的手!”
他一腳踩了上去,李富貴的手腕骨清晰發出哀鳴,咔擦斷了。
後者臉色蒼白,驚天慘叫,不要命地喊殺人,引來路過一幫人的圍觀。
有人上來拉架,七手八腳把溫與憐拉開,可憐李富貴還是被揍得鼻青臉腫,完全看不出原來清秀的模樣。
溫與憐憋着氣,不說話,怒氣全都撒在拳頭上,衆人合力拉開他時,還差點讓他掙脫開,幸好周尋卿及時趕來,才沒有釀成校園悲劇。
操場在李富貴哀嚎聲漸漸遠去重返寧靜,周尋卿問他發生什麽事了。溫與憐犯了會軸,才老實說道:“是他拍視頻的。”
他害了花梅。
周尋卿知道溫與憐不怎麽會表達自己突然飙至頂點控制不住的情緒,只得平心靜氣地告訴他:“他會付出代價的,不用你打他。”
“他欠揍!”
“但你想過沒有,你把人打死了,我怎麽辦。”
周尋卿一番話把溫與憐噎的沒聲了,聽了他稍稍幾句教育,垂着頭回家。
之後的幾天,李富貴都躲着點溫與憐,他可不想臉上平白無故再多幾條縫合。
到了五月二十三號,李富貴突然沒來上課,一開始大家都以為他請假了,後來一直沒來,學校那邊也沒有他請長假的信息。
李富貴沒了消息,最大可能是因為轉學走了。
可七天後,有人聽說李富貴失蹤了,家長都報警了。
對此衆人各有纾解,但大多都談不到點子上。
警察的事交給警察去辦,憑空想象猜測是沒有結果的。
——
時間過得很快,一眨眼就是高二結束,溫與憐順利進入了高三階段。
他的期末成績很好,英語也上了九十分,非常給力的沒有考個位數。
當他從學校出來時,門口停着輛黑色轎車,從上面下來一個人,走到溫與憐面前劈頭蓋臉問道:“你是溫與憐?”
溫與憐輕輕點了下頭。
那人自我介紹說:“我是周嘉,周尋卿的堂哥。有件事,我希望和你談談。”
☆、二血
正值中午,咖啡館沒什麽人,周嘉拎着溫與憐推門進來,他一身黑色西裝,器宇軒昂,眉宇透着淩厲的味道,身邊跟着個背書包的學生,面無表情,組合看來,似乎是大人帶着小朋友來玩的。
服務員送上他們點的咖啡,一臉花癡相的離開。也只有溫與憐知道,那個面有春色的姑娘想歪了。
周嘉二十八歲,工作五年了,對周氏集團一直是忠心耿耿,周老爺子一般說一,他不會舉二。所以這次,他也是代表周老爺子出面,來打發溫與憐的。
周尋卿獲得老爺子允許轉學自主生活,卻還是在他眼皮子底下遛馬路,他的一舉一動,老爺子都知道,他耳目散布八方,就算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也知道這天下發生了什麽變化,更別說監視一個人的生活那麽簡單。
其實對于周尋卿的私生活,周老爺子本不想多加幹涉,但他漸漸發現自己唯一的獨苗跟一個男的厮混,要他周家斷子絕孫,這是能于宇宙毀滅相媲美的罪孽。
他知道在周尋卿心裏,自己不曾關心過他,若是為了周家的子孫後代找他談話,他根本不會聽,所以親自出馬之前,他派出周嘉先探探情況,道路通暢,也就省了他一件煩心事。
——
周嘉喝了口咖啡,用例行公事的幹巴語氣說:“你和周尋卿混一起多久了。”
他用的是混這個字,而不是在一起。溫與憐聽出他對自己的瞧不起,甚至可能夾雜着攀龍富貴的鄙夷。
但是他不在乎,直言道:“很久了。”
“是你追着他的嗎?”
溫與憐盯着他的眼睛,嗯了聲。
周嘉這次的嘲諷明面擺在臺上。“也是,像是你們這種人的風格,阿卿身份高貴,自然是看不起你們這種人的,興許是被你纏的煩了,才勉強同你厮混一陣。”
溫與憐皺着眉,覺得他說的話相當刺耳。“厮混來厮混去,你會不會說話。”
周嘉挑着眉,說:“哦?你難道還想讓我想看待正常男女朋友關系那樣,看待你纏着周尋卿?”
他頓了頓,說:“來之前,我聽說了你們學校之前爆出的醜聞,你應該也可想象一下,說不定那也是你的下場。”
“明說吧。”溫與憐道。
周嘉這才彎了彎嘴角,說:“離開周尋卿,他不是你能抓住的人。”
周嘉一本正經地坐在他對面,說話時也是高昂着,眼睛都不怎麽願看溫與憐,像是怕玷污了自己的眼睛。
溫與憐頓時覺得有錢人裝逼的可真多,一個個西裝革履就真把自己的身份提高了好幾個檔次,也不過穿的衣服好點,脫光了,誰還不長一個樣?
他産生了逗弄此人的想法,說:“你們有錢人打發人就這麽打發的啊?”
周嘉是個明白人:“你想要錢?”
溫與憐沒說話,意味深長地晃動了下眼珠。
周嘉又笑了下,說:“叔叔說的沒錯,見你還真需要備點錢。”他從包裏拿出一張卡,說:“五百萬。”
他長舒一口氣,解決掉一個大麻煩似的一身輕松。
溫與憐伸手拿過那張卡,站起身,沖他說:“真大方,我也有幾句不太好聽的話想跟你說。因為你姓周,老子對你客氣點,這五百萬我收下了,正好六一兒童節快到了,用這錢給周周送一輛車應該夠了,多謝。”
他說完跨腳離開,被周嘉叫住。
“你什麽意思?”
溫與憐頗有些無奈的轉過身,明确道:“什麽意思你不清楚?我不會跟周尋卿分開,你這套太土了。還有,雖然是我追的周周,但很遺憾地告訴你,周尋卿也愛我。”
他晃晃手中的銀行卡,走出了咖啡館。
溫與憐出門碰見了紀淮,他似乎在等人。從他身邊繞開時,紀淮伸手抓住了溫與憐。
為了避免大庭廣衆之下鬧得難堪,溫與憐随他走了小道。
他今天心情不太好,被周嘉給鬧的。
“那人是誰?”紀淮不僅看到溫與憐從一輛豪車上下來,還看見一個社會精英的男人,道貌岸然,一看就不像好人。
可氣的是,溫與憐出來手裏攥着一張卡,任他不屑亂想,也聯想到那種龌龊事,但他沒直接說出來,壓着氣問道。
“周尋卿的堂哥。”溫與憐直截了當,定定地站在他面前。
“堂哥?他堂哥找你幹什麽?”
溫與憐不耐煩:“幹你屁事,沒事我走了。”
他轉身,又被紀淮攥的緊,嘴上說道:“你非要對我這個态度嗎?”他站到溫與憐面前來,繼續:“為什麽你對姓周的那麽好,他有什麽好的。”
好的地方多了去了,每一樣都比紀淮強。
“他喜歡我。”
話音落地,紀淮怔了下,随後道:“那又怎麽樣,我也喜歡你。”這話沒過腦子,像是急切為了挽回自己的玩具,說的違心話,說出來時,自己都懵了。
溫與憐甩開他的手,說:“我不喜歡你。”
沒有再和紀淮獨處,溫與憐快速離開了小道。
——
周嘉來找自己這件事,溫與憐并沒有告訴周尋卿。這人繞過周尋卿,單獨來見自己,想必就是不願多一關麻煩,芝麻大的事能解決就不要弄大了。
那張五百萬的銀行卡被溫與憐壓在了睡覺的枕頭下,他暫且沒想好理由怎麽胡驺這錢的來歷,索性先丢了。
暑假期間,溫與憐有充足的時間在上班和照顧母親兩者間徘徊,偶爾和周尋卿通個視頻,一解相思之苦。
周尋卿被周老爺叫回了家,待了兩周,這兩周,有空就和溫與憐聯系,沒有斷過,他還時刻監督自家孩子有沒有跟別人跑了,要是這樣的話,他回來後鐵定要将人拴在家裏,當寵物養了。
還好溫與憐倍聽話,腦筋直的有些可愛,逗得周尋卿每次都是嘴角帶笑,心情甚佳。
兩周後,周尋卿回來了,他二話沒說,先弄了溫與憐一頓,心滿意足之後,帶他去吃飯,游玩,狂補之前不在一起的遺憾。
這種黏膩的時光才走了兩天,他們兩個人收到了來自班主任的魔鬼電話。
兩件事。一件要溫與憐參加市裏的作文比賽,一件是要周尋卿參加省裏的辯論賽。
兩個比賽不在同一個地方,比賽時間也撞了,這說明,兩個人又要分開四天的時間。作文比賽一天就可以了,但是比賽完還有一個主辦方參游項目,需要三天,正好四天。
溫與憐不想去,班主任苦口婆心勸說,讓他不要浪費自己的才華,好的機會就要把握住,就像她擅作主張那以前溫與憐寫的作文投稿,一下子過審了,才拿到去市裏參加作文比賽的資格,用她的話來說,這就是上天注定的。
沒辦法,溫與憐同意了,主要是周尋卿也認為這是一個加分項,對以後高考加分也有幫助。
兩人利用僅剩的時間獨處,第二天一早收拾行李各飛天涯。
本市距離近一些,溫與憐到了比賽場地時,周尋卿還在火車上,兩人聊了一會,溫與憐就讓對象休息了,辯論這玩意傷腦子,也上體力,得需養精蓄銳。
——
溫與憐作文比賽完的那一天,他打電話給周尋卿,得知他殺進了第二輪辯論,贏了的話,進入第三輪,就有保底的銀獎,當然,運氣與實力并存的話,說不定還能得金獎。
溫與憐比自己贏了獎牌還激動,說:“你真厲害,回來可得好好慶祝了。”
周尋卿在電話裏頭說:“我可以要獎勵嗎?”
“沒問題。”
“回去再告訴你,現在,我很想你。”周尋卿壓低了聲音,磁性的聲音穿過電話的電流激流進溫與憐的耳朵裏,酥酥麻麻的。
貼這個冰冷的機器,他不可遏止地紅了臉,道:“我也想你。”
被愛情沖昏頭腦的溫二爺開始假裝生病,逃過了作文比賽主辦方組織的參游,一天到晚待在賓館裏看某市某辯論比賽的轉播。看了一遍又一遍。
在電視上看見心上人真是奇妙的感覺,周尋卿清俊的臉到哪裏都是衆人關注的焦點。
當周尋卿當發言人做最後總結時,看向攝像機的那一刻,溫與憐盯着他的眼睛,仿佛從裏面看到了自己。
他正在微笑,也是對着自己微笑。
——
溫與憐比周尋卿早一天返程,他本想轉車去周尋卿所在的城市,但是突然接到了療養院的通知,說他媽媽的情況有些不太好,讓他趕緊回來一趟。
他媽媽植物人兩年,狀況一直很穩定,沒遇到過情況不太好的時候,溫與憐有些擔心,放棄了去找周尋卿,按照原計劃回了家。
但他剛下火車,就被一群陌生人偷襲打暈,帶走了。
他還沒來的及看是誰,便陷入了一片黑暗。
周尋卿回到本城的時候,就找不到溫與憐了,問班主任,說他辍學了,因為母親病情的原因需要到別的地方治療,具體情況她也不了解。
溫與憐的電話打不通,聯系不上人,畫巷的家是走時候的模樣,只是他在溫與憐床上枕頭下,發現了一張銀行卡。
那張卡他認識,是周氏集團定制卡,背面有特定的繁體周字。
他那一刻的第一反應就是家裏人來找過他了,但是他沒有告訴自己。
那麽這次不告而別,是不是和這有關系?
周尋卿想到什麽似的,給顧聞打電話,顧聞大概了解些情況,答應幫他找找人。
之後,他便一直在找人,将整個城都翻遍了,也沒有一點人影。
未果,周老爺子帶了人把他強帶回了家。
——
他爸爸還是坐在王座上的權貴,手握法杖,命令不容抗拒。
他直白地告訴周尋卿,在溫與憐心中,你一個外人永遠沒有血緣親人來的重要,盡管愛的死去活來,也只是一段時間,過了時間後,一切索然無味,說到底,所謂愛情都是在浪費生命。
周尋卿死死盯着他的眼睛,問:“那什麽不是浪費生命?”
“你能在商業帝國裏披荊斬棘,能讓所有人對你臣服,你成了強者,那時,是你在掌握生命。”
周尋卿沒有松口,他态度堅定,也強硬地表示,就算是死,到老也要把人找回來。
因為他的倔強,周老爺子把他關進了下屬領罰的地下室,待了七天。
他的父親不曾關心過他,卻永遠能夠犀利尖銳地抓住他的弱點。
他把周尋卿推入了一個房間,一個高仿的,他媽媽死亡當時的場景。
空氣中揮散不去的血腥味如此真實,那床下黑色黏濕的頭發就在他腳邊不遠處。
周邊都是黑暗,他什麽都看不見,聽不見,手摸到的地方都是滋生恐懼的藤蔓。
周尋卿的心髒開始驟疼,柔嫩的心房像被兩面牆夾擊,生生地被擊碎,淌血,流了一地的血糊。
就這樣,周尋卿被關了有将近兩個星期。最後被放出來的,臉色蒼白,幾乎聽不到心跳聲。
周老爺子并沒想殺了自己的獨苗,他只想給他一個教訓,讓他不要忤逆自己。
在醫院休養的幾天,周尋卿撐回了意識,睜開眼睛就說着要去找人。
關也關過了,逼也逼過了,孩子死犟,周老爺子心頭攢着一口血,孤注一擲道:“我給你一次機會,如果你能從那些人手裏活下來,我給你一年的時間放你去找人,但是人要是找不到,你就給我回來,哪也不許去!”
周尋卿答應了。
後來……
後來周尋卿在那些人手裏活了下來,不,準确說是爬了出來。渾身是血,傷了脾,手臂上多了一條長長的傷疤去不掉,但他總算是活了下來,盡管處刑的過程中休克了兩次,瀕臨死亡零距離。
——
他在病房裏養了一個多月就出院了,老爺子給他的時間不多,就一年,他沒有貪享的時間了。
剩下十一個月不到,他在本城耗了三個月的時間找人,又飛到相鄰省份找人,大海撈針,他最後連海底都沒沉的下去。
溫與憐始終沒找到,一年的時間也将至,周尋卿一無所獲。
所有的幻想都像是溫與憐留給他的背影,迎着光輝,撒下彩色的虛光,像是一場夢。
——
溫與憐不見了,周尋卿哪兒都找不到他。
他最後在畫巷的家裏住了幾天後,回了老爺子的家,再也沒回來過。
作者有話要說: 放心,結局he
我覺得寫不到二十萬字了,但是還有劇情發展
各位讀者大大們可圍觀收藏我的下一本燃血古耽喪屍文《末世逃生日常》,沒錯是古代喪屍文,哈哈哈
☆、三血
華都娛樂大廈樓下,以好脾氣著稱的新晉演員藍玉終于掏出手機,以大嗓門吼電話來表達自己對門口圍堵記者的不滿。
“老溫,在路上了沒,我快死了!!”
他故意喊得很大聲,向那些問着垃圾問題的記者傳遞老子保镖在路上,你們要是再不讓開,一定讓你們好看的信息。
電話裏頭隔了五秒,機器夾雜真實傳來一句到了二字。
溫與憐穿着一身黑色衣服,戴着墨鏡,疾步走過,所到之處,直接将那些纏人的記者推擠到一邊,伸手護着藍玉的半邊身子替他開路。
溫與憐擋着眼睛,黑色的鏡片映着那些記者憤怒不平的臉,他一個臂膀隔開一個安全通道,實實在在起到護花使者的作用。
做保镖最簡單,尤其是做娛樂明星的保镖,只需負責在一些狗仔炮轟雇主的前提下,出來露個面,也不用天天來,工作輕松,難度不大;這些各種娛記雖然嚷着他們有知道真相的權利,但真在推搡中報廢一臺價值上萬的攝像機,那是極不劃來的。
護送主子上了車,溫與憐拉開副駕駛門,坐了上去。
藍玉一上車,憋了很久的髒話蹦彈珠似地蹦了出來。作為公衆人物,他得時刻注意自己的言行,被罵了不能還嘴,要以德報怨;被不實言論攻擊,他需笑着化解,在娛樂圈摸爬滾打小六年,去年憑借一部科幻電影冒尖兒,好不容易熬出頭來,他比剛開始就飛天的那些演員沉穩多了,只是私下裏不過普通人一個,不是一點脾氣都沒有的。
他長嘆一口氣,靠在後座閉目養神。
溫與憐通過後視鏡看他,從口袋裏掏出煙和打火機往後遞。
“要嗎?”
藍玉煩心的時候喜歡抽煙,溫與憐剛來應聘保镖那會,正巧碰上他煩躁心悶,随手遞了根煙就被錄取了,後來他效率也高,随叫随到,藍玉挺滿意的,就讓他做自己的固定生活保镖,工資,五險一金,福利齊齊全了。
藍玉接過煙,挑了根含在嘴裏,沒有點。他眉頭緊蹙,大概還是煩三天前被爆出來的私生活照片。
光影黯淡,照片的左下角還有綠色的樹葉,一看就知道是偷拍的。
偷拍技術說不上好,但畫面中心清晰能辨認出藍玉的臉,說白了,就是針對他的一場陰謀。
直到昨天,他才知道,這照片就是上面的女主人公幹的。
前女友,見前男友飛黃騰達了,想要複合,藍玉不吃回頭草,給拒絕了,哪想到就給自己惹上這等麻煩。
那女人應該是謀劃了挺久,也做了兩手準備,如果藍玉答應複合,她省了心思;如果不答應,那她找人偷拍的這些照片就會派上用場,到時配上某某明星夜裏約p的字樣,這該是多大的新聞。
得不到的,一手毀了算了。
現在看來,藍玉的前女友應該是後者。你不讓我好過,我也不讓你生活如意。
藍玉腦子裏亂得很,車子行駛了很久,他忽然對坐在副駕駛上的溫與憐問道:“老溫,你有前任沒,如果你的前任找你麻煩,你會怎麽辦?”
溫與憐聽到這問題只是淺淡地笑了下,道:“我,沒有前任……”
“你還沒談過戀愛啊……”藍玉拖着懶音哼,又說:“假設有的話,你會怎麽做?”
腦海一閃而過某人的臉,随即而來連着心髒的手筋弦隐隐作痛,他說:“看他想要什麽的吧。”
“她要的很過分,你能接受嗎?”
溫與憐心裏想,只要他想要的,自己若有,就都會給。
不過掰起指頭數了數,都快過了十年了,那人可不是要什麽有什麽,哪還會回頭記得自己?
藍玉搖搖頭:“沒談過戀愛,你不懂,她是我真心愛過的,既然分了,就一別兩寬。”
溫與憐說:“生活前面總是一道道水溝,跨過去必會被泥水打濕沾身,但沒有跨不過去的,找找路就好。”
藍玉輕微地哼了聲,綿綿道:“有時候我真想讓你把那些人打一遍,解解氣,不過只是想想,要是這麽做了,明天的微博熱搜就要爆了。”
藍玉不止一次說過這種話,真想打人。每當這時,溫與憐都會說,三思後行,打人一時爽,後果難收場,行為處事相當淡定。
他二十七歲了,鋒芒收斂了不少,也溫潤了許多,事情的分寸,他能把握掂量,或許,這才是他在藍玉身邊做這麽久的原因。
前面過了一個路口,溫與憐對藍玉說道:“我前面下車了,您回去慢點兒,有事打我電話。”
藍玉嗯了一聲,歪頭阖上了眼睛。
司機在路邊停了車,讓溫與憐下車,再卷着車尾氣揚長而去。
——
現在是十一點半,他要去學校接壯壯。
壯壯前段時間下樓梯不小心摔斷了腿,腿上還打着石膏,走路不太方便。
說到壯壯,溫與憐又氣又疼。
那狗日的養父母竟是虐|待狂,當初領養壯壯不是為了發善心,全是一己之私,将壯壯當作出氣筒,沒有一天不打罵的。
壯壯十歲的時候,警察費了番功夫找到他,他才了解壯壯被領養期間的這幾年過得什麽豬狗不如的日子,想到那時在派出所見到一條疤痕斜跨有臉的丫頭,溫與憐想殺了那對男女的心都有了。
虐|待一個小姑娘算什麽人!!
壯壯是聾啞人,不會說話,疼了也不叫喊,這才是那兩人放肆無憂的基本。
重新帶着壯壯的這幾年,溫與憐輾轉了不少城市,終于在M城定了下來,這個随地都是金羽毛的鳳凰之城,看到最多的就是茫然,可他就喜歡茫然,越是找不到方向,他心底渴望尋找某個人的希冀就越大。
因為找不到,他只能靠着過去的點滴回憶存活,這樣,就算心底那個人現實中結婚生子,他也是愛自己的。
十年,三千多個日夜,他似乎也患上了神經官失調幻想症,晚上是心痛發病最頻繁的時間段,疼的時候想的是他,想着想着不疼了也是因為他。
好在他現在有個目标,是讓壯壯上大學,轉移一點心思,真的會好過很多。
溫與憐沒有考上大學,但他打拼幾年,現在在藍玉身邊當專職保镖,生活也漸入佳境。
——
穿過兩條街,剛好高中學校打下課鈴,溫與憐在校門口一棵紅楓樹下等她,這是他倆定下的地點,壯壯出了校門,一眼就會看見他。
頭頂澄藍的天,空氣微有清風,吹起了他額前的碎發。
壯壯背着書包,跟一位同學打了告別的招呼,小跑着過來。
她今天有些興奮,比着手語對他說:“今天英語老師給我們讀了《追風筝的人》,弄得我也想放風筝了。”
溫與憐拿過她的背包,低頭檢查了下沒好全的腿,回道:“你多大了,還放風筝?”
“這有什麽,阿米爾那麽老了,還給他兄弟的孩子追風筝呢,我還學到一句話,也是我想對你說的。”
溫與憐:“什麽話?”
壯壯停了下來,盯着溫與憐的眼睛,一點一點比劃道:“為你,千千萬萬遍。”
溫與憐猝不及防地心顫了下,腦子有些緊,慢慢道:“謝謝你了啊。”
壯壯以為他不相信自己說的,強調說:“真的,哥,我以後不結婚,我掙錢養你。”
溫與憐輕輕點了她的額頭,說:“等你談了戀愛,你就不這麽說了,早不知把我忘到哪個山疙瘩裏了。”
“那我發誓,我要是食言,就……”天打雷劈。
後面的話溫與憐沒讓她說出來。不是他不信壯壯說的話,他想丫頭長大了,哪會不對某個男孩子動心?按照她的性格,就算她結婚有了自己的生活,她也是捧着心對自己好的,就不用無端走這道程序了。
“瞎說什麽,我自己能養我自己,還要你養不成。你給我把數學學好了,你個腦子,數學就給我考五十分,怎麽上大學?!”
壯壯吐了吐舌頭,表現的一臉痛心:“上天給我關了這扇窗,我也沒辦法呀。”
壯壯鋼琴彈得好,其他學科成績也不差,唯獨數學是死敵,溫與憐曾想過讓她走藝術道路,她沒同意,說學費太貴。
錢不是問題,只要壯壯想學,多少錢他都可以拿得出。
兄妹倆快走到家時,忽然迎面攔了四五個混混,嘴裏嚼着口香糖,斜吊着眼,痞氣痞氣的。
壯壯躲到溫與憐身後,拉了拉他的衣角,用口型說:這是他們學校普高的學生。
晨高是M城最好的學校,裏面分了好幾個部分,簡單來說,好手好腳的讀普通高中,身體有明顯缺陷的,上聾啞高中,倆高中一個校門進出,除了教學樓不一樣,操場,藝術樓,升旗廣場都是共用一個的。
——
走在最前面的是個平頭毛小子,姿态高傲,說話毫不客氣:“這是你男朋友?李書辭,長得也不怎麽樣嘛。”
李書辭是壯壯的大名。
溫與憐看着眼前這個比自己矮一個頭的男生,一只手就能捏死的螞蟻,他很好奇接下來這人要做什麽。
壯壯告訴溫與憐,這人纏着她一個多星期了,非要讓自己做他女朋友。
溫與憐掃了平頭男一眼,犀利道:“你有什麽優點讓她做你女朋友?”
平頭男聲音陡然變大,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要發火了。
“老子不嫌棄她聽不見,說不了話,還不夠?”
“尊重呢?”
溫與憐道:“你就因為不嫌棄她是聾啞人?那你圖什麽?你了解她嗎?”
平頭男翻着白眼,粗聲粗氣:“什麽爛問題,長得好看就行了,老子又不讓她做什麽,跟了我,神氣!是不是!”他說着還朝後面的兄弟呼應了下。
壯壯跛了下腳,無助地看了眼溫與憐。
溫與憐讓她站好,往前走了一步,勾着一抹邪笑,上腳将這個不知死活的平頭男踹出去老遠。
他單拎着書包,道:“我是李書辭的大哥,像你們這麽大的時候,殺過人放過火,別以為穿着叮當拉響的衣服就是出來混的,老子混社會的時候,你們還不知道在哪翻跟頭!離李書辭遠點,不然弄死你們,我說到做到!”
這些年紀的小朋友,以為長得兇就可以混世,沒個幾兩肉,吓一吓氣勢就軟了。
平頭男身後的幾個兄弟忙慌把人扶起來,遠離那片危險區。
但那小子不服,手抖着,從口袋裏掏出一把水果尖刀,叫嚣着:“我有刀,我不怕你!”
“啊!!”壯壯看到那把刀忽然無聲尖叫了起來,拐杖都扔了,蹲在地上捂着耳朵不要命的嘶啞狂喊。
溫與憐回頭看了她一眼,瞪着眼睛沖那幫小子喊道:“滾!!!”
他蹲下身,安撫幾句,把人背在身後,拎起拐杖走了。
到了家,壯壯的情緒稍微緩和一點,溫與憐把她扶坐在沙發上,她愣愣地移了下位置,艱難地扯出點笑。
“別笑了,比哭還難看。”
壯壯動了動嘴:“對不起。”
“沒什麽對不起的。”溫與憐去廚房切了點水果出來,坐在她身邊,說:“別想太多。”
壯壯吃了顆葡萄,索然無味。
“我們在這裏安全嗎?”壯壯比劃道。
“安全,有我在呢。”
“我是問,你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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