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随緣

孽緣,随緣,緣緣不斷

林子玲坐上車才發現有些異常,今天他開的是輛寶馬,可是卻是半舊的。這和他風騷的本性可不像,林子玲看到車時到是忍不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林子玲從來也不太正眼瞧他,淩風看到子玲的表情,心情不覺大好,知道自己選了這車是選對了。 他知道她不喜歡太張揚,所以特地找自己的秘書借了這輛車,秘書當時到是愣了下,心想這祖宗什麽車沒有啊,怎麽想用自己的車,真是怪事。

他想起當時他秘書的那個傻樣兒,自己也忍不住笑起來。

林子玲斜過腦袋看他,“什麽事那麽好笑?”

“沒什麽,你先休息會,到了我叫你。”說完微微翹起了嘴角,那笑容讓林子玲想起第一次見他的時候,她看着他低下了頭。

“在想什麽呢?”淩風注意到林子玲。

“哦,沒什麽。想起第一次認識你的時候。”一晃都九年過去了,那時候她才讀大一。

“哦?”淩風波瀾不驚地問,小心的避開車流,“是哪天?”他不确定她的記憶和她是不是在同一個點。

“我大一,吳利過生日那天。”那個時候好像每一天都很美好,在林子玲的記憶深處也特別的明顯。

“哦,是那天啊。”他有些失望,表面上倒是顯不出來,他原以為她會記得。那是更早一點的時候。不過,那個時候,她那樣激動估計是記不得了。

“那天人挺多的。”淩風說,不太願意說下去。林子玲也突然意識到那一段記憶中,有一個人自始至終都在那裏。氣氛變得有些尴尬,她轉過頭去看車窗外的城市。

這個時候天已經是慢慢的黑了下來,擁擠,嘈雜的城市被黑色的夜幕溫柔的包裹住了。霓虹燈發出五彩的光芒,像貴婦的珍珠項鏈,為每一棟樓房增添了不少光彩。每個人都在車道上焦急的向前行,車燈發出刺目的光,林子玲無意識的看着一輛輛車從身邊經過或退後。

淩風從鏡子裏看了看她,伸出手打開了CD,音樂馬上流淌出來,把林子玲從迷茫中拉回來。這首歌的前奏非常熟悉,男歌手唱得挺好,歌詞也得也非常好。

淩風漫不經心的跟着唱起來,他的聲音有種磁性,是标準的男中音。一個字一個詞的,林子玲感覺像有一臺打字機在向她的腦子輸入,大腦屏幕上慢慢的在顯示歌詞,反反複複的那幾句讓她一直記到了下車。

“原來愛得多深,笑得多真到最後,随緣逝去沒一分可強留”她苦澀的品味着。

淩風眼眸垂得更低,面色一緊。

“我嗓子疼,你請我喝涼茶。”他悶悶地說。

“好吧。”這人怎麽了,一會就變臉色了。

在S市想找那種老式的涼茶鋪還真是費了一番功夫,這也得益于電視上天天播放的廣告,所以到是有幾家連鎖的店。傳統的涼茶帶有一種中藥的苦苦的味道,據說是有下火的作用。林子玲不喜歡喝,叫了一杯甘蔗茅根水飲着,甜甜的,入口極好。淩風嘗了一口涼茶,臉色就慢慢扭曲起來,林子玲憋住笑。她在G市讀了幾年大學知道正宗的涼茶是一點也不好喝,有些人說喝了會回甘,可是在她看來除了苦還是苦了。

“笑什麽?”他終于發現她的笑意,立馬丢下只喝了兩口的涼茶,搶過她的茅根水一口氣喝光。“這個味道好,你剛剛為什麽不告訴我?”他意猶未盡的抱怨。

“你把我的喝了,還,”林子玲搖搖頭,這個人簡直就是個霸王。

“還不是你的錯。”他悶着說。

“好,是我的錯。”真不知道怎麽就招惹他了。

“你知道就好。你又欠我一次。”他認真的說,臉色正色,沒有一點開玩笑的意思。

“欠你一次?”林子玲不明白,眼神中的疑惑像團冰淇淋把他心中的怒火一下子給澆涼了。

“呵呵,當然。”他語氣輕快起來。“下次無論如何要請我吃飯。”

今天可是他這位朋友死活不讓他們買單,又不是她不給錢。他這樣胡鬧,她默不作聲,只想到一種可能。

“你記得嘛?”他高興的吹起哨子來。

“你能在加油站停下車嘛?”林子玲忍了很久才說。

“好,怎麽了?”他問。

“還問,你吹的是什麽啊?”她恨恨的丢下眼神,快速跑向加油站的洗手間。

吹口哨?他吹的是,他突然明白了,忍不住哈哈大笑。

他輕聲的唱起歌詞,“小小姑娘,清早起來,拎着褲子去茅房……”

林子玲讪讪的回來了,有些賭氣的不看他。他卻一副毫不知情的樣子,開着車慢慢的哼着剛剛的那曲子。夜色中的側影那樣英俊,他的英俊不同于孟子寒,總有種風流的情調在裏面。有時候自己也分不清他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到她家樓下了,淩風走下來,幫她開了門。林子玲走下車,說,“晚安。”

“你,我們以後還是不要見面了?”她磕磕絆絆的說出來,低着頭,頸窩的頭發慢慢的垂下來紮得疼。他呼出的熱汽似就在自己的頭頂,聲音一下重一下輕的。她拿捏不準他究竟有沒有聽到自己的話,等了一會,實在沒有辦法,擡起頭想說清楚。卻發現自己被他拉住,他的面色凝重,高大的身軀散發着熱量慢慢逼近自己,把她罩在他的影子下,林子玲以為他要吻自己,慌亂地向後退,卻被他用手按住後背。

“你!”林子玲有點惱了。

“別動!我只想看看你。”淩風确實只是看着她,他淺灰的眸子中甚至有種痛苦的情緒在裏面,甚至她覺得他有一絲惱怒,不,應該更确切說是恨意。她不明白,這麽明顯的事情他這麽個玲珑剔透的人會不明白嘛?何苦一次又一次的做無謂的嘗試。林子玲不理解地看着他。“這是你第二次拒絕我了,你不要以為總是有機會。”他生氣起來,嘴角會呡呡得緊緊的,他把她抓得緊,生疼生疼的。他強迫她面對自己,想看清楚她,明明是這麽好的機會在她面前,為什麽她就不能像別人一樣緊緊的抓住。

“機會?我從來都沒有機會的。”她輕輕的嘆了口氣,輕得好像是他聽錯了。她和他們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這一點她在五年前,就死死的明白了這個道理。第一次掉進火坑可以說自己倒黴,如果第二次再跳進火坑,只能是活該。她怕了,真的怕了。

“你!”淩風以為她又想起了孟子寒,冷哼一聲,“也是的,你以為你是天仙啊!”他突然松開她,“晚安。”然後轉身離開,聲音又硬又生氣。

林子玲低下頭想了會,實在不明白他的想法,只好慢慢地上樓了。

縱有萬般不甘心,他也無可奈何。淩風坐在車裏想起自己對她心動的那一次,那天是吳利的生日,吳利分不開身,就讓他開車去接張雁。他開車到時發現張雁身邊有兩個女孩,其中一個有驚人的美貌,任他在花叢中流連多年也難得見這樣的美女。特別是那副對他無所謂的樣子,更是激起了他的興趣。

那淡淡的眉,半披的秀發,讓淩風沒來由的一陣心醉,

好淺淺輕輕的笑容自那天起,再沒有能從內心深處忘記。

大概就是那次沉陷進去了吧,可是自從是知道她是三哥的女朋友後,更是沒來由的心碎,後來的三年只能以朋友身份偶爾出現在她面前。而她似乎從沒有正眼看過自己,今天有這樣的好運氣,自己卻占不到一點便宜,真是白做了這幾年生意了。

淩風把車開動離開了。慢慢的有一個人影自樹陰下走出來。孟子寒看了好一會淩風遠去的那條路,然後離開。

林子玲小心的設好鬧鐘,雖然這幾年她睡得越發的少了,不等鬧鐘響就自己醒過來了。可是有事情來時,她總要看好幾次鬧鐘才放心的睡去。

今天林子玲準備再去一次海關,這批進口的燙金機晚一天回來,她們的損失就會多一天。她昨天就約好了鄒小姐。鄒小姐早年是做外貿的,對外貿進出口的各個環節都相當的熟悉,後來在公司裏和自己的頂頭上司搞不來,不對盤口。據說她的上頭是老板的小情人,自然是飛揚跋扈的,不把她們這些老人放在眼裏。鄒小姐心一狠,辭了職。要說早年做外貿,人人都是一年不賺個幾十萬上百萬的,也真虧了她舍得。

她現在給工業園區裏的各個工廠專門做進出口代理,也是海關的老熟人了,基本上大家的業務都拜托給她,她因禍得福反而比以前賺得更多。她一般是不出面的,只是林子玲這一單遇到一個不講理的主,總是扣着她們的貨不出。鄒小姐這才出了面。

鄒小姐早早就站在海關門口邊上等着,這是她多年養成的老習慣,就算了做了大老板也不改。

“辛苦您早等着了,我來晚了。”林子玲趕緊上前,其實她還是早到了五分鐘。

“哪裏,是我早到了。”鄒小姐一副懶洋洋的樣子,“不過,您今天這身打扮還真好看。”她聲音真好聽,像顆珠子啪啦的掉在玻璃上。目光中的驚豔早就表明不是打扮的問題,是人長得好。她還真是看走了眼,沒想到這小姑娘長得這麽天香國色,難不成是因為這姑娘才拿不出來貨。想到這裏,她頓了頓,問,“林小姐,我有個問題冒昧的問一下您,可以嘛?”

“可以,可以。您太客氣了。”生意場上,只要人家一說“您”,林子玲就覺得頭疼,估計是麻煩來了。

“您這樣打扮是從哪天開始的?我想知道具體日期?”鄒小姐一副正色,公事公辦的模樣。

林子玲只得老老實實的回答,“才一個多星期不到。”

“那這一個多星期來,您有沒有來過這裏?”她指了指現在站的這金燦燦的大門口。

“沒有啊!都是貴公司的辦事員自己跑的,我這邊太忙了,對不住了。”鄒小姐辦事基本沒有讓客戶做陪的道理,怎麽她能天天陪着跑。

“哦,那就好。”鄒小姐面色一松,笑起來,露出白晃晃的牙,像顆顆米粒珍珠一排排的,真好看。鄒小姐輕揚手,“走吧。”

她進去後,找到辦理進口設備管理的辦公室。她向林子玲産,“我進去一樣,很快就出來。”林子玲點頭,示意就在門口等她。

可是林子玲幾乎是等了半個鐘頭,才盼到鄒小姐出來。她眉目之中帶着怒氣,右手輕輕的發抖,林子玲心一沉。

兩人就在站在那裏矗着了,身邊來來往往的人也視作兩人為透明,來這個地方的人沒有幾個不失望的,這種表情是他們司空見慣了的。好久,鄒小姐才慢慢開口,“我再找個人,你再等等我。”說完,徑自離開。林子玲只看得她慢慢的走到最前面的那個辦公室,在門口猶豫了許久才敲了門進去。

林子玲遠遠的看不清楚辦公室門上的牌子,只覺得那扇門特別大,特別沉。她以為要等很久,就尋了個位子靜靜的坐下,沒想到才坐了不到兩分鐘,鄒小姐就出來了。

她走到林子玲面前,輕輕的說,“出去再說吧。”林子玲緊跟在她的身後,走出辦事大廳。

“我們還是到外面談吧,這裏人太多。”鄒小姐用手撥弄了一下額前的劉海,林子玲這才發現她的眼角有着細細的皺紋,人好像突然就憔悴了。

兩人一前一後的走到大門外,站在門口,鄒小姐突然擡頭緊緊得看着林子玲,眼神極其奇怪,像要把她的樣子牢牢的記住。

“鄒小姐,怎麽了?”林子玲不明白剛剛發生了什麽事。

“這件事我辦不了了。林小姐,我明天退款給你們。”鄒小姐臉色灰暗的說,被人拂了面子,總是不好過的。

“什麽?這事情你不是說不大嘛?”林子玲急了,不知道自己是哪裏得罪了這位,這被姐姐知道了還不罵死自己。

“我有什麽地方做的不好的,請您千萬告訴我。”林子玲說。

“你哪能有得罪我的地方啊?以後,我還要靠,”鄒小姐止住話,聲音淩厲,“那好。你為什麽剛剛說你換了這身衣服才一個多星期?”鄒小姐指着林子玲身上的套裝。

“這?”林子玲迷茫,和衣服有什麽關系啊。她也來不及細想了,“是真的啊!我的衣服有什麽問題嘛?”林子玲也急了,這是哪跟哪,自己穿得很普通啊,就是普通的白領的套裙,半身黑裙,上衣是小翻領的襯衣。雖然是張雁送的,也不會價格離譜到壞了生意啊!

鄒小姐看她實在是不像說假話,嘆了口氣,那筆直的背像被什麽打擊過了,竟然有些駝背。“我和你實話說吧,你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我真的幫你不了。這批燙金機估計是拿不回來了。你趕緊找高明的人想辦法,我是沒有這個面子的。”說到這裏,她突然笑了一笑,笑容有些古怪,又用那種奇怪的眼神看着林子玲。

“得罪了人?”林子玲思索着,“我根本不認識這裏的人啊!”她急着汗珠子一顆顆滾落下來。“鄒小姐,你幫幫忙,是不是弄錯了。你幫我說一下。”

“不會弄錯的。”鄒小姐似有些倦了,準備離開。“林小姐,你這樣的美貌要是想讓人弄錯,實在是太難了,你覺得呢?”語氣中有說不出的嫉妒和落寞。

林子玲垂下要抓住鄒小姐的手,站在那裏,腦裏快速的搜索關于這些記憶,可是沒有一點印像。她難過的搖搖頭,說不出來話。

“你确定嘛?對方可是說約你吃飯,你根本沒有給面子。”鄒小姐看她可憐,心軟了,幹脆全告訴她。

“對方?是誰?”林子玲的臉上的血色一點點的消失,難不成是他?

“你還真是能裝。”鄒小姐搖搖頭,“我們站的這個單位,你說是誰?”她用纖纖手指指了指大門上那金黃色的船錨标志。

“哦,”還好不是他。林子玲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麽這麽在意是不是他。“我真的不認識這個單位的人。”她很肯定的說。

“我懶得和你繞圈子了,我還有點事,晚點我會讓人把款子打回你們公司的帳上。”鄒小姐的司機來了,她推了扒鼻梁上的CD墨鏡,“林小姐,我奉勸你,在生意場上混,能敷衍的還是要敷衍的。”

林子玲看鄒小姐進了紅色的道奇,心裏窩火得很,她很肯定這是一筆爛帳,問題是她連找誰都不知道。

“小林,站在這裏不熱嘛?”一個中年男人走到她面前打招呼,眼光裏透出的那絲不懷好意讓她頓時緊張起來。

“還好。”她意興闌珊的說。

“喲,太陽這麽大,恐怕是會曬壞皮膚的。”男人關心的說。

“張局,你在這裏。讓我好找啊。”一個小個子,身材瘦弱的男人從辦事大廳裏跑過來,手裏拿着一份文件。

“什麽事?”原來這個男人是這裏的局長,他冷着臉,不高興被別人打斷了他的好事。

“有份文件要您簽一下字。”對方說話聲音越來越小。

“嗯。”張局離開時,不忘回頭看了林子玲一眼。

男人會意,立刻走上前,“林小姐,太陽這麽大。要不去我們辦公室坐坐。”

“不用了。”林子玲說。

“您不要那燙金機了?”男人信心滿滿的說。

“你,你怎麽認識我?”林子玲反應過來,自己根本沒有見過他們。

“喲,您真是貴人多忘事。上次我們去黃總那裏不是見過面嘛?我叫張奇。”小個男人遞上名片。

“黃總?”林子玲這才想起上次去黃總那裏是遇見過一群什麽人,哪曉得她頭一天遇見了孟子寒搞得心房大亂,那幾天根本就是心不在焉,難道是那天得罪了他們?

“是18號那天?”她不能确定。

“我就說您不可能不記得嘛?那天我們張局去視察,和您見過一面的。您那天很不給面子啊,連晚飯都不肯吃。”

林子玲不可置信的看着張奇,竟然有人會為了這麽小的事就為難自己。

“我們張局一直很欣賞您,您看要不今晚有空一起吃個飯?”張奇笑眯眯的邀約。林子玲想起剛剛那個大肚子,禿頭的男人,只覺得一陣反胃。臉色蒼白,頭也越發的暈,腳步一晃差點摔倒。還好有人扶住了她。

“林小姐,沒事吧?”張奇懊悔沒有快一步上前扶住她。

“當然有事,她不舒服,臉色這麽不好。”扶住她的人說。

“哎呀,這不是風少嘛?您怎麽有空來這裏?”張奇像拾了個元寶一樣,激動的嘴唇發抖。

“哼,我要是不來,還不知道你們要我女人等多久?”淩風面上帶點嘲笑,懶洋洋的看了張奇一眼。張奇只覺得那眼神犀利的像把刺,渾身禁不住的微微一顫。

“你的女人?沒有啊!”張奇強笑着說,這位爺的女人可多了去了,誰知道面前這個是什麽人啊。

“這,”淩風不高興的板着臉,走上前一步,把張奇罩在自己的陰影下。“看清楚了。”他的聲音又沉又冷,他用手指着懷裏林子玲,“這位就是我女朋友。”

“啊!這不是大水沖了龍王廟嘛?哎呀,搞錯,搞錯。”張奇偷偷的擦了把汗。

“你快點把那個手續給辦了。下午我派人過來取機器。”淩風不耐煩的說。

“好,好。”張奇這才明白這位爺真是為了這林小姐的事來的,看樣子還真是他女朋友,平時哪裏看過他為哪個女人忙乎過。

“走吧。”淩風扶了扶林子玲,“能走嘛?”他的聲音冷冷的,好像昨天的氣還沒有消。

“可以的。”林子玲掙紮着要走。

“逞什麽強!”淩風突然火大,抱起她就上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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