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不周山,一

寒風動,氣蒼芒,遙看天萬裏,慘慘飛雲浮。

一白一碧藍擦着流雲從東南方向迎着冷風,飛向至西北方。

西北海之外,大荒之隅,有山而不合,名曰不周負子。凡間相傳不周山是凡界唯一能夠到達天界的路徑,只可惜不周山終年寒冷,長年飄雪,非凡夫俗子所能徒步而至的。

“賤女人,不周山本就不完整,現在更是殘上加殘。你腳賤啊!”

銀川雙手被縛腰後,看上去極為可憐,她朝着別凝蹬腳,可惜距離太遠蹬不到。

她掙紮着捆住雙手的鞭子:“賤女人!死Ι婊Ι子!給本仙松開!臭女人你說話啊!”

別凝被吵的頭疼,她回身施了一個隔音結界,将銀川仙子隔絕在結界中,任她自己鬧騰。

別凝正思考着怎麽跟太乙真人解釋,因金光洞大殿已被銀川毀的差不多了,她帶銀川走是有些想要逃責的嫌疑,也是真的為銀川着想。

能早些尋得仙骨,穩固仙根,不好嗎?

這人還一直聒噪個不停,非要先來一趟不周山。

小傳聲境相當于一個衆仙讨論的閑話亭,若是想要傳聲,則需要……

她将左手手腕擡了起來,比拇指與食指銜接還有細些的手腕處,有一圈金光燦燦地金線,只要将法力注入!其中,就可以聽與說。不過,平常壓根用不到。因為使用地寥寥無幾,所以她搗鼓了半晌才将法力探進去。

剛往西北沒多久,她就料到小傳聲境衆人要嘴碎說閑話,果然……她将法力注入金線後,就先聽得一震亂七八糟的吵嚷,待吵嚷停了良久後,小傳聲境中響起了怒吼。

這道帶着憤怒的聲音正是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座下徒,哪吒。

“日。她們兩位真厲害啊!毀了彤華宮不夠,還要造作我師父金光洞?!”

“吒兒,注意言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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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注意個雞毛!我必須要為我師父讨回個公道。”

“菁華在這裏替銀川妹妹道歉,玉清宮稍後會派人去乾元山賠償損失。”

“菁華仙子別那麽麻煩,你直接送到我這兒不是更近啊。”

“……”

小傳聲境無聲了。

別凝直接收了法術,她可能錯過了衆仙閑聊的高峰期,心下又覺得拂紮的表述還算有幾分真。

臨近不周山之處有一座瞧着很是富裕的小城,與世隔絕,距現今的商朝國都有上萬裏。

一路被人用鞭子捆着,好臉色是沒有的,不過劍尖卻是铮亮捅一送一。

銀川見人回頭連眼神都不施舍,剛才隔音結界一起,她就知道自己再怎麽罵,也沒用了。對方聽不到,罵了也是白費力氣,吃力不讨好的事,她銀川仙子從來不幹。

臨了不周山,銀川看見前面的人似是要蠢蠢欲動。

對方剛撤了結界,銀川就道:“賤女人你不會想下去吧?!”

現在這個節點上,銀川只想快些去尋她的“功德”,當時仙柱傾倒,她只救了山下林,就沖上了天。若是時間快些說不定那些個“功德”還沒死絕。

但是很顯然,銀川一語中的,別凝看着人來人往的城,就想下去轉一圈,她回過頭,看着銀川面無表情,“嗯。天界無聊的很,不是處理公事就是等公事被處理,怎比人間這般有趣?”

銀川還心心念念着她的“功德”,她不去:“死女人,要去你自己去!賤人快放了我!”

縛情鞭捆着她的手捆了一路,從沒死囚般這樣被人對待過,銀川就算能忍也不可能忍一路,更何況她脾氣本來就是随時都可以揎拳捋袖的那種。

別凝拽着绛紅的縛情鞭,将人往自己身前拉了拉:“你可能還不太清楚自己的處境。”

從沒有說過這麽多話,三十三宮的別凝在人前都是,話可以用表情和動作代替。可自從她将銀川踹翻了之後,她就有些不正常了。

可以說她踹斷銀川仙骨的同時,還把自己的舌筋給拉傷了,不然自己怎麽可能變得這麽愛叨叨?

“你現在仙骨已失,只要你遇到稍微厲害點的妖魔鬼怪,你就只能成為戰俘。銀川仙子,現在,是我在幫你。我幫你尋仙骨重修仙根,所以你最好對我客氣點,別一口一個賤女人,畢竟……魔界之行你還需要靠我。”

“靠你?賤女人難道你補償我不是應該的嗎?!不周山上的仙柱!是哪個賤人踹的!你還好意思說?!我仙骨折斷又是誰的過?!我和不周山都是活該嗎?!不周山上的百萬生靈就是活該嗎?!”銀川啐了她一口,又道:“惡心!死賤人你敢松鞭子,我就殺死你!有本事你一輩子都別松了!”

強烈的怒氣使胸腔鼓動的劇烈,她和這賤人勢不兩立,這人是該有多賤才覺得她會靠她?就算做仙也該分善惡,也該明對錯。

這別凝真的太壞了!

在這麽跟對方解釋下去,這縛情鞭大概真得一輩子不能松了。別凝略過這個話題,道:“記住被動的是誰。”

銀川問:“什麽?”

下一刻,白雲快速往身後略去,寒冷的風吹在臉上,幾乎将臉凍僵,沒有仙骨的銀川更是被吹的頭昏腦漲。

耳邊的風聲停了,銀川抖了抖着覆了寒霜的長睫,入眼已是一座枯林的出口,枯林之後是不周山,出口所對乃是一座小城。就是她們原先在虛空之上看到的那一座。

“我不去!”碧藍色的翅膀在銀川身後也有一只,栩栩如生惟妙惟肖的。愈見風而展翅,見雨而收翅。

別凝看着背過去的身影,愣了愣神,“銀川仙子,就當陪我去也不行?”

“第一,我沒義務。第二,擺清楚自己位置。第三,你永遠欠我。”

銀川剛才看了看對方的位置,又低頭看着地,從別凝到她的距離在短五公分,大概她的腳就能伸到了。

別凝覆着面紗的臉雖看不清晰,不過模糊的輪廓很是精致,她很想錦上添花一下。

“第一,銀川仙子是被脅迫的自然沒義務,不過脅迫二字,銀川仙子懂嗎?第二,位置?現在自是我為上,你為下!”

“你!”她回過身,睜着眼睛想要吃人。憑什麽這個賤女人在上?!

“第三……我欠你,你不想讓我補回來嗎?”別凝說的輕浮,像是随口一說。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銀川半信半疑地看着一席素月白,別凝純白不染纖塵,出水芙蓉般。神情冷淡到像看死人一樣。

“你真的能把功德補給我?”這話說的毫無底氣,其他的她銀川一點也不在乎,她只想要功德!不然也不會一氣之下就沖上了天庭奔向彤華宮。

只要有功德,可謂是吃穿不用愁,當然,這些她都看不上。她要功德是為了修建兩座廟宇。

一座是給自己母親長霄仙子,一座是為自己的。

母親殉道百年,不會有人記得她一輩子,身軀死并不是真的死,若是沒人記得那才是真的死。亘古長河中,她見過的真的太多太多了,所以她不能忘,也不想讓別人忘。

成功只在朝夕間,俨然這個朝夕被毀在了一根仙柱之下,始作俑者現在還捆着她,強迫她做個陪逛。

別凝瞧着人在她眼皮子底下竟神游天外,她想幾步過去,晃晃手。前兩步并無動靜,暗沉的眸子,古井無波。第三步剛落地,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腿風就掃向了她。

寒冰劃破空氣,有一絲血腥氣透過薄紗在鼻尖往複個不停,臉頰之上更是火辣辣地疼。

天蠶絲塑織成的薄紗被帶冰棱的鞋跟劃破,露出瑩白含血的皮膚。

錯愕地回過神,銀川笑了,肆無忌憚地笑,得手之後的猖狂讓她成為對方眼裏待宰的魚肉。

“你可真狠。”別凝輕拂薄紗,原來被冰棱劃破的地方,瞬間恢複了原樣,連帶白紗之下的臉也複原了。

“銀川仙子作為仙,好像不太懂仙啊。”

仙即是不死,不傷。這點小伎倆兒,根本上不了臺面。

銀川啐了對方一口:“下次,必讓你哭着,喊着,跪着,求我。”

別凝不置可否,片刻後:“你沒那個能耐。”

銀川掙了掙背後的雙手,怎麽掙也掙脫不開:“那你等着。你……”

聲音戛然而止,銀川面露恐懼,往後倒退,簌簌的陰風,搜林山出鬼嘯,不斷加劇人內心的恐懼與驚悚。

渾身鮮綠,長的極像個包子的精怪頭上,一條長須自土地中冒出來時,像剛發芽的柳枝,在陰風中搖擺不定。

銀川對着懵怔的別凝喊,她大概太過恨她。所以語氣很冷。又因為害怕,聲音帶着微顫。

“別凝你別面無表情啊,你上啊!”

別凝根本不知,其實,銀川是激動的,興奮的。還想振臂高呼,萌牙萬歲!

泛着一股大蒜味的熱氣噴薄而出,很臭,很腥,還帶着一股子辛辣。很讓人作嘔。

“爾等擅闖不周山,不想死就留命來!”

別凝顏無情表地擡起凝玉般透明的眼皮,長須碧綠下盤圓潤的大蒜精有三個她高。

她八方不動,還很有禮貌地道:“彤華宮別凝。請指教。”

不過八字出口間,天花亂墜地霞光萬道直接鋪天蓋地将大蒜精當頭壓下,千絲萬縷地仙網将大蔥精困與地面平齊,哭嗷聲起,吵的銀川耳膜隆動,想要伸手堵住耳朵,奈何雙手被縛,她有心無力,一邊愁眉,一邊暗暗地想跺腳。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的觸感涼得她渾身一哆嗦,倏爾耳邊的哀嚎小了很多,是移形瞬影的別凝用冰涼的雙手幫她捂住了耳朵。

銀川覺得很是惡心,這個人怎麽那麽讨厭!

回身擡腿旋掃時,對方撤了手翩然落在一尺處,別凝問:“剛才是迷惑行為,這次是?”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強烈要求加感情戲!

小途走的是感情戲!!!!!不是劇情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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