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臨訣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傅綏沉郁的臉色,他靠在床上,低低咳了兩聲。
盡管傅綏一直嫉恨那個道士能得到臨訣的青睐,但他最在意的仍是臨訣的身體,聽到臨訣咳嗽,他心中那點妒火立刻煙消雲散,緊張道:“義父,可是有哪裏不适?”
臨訣的傷口雖然早已愈合得看不出曾經受過傷,可那道帶着仙力的劍氣畢竟刺入了他體內,同他體質相沖,雖然沒法真正損傷他的身體,但這東西留在體內到底不太舒服,還需修養兩天才能将之徹底排出。他道:“無礙,只是些許內傷,修養幾天就好了。”
聽着這跟徐管事一模一樣的說辭,傅綏心裏放心不下。他不贊同道:“多少武林豪傑就是因為內傷治療不當,以致修為倒退再無進益,此事絕不可輕忽。”說着他站起身,“義父,我已着人将晚飯送過來,您這幾日就好好休息,旁的事不要再管了。”
話畢,他起身将臨訣掀開的被子又蓋了回去,又親自在屋內點了安神的熏香,還将臨訣回來時随意放在桌上的長劍擦拭好挂回牆上。
在此期間,臨訣就一直坐在床上看着,他的目光落在傅綏英俊陽剛的眉眼間,依稀還能從這個青年身上看到十年前的影子。
待整理好了臨訣屋子裏的東西,傅綏竟是拿出臨訣昨日破損的衣物,而後捏起一枚繡花針開始縫補起來。他的動作雖然緩慢,但看得出十分熟練。
臨訣見他沒過多久就補好了一處,不仔細看竟還瞧不出縫補的痕跡,不禁道:“你還會補衣服?”
終于得到臨訣詢問的傅綏手上動作一頓,而後輕輕點頭。
臨訣看着坐在床邊補衣服的兒子,瞧着他因為常年習武而長滿繭子的粗糙掌心,再看看他捏在手裏細細的繡花針,覺得違和極了。
“衣服壞了就扔了,何必再補?”臨訣道:“真要補就讓丫環補,你如今管着莊內大小事務,何必做這樣的瑣事?”
傅綏聞言也不擡頭,坐在原地繼續捏針補衣服,一邊補一邊道:“我記得小時候,鑄劍山莊還未建立,我身上的衣服破了,都是義父補的。”
聞言,臨訣回憶起十二年前,他們兩人白日在江湖上闖蕩、夜裏就随意找間廢屋休息的情景,那時他沒有鑄劍山莊,也沒有那麽多産業,日子得過且過,連給兒子買身新衣服的錢都沒有,而小孩子衣服壞得快,沒錢買新的就只能将就補一補。
想起那段幾乎是相依為命的過往,臨訣的目光柔和了些。
秋日裏天黑得快,用過晚飯後屋外便完全暗了下來。臨訣靠在床頭,瞧着傅綏在燈下縫補衣服,見他眉目低垂,面容沉靜,呼吸聲輕緩得幾乎聽不見,一副溫順認真縫補衣服的衣服,臨訣差點以為自己養的是個閨女。
“為什麽不是閨女呢?”
聽見臨訣的聲音,傅綏訝異地擡頭。只聽臨訣接着道:“女孩兒又乖又柔又漂亮,我當初養的要是個閨女多好。”
傅綏:……
===
次日晌午,徐管事剛剛處理完昨日少莊主帶回來的賬本,就見兒子推開翠軒居的門大步走了進來。鑄劍山莊極大,山莊裏又分出大大小小無數個院子,這翠軒居就是徐管事父子二人的居所。
見兒子回來,徐管事連忙問:“可查到什麽呢?”
徐遼昨天分別找了幾波人去查,之後又去鑄劍廬趕宋老板的訂單,一整夜都沒休息,接到消息後連眯一會兒都不得空,立刻就回來了。聞言他搖了搖頭,道:“只知道莊主和一個白衣道士在定海呆了三天,之後他們一起離開定海,就再也查不到了。”
徐管事追問:“也沒查到是誰傷的莊主?”
徐遼搖搖頭。
徐管事屈指敲了兒子額頭一把,疼得徐遼龇牙咧嘴。“把你養這麽大還不如養頭豬,這麽點兒事兒都查不着!莊主和人動起手來,那得鬧出多大的動靜啊!你就一點風聲都查不到?”
徐遼捂住了額頭,委屈道:“阿爹您怎麽能說我不如豬呢?起碼我派出去的人把憐光給找回來了。”
徐管事毫不留情地又敲了他一下,把徐遼疼得嘶了一聲,“你把莊主丢了的馬找回來難道不是分內之事?”
徐遼委屈巴巴地看着他,卻不敢挑戰父親大人的威嚴。
徐管事教訓了兒子一頓,心情終于暢快了些,他一回頭,卻發現敞開的大門邊探進個白嫩的小腦袋,正是山莊裏最小的章枚。
見到這個笑起來臉上還有梨渦的孩子,徐管事的語氣緩和下來,“是阿枚啊,有什麽事嗎?”
章枚瞅了眼捂着額頭的徐遼,生怕萬一說錯話就落得跟徐遼一個下場,他躲在門外道:“徐伯伯,外面來了個道士,說要見咱們莊主。”
徐管事眉頭皺起,問道:“什麽樣的道士?”
提起那個道士,章枚的眼睛亮了些,“穿着白衣服,帶着劍,生得又高又俊……”他頓了頓,繼續道:“比咱們少莊主俊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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