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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且不論長安王府如何暗流洶湧,皇帝卻是高興得很,連忙命人帶優羅去見其兄,好接受他們的條件為長安王煉制解藥。

長安王帶着自己的小尾巴侍衛,和雲麾使一同監視優羅。

優昙在宮中并未被苛待,居所清雅整潔,皇帝還偶爾來找他下下棋。宮妃們曾因此人心惶惶,生怕南蠻妖孽得了聖心,用秘術勾引皇帝,從此寂寞紅顏無人看,殊不知皇帝只是來相看理想中的未來弟媳,且越看越滿意。

可惜不能成全這樁好姻緣。

優羅隔着水晶簾,看到兄長正在沉眠,人是瘦了,蒼白如故,在夢中似乎被什麽魇着,是在擔心他麽?

他雙目含淚,膝蓋一軟,半跪在簾外,竟不敢發出聲音驚擾夢中人。

長安王和雲麾使對視一眼,都有些了然。

優昙能得到如此優待,是因為他雖然身為大巫繼承人,卻和大巫不同,生性柔善,反對大巫襄助逆王,更反對大巫用陰毒手段暗害敵方大将,戰事膠着時他就已被大巫一怒之下囚禁,并未做過傷天害理之事。

依安成璧看來,若能讓優昙重掌南國,從此歸順,倒是個不錯的安排。但他身邊需要有一把刀替他殺出前路,那就是優羅。

而優昙對優羅而言究竟有多少分量,他也很好奇。

故而長安王淡淡發問:“不進去嗎?”

優羅搖頭,雙目一片血紅,嗓音嘶啞,不知是哭是笑:“我無顏見他,知道他一切安好,足矣。”

衛無鋒忍不住道:“莫非你做過什麽對不起他的事?”

優羅深深地看向優昙單薄的身影,眼中眷戀不言自明:“年少之時我不懂他,負氣出走,他一直不怨我,年年寫信要我回家……他最需要我的時候,我卻不在他身邊。”

衛止戈一哂:“若有心彌補,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優羅冷笑,斜眼看他:“你說得輕巧,你心中可有牽挂的人?若有,你便知我為何近鄉情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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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話一出,三人都尴尬地沉默了。

這幾日雲麾使強行留在王府養傷,裝病裝得病入膏肓,還強行索要衛無鋒來伺候他,雖然相看兩相厭,還要忍受衛無鋒對他“果然裝病”的諷刺,但兩人還是互相角力,絕不肯讓對方多在王爺面前露臉哪怕一刻。

管寧實在受不住,偷偷和蕊雲抱怨:“王爺身邊連個侍妾都沒有,這怎麽一下來了兩位‘娘娘’,不是東宮壓倒西宮,就是西宮錘扁東宮,我們夾纏在中間太難做人!”

蕊雲也覺得這個情形像正房太太強行壓着小妾在跟前立規矩,但她向着王爺,看不慣衛止戈,便在王爺面前屢屢提起衛無鋒累瘦了,又道:“兩個通房丫頭,還沒身份呢,就鬧得家宅不寧,王爺也不管一管!”

安成璧被蕊雲吓了一跳,原來他的總管事比皇兄還厲害,連個侍妾的名分都不肯給了。

出門前長安王剛對自己身後這兩名貌美如花的“大丫鬟”耳提面命過,他是不忍心把衛止戈趕出去,但衛止戈裝病也得有個度,不要搞得管寧天天上火,嘴邊一溜燎泡;他也忍着不和衛無鋒翻雲覆雨,衛無鋒受的委屈他都明白了,但衛無鋒先前屢次冒犯上峰雲麾使,如今給他賠罪幾天也是應該的。

如今看着優羅望向優昙的眼神如此情深,衛氏兄弟就像競相開屏的公孔雀一樣,目光灼灼盯住長安王。長安王在心底怒罵,衛無鋒好好一個腼腆老實的小夥子,才被衛止戈折磨了沒幾天,居然和他一樣無法無天!

優昙似有所覺,夢中眼角墜淚,緩緩醒轉過來。

安成璧連忙一手拉一個,偷悄悄退出門去,只留優羅惶恐不安地等着與兄長相見。

優昙自榻上起身,如雲鬓發披拂,恍然間擡眼,四目相對,恰如隔世。

過了許久,三人才被服侍的宮人再度請入內中。

優昙身體虛弱,再度昏睡了過去,不過這次他是在優羅懷裏睡着的,看起來安寧了許多。優羅緊緊抱着懷裏的哥哥,一手溫柔梳理着優昙的長發,一手撫摸他顏色淺淡的雙唇。

衛無鋒不愛議論他人是非,衛止戈一看到這一幕,卻覺南蠻果然是南蠻,兄弟相親,妄悖人倫,居然避也不避。

他面上的嫌棄落到優羅眼中,優羅嘲諷一笑,掃了他們三個一眼,安成璧立刻意識到,以自己三人糾結的立場,根本沒資格評說別人,當即便紅了臉,暗中怼了衛止戈一掌,讓他閉上嘴,多學學衛無鋒。

衛無鋒倒是站得更挺拔,更驕傲了。

優羅緩緩開口:“如果你們保優昙無恙,你們要的,我可以給你們。”他看了三人一圈,冷冷道,“就怕你們不敢服這一劑解藥。”

衛止戈挑眉:“有何不敢?”

衛無鋒也面露焦急。

反而是病患本人,一臉坦然,好像已将這麽多年的宿疾當成了老友,去留随它。

優羅見長安王本人不急,這才肯繼續道:“服下解藥後,你需得運功十成內力,讓藥性全部揮發。殘餘毒性猛烈,一次爆發,你得尋人壓制。這壓制之法,想必不用我說你們也懂得。”

衛無鋒默默向前半步,優羅立刻便注意到他,搖頭道:“你不行,根基太淺。”

衛止戈這次做了決定,不用成璧再求他,他已願将身代之,主動道:“本使自會為王爺護法,不勞你擔憂。”

誰料優羅卻道:“你也不行,僅憑你一人,壓制不住這最後一次毒發。”

長安王猛然意識到什麽,想喝止優羅接下來的話,但優羅正低頭專心為哥哥診脈,根本沒看他的臉色,随口便石破天驚地來了一句——

“你們二人合力,倒還勉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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