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許懷星,你怎麽不去死。”
跨年當天,研究組和謝時君團隊都在加班加點整合數據,終于完成了第一階段的仿真實驗,不知是誰提議要去慶祝一下,幾乎所有人都在附和。
向初本能地想要拒絕,可他轉念一想,跨年的這一晚,許懷星會在做什麽。
和公司同事團建?和朋友暢快喝酒?和情人溫存?
不管是哪一種,都不會和寂寞沾邊。
那麽,為什麽他要一個人留在那間遍布回憶的屋子裏,為什麽他要一個人冷清孤單地迎接新的一年。
憑什麽?
向初第一次參與了聚餐,甚至在聚餐結束後,加入了去KTV續場的一行人。
踏進昏暗包廂的第一秒,向初就産生了退縮的心理。
以前,許懷星從不會鼓勵他去參加任何社交活動,推薦向初在研究所工作,也是因為競争壓力小,環境相對單純,不需要處理複雜的人際關系。
許懷星抱着他說:“小初和我在一起,只負責幸福快樂就夠了,至于小初不喜歡的事情,一件都不需要做。”
向初認真相信了這麽多年,以為許懷星是他的舒适圈,是他永遠不會倒塌的象牙塔,他只負責幸福快樂,只負責一心一意愛許懷星,永遠不需要勉強自己邁出去一步。
可是當他發現自己錯的一塌糊塗時,已經被永久驅逐出了曾經賴以生存的象牙塔塔尖,他的懦弱暴露在天光之下,根本無所遁形。
向初拿了一杯酒,默默坐在了角落裏的位置,自覺扮演熱鬧人群的背景板。
起初,大家還有些拘謹,沒有人點歌,謝時君便決定做帶頭的人,點了今晚的第一首歌。
“獻醜了。”
Advertisement
謝時君握着話筒,站在中間,唱了一首《夜夜夜夜》。
向初窩在角落,旁觀着唱歌的人、叫好的人,在他看來都是故作姿态的人,誠如,謝時君明明唱的很好,卻偏要說獻醜,圓滑世故的叫人反感。
在向初眼裏,這個世界僅有的光芒都聚集他的小王子身上,可現在,他的小王子跌下了神壇,于是在他看來,這個世界只是一個巨大的黑匣子,他對裏面的一切都不感興趣,如果非要有情緒,那也只會是反感和厭惡。
謝時君唱完後,大家也都不再拘束,趁着這一年行至尾聲,忘掉煩悶的工作,盡興地玩,三個話筒始終沒有閑置過。
沒有人注意到角落裏的向初,他本來就不合群,久而久之,周圍的同事也都習慣了無視這位古怪陰郁的工作狂。
向初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杯酒,和許懷星在一起時,他幾乎沒有碰過酒,對自己的酒量毫無概念,包廂裏的空調溫度偏高,醉意悄然泛上來,向初靠在沙發上昏昏欲睡,意識模糊中,好像聽到有人唱了五月天的《如煙》。
他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到家鄉,那座沿海的三線小城。
八月明媚的日光中,21路公交車在沿海公路上行駛,沿途的紅瓦屋檐下晾曬着各色海鮮,空氣中混雜着小麥發酵的清甜味道。
他穿着實驗中學的校服T恤,赤着腳在沙灘上奔跑,褲腳被漫上來的海浪打濕,他偏頭看向和他十指交握的人,笑的那樣開懷。
直到一個陌生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将他從十七歲的豔陽天拉扯回悶熱的暖氣房。
“向初,醒醒。”
向初睜開眼,看到謝時君放大的臉,直起身環顧四周,發現整個大號包廂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見他醒了,謝時君溫和地笑笑,“大家都走了,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吧。”
謝時君在處理人際關系方面非常出色,是很典型的老好人,周到細心,習慣照顧每個人的感受,又具有領導型人格,有他在的場合,氣氛會被引導的很好,他會盡量讓每個人舒适。
但向初好像并不願意走入他營造出的舒适中,即便他什麽也沒說,謝時君還是能明顯感受到他的抗拒。
事實上,謝時君來到研究所的第一天,就大致記住了所有的人,這是他的習慣,也是他的能力,他幾乎能記住每個上過他課的學生。
項目的推進和他預想的一樣順利,和研究組的相處也很輕松愉快。
只有向初例外。
向初交上來的報告幾乎無可挑剔,他擅長用數據說話,絕不會多一個字的描述,報告從頭到尾都透着冷冰冰的完美。
但是和向初說話時,他的反應,他無意識的小動作,卻是在成年人身上很難看到的模樣。
那是一種帶着天真的防備,像是頭一次接觸這個陌生世界的雛鳥,帶着滿滿的戒心,試探着揮動稚嫩的翅膀。
即便如此,依舊掩不住眼底澄澈的天真,還有被過度保護後,又不得不獨自飛行的膽怯。
今天的聚餐也是這樣,謝時君原本是打算要照顧向初的,甚至猶豫着要邀請他合唱,但向初似乎比平日裏更難以靠近,完全游離在熱鬧之外,一個人喝着酒,散發着和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悲傷。
直到其他人玩得盡興了,陸陸續續離開,向初還在角落沉沉睡着。
謝時君心生愧疚,即便知道和他無關,純屬是向初的性格使然,還是後悔剛才沒有照顧好他的情緒,索性留下來等他。
向初穿着連帽衛衣,身前有一個海綿寶寶的印花圖案,看上去年紀很小,稚氣未脫,很像他給本科生講課時,坐在後排昏昏欲睡的普通大學生,而不是每天八個小時泡在實驗室的工作狂。
這樣想着,謝時君更覺得應該把他安全送回家。
向初半醉半醒,尚未從夢中回過神來,滿心都是那個牽着他奔跑的少年,他下意識往角落縮了縮,摸索着手機,發現已經自動關機了。
他很害怕,醉酒後頭腦昏昏沉沉,美夢和現實的分界線太模糊,全化成漫無邊際的恐懼。
他抖着聲音,向謝時君求助:“可以借我一下手機嗎,我想給我的星星打電話。”
“好的。”
謝時君遞上了手機,暗自猜測,可能是想給戀人打電話吧。
向初稱那個人“我的星星”,最近的年輕情侶之間似乎很喜歡星星月亮的隐喻,或許是最近流行的浪漫,但謝時君并不是很能理解。
他上一次正經談戀愛是在七年前,當時還在用“寶貝”、“親愛的”這樣的稱呼,“我的星星”給他的第一感覺,相較親密,倒是遙遠的意味更多一些。
可能是他真的老了吧,即便學生們都說他看上去和三十七歲相差甚遠。
向初撥了他背的滾瓜爛熟的一串號碼,響鈴六聲後,電話接通了。
“喂,哪位?”
聽到許懷星聲音的那一刻,向初完全抛棄了尊嚴,忘掉了他四個多月以來的痛苦掙紮,他只知道他需要這個人,他從來就只有這個人而已。
“星星……我想回家,你來接我好不好?”
“我好想你,我們一起跨年好不好?”
許懷星那邊很吵,似乎也是在聚餐,有将近一分鐘,向初都只能聽到喧鬧的人聲和許懷星壓抑着的沉重呼吸聲。
他很緊張,就在他想要再說些懇求的話時,他聽到許懷星用他最熟悉的聲音,為他十一年的信仰判了死刑。
“向初,別再這樣了,我們已經結束了。”
“我承認,是我先對不起你,但是你總這樣,是在耗光我們之間最後一點情分。”
“小初,新年快樂,我們以後不要再聯系了。”
向初沒有意識到自己在流淚,眼淚一行行溢出眼眶,聚在削尖的下巴上,将落不落。
他不願相信,也是這個聲音,十七歲那年為他念過情詩,二十歲那年對他說過永遠,二十三歲那年同他許過誓言。
向初死死握着手機,嘴唇止不住地顫抖,他想嘶啞大叫,想破口大罵,想讓全世界都聽到他惡毒的詛咒。
可事實上他只是在輕輕地吐字,輕的像嘆息一樣。
“許懷星,你怎麽不去死。”
失眠時在心裏歇斯底裏過無數次,崩潰時在玻璃窗上寫過無數次,全部是無聲的絕望,這是向初第一次真正将這句話宣之于口。
他不知道許懷星聽清楚了沒有,不知道許懷星聽到後會有什麽反應,他只知道他在說出口的那一刻就後悔了。
他想解釋說不是的,他想說對不起,想說星星我愛你,你回來好不好。
可是電話已經挂斷了。
短促的忙音在耳邊響起,像是被人從頭到腳澆了一盆冷水,寒意逼退了醉意,向初甚至感覺,他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在一樣清醒。
只是有時候,清醒反而比沉醉更可怕。
他在這一刻體會到了恨。
他恨許懷星變心,恨許懷星殺死了他的小王子,他更恨自己沒出息,恨自己還在愛着許懷星,恨自己可憐到需要靠回憶和夢境過活。
那些難平的情緒糾纏向初太久了,終于在這個夜晚,化成了一股強烈的沖動。
包廂裏變換的燈光投在牆面上,紅的晃眼,像一片猙獰的血跡,向初擡頭,謝時君就坐在幾步遠的沙發上,一臉關切地看着自己。
向初搖搖晃晃地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
“謝老師,你和男人上過床嗎?”
這是向初第一次主動和他說話,沒想到會是這種話題,謝時君很驚訝,看着他臉上不斷更新的淚痕,還是決定實話實說:“嗯,有過。”
“那你……能和我做一次嗎?”
在這個迎接新年的節點,向初提前透支了一整年的勇氣,換一場毫無意義的賭博,籌碼是他自己。
謝時君一直看着向初,他确定向初是在問他,卻一直咬着嘴唇,低頭不敢看他,像是祈求,像是絕望的試探,如果得到拒絕的答案,下一秒就會崩潰。
謝時君幾乎沒有猶豫,便決定要答應他。
“好,去哪裏?”
向初死死咬着下唇,說:“就在這裏好不好,我現在就想。”
向初是一只受傷流血的小獸,但他不需要療傷,他只需要一雙手幫他,将他推向更深的絕望,助他解脫,越快越好。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