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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蓉被趙長卿一句若靈符無效用就去請巫婆子的話給鎮壓住了,不但乖乖的連喝五天靈符水,而且,喝過靈符水的趙蓉終于肯安分,再不敢妄自開口。

趙蓉老實了,淩氏一顆心也跟着落回肚子裏。

趙長卿從年初跟老太太學針線,現在已經會用全針勾邊了,她找了些零碎布頭,練習着勾了好多條小帕子,分別送給了趙老太太、趙勇、淩氏,一人兩條。

盡管帕子沒有繡花,趙勇還是很感動,連連贊嘆,道,“唉喲,我閨女真是手巧啊,看這帕子做的多好看哪。我看着,比外頭鋪子裏賣的還好。”

淩氏則細瞅着針腳,點頭道,“初學能做得這樣整齊,已經很難得了。你祖母的手藝可是正經的蘇繡,邊城沒有第二份兒,你能學了來,以後不論做衣裳,還是繡花樣,都是一門手藝。”

趙長卿笑,“祖母也說我學的很好,母親看我後面收針的時候都是用的藏線法,這樣外頭就摸不到線疙瘩啦。而且,這是細紗做的手帕,也不能用太粗的線,我劈線就劈了八股。”

“怪道這麽細致。”淩氏笑,“比我剛開始學繡活的時候可強多了。”

趙長卿笑,“祖母跟我說不能急,要慢慢做。”

趙長卿上一輩子就喜歡刺繡,雖然那時有做不完的針線活,她還是喜歡。如今不必如上一輩子那般辛苦做針線,她将時間分的均勻,每天最多就做半個時辰針線,也改在上午光線最好的時間。其他時間,依舊是上午念書,下午習字。

放下上輩子那些事,趙長卿開始學着悠然的享受着自己的生活。

只 是自從趙長卿看《論語》開始,老太太就不大能教她了。趙勇現在衛所差使忙,也沒顧得上給趙長卿請個先生。還是淩氏道,“你外頭托人問問,看可有合适的先 生,給長卿請一個來。老太太年紀大了,現在又要教長卿針線,也不好叫老人家太操勞。我看閨女實在有靈性,以後寧哥兒不消說,能去外祖母家的族學念書,就是 蓉姐兒,我也願意她讀書識字。”淩氏是個心氣高的人,尤其看趙長卿自念書以來就格外貼心懂事,一舉一動也與外頭那些野丫頭們強,更兼趙長卿交了幾個門第不 錯的朋友,各種原因交織,淩氏很願意培養下女兒。

趙勇一拍腦門兒,“瞧我,都忘了。嗯,我這就去托人問問,也去牙行打聽打聽。”這年頭的牙行,不只是做人口買賣,還兼職業介紹所與房産經濟。

“你心裏記着就行了。”

淩氏道,“二哥他們置了新屋,如今已經搬過去了,今天譴人過來跟我說這個休沐日二哥家裏辦暖屋酒,叫咱們一家子過去。”

趙勇有些日子沒去岳家,微驚問,“這才搬哪?”家可是分了有小半年了。

淩氏嘆口氣,“瑣碎的事多了去,這不是才拉扯清麽。”

趙 長卿插嘴道,“二舅母恨不能連外祖母的嫁妝都拉到自個兒家去,前幾日大舅母過來,很是跟母親抱怨了一通。原本分好的家,二舅舅家得了鋪子,長房得了一百畝 地,要補給二舅舅一百兩銀子,讓二舅舅用來買房子。後來,二舅母又不服氣,說是偏着長房,鬧了好幾場,雞犬不寧的。這才弄清楚。”事實上是,最後淩騰實在 受不了了,坐在院裏石井邊放了狠話:再這樣折騰,他就直接跳井裏去!然後将一家子人吓慘,淩二太太也不鬧了,乖乖的搬了家。

連淩大太太到趙家找淩氏說話時都道,“要不是看着騰哥兒這孩子實在懂事,真恨不能一輩子不來往。”

淩氏笑嗔,“就你嘴快,心裏存不住半點事,都要與你爹爹叨叨一遍才罷休。”

趙長卿笑,“母親是我們老趙家的人,當着父親的面兒,兒子閨女都在身邊,還有什麽不好說的。”

趙勇笑對淩氏道,“你看咱閨女多有見識。”

“不知從哪兒學來的這樣刁鑽。”淩氏面兒上微紅,對丈夫道,“你休沐那天就與我們一道去吧。二哥是個好性子,就是二嫂,那脾氣自來不讨人喜歡。不過有什麽辦法呢,都是實在親戚。”

趙勇笑應。

不 管怎麽說,二房在分家後折騰了小半年才搬清楚,肯定是有便宜占的,譬如,家俱擺設就頗多眼熟的。當然,分家時,除了田畝店鋪這些大頭,小件兒如家俱擺設也 是要分的。雖然淩家沒什麽值錢的,破銅爛鐵也有一些。很明顯,大房二房又就這些破銅爛鐵的分了一遍,據說淩二太太連掃地的掃把都搬到了家裏來。

趙勇去與淩二舅說話,淩氏帶着趙長卿到了內宅。

小二進的院子,要分內宅外宅的實在不太容易,不過,淩二太太也分了男客與女客屋子。

淩騰學裏的休息時間與官場的做官的休沐日是一樣的,故此,淩騰也在家,只是唇角還有處小小淤清未散,瞧着挨過揍的樣子。

淩氏見到沒有不問的,道,“騰哥兒這是怎麽傷着了?”

不待淩二太太說話,淩三姐兒已嘴快道,“不聽話呗,好端端的要跳井,把父親和祖父都吓壞了,氣得父親揍了他一頓。”

淩騰微微一笑,坦然道,“姑媽莫為我擔心,已經無礙了。”

淩氏溫聲,“那就好。你是個懂事的孩子,有事當與父母慢慢分說,萬不能以身試險,叫父母擔心哪。”

“我記得了。”淩騰遞塊栗子糕給趙長卿,道,“好些時日沒見妹妹,妹妹又長高了。”

趙長卿道過謝,接來用帕子捧在手裏,道,“表哥瞧着倒像瘦了似的,是念書太累麽?那可得多吃飯哪。”

淩騰笑,“好。妹妹現在念什麽書,還在念《論語》麽?”

“《論語》已經背過了,現在在讀《孟子》。”趙長卿道,“我覺着《孟子》比《論語》好看。”

“妹妹怎麽這樣說?”

“《孔子》是要人做聖人,《孟子》更平易近人,讓人做凡人。”

淩三姐聽着無趣,問,“妹妹都念到四書五經啦?”

“就是随便念念。”趙長卿道,“上回聽說姐姐也在念書,不知姐姐念到哪篇了?”

淩三眼翻個白眼,指着淩騰道,“大少爺不知道賭哪口氣,說好的教我認字,現在也不教了。”

淩騰淡淡道,“如今家學裏課業愈緊,姐姐不是随着母親去鋪子裏逛,就是出門訪親會友,我有空閑時,時常見不到姐姐,如何教你。”

淩三姐嘆口氣,抱怨,“反正你總是有理由。”

淩騰道,“姐姐不如意也總能找出理由。”

見淩三姐臉色微變,淩騰不待她發作,便笑對趙長卿道,“我房裏有兩盆月季,這兩天正開了花,我帶妹妹過去瞧瞧。”

淩家姐弟兩個,趙長卿都不喜歡,淩三姐是個勢利眼的蠢貨,淩騰頗有心機。不過,趙長卿實在也懶得聽淩三姐陰陽怪氣,與淩氏道,“母親,我跟表哥去看花。”

淩氏正在同淩二太太說話,聞言一笑,“去吧。”

淩三姐立刻道,“我也去。”

淩二太太渾不在意,叮囑一句,道,“你是姐姐,照顧着弟弟妹妹些。”

趙長卿已看出淩騰眉間厭倦,淩騰卻是個極有耐心的人,他并未發作,一句反對的話都沒說,就帶着趙長卿與淩三姐過去了,淩三姐沒忘了捧着那碟點心。

二房人口不多,即使房子不大,也足夠兒女各有房間。

淩騰屋裏收拾的很簡單,書案上擺着一盆花苞半開的月季花,這花潑辣的很,種哪兒都能活的一種花。小小的花盆裏,小小的一株,只三五花苞,襯着碧綠的枝葉收拾的幹淨整齊,近前便有淡淡花香萦鼻。

淩騰請趙長卿在案前椅子裏坐了,自己拉了個圓凳坐。

淩三姐将點心往案上一放,自己另搬了凳子來,淩騰已經倒了三盞白水,溫聲道,“年紀小的時候喝茶不好,這點心甜,妹妹就喝白水吧。”

趙 長卿道謝接了,淩三姐迫不及待的說起淩大姐幾個來,道,“卿妹妹,你可是不知道,現在大姐二姐四妹可鮮亮了!上回我跟着母親過去給祖父祖母請安,見着她們 頭上都插着新首飾,絹花兒也是最新鮮的花樣兒,大表姐現在都學着用胭脂啦。以前總是一幅穿衣少穿的窮酸樣,這我家一搬,可不立刻就富了麽?”

趙長卿沒說話,淩騰已徑自自案上取了本《孟子》,直接問,“妹妹念到哪篇了?”

趙長卿随手指了一篇,淩騰道,“閑來無事,我教妹妹念吧。”

“好啊,麻煩表哥了。”

接下來,淩騰便長篇大論的講起《孟子》來,趙長卿還能說兩句,淩三姐一句都聽不懂,直聽的呵欠連連,沒多大工夫便主動道,“我去瞧瞧母親可有要幫忙的,你們先自己玩兒吧。”走的時候依舊沒忘了端走點心碟子。

淩騰長長的嘆了口氣,随手将書一合,疲憊的揉揉眉心,“叫妹妹看笑話了。”

趙長卿道,“三表姐就是這樣直率的性子。”

淩騰年紀尚小,心機再深也是有限的,他低聲嘆道,“為着分家,把一家子情分都折騰盡了,三個盆兩個碗的都能鬧一場。血緣至親,竟敵不過些許銀兩。”

趙長卿心道:血緣至親敵不過些許銀兩,夫妻之情也敵不過新人紅顏,這個世界,有時,就是這麽涼薄吧。

淩騰感嘆良久,忽然問,“妹妹怎麽不安慰我呢?”

趙長卿道,“表兄需要安慰嗎?”一個強悍的人,不可能是成年突然間轉變,必然這人自幼便強悍。看淩騰就知道,淩騰日後的成功是必然的結果,這是個天生強悍的人。

哪怕淩騰最終會成長為一代賤人,也依舊會是個強悍的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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