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二天,賀情起了個大早,掀開簾帳,就看到帳篷外的地上一顆遺落的煙頭。
他眯起眼看,是九五之尊,應與将愛抽的煙。
賀情睡得飽,但腦子裏還是昏昏沉沉的,想了半天沒想出個所以然來,也懶得去考慮那麽多了,昨晚他做夢都夢到他們贏下了最後一道賽段,拿下了這次拉力賽的冠軍。
吃過早飯洗漱完畢,賀情沉默着走到車邊,昨日濺到車身的稀泥已經被應與将洗得差不多,這人現在正提着一大桶冰水,把往車屁股後猛地一澆。
賀情往後站了點兒,眼瞧着那水在應與将四周濺開,砸向地面迸發出朵朵水花。
這爺們兒真帥啊……
靠,想起童年的海爾兄弟了。
真特麽想看看應與将脫得只剩條小褲衩是什麽樣。
腦子裏這麽想着,一頓狂笑,但賀情表面上還是正經得很,咳嗽一聲,問:“可以走了麽?”
應與将看他那憋紅了臉的勁兒,不知道賀情又在想什麽亂七八糟的,一擡手,用手背抹了濺到臉面兒上的水珠,點了點頭。
今天賀情做車手,可謂是拿出了百分之百的精神和戰鬥力來,從駛過RS賽道,進入第三賽段開始,警惕性就變得極高,随時都在注意過往車輛。
參加今日賽程的選手都和他們倆一同從營地出發,加上線路差不多,一路上基本都是你追我趕,你別我車我卡你位的,路邊上也聚集了不少圍觀的民間車友,在沿路邊為他們揮着毛巾加油打氣。
賀情是誰,金港賽道搶道卡位練出手段來了的,在規則允許的情況下賀情的膽子比應與将更大。
他那速度飙賽道飙慣了,一腳油門下去根本停不下來,再加上平時在城裏沒事兒也到處遛彎,在成都這種大城市裏,高峰期經驗豐富,卡位也牛逼,就是還是老毛病犯得厲害,用力過猛,甩彎特別容易甩過頭。
第三道賽段平穩地過了,第四段賽道是過漫水區域,挖成淺池的泥坑裏面和着冰涼的水,傷車不說,還特別難趟過去。
應與将冷眼盯着水位,未高過進氣口,高度十分精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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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這主辦方還真花了些功夫籌辦這次比賽。
他跟賀情打了個招呼,下車去拿工具箱,掏出防水包紮物來,把後面容易進水的管子給堵了。
這一段賽道光顧着過水就行了,不擔心頭盔會阻礙視線的問題,賀情的護目鏡也不頂用了,他把護目鏡取下來,正準備全神貫注地下水,還沒找好坎兒下去,頭上一重,視線被遮擋了些,頭上就被戴上了個圓圓的頭盔。
想都不用想,腦門兒上巨大一個紅牛的logo,整個頭部被包裹得嚴嚴實實,露了雙桃花眼,滴溜亂轉。
他有些不舒服,把車停在坎邊,伸手去取:“太特麽遮眼睛……”
應與将伸手給他摁住了,說:“這段兒你只看前面就成了。”
賀情轉了轉這個沉沉的東西,只覺得脖子重,轉過臉才看得清楚應與将,他張口又問:“那你呢?”
應與将費勁吧啦地把賀情的頭又扳正了,從身側取了自己的給戴上,聲兒有些嚴厲:“管好你自己就成。”
喉頭一梗,賀情給堵得說不出話來,也懶得廢話了,把方向盤穩住,緩慢踩着油門,挂了低速擋位,平穩駛入了水中,不然發動機進水,那問題就大了。
水底有泥沙,行駛都非常艱難,賀情卯足了勁,一氣通過打頭陣的那一段水路,他察覺到車輪有些打滑空轉,連忙道:“有點兒滑!”
應與将朝窗外看了一下,水漫得不多,前面還有車輛在正常通行,說:“看遠顧近,方向修正了,別轉。”
有了應與将在旁邊指點,賀情覺得這段路通暢多了,全神貫注地把這水淌過了,抵達對岸時,發現都有幾輛車比他們快些,不免有些着急:“能不檢查麽?”
應與将伸手彈了一下賀情的頭盔,彈得他“嗷”了一聲,開車門下車,拆除了防水包紮物,檢查了一番發動機點火系統是否沾了水,用工具箱裏的幹布将可能會受潮的電器部件擦了個幹淨。
這邊兒賀情也沒閑着,檢查了齒輪箱、水箱散熱器片,等應與将檢查完畢後,又回車上把發動機打燃,烘幹了發動機上面的水和潮氣。
全部做完之後,賀情還有點兒小驕傲,頭盔下只看得見他眯着雙眼,笑道:“這一趟我也學了不少維修的門路啊!”
應與将也戴着頭盔,眼裏跳動着看不清的情緒,伸手又敲了一下賀情的頭盔,回了句:“費勁兒。”
連着被敲了兩次,賀情不甘示弱地去敲了回來,敲一下喊一句:“應總在家嗎!”
應與将也不躲,讓他敲着傻樂,一遍遍回着“嗯”“在”。
接下來的賽段就變成了比賽的重頭戲,刷過檢錄處的時間卡,來到了叫做SSS超級的特殊路段,這兒上路采取雙車競發模式,也就是下山的一段盤山公路,路線與昨日稍有不同,但因為是下坡路段,并且曲折,也是最後的沖刺階段之一,是最吸引人去圍觀的一個賽段。
在RS賽段上一鼓作氣,賀小少爺可謂是拿出畢生所學,發了猛地一腳油門打着左轉向燈超越了前面的不少車輛,在他以為穩拿冠軍的時候,來到了最後的SSS超級特殊路段。
賀情打着盤子,剛駛入賽道口,賀情就看到了與自己比試的那一輛車,是另一個小品牌今年新推的SUV,心裏一樂,這最後飲料賽跑變成了兩大小衆品牌之間的争奪了?
他看着旁邊那輛車裏的人,盯不出是誰,眼瞧着面生,伸着脖子去看,被應與将一把摁回位置上,說話的聲音都冷了幾分:“別去看人。”
賀情這下聽話了,看離倒數開始的時間還有一分鐘,便說:“答應我個事兒呗?”
應與将心裏一跳突,“嗯”了一聲,又聽賀情說:“這場要是贏了……”
“你陪我去汽車影院,行麽?”
應與将一愣,在心中嘆一口氣,淡淡回道:“好。”
不過他還沒聽說成都哪兒有汽車影院的,倒是聽說二環內有一家規模不大的,還在修建中。
賀情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麽似的,笑着說:“我投資了一處,還沒修好,也不知道要修多久……反正,等修好了,不管那會兒你跟我關系還好不好,你都陪我去。”
好。
應與将沒吭聲,心裏已經應了下來。但他沒法兒跟賀情說。
賀情見他沒說話,氣得想翻白眼,不過眼下比賽更加重要,把頭盔的帶子拴緊了一點兒,惡狠狠地:“等下讓你見識見識,本金港小霸王,怎麽拿下這賽點的!”
“不是不能漂移,”
應與将突然說,“等下我教你。”
賀情眼一眯,心情好了那麽一丁點兒,朗聲回應道:“一言為定!”
耳邊裁判一聲令下,轟鳴聲震天響,賀情心想這改裝過的車就是不一樣,聲浪都能跟跑車比肩了,就是改得有點兒像拖拉機的聲音,還将就能聽。
這麽想着,伴随着耳畔風聲四起,座下阿爾法羅密歐這款車的原始賽車之魂徹底被點燃,賀情的興奮度也達到了頂峰,速度在沖刺階段不斷提高,儀表盤轉動得厲害,一次次向右傾斜,聲浪快震破耳膜一般,連帶着兩側樹木花草,都通通化作了一道綠色的閃電,自身側疾馳倒退。
山間盤山路的隘口不得預料,路書上也沒寫得明白,但應與将仔細看過,是沒多大問題的,他半點兒差池都不敢出,一邊盯着賀情的方向盤,一邊調高了座椅去看路。
賀情起步的時候比對方車輛快了一大截,也是跑賽道跑出來的毛病,賀情屬于爆發型選手,一開始就咄咄逼人,通常将這一股子氣焰攜帶到最後,一舉沖關。
可是拉力賽不同與普通賽車飙車,沒多久賀情就被追上了,對方車輛斜着盤子過來別了他一把,別得賀情差點兒點了急剎,直直被逼到另一根道上去。
他心中怒極,但又心知肚明,賽場上容不得半點兒置氣,迅速調整好心态,又踩狠了油門兒往前沖,路邊歡呼和錄像的人他已看不真切了,悶着頭沖上了最為有看點的SSS級超級賽道上的“血戰兩公裏”。
他剛剛沖進關卡兩三百米,應與将拿着路書在看,見離入彎處還有一段距離,連忙命令道:“拉手剎,盤子打穩,擺動漂移。”
賀情一愣,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這種時候聽應與将的問題應該不大。
于是他在直線上使用了手剎,眼前風景一陣急速搖晃,車身提前貼着邊線沖入了彎道,在攻入彎線時,車身發生了漂移。
那一瞬間賀情心領神會,就着應與将的第二道命令甩了一把方向盤,一氣呵成式的攻下了整條線路。
順利通過第一彎道的賀情爽得快找不着北了,暴喝一聲:“完美!”
要不是安全帶的束縛和不能停下,他連湊過去抱着應與将親一口的想法都有了。
應與将在旁邊看他那麽有天賦,平時偶爾犯傻犯渾,關鍵時刻腦子還特別靈光,不免也高興,笑道:“學得挺快。”
賀情一聽了,簡直跟煙花炸上天似的,一陣暗爽,不過他也沒空多逼逼,貼着彎道沖入了下一道彎道。
SSS說白了就是連續彎道,特別考車手的大心髒和反應能力,賀情也知道接下來幾乎全是彎道,甩着尾巴一道道地過,都還是沒看到前面的那輛車。
等又過了一個彎道,他聽到熟悉的轟鳴聲,心知他需要超越的那輛車就在前面,腳下不覺地又踩得重了些,何奈賽方提供的Stelvio重心太高,無論如何都提不起媲美賽車的速度,心下有些急。
“不要躁,”
應與将看出來了他面上的焦慮之色,問道:“直線漂移會麽?”
我靠!又漂!魚擺尾啊,太刺激了吧?
賀情有點兒興奮了,也有點兒熱,連忙說:“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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