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番外

時光荏苒，歲月如歌。

墨清鳴在這個世界已經有六年了。

昔日的少女經過時光的打琢，變得越發晶瑩剔透，光彩奪人。

當然，年輕的墨清鳴不是不漂亮，或者可以說，在墨大小姐的身上，永遠不會消失的便是她身為女子的絢麗色彩了。

不過，和六年前會依着性子胡鬧的性格比起來，現在的墨清鳴多了一份穩重。

當然，還有身為母親才有的溫柔。

“不能長大點再去麽？”墨清鳴用手圈着自己的孩子的肩膀道，“銀時還這麽小。”

銀時這個名字是清鳴起的，因為這孩子一生下來就一頭白發，眼睛睜開的時候瞳孔的顏色還是紅色，當時差點沒把清鳴給吓着，她第一個反應就是這孩子真是她和千手柱間的麽？！

當然是他們的孩子了，不過六年前斑來找清鳴的時候，把約定的東西放進了清鳴身體裏，這才導致孩子出生就異于常人。

讓時光回到那個時候。

六年前，清鳴被柱間帶回千手族後不久，斑就出現了。

清鳴不知道她離開宇智波後柱間是怎麽和斑說的，又是怎麽離開宇智波的。對于那會兒的事清鳴唯一的知道的就是柱間之所以會被絆住，是因為前去尋她的泉奈見沒希望就帶人回去找柱間麻煩了……幸虧後來扉間回去，才使事情有所回轉。

但究竟是怎麽回轉的，清鳴一點也不知道，而且她也不好意思問——當時這可算是清鳴的黑歷史。而且那個時候才和柱間重逢不久，這件事柱間沒提，她就當解決了。

直到斑出現在她面前……

前情人找上門的感覺如何？

這個前情人還和現在的戀人是死敵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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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前還非常對不起前情人……這感覺簡直不能更酸爽！

反正清鳴足足愣了一分鐘，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

她甚至沒有注意前一刻自己手裏的小衣服掉在了地上，好半天才憋出一個字：“斑。”然後她也不知道說什麽了，甚至那個時候，清鳴手腳都沒感覺了。

斑出現太過突然，而不管清鳴做什麽都無法掩蓋一個事實：她對不起斑。

不論是她喜歡的從來不是這個人，還是她見到柱間後就把斑撇在身後，亦或是她計劃的未來，也從來沒有宇智波斑……更何況，抛去這些感情糾紛不論，只提剛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是宇智波斑救了她。完全可以想象，那段日子如果沒有斑相護，絲毫沒有武力又羸弱美麗的清鳴會在這個世界遇上什麽樣的麻煩。

而這一切，都因為斑而不存在了。

所以無論墨清鳴是不是濃姬，在被斑救起的那一刻，她就欠了債。

這份債沒法還。

而後的一切更是沒法還。

所以清鳴無法開口。

‘對不起’是人類創造的最可恥的語言，一句對不起如果可以抵消傷害，那世上便不會有那麽多痛苦之事了。

清鳴不能對斑說對不起，因為她已經對不起斑了。

“你的名字……”斑将剛才映在腦中的景象驅除，直到見到人，見到剛才清鳴手裏拿着小孩衣服時安靜恬然的樣子，他才開始相信千手柱間所說之事——清鳴并非濃姬。所以斑問道，“是墨清鳴？”

“是。”或許因為曾今有一段時間和斑相處過，加上對斑清鳴完全是螳臂擋車，所以清鳴沒什麽可以逃過去的想法。她這一死心，倒是敏銳地察覺到現在斑的狀态——宇智波斑沒生氣，也不是來生氣的，他來此，只是為求一個明白。

“之前……”

“之前我失去記憶了。”斑剛開口，清鳴便自動接下話，她不知道自己現在的眼神有多麽像之前與信長對立的濃姬，只是承認道，“我那會兒認錯了人，我把你看成別人。”

再沒有比這直白的語言更戳人心窩了，斑垂下眼簾，有點不願去看清鳴現在的樣子，他問道：“那信長和濃姬，是怎麽回事？”

他們是故事中的人物啊！

清鳴想這麽說，但她擡着頭，眼睛正筆直地看着宇智波斑，故而眼前這個男人的一切，都完整的映在她眼裏。

宇智波斑那些令人為之贊美的面容和身姿，清鳴一直都能看見，也一直都視而不見——在另一個世界，她已經是一個國家的女神了，何況在姿容方面，沒有比清鳴所在圈子的人有更多的注重。而她見過長的漂亮仿佛精靈般的女子心如蛇蠍地毀掉一個個與她作對的人；也見過俊美如天神的男人一舉一動間如何讓人墜入深淵地獄……故而相貌從來不是清鳴選擇判斷一個人的标準，因為她比很多人都更早明白，這些都是最容易騙人的假相。

而相貌是天生的，行為是屬于自己的。

一個人是好是壞，是不是值得相交，是不是令人尊敬，是不是應該遠離，且看他做了什麽便知——就算有再華美的語言和矯飾，都無法掩蓋行為。

在清鳴長大的過程中，陸澤遠就是這麽教導她的。

清鳴不聰明，她沒學到全部，但也足夠：宇智波斑從來不回避與人的眼神交流，但此刻，一向占據主導地位的對方卻沒有看她。

沒有比這個更明顯的标志了。

“他們……”清鳴說不出這是什麽感覺，但是她知道她現在無法再簡簡單單地告訴斑這不過是個流傳的故事，清鳴反問道：“你怎麽知道他們的？”

“……”

“我不問你了。”斑不回答，清鳴卻沒有勇氣追問了，她覺得心裏有點堵，便站起來走到窗邊上。

斑沒有說話，注視着清鳴的動作。

清鳴沒有看斑，她用手指碰了下窗邊的花，然後才開始述說：“那是安土桃生時代的事情了……”

曾今在《織田信長》這部戲上下了許多功夫，所以清鳴背起這段歷史來不困難，她沒有太多描述信長和濃姬的事跡，只是将那一段時間發生的事情陳述出來。

“……明智光秀反叛後不久，就被信長的另一部下豐臣秀吉殺死，他也是一個英雄人物，他在信長死後繼承了他的大業，完成全國統一……之後時代變更，國家幾經滅亡重建，直到幾百年後，便是我所生活的時代。”

清鳴故事講完，室內一片寂靜，而明月高懸于夜空，在庭院上灑下皎潔的月光。

已然深夜。

卻不知為何，千手柱間還沒有回來。

清鳴說了很久，她如今本就需要休息，所以很快就感到累了，但因為斑還在旁邊，她便把身子靠在窗欄上：“關于信長和濃姬，這些就是我知道的一切了。”

“嗯。”宇智波斑應了一聲，又道，“你坐下。”

清鳴立刻坐下了，因為她的手腳已經沒力氣了，而不知道斑聽後什麽想法，所以坐下後，她又不知道怎麽開口說話了，又不好問‘你還好嗎’之類的，而那個氣氛，又詭異的很……

斑不笨，只是之前被情所困，所以幹擾了判斷。

但如今……雖然還是不知眼前的清鳴醒後見到他為何會是那樣的反應，但有一件事，斑卻非常清楚：濃姬深愛的，是織田信長；而眼前這個女人喜歡的人，不是宇智波斑。所以那段短暫的時光因何存在，又還有問的必要嗎？

斑認為沒有了。

這份感情本就建立在虛幻之上，所以即便斑想，即便斑願意，它也注定無依無憑，随風消散……這個認知讓斑感覺有些難受，所以斑看着墨清鳴，像是确認般道：“你是墨清鳴，不是濃姬。”也不是阿濃。

斑此時的眼神清鳴無法描述，那仿佛是群星閃耀背後的夜空，漆黑到無人能注意；又仿佛幾萬裏光年外的宇宙洪荒，寂寥到仿佛會慢慢死去。

“不是的！”清鳴猛然反駁。

“什麽？”

清鳴睜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剛才說了什麽！但很快，她便意識到了自己剛才為什麽會那麽做了。她不能再對不起斑的基礎上，在給他錯誤的認識！

清鳴定定神，然後開口：“真實的歷史你知道嗎？”

清鳴不是在等斑回答，所以她沒有停下來等斑回答，而是繼續說道：“濃姬很早就死了！在信長收複了她父親的勢力後不久，濃姬就死了！而且死得悄無聲息！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麽，是嗎？斑！”

這意味着濃姬和信長之間，只是利益聯合，當信長不再需要濃姬為她奪取勢力時，無子又曾今試圖謀害信長性命的濃姬，便不需要出現了。

真相往往是如此殘忍，而斑能想到的比之更多。

“但為什麽？為什麽到了後來，會流傳出那麽多關于濃姬和信長的故事，而且一代又一代，這個故事被不斷流傳補寫，最後變成了令舉世羨慕的愛情佳話呢？”

“為什麽？你想告訴我什麽？”

“因為……”清鳴突然發現她無法用言語解釋——是每一代人對忠貞愛情的向往塑造了這麽一對情侶：雖然被寄予向往的歷史原本不怎麽美好，但一個人向往愛情，希望終成良倦，能找到相濡以沫，生死相随的另一半。這樣的希望，這樣的寄予，便是人類誕生之初，存在本能中，并且永遠不會消失的“想”。

而不論是幻想，理想，還是妄想……單單喜歡，希望，這本身就是能令人感動并不斷追求的一件事，為這些而付出的努力和感情，它本身的存在就已經有了意義。

“我在讀織田和濃姬的故事時，沒有一刻不為他們牽纏挂肚：他們快樂，我心中仿佛聞見芬芳花香；他們傷心，我心裏像壓着一塊石頭。他們是不是真的神仙眷侶有什麽關系呢？我知道我認識的濃姬願意為信長付出生命，我知道的信長，雖敗尤榮。那麽，這便足夠了呀。”足夠墨清鳴用她所知道的一切去扮演那位舉世無雙的公主殿下，為之哭為之笑；也足夠墨清鳴相信真正有這麽一種愛情存在人間，甚至來到一個陌生的世界尋找一份渺茫的可能……

因為有那麽多人，同樣相信着啊！

墨清鳴不是濃姬，也不是斑心中的阿濃，但真實的濃姬本身就是不存在故事裏的，可是！那樣美麗而強大的女性卻真實地存在在那麽多人心中，所以既然那樣的濃姬存在，那斑心中的阿濃，又怎麽可能不存在呢？

清鳴想告訴斑的，大概便是這樣一件事情。她注視着斑的眼神，執着而又真誠，就像碧藍的天空，潔白的雲朵，翠綠的樹木，如洗的水面。

“好了，我知道了。”斑嘆道，随後将視線看往窗外的銀月。

“斑？”

“這麽晚了，你應該睡了。”斑道，他眼睛裏的異色像一只白鷺飛過水面，轉瞬無痕，很快恢複了正常，而清鳴，早已陷入了睡夢之中。

在那之後，斑再也沒有出現過。

之後清鳴便生下了白發紅眼的銀時，那時候，清明才知道，那天晚上，斑來見她，除了為了弄一個明白外，還有來送九尾的。清鳴來自異世界，魂魄不穩，生孩子容易出問題，但好在她的靈魂卻奇異的和妖狐相容……在漩渦族的時候，漩渦族長就發現了這個症狀，他告訴千手柱間這件事，并判斷要想母女平安，最好把妖狐抓來鎮宅。

所以清鳴才在那天獨自見到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