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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裏江南,江南夢裏。
正是春日漸長時,是處芳草青碧、柳絮飄雪,早春的風推動碧池中滟滟波光,晃得他睜不開眼睛。
母親憐愛的将他攬在懷中,為他梳髻,不遠處,爹爹爰肝皇迨宀伯在柳蔭下飲酒舞劍,快意非常?
驀的,驚雷乍響,風雲色變,父親的頭突然落地,骨碌碌滾到他腳邊,他驚恐的縮向母親懷中,卻覺得面上潤濕,緩緩的回過頭去,只見母親胸口上插着利劍,血一團一團向外湧出,染紅了眼前整個世界。
葉卷雲再也忍受不了了,尖叫出聲。于是一切都消失不見了,只聽見黑夜裏自己驚魂未定的喘息聲。
“又作惡夢了?”床對面傳來清冷但猶帶稚氣的聲音,黑夜裏,對面的他一雙眼睛燦若星辰。
葉卷雲充耳不聞,只是将自己的拳頭捏得緊緊的,僵直的睡了下去,卧室裏重新恢複了安靜。
睡在他對面的翦羽早就習慣他這種态度,從半年前師傅帶回這個師弟以來,他就沒有開口說過半句話,要不是每天夜裏都能聽見他從噩夢中醒來時的驚叫,翦羽真要懷疑他是個啞巴。
“有仇,報仇就行了。”翦羽的聲音輕輕柔柔的,緩緩的滲進葉卷雲的思緒裏。
有仇,報仇就行了。
燕栖山,狂風崖
狂風崖是燕栖山的一峰,這裏終年狂風,寸草不生,尋常人在上面根本站不住腳,但這天地鬼斧神工造就的奇境,卻是武林中人傳說中夢寐以求的武學聖地。春之靈臺,夏之爍煉峰,秋之狂風崖,冬之雪域,被譽為四大武學聖地,在這些聖地中練武,能吸收天地精華,有事半功倍之效,幾百年來,武林中人不倦尋找卻一無所獲,人們已經真的以為這只是一個傳說而已。
但,狂風崖,雖掩于群山峻嶺之間,卻是真真實實的存在着。
此刻,狂風崖頂,大風依舊,卻見衣訣飄飄,劍光閃閃。
一個紫衣少年正凝神練劍,雖然他的衣衫被風吹得獵獵作響,但那姿勢卻絲毫不亂,反而更加飄逸妙曼。
他,當然就是葉卷雲。
斜方有人!葉卷雲心中閃過一絲警惕,正準備收住劍勢,但心中念頭一轉,手腕急抖,已使出血影十三劍中最狠辣的一招--“雁回頭”,向斜方攻去。
一瞬間兩劍相交,激起一片驚鴻之聲。
葉卷雲見劍勢已去,不可能得手,便收了劍,冷冷的看着對面的人。
“怎麽,想偷襲置我于死地?”翦羽一臉了然于心的笑。
“我不知道是你。”葉卷雲沉聲道。
“哼!”翦羽笑得邪氣又張狂。這個慌說的太爛,不知道是他?整個燕栖山也只有他們師徒三人而已。
葉卷雲收劍入鞘,靜靜的打量着面前的翦羽,他頂多和自己同年,七八歲左右,看上去一臉的稚氣未脫,但實際上城府深沉,已非一般大人能及。他在心中暗暗頭痛,這就是他報仇路上的第一個障礙嗎?
翦羽斂去笑容,輕擡起自己的劍,嚣張的指向葉卷雲,“憑現在的你,根本不是我十合之将。”
十回合?葉卷雲少年氣傲,倏地撥出了自己的劍,“這要比過才能算數。”
“笨蛋,被我一激就動了,你不想報仇了嗎?”翦羽嘴角一勾,“就算你能頂過十個回合又如何,反正也絕對不是我的對手,萬一我一時使了性子,不想停手,一劍要了你的命,你全家的血海深仇找誰去報,我還以為你報仇的決心有多大呢,不過爾爾而已。”
葉卷雲死死盯着他,半響,猛的收劍入鞘,轉過身去。
翦羽燦然一笑,“孺子可教也。”接着,他的手一揚,一個白花花的東西直向葉卷雲飛去。
他以接暗器的手法伸手一撈,将東西捏在手中,卻發現軟綿綿的,竟是一個饅頭。
“你被師父罰,兩天沒吃東西了吧,這個給你。”翦羽笑嘻嘻的,“哎,別丢,真想報仇就把它吃下去,你本來就不如我,再這樣天天餓肚子下去,想超越我就更不可能了,你想兩年之後就死在我的劍下嗎?”說完這番話,他擺了擺手,頭也不回的下了狂風崖。
葉卷雲真的餓了,三兩下将那饅頭咽下肚子,撐起劍繼續開始練。
兩年之後,他定要将翦羽斬于劍下。
其實,他兩人之間并無仇怨,但血影門的門規卻讓他們只能如此。
血影門,與婆娑門,慕容世家并稱為江湖上最神秘的三大門派,這一幫派歷來徒衆甚少,但莫不是頂尖高手。他們祖上訂下了一條奇怪的門規,每一輩都只許收兩個門徒,傾心授藝,但一到九歲就要互相決鬥,活下來的那個才能真正成為血影門的弟子,修習更高深的武功。所以,葉卷雲已立下誓言:誓殺翦羽。只有這樣,他才能報得血海深仇。
太陽西下,但狂風崖頂,依舊劍風習習。
俯仰春秋,一晃已是兩年。
葉卷雲的心弦繃得越來越緊。離決戰只有兩個月光景了,師父的督導愈見嚴厲,那冷漠無情的眸子時時提醒着他血影門的生存法則: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嘿,你看,這個泥人捏得多麽好呀!”翦羽卻好像沒事人一樣,愈見俊俏的臉上挂着一抹蠻不在乎的笑。這兩年,下山采買米糧的事已基本上由翦羽負責,每次下山,他總會帶些小玩意回來,一個人玩不過瘾,每次還要拉着葉卷雲一起看一起玩,再深沉的孩子也畢竟是孩子,小孩心性是最難得寂寞的。不知不覺之中,他們的關系不再劍拔弩張,對于翦羽,葉卷雲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畢竟,他們相互依偎着度過了寂寞的練武時光。但随着決鬥日子慢慢逼近,他唯有壓下所有的動搖,斷不許自己有絲毫心慈手軟之念。
翦羽見他不答話,只輕輕一笑,但神情裏諸多譏诮之意,葉卷雲的心事他是太了解恕?
其實,那家夥有什麽好,不過是個實心榆木疙瘩。翦羽在心中忿忿的想。可嘆可笑的是,盡管自負天縱英姿,人之上焉,但兩人之間采取主動百般讨好的卻總是自己。每每見葉卷雲愛理不理,他心中總是萬分不服,可過後仍然會去糾纏他,讓他陪自己玩。
“喂,快醒醒。”
半夜裏,葉卷雲被翦羽蹬醒了。
他坐了起來,“幹嘛?”
“小聲點,別把師父吵醒了。”翦羽壓低聲音,“有件事我要和你商量一下,事關重大,若洩露半句,我将死無葬身之地。”
葉卷雲點了點頭。
“再過一段日子就是你我決鬥之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但我有個法子,我們兩個都不用死。”
葉卷雲面露疑色,他不是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可是,有這種法子嗎?
翦羽的聲音壓得更低,晶瑩剔透的眼眸在黑夜裏透着十分的詭異與邪氣,“殺了師父。”
“什麽?”
翦羽早已作好準備捂住了他的嘴,兩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對望着,都想從對方眼中看出更多的東西。
葉卷雲實在沒有想到他會有這樣大膽妄為的念頭,弑師謀逆乃是天下一等的大逆不道之事,尤為武林人士所不齒。
“這是我們唯一的活路,一旦你我拼殺起來,難保不是兩敗俱傷之局,只有殺了師父我們才肯定能活下來。”
“我們不是師父的對手。”葉卷雲搖頭。
“不一定。”翦羽嘴角一牽,不以為然,殺人又不是比武,只憑武功高下,要一個人死,方法實在太多了。
“還是不行。”
翦羽凝視他半響,突然恨恨道:“你非要與我一決生死嗎?”
“我意已決。”
“哼!”翦羽極不高興的瞪着他,“你先聽我把話說完,為了這件事我已經策劃了近一年。首先,我已經知道了師父把血影神功秘笈藏在哪了,殺掉師父我就可以取出來,你不就是為了這個才不和我聯手嗎?”
“原來瞞不過你。”葉卷雲大方的承認,為了報仇,他一定要成為頂尖高手。
“再來,我早已備下天下奇毒玉還散,只須下在師父常喝的茶中,就算師父功力深厚,也難逃此劫,若然你仍有擔心,師父的罩門我也約莫猜到了,下山時,我巧遇冠城劍派掌門人,偷學了他一招絕技,此招為雙劍合壁,以你我之力出奇不意偷襲師父,定可成功。”這番話由翦羽細細說來,竟象日常閑談般自若。
“你為什麽要幫我?”葉卷雲聽完後靜靜的說了一句。以他們兩人現在的武功修為來說,翦羽仍然遠勝于自己,如若決鬥,死的決不會是他翦羽,他這樣挖空心思究竟為何?
翦羽眨眨眼睛,“每天陪個老頭子練劍多無聊,還是我們兩個一起練才好玩。”
“呃?”就為這個理由。葉卷雲很長時間都沒有說話,後來他笑了,這是翦羽第一次見到他溫柔如斯的笑,其實翦羽一直知道葉卷雲冷然的面容下一定是一顆最柔軟的心,因為他是一個連走路都會繞開地上的花草蟲蟻的人呢,但是他卻不知道葉卷雲的笑竟是可以融化冰雪的。
“別問了,睡覺吧,我明天教你冠城劍法。”
葉卷雲躺了下去,鬥室中安靜了下來,他翻了個身,低低的咕嚕了一句,
“翦羽,其實我也一樣喜歡你。”
葉卷雲呆呆的看着師父高大的身軀自眼前倒下,剛才的一切,如同一場虛幻的夢一般。
他的劍與翦羽的劍一上一下插在了師傅的胸口,血迅速滲出,已染紅了師傅那厚重的灰袍。
葉卷雲只覺心中一陣翻江倒海的難受,彎下腰便吐了起來。原來殺人的感覺如此的恐怖。當劍沒入身體的那一瞬間,那血與肉的悸動仿佛透過劍尖傳遞給他一樣,令他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背後有人輕輕拍打着他的背部,終于令他覺得自己稍微能夠呼吸。那是翦羽纖小的手掌。
“好些了嗎?”
葉卷雲扶着翦羽的胳膊,直起身來,面色蒼白的點了點頭。
翦羽拭去嘴角的血痕,他剛才硬受了師父的一記血影掌,現在還是氣血翻騰,這才知勝的僥幸,若非事先計劃周詳,成為劍下之鬼的,恐怕就不是師父了。
葉卷雲走到師父遺體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響頭。
“師父,你兩年養育之恩,卷雲沒齒難忘,可卷雲身負血海深仇,早已無法堂堂正正做人,才幹出此等不忠不孝之事,待卷雲身入黃泉,再領師父罰懲吧。”
翦羽在一旁,臉上沒有絲毫表情,他是從嬰兒大小就被師父抱回來的,若論起養育之恩,他自然受之更重,可他實在沒有一點內疚之情,師父的死在他看來,跟死了一只小鳥沒有什麽區別,師父除了責罵教訓他們,何曾有過一絲好臉色來着。
“咱們結拜兄弟吧。”處理好遺體後,葉卷雲慎重的提議道。
翦羽一愣,随後臉上綻開最燦爛的笑來,驅走以往臉上所有的乖張與邪氣。
“你的生辰八字呢?”葉卷雲依着記憶中的習俗,擺好香案後問。
“你先說?”
“永安八年九月十八。”
“哦,”翦羽眼睛轉了轉,“我是永安八年九月十七。”
“什麽?”葉卷雲才不信有這麽巧,記得聽師父說過,翦羽是他在街上撿到的棄嬰,只因骨格清奇才帶了回來的,說不定根本就沒人知道他的生辰,而且怎麽看,翦羽都不象比自己大的樣子。
“你诳我的吧?”
“沒有,沒有,我就是那天生的。”
葉卷雲笑得極灑脫,這個小師兄估計是什麽也不肯落于人後的。算了,大哥就大哥,情同手足,誰大誰小又有什麽關系。
“蒼天在上,厚土在下,翦羽與葉卷雲今日結為異姓兄弟,從今以後,福禍同擔,生死與共。”
“既已是兄弟,大哥,有些事你不該瞞着我。”葉卷雲淡淡道,意有所指,“其實師父根本就沒有什麽血影神功秘笈留下來,所有的心法都刻在他腦子裏吧。”
“嗯。”翦羽點點頭,他正準備向他坦白呢,“你怪我嗎?”
“我怎會怪你。”他和悅一笑,“是你為了我放棄了修習血影神功的機會。”
“卷雲……”翦羽知道自己用不着再說什麽了,“那你準備怎麽辦?”
“我想回揚州一趟,爹爹臨死前要我去取一件重要的東西。”
“我和你一起去。”
“不,爹爹遺言說只許我一個人去,”他抱歉的說,“不如這樣吧,大哥,你我今日武功未成,正好下山去各求名師,待日後再尋相聚吧。到時,咱兄弟倆再來比個高下,我就不信我還會輸給你。”
“好,”翦羽與他雙掌一擊,一臉的不可一世,“你輸定了。”
“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蕭。”
人說江南好,果然聞名不如見面。當衛執硯到達揚州時,已是夜幕時分,這句詩便馬上湧進腦海。
對久居京城的她來說,江南的秀雅隽永就象洛香居裏陳釀的梅子酒,溫滑沉郁,催人欲醉,且不說春雨浸樓,晚風曉月的美景,就連江南的空氣中都有種沁人心脾的溫香。
她緩緩的漫步于石橋上,任習習晚風,吹亂身上輕衫。她已渾然忘卻此行江南的目的。自從踏入六扇門的那一天,如此忘我還是第一次,也許江南就是女孩子夢中希冀的優雅之所,堅強剛硬如京城赫赫有名的女神捕也無法拒絕它的美。
走至橋心處,她的心神被突然飄來的一陣樂聲吸引,順着樂聲定睛看去,在河心一艘華美的畫舫中,幾位風姿綽約的妙齡女子,俏立船頭,蕭引琴撫,正在此時,倉前垂簾輕掀,一個白衣公子移步而出,從吹蕭女子手中接過玉蕭,和着琴韻吹奏了起來。
霎時,在這繁華熙攘的江南恒夜中,她只聽得到那幽幽的蕭簧之聲,說不盡的悲涼情殘,入目的紅樓明月,都帶上了凄豔之美,寂寞的映照在墨色的河心裏。
遠遠望去,那吹蕭的公子一身的雍容閑逸,雖臉容有些模糊,但仍讓衛執硯覺得那必是絕頂的風流俊雅,不禁感嘆,也只有靈山秀水的江南才生的出如此出塵的人物來,曉是冠蓋滿城的京都,王孫公子幾何,都難找得出這份靈韻飄逸。
河水漸漸送着畫舫遠去,待那琴蕭之聲漸漸消失在夜風中,衛執硯才回過神來。不知為何,她總覺得有點不妥,待走下石橋,她猛然一怔,向腰間摸去,不由大驚失色,原來一直挂在那兒的一面腰牌竟不翼而飛。這一驚可非同小可,遺失巡捕令牌,對一個捕頭來說,真是奇恥大辱。她不由萬分懊惱,竟然會出這種岔子,要是在京城,堂堂胭脂虎豈不面子掃地。
她細細回想,以自己的警惕,根本不可能發生這種事情,只有可能是在那個時候……想到這兒,她連忙奔回石橋,哪裏還有剛才的詩情畫意,那畫舫,那公子,都象是在夢中發生的事情。衛執硯連連搖頭,先以樂聲吸引她的注意,再命人神不知鬼不覺盜走腰牌,初到江南,便是如此的不同,連犯的錯誤都異樣別致。
不過,是誰要和她開這樣的玩笑?
此刻,在那畫舫中,白衣的公子手握腰牌,抿唇而笑,“我還以為譽滿京城的胭脂虎有多麽厲害呢,原來不過爾爾。”
在他對面,一個紫衣的青年沉酌自飲,雙目透過船棂,凝視無邊水際,“三弟,你回去吧,不用擔心我。”青年回首輕道,“你是大哥左膀右臂,長久滞留于此,徒增大哥煩惱。”
白衣公子搖扇一笑,“二哥,你這麽快就嫌我煩了,我好傷心呀。”
紫衣青年知道他是想逗他開心,遂微微笑了,“我看你哪裏是來陪我的,在江南你不是更如魚得水,你這樣樂不思蜀,小心日後大哥責罰。”
“哎!也該回去了。”白衣公子嘆了口氣,“可惜了這江南好風光喲。”二哥的事進行得很順利,實在用不着他從旁協助,他的确可以放心回去向大哥交差了。
“二哥,”白衣男子為他斟滿酒,“三弟在此祝你馬到功成,大仇得報。”
青年一飲而盡,漆黑的眸子中深不見底,“你們等我的好消息。”
“黃盟主,久仰大名。”衛執硯雙手抱拳,向江南武林盟主黃伯倫行禮。
黃伯倫呵呵笑道:“果然是長江後浪推前浪,衛捕頭年紀輕輕就已名震八方,遠勝老夫當年啊。”
“黃盟主過獎了,執硯愧不敢當。”她微微笑道,從容淡定。
黃伯倫暗暗贊許的點了一下頭,雖然是個年輕女子,但這位名捕身上,自有一種穩重沉和之氣,料想不是浪得虛名。
“衛捕頭,趙公子已來過信函了,要老夫從旁協助,此乃江南武林人士份內之事,衛捕頭若有什麽需要,只管吩咐便是。”
“盟主太客氣了,執硯實在不敢當。”
“哎,這話太見外了,老夫已備好客舍,萬望捕頭不要推辭,只是寒舍簡陋,恐招待不周。”
“既如此,執硯只好叨擾了。”黃伯倫乃頂頭上司刑部主事趙撼公子的忘年之交,且此次案發武林,住在這兒當然最好。
查完現場之後,衛執硯不由暗暗頭痛。
兇徒作案手法甚為老辣,現場沒有留下任何蛛絲馬跡,而且一個月內,一連七樁命案,死傷皆為武林大豪,案發時刻連家人也毫不知情,這份武功心智,絕非泛泛之輩所有。
“盟主,這事您怎麽看?”
他捋捋胡子,沉吟道:“老夫已與江南武林同道中人商議過多次了,這件事确實來得蹊跷,兇徒分文未取,顯然不為求財,這幾位平素行俠仗義,名聲甚好,也不可能是尋仇,緣何會遭此劫,老夫實在想不透,只盼快些水落石出,江南武林不用再人心惶惶。”
“盟主請寬心,萬事皆有因可循,此事定可水落石出。”
之後,衛執硯去拜見了府尹大人,與府衙的仵作,捕頭們讨論了一個下午,已基本斷定不是江南人士所為。
究竟是誰,要跑到江南來殺死這幾位武林前輩呢?而且為什麽偏偏是他們七個人?這七個人一定有什麽共同點可循,但想來想去,也理不到什麽頭緒,她只有怏怏回府。
待到黃府,已是黃昏時分,黃府門前一群丫頭圍在一起叽叽喳喳,走近一看,原來是賣胭脂水粉的貨郎來了。
衛執硯微微一笑,從小她就對這些東西不甚感興趣,待進了六扇門,整日與捕快案犯為伍,風塵仆仆,于這些東西就更無緣了。
“小程,這個十文錢可以嗎?”
“姑娘,這個是從西域來的上好香粉,十文錢是斷然買不到的。”
正要走開的衛執硯卻停下了腳步,因為這個貨郎的聲音沉厚醇郁,相當的好聽,一字一句,都象是小石落入深湖中激起的斐然之音。
她好奇地看了那貨郎一眼,暮色中,他低着頭,布帽壓得低低的,額頭已全然看不見,但卻反而更顯出那黑亮深幽的一雙眸子,深得如晚秋的寒潭一般。
“這位姑娘,是想要些胭脂水粉嗎?”貨郎好聽的聲音再次在耳邊響起。
“啊?”衛執硯這才省起自己在攤前逗留了,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一擡頭間,與那貨郎正好四目相對。
她心中微微一嘆,怎麽這江南,連一個賣胭脂的小厮都可以長的這樣出衆,雖然他衣衫寒鄙,但若打扮起來,難保不是一翩翩佳公子。
“姑娘,你眉宇秀挺,膚色微蜜,用上這種胭脂,一定很好,不但不會流于脂粉,反而會更顯英氣。”貨郎面帶笑意,向她推薦起來。
未待她拒絕,旁邊黃府的丫頭小梅已咯咯笑了起來:“小程,這是北京來的女神捕衛姑娘,哪用得着你的東西呀。”
“哦,”小程有些吃驚,“原來是女捕頭呀,風裏來雨裏去的,更應該好好愛惜自己。”
“多謝小哥好意,”她笑道,“我實在是用不着。”
小程眼眸掃了她一眼,眼裏閃過一絲淡淡的笑意,也不再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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