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執硯,黃姑娘走了嗎?”葉卷雲直到淩晨,才等到衛執硯回來。

“走了。”她面無表情道。

葉卷雲見她神情極不對勁,吶吶的問:“是不是黃姑娘又說了什麽難聽的話?”

“她什麽也沒有說,”衛執硯悲哀的一笑,“只是我自己想通了一些事。”

他凝視她無盡悲傷的眸子,心中一顫,像是感應到什麽是的,幾乎想掩住自己的雙耳。不去聽她接下來的話。

“我要走了。”

“……”

“這天一行宮是座魔宮,讓我渾身窒息,我一刻也不想再待在這兒了,我是六扇門的捕快,這兒的葡萄美酒雖美,但總不如京城的燒刀子酒。”

葉卷雲雖不曉得究竟發生了什麽,但卻清楚她是真的想要離開他,不行,不能讓她離開他身邊。

“你想回京城,我陪你回去,你想去哪兒,我都會陪着你,”他心亂的無以複加,“執硯,你說過不離開我的。”

“和我回京城?”她苦笑,“是以朝廷重犯的身份嗎?”

“執硯,”他猛的抱住她,“執硯……”

她硬挺挺的,不讓自己有絲毫心軟。“我做了一個好美的夢,那個夢曾經令我不想醒來,可是,夢畢竟是夢,時間到了,就醒了。”

“不,我不會讓你走的,你若走了,可想過我有多麽傷心嗎,你怎能在給了我這樣的幸福之後又殘忍的把它抽走。”

“卷雲,沒有我,你一樣是天一行宮高高在上的二宮主,說不定有一天你會碰見一個比我好得多的女子,她對你一定比我對你好。”衛執硯使勁的推開葉卷雲,冷冰冰的說。

“這不是你的真心話。”他急切的說,“我知道,你愛我,我的心感覺得到。”

她搖了搖頭,盡量用平靜的心情說,“我也以為我愛你,可是我現在才發覺我愛的只是小程,而不是葉卷雲。”

聞言,葉卷雲再也掩不住滿目的悲傷,好半響,他才用一種極低的聲音說:“執硯,你已經否定了我們的未來,可是,你不能連我們的過去都抹殺掉,你喜歡我,就像我喜歡你一樣的。”

她別過頭去,不再去看那雙受傷的眼睛,她怕再看下去,她會忍不住緊緊抱住他,那便再也走不了。

“我的武功不如你,再留在這兒也還是抓不住你,我離開京城已經很久了,京城不知有多少重犯等着我回去抓呢。”

葉卷雲無奈的嘆道,“為何你還是不原諒我,執硯,你把我抓回去吧,我不反抗,你只需伸出一只手指點住我的穴道就可以了。”

“葉卷雲,為何你要這樣逼我?”她凄慘的一笑,“你非要讓我為難嗎?你根本就沒有錯,我早就原諒你了。”

“那你為什麽還要走?”

“我無法原諒的是我自己。”

這天的風好大好大,吹得兩人的頭發在風中亂舞,他們近在咫尺,甚至連他們的長發都被風吹得糾結在一起,可是,那兩顆跳動的心,卻再也無法貼合在一起。

葉卷雲知道他們的緣分已盡,可仍是不肯放手,此刻,一只蝴蝶飛近他們身邊,他只伸手一握,便将它捉在手心,“執硯,我不會任你走的,若沒有我的允許,你一步也不可能走出天一行宮,你知道我做得到的。”

她什麽話也不說,只是伸出手來,幾乎是沒有費勁就掰開了他的手手指,那掙紮的蝴蝶見束縛忽然消失,便馬上振振翅膀飛了開去。她太了解葉卷雲了,他從未做過任何強迫她的事。

衛執硯最後一次凝視他,飛揚入鬓的眉,黑如墨玉的眸子,高挺的鼻梁,緊抿的薄唇。這是她所愛的人,這是最值得她去愛的人,但這也是她不該去愛不能再愛的人。她用眼睛将他刻在心裏,然後頭也不回離開了燕栖山。

“翦羽,陪我喝酒吧。“葉卷雲已經醉了,但仍然找着翦羽要他陪他繼續喝。

翦羽揮了揮手,一旁的下屬們馬上退出了梨幻春。

“噫,難得你不膩着那丫頭,跑來找我啊。“翦羽有些驚訝有些好笑,但他仔細一看,葉卷雲已經醉了,不由一怔:千杯不醉的葉卷雲也會有這種時候。

正好此時,狂煉鷹進來了,他看了二哥一眼,然後小聲對翦羽說:“守衛剛才向我報告,一個時辰以前衛執硯離開了天一行宮。”

哦,翦羽這才恍然,難怪會醉成這樣子。

“快起來,卷雲。”翦羽推推已倒在書案邊的他,“為了一個那樣的女人值得嗎?”

葉卷雲不理他。

翦羽向狂煉鷹使了個顏色,一旁的狂煉鷹馬上心領神會,“大哥,剛才最外一道防線已傳來消息,他們扣住了衛執硯。”

葉卷雲先是一驚,後又安靜了下來,他睜着一雙朦胧的眼睛,含混的說道:“你們不用拿話激我了,我一直跟着她,看她下了燕栖山才回來的,她現在應該已經在鎮上了。”

這個傻瓜,翦羽心中一陣煩躁,知道自己會傷心還放她走,怎麽這麽死腦筋。

還有那個女人,前幾天不還好好的嗎,怎麽說翻臉就翻臉,惹得老二這般傷心,他越想越是生氣,“老四,你現在即刻下山,給我把她抓回來。”

“不許去,煉鷹,你若敢去,小心我與你割袍斷義。”葉卷雲冷冷的說。

狂煉鷹愣在那兒,不知如何是好。

“大哥,算我求你,從此我們不再提她可好,以前的日子是多麽逍遙自在。”

“我們壓根都不想提她,”狂煉鷹似乎有滿肚子的火,“二哥,以前你是多麽英明決斷,為了一個女人,便這般猶猶豫豫,反複無常起來,看了你的樣子,我以後還敢讨老婆嗎?”

“說的好,煉鷹。”翦羽也是心中光火,“如果世上有哪個女人這樣對我,就是再憐香惜玉,我也會毫不猶豫的殺了她。”

葉卷雲一陣苦笑,從前他何嘗想過自己也會這般兒女情長,患得患失,但命運偏偏叫他遇見了那個人……他不由自主的又在心中勾畫起她的容顏。

“大哥,也許你永遠也不會明白,殺掉某些人是比殺了自己還痛苦萬分的事。”

翦羽眸中寒光閃閃,他寧願自己永遠都不知道這種感覺。

夏去秋來,一轉眼就是滿目荒涼的秋日了。其間,燕栖山曾經經歷過一場最繁華的盛宴,那是天下魔門的大聚會,大至三大教,小至邊陲地區的小幫派,全部駐紮在燕栖山,那三日中燕栖山上,三步一營,五步一帳,各門各派的人打破門戶之見,笑談渴飲,其樂融融。

八月十五的晚上,各幫派的頭領上到燕栖山頂,在天一殿內,宣誓效忠天一行宮,那萬衆一辭的聲勢,直達雲霄。并且,在那日正式立下了魔門令,只要天一行宮出示它,天下魔門,莫不遵從其令。

雷昂天一身天青色絲袍,志得意滿的接受衆人的仰視,他遠望青山,不禁感慨萬千,少時的豪言壯語今日終成事實。他終于在他二十四歲這年将他十六歲時立下的誓言實現了一半。

他還清楚的記得,那年,他在濰河邊狂喊:總有一日,我要權傾天下,富有四海。

席間,魔門最有名的采花大盜谷惜花突然發言道:“在下有句話不知該說不該說,宮主既已一統魔門,也該考慮一下自己的私事了,我們魔門也需要一位豔冠群芳的女主人了。”

顏席風與谷惜花關系甚好,知他雖被稱為采花大盜,但其中誤會頗多,不過,說他看遍天下名花倒是一點也不假,随即笑問道:“豔冠群芳?不知谷兄有何高見,說來聽聽無妨。”

谷惜花站起身來,說到美女,他便眉飛色舞起來,“若說天下美人,嫁人的當然不提,不然,我們宮主的寵姬善舞一定榜上有名,現仍雲英未嫁的首推四位美人,請各位聽我慢慢道來,一位在咱們天一行宮,那是安笑音安護法的妹妹水育小姐,第二位呢,是武林四大世家之一慕容世家的大小姐慕容一色,第三位遠在西陲,就是西良王膝下公主雲娜麗絲,最後一位,則是婆娑門這一代的門主蘭惜顏。但,若非要在這四位中挑出一位來,那麽蘭惜顏蘭小姐當仁不讓,在下曾因機緣巧合見過蘭小姐一面,的确是美絕人寰,那天我身受重傷,可因見了紗簾中的蘭小姐一面,那傷口竟不痛了。”

衆人不禁哄堂大笑,嘲笑這個真正的花癡。

谷惜花泰然受之,仰仰大義道:“宮主,若天下真有人能配得上你的豐神如玉,便非蘭惜顏莫屬了。”

衆人不禁在腦海中想像像起蘭惜顏的花容月貌來,因為若是真要站在雷昂天身邊,那該是如何的風華絕代才不會被他的光芒壓倒。

“谷兄真會開玩笑。”雷昂天面色如水般沉靜。

但葉卷雲知道他已經動心了,的确也只有天下第一美人才能昭顯天一行宮傲視群雄的地位。

蘭惜顏,也許再過不久,他就可以看到那位傳說中的美人出現在天一行宮。葉卷雲暗暗這樣想到。

可是,他心中深念的那個人呢,她卻再也不會出現在這兒了。

周圍的歡嚣并沒有令雷昂天忘乎所以,他默默的注視着葉卷雲,突然想起他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卷雲的笑容了。

京城裏,衛執硯也接到了天一行宮一統魔門的消息,她絲毫不驚訝于此,像雷昂天那般狂睨衆生的人遲早會有這麽一天的,只看他野心到何種地步而已。若他志在天下,那可真是要生靈塗炭了。

可是,葉卷雲呢?

視富貴如浮雲的葉卷雲呢?他此刻是怎樣一種心情,衛執硯滿心苦澀的想起他。

月照霜華,他是否也和自己一樣,在這寂寂的夜裏,思念起他,是否也在每個夜裏輾轉難眠,苦等天明。

應該不會吧,她苦笑。

衛執硯曾經那樣毫不留情的踐踏過他的真心,他一定恨透她了,又怎麽思念她。

你真是一個貪得無厭的女人,背叛了葉卷雲還奢望他的一心一意嗎?現在他的身邊也許有個柔情似水的女人與他細語溫存吧。

一思及此,衛執硯便心如刀絞,強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在其他方面。

桌上公文散亂,該收拾了。

回到熟悉的京城,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她覺得自己又是以前的衛執硯了。雖然耳邊總是風言風語不斷,但她已經歷過了世上最傷痛了離別,那些中傷對她已不起作用,渾冰濁雪獨自行,她甚至比以前那個英氣勃勃的衛執硯更堅強了,只要不再想起葉卷雲。

可是自從一統魔門,天一行宮已是衆矢之的,朝廷也密切關注着它的動态,消息總如雪片飛來,她又如何能不想起葉卷雲。到何時,她才可以看着葉卷雲這三個字而不起波瀾。

“公子,執硯幸不辱命,已将南海玉蛟索拿回部。”

“哦,嗯?這麽快。”一直低頭處理事務的趙撼聞言擡起頭來,大了打量面前發髻有些散亂的愛将,回京才不過一月,她已捉住了四位重犯,效率之高令人咋舌,“執硯,你休息一陣子吧,別累壞了。”

這位主掌天下刑事的年輕公子雖貴為皇族,但一向關心下屬,極少擺天璜貴胄的架子,不過越是這樣,越顯得他氣度雍容,貴氣天成。

“多謝公子關心,”她感激道,“執硯離京多日,其間擱下了很多案子,屬下不敢再有懈怠。”

趙撼瞅了她一眼,不好再說什麽,外面的風言風語他聽得多了,說什麽的都有,衛執硯從不辯駁,只是晝夜不眠的做着自己的事,到底在天一行宮中發生了什麽事,才令她如此諱莫如深?

“執硯,你今年也老大不小了吧,有沒有想過辭了這職,回家相夫教子?“他忽然笑問道。

衛執硯一愣,随即笑道:“公子不也尚未娶妻,您應該先考慮自己的事,想必家中老王妃逼得緊吧?”

見她四兩撥千斤的将問題挑了回來,趙撼一笑,“男兒志在四方,你一個女孩家怎能與我相比,青春易逝,韶華難留,你不想一想後半輩子嗎?”

“女兒家又怎麽樣?”她秀眉一挑,回道:“公子覺得我比刑部中其他人差嗎,這麽想把我撚出去?”

“幾日不見,你也伶牙俐齒起來了。”他臉一板,立時又笑了開來。

衛執硯心中一驚,以前她從不曾和公子這樣講話的,公子雖和善,但怎麽說也是她的頂頭上司,“抱歉,執硯擅越了。”

“其實,是有人托我說媒來着。”

“什麽?”

“小金昨夜拜訪于我,求我為他向你求親,你既父母雙亡,我只好對你直說了。”

小金?!他是衛執硯的同僚,兩人一向稱兄道弟,他有怎麽會突然有這種荒唐的舉動,她實在想不明白。

“你考慮看看,我覺得小金忠厚老實,人又有本事,是個好歸宿。”

“公子好意,執硯心領了,不過,執硯已篤定終生不嫁,請公子為我回了他吧。”

“執硯,外面風言風語的,你真的要考慮看看。”趙撼欲言又止,但還是說了出來。

她沉默了,知道公子所指何事,六扇門是消息靈通之地,她與葉卷雲的恩恩怨怨早已是衆人口中的飯後談資,而且各種說法一應俱全。

“公子,我意已決。”今生今世,她已不可能再為任何人心動。

兩人邊走邊聊,不覺到了刑部大堂,一幫捕頭無事可做,正在閑話長短。

聽得一個年輕人憤憤的聲音:“衛捕頭怎麽了?她日夜不休的捉拿犯人又礙着你們什麽事了,連這個你們也要拿出來說?”

“捉拿犯人當然沒有人會說她什麽,”一人陰陽怪氣的笑,“只不過她也太厲害了吧,那南海玉蛟在逃十幾年,怎麽一下子就被她給逮住了,莫不是暗地裏有人幫忙。”

“天一行宮跺跺腳,武林也要震三震,一個小小的南海玉蛟算什麽。”

“你們莫要血口噴人,衛捕頭怎麽抓住他的我小金一清二楚。”

“哎,小金,你也別激動,我們知道你一向喜歡她,但你也別癡心妄想了,她是葉卷雲的女人,人家有權有勢,她又怎會看得上你。”

“是啊,再說,別人穿過的鞋子你還當寶貝幹嘛。”

趙撼再也聽不下去了,冷喝道:“放肆,刑部大堂是你們用來蜚短流長的地方嗎?”

看着公子進來,衆人噤若寒蟬,尤其是剛才大放厥詞的幾個捕頭。

衛執硯早知外面閑話難聽,可是當面聽到,還是令她心寒,大家好歹同事一場,幾年的共事情分,他們都可以如此中傷于她,人情冷暖,世态炎涼,可見一斑。

趙撼來回踱了兩步,倏然轉身道:“我不想再聽到類似的話語,誰要是再亂嚼舌根,我定不輕饒。”

大家均感受到這位權傾朝野的皇家公子平日裏隐匿的不測天威,一個個垂頭不語。但待他一走,還是有人酸溜溜的含沙射影。

衛執硯只當沒有聽到,依然自顧自的做着事,做得累了,她便出外透透氣。

衛執硯站在樹下,背着身子,在粗壯的梧桐旁,她的纖腰顯得不勝風力,讓人油然而起一種憐惜之情。

小金走近,驚覺她是這般柔弱無依。

“衛姑娘?”

她回過頭來,見是他,微微笑了。

她一笑,眸子閃閃的,小金覺得她又是以前的衛執硯了,剛才在樹下的景象不複存在。

“我娘請你晚上去我家去,她包了餃子。”

“不了,小金,你代我謝謝你娘吧。”

“衛姑娘,趙公子跟你說了嗎?”小金鼓起勇氣問。

她點點頭,又馬上搖頭道:“小金,你是個好人,不過,我向你明說了吧,我今生都不會嫁人。”

“為什麽?”

“……”

“真的是為了那個葉卷雲嗎?”

她不語,目光穿透風景。

“可是,我見你這樣,我心裏好難過,衛姑娘,你給我一個機會,讓我照顧你吧。”

她突然笑了,還是燦然生花的那種,“小金,你覺得我很可憐嗎?不會啊,以前的衛執硯不須你的照顧,如今的衛執硯也一樣可以好好照顧自己。”

“我不會放棄的,衛姑娘,你可知道我喜歡你有多久了,我好後悔以前沒對你明說。”

她無奈,有什麽法子可以讓他死心,她不想耽誤了他,“小金,琴弦斷了,還可以撫琴嗎?我的心已沒有弦,不能再為誰而動。”

小金急切道:“弦斷了,還可以續呀。”

“接不了了,它只肯為一人而續,而我今生都不會再見那人。”

小金感受到她眼裏的哀傷,覺得心都要碎了:她,如此愛那個人嗎?疾惡如仇的衛執硯竟會愛上一個朝廷欽犯?

“二爺,風這麽大,您可別着涼了,現在宮中事務繁多,二爺可病不得。”

亭兒見夜已深,葉卷雲仍凝立欄前,忙為他披上一件外袍,溫言勸道。

“亭兒,你去睡吧,不用管我了。“他回頭一笑。

“二爺不睡,亭兒也不睡。”小丫頭固執道。

“你看你,連鼻子都凍紅了。”葉卷雲由着她,只是将那件外袍為她披上。

亭兒吸吸鼻子,一笑嫣然,“我們二爺,将來一定是個好丈夫。”語一出口,才知不妥,忙捂住口。

葉卷雲像是沒有聽到,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

亭兒知道他一定又在想衛執硯。雖然,白天裏他賞罰決斷,談笑風生,可到了晚上,總是一個人靜靜的發呆,臉上的溫柔神色一看就知道在想什麽。

“二爺,你現在一定在嘀咕,京城的晚上是否也和咱們這兒一樣冷?”亭兒還是忍不住說了,她語帶嘲諷,“你放心,衛姑娘的心是鐵石做的,決不會被凍着。”

“放肆!”葉卷雲低叱。

亭兒委屈極了,眼圈迅速紅了起來。

“別哭,亭兒,”他柔聲道。這個丫頭侍侯了他幾年,最是乖巧伶俐,善解人意的。

“亭兒不是為自己哭,而是為二爺哭。”

“亭兒,我知道你想說什麽,可是別說出來。”

“二爺,天下好女子多得是,比衛姑娘更好的人也有,你這樣,我們旁邊的人看了真心疼。”

“是呀,比她好的人也有,比方說亭兒,又漂亮又溫柔的。”葉卷雲溫言調笑。

“二爺,你別取笑亭兒了”她雖是這樣說,眉頭眼角卻帶笑意。“二爺,我雖怪衛姑娘,但有一點也非常感激她。二爺原先也是好人,但總是冷冰冰的,沒有人氣兒,但自從有了衛姑娘後,臉上笑意也多了,以前你何曾與我們這幫丫頭笑着講話。”

葉卷雲卻是不語,遙望着黛眉般的遠山。

執硯,你在京城,可曾安好?

亭兒側望着他,低低嘆了口氣。

伫倚危樓風細細,望極春愁,黯黯生天際。草色煙光殘照裏,無言誰會憑闌意?

拟把疏狂圖一醉,對酒當歌,強樂還無味,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驿站又有消息傳來了。”衙門中衆捕頭聚在一起聊着。

“今早接到的邸報,天一行宮又有大動作。”

衛執硯面上毫無變化,但心中卻跳了一跳。

“聽說,雷昂天帶着天一行宮一衆高手離開燕栖山了,随同的有顏席風,宮中的七大護法獨孤紅喬,安笑音等人,如此大的出動,不知想幹什麽?”一位老捕頭說道。

“那宮中的大權豈不是落在了葉卷雲的手中,雷昂天這樣離宮,不怕葉卷雲自擁皇袍嗎?”現在他們見衛執硯總是沒有反應,也不再顧忌,當着她的面就開始議論天一行宮的各種傳聞。

衛執硯習以為常,輕輕一笑,會有這種想法,是因為他們都未見過雷昂天,若是見過他那種君臨天下的氣勢,大概不會有人再這樣想了。

“趙公子,您來了。”衆人瞥見他連忙行禮。

趙撼托了一下手,示意免禮,“諸位想必知道天一行宮一衆高手離宮了吧,據可靠消息,他們一行人似乎是往京城而來。”

“啊!”

“京城乃天子腳下,是容不得有絲毫差池的,”他面色嚴峻的說,“這幾天大家辛苦一點,多加留意京城的動向,一旦發覺可疑人物,要立即向我報告。”

“請公子放心。”

衛執硯心中一跳,京城?雷昂天到底想幹嘛?

“衛姑娘,你的信。”衙中小厮叫住了正準備出門的她。

信封上并未署名,只寫着衛執硯親啓幾個字,她拆開信封,一行秀麗挺拔的字闖入眼簾。

她的心狂跳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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