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下)我沒有打過架

紀真宜又從後門溜了,還帶着瘦猴,他和小馬成天連體嬰似的竟然也會鬧別扭。紀真宜勸他別和小馬鬧脾氣,瘦猴眉毛一擠,“又不是老子不搭理他,他先不理我的,馬盛淇有病!”

兩人在那嘀嘀咕咕,紀真宜回學區房就800米還犯懶抄了條小道,于是黑燈瞎火讓人給堵了。來人說來也不陌生,紀真宜瘦猴都認識,是紀真宜原先學校同級的一個混子,本名叫胡冠濤,诨號胡光頭。

他們一共五個人,瘦猴剛開始還不甘抗争,踢翻了兩個,被人從正面一拳砸成個熊貓,捂着眼睛一屁股坐地上了。

紀真宜連忙去看他。

瘦猴還想打電話叫人,手機被一腳踢飛,他當場就要殺人,左臉又被撓了一下才安生。

胡冠濤扯扯褲子蹲在他們面前,把嘴裏叼的煙夾在指尖,“我就說看着像你,真是你啊紀真宜,有人特意出兩千塊錢讓我來削你,你好本事。”

紀真宜想想近日結怨的就孫文棟和姜顯了,真舍得下本錢。

他嬉皮笑臉,“都老熟人,你放了我呗。”

胡冠濤笑,“那可不行,早想打你了,正好趕上還有錢拿,這好事我等好久了。咦,怎麽回事?我聽說,丁晃和徐森寧到處找不着你呢,媽的就換了個區啊,我還當你殉情死了呢。”

紀真宜也笑,“我怎麽能死?你死了我都還在你全家墳頭潑糞呢。”

胡冠濤倒沒惱羞成怒,只起身的時候踹了腳他膝蓋,“等着,馬上收拾你。”從褲兜裏摸出手機打電話,紀真宜聽着他和那邊商量,情況有變,這裏多了個人要加價。

“媽的,這群雜種就趁馬仔,呸,馬盛淇那貨不在,老子明天就叫人幹死他們。”

“小馬很厲害嗎?”

瘦猴撇撇嘴,“媽的,他一個打五個,你別看他那樣,手又黑心又狠。”

“卧槽真的?你呢?”

“兩三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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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

瘦猴勃然大怒,叫嚣,“你好意思切,要不是你他媽在這拖後腿,老子跑起來起碼甩這群癟三五條街。”

畢竟他中長跑也是年年省裏拿獎的。

胡冠濤帶的人喝他,他媽說誰癟三呢?!

瘦猴還在那不知死活,誰他媽應聲說誰!

眼看着又得挨頓揍,紀真宜趕緊攔在瘦猴跟前,笑眉笑眼對那人說,“這位哥,你看這樣行不?我出兩千五,你去跟胡哥商量,之前都一個學校,打架多傷和氣啊。”

那人還發懵呢,瘦猴犯軸了,“紀真宜你他媽有沒有骨氣?!誰特麽要給這群癟三錢啊?”

紀真宜捂他,對那人說,“哥你別管,去商量。”又回過頭對瘦猴說,“你不有的是錢嗎,能用錢解決的事幹嘛非得挨頓打?”

瘦猴,“媽的,這兩千五還要我給啊?你是人嗎?”

那邊胡冠濤掃興地挂了電話,把煙啐到地上,用鞋底碾了,眼睛精亮地乜着紀真宜,“算了,兩千就兩千吧。他死了我也不能刨屍把他挖出來,揍你倆,也算我給他添點堵了。”

那小弟湊過去,“哥,他們說要給我們……”

紀真宜變了臉色,騰地站起來,“二百五!給你們這群吃屎都趕不上熱的二百五!”

胡冠濤沒什麽反應,掏掏耳朵,吩咐旁邊人,“動手吧,早打完早收工,往重了打,最好能別讓他們參加高考。”

紀真宜當即被架住了。

“住手。”

清朗而冷冽的,是紀真宜似曾相識的制止。

謝橋又邁着最正兒八經的優等生範兒走了過來,他人高又俊俏,戰鬥力先不談,胡冠濤一幹人眼看他們那邊多了個人,心裏也打鼓。

“我報警了。”

胡冠濤對他的威脅輕蔑地偏頭一笑。

“佳錠分局馬路派出所,你進過三次,我想你應該記得。”

“你……”

“你唯一的選擇是立刻走。”

胡冠濤被他激得一身火,“那不一定,至少我還可以打你一頓再走。天王老子來之前,我也要教訓教訓你。”

謝橋面無表情,他眼睛生得冷,透出一股疏傲,看誰都像看傻子,他說,“你不能打我。”

胡冠濤都被他冷峻的氣勢震懾住了,“為、為什麽?”

“因為我不會打架。”  ???

此時瘦猴心裏何止一萬匹草泥馬,你不是一中明珠嗎?你不是有基金會嗎?你不是很牛逼嗎?你幹嘛那麽屌地告訴人家你不會打架?

紀真宜恨不得上前把謝橋護到身後去。

對面的人靜了幾秒哄堂大笑,胡冠濤走上前,搡他肩膀,“不會打架啊?報警了呀?就要打你,怎麽着,就打你就打你……”

謝橋被他推得一步步退,不慎趔趄了一下,抽起書包帶直直掄過去,胡冠濤不怎麽當回事地豎起左臂擋住。

謝橋的書包是斜單肩包,書包帶很長,被從中一攔,反而又直又猛砸向他的頭,在場所有人都聽見了重物和腦殼相撞的聲音——這不是書包該有的聲音。

胡冠濤腦子裏響得像敲鑼,臉上一陣熱流,茫然地在頭上摸了把,手心黏糊糊的全是血。

他還沒反應過來,又一書包兜頭砸下來,他眼前一黑,直直往後癱“嘭——”

就這麽倒了。

瘦猴都驚了,這他媽什麽情況?

說最慫的話,裝最大的逼嗎?

謝橋趁他們懵圈的時候,沖過去拽起紀真宜就跑。

瘦猴被孤零零遺忘在原地,等人攆過來了,才在地上抓了沙扔過去,撿起手機,分頭跑了。

謝橋每天跑步,又人高腿長,牽着紀真宜風馳電掣一路跑進小區,氣都不帶喘的。

紀真宜肺都炸了,撐着膝蓋喘氣不停,好一會兒才呼吸不勻地問,“小橋,你怎麽在那?”

謝橋的唇抿成薄薄一線,很有些難以啓齒,“我跟着你。”

紀真宜難受得差點說不出話來,移開視線不敢看他。

好久才又問,“你怎麽把他弄倒的?”

“我撿了塊磚放書包裏。”

紀真宜幾乎要笑,這麽虎,幸好沒一書包把人掄死。

“對不起。”謝橋垂下睫,落寞裏透出幾分愧疚,“我沒有打過架。”

對不起,我沒有打過架,我不能很風光地把你救出來。

紀真宜感覺自己要死了。

怎麽辦呢?謝橋是這麽好這麽好的一個男孩子。

他恨不得扇自己兩耳光才好,幹嘛要去招惹謝橋呢,幹嘛好好的要把他從天上拽下來呢?

“都怪我,以後小橋再也不打架了,小橋的手是拿筆拿書的手,不是打架的手。多虧小橋來救我,不然我今晚又得挨揍。”

謝橋眼睫像把烏濃的小扇,歡喜地看着他。

“那我們清明節約……”想了想又改口,“一起出去玩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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