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матр
衆人聞聲,紛紛趕到了隐藏房間。果然,電梯門打開着,按鈕上也發出了溫暖微弱的白色光芒。
徐忍冬問:“你做了什麽?”
連喬高舉雙手以示清白:“我什麽都沒做!我一進來就看到按鈕是亮着的,然後我就按了一下……除此之外我真的什麽都沒做!”
徐忍冬和袁學明對視一眼,似乎都在思考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突然打開的電梯到底是真的出路,還是又一個陷阱?在這個世界,光靠推理和猜測是沒有用的。這就意味着必須有人去當小白鼠。
衆人也都明白這個,因此全都保持了沉默。此時距離逃出生天僅僅一步之遙,誰願意陰溝裏翻船?
徐忍冬覺得電梯大概率是安全的,但他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說服大家,看來這小白鼠只有他親自來當。
“那我……”徐忍冬剛一開口,沒想到袁學明卻打斷了他:
“我去試試吧。”
徐忍冬一愣。袁學明這個人經歷複雜,對他的态度也一直非敵非友,讓他捉摸不透。此時竟然會主動要求代替他以身涉險?
“袁哥,你真的要這樣做嗎?”“你真是太偉大了!”“袁哥,是條漢子!”
大家紛紛被他的義舉感動了,不住地贊美他,卻沒有人提出要陪他一起進去。
這幫人心裏在想什麽,袁學明大概也心知肚明。因此對于大家的奉承,他沒接話,只是笑笑,然後走到徐忍冬面前:“如果電梯真的能用,這或許是我們最後一次交談了。徐忍冬,如果你沒撒謊,真的是已經經歷過六次的老玩家……那麽我很敬佩你。”
徐忍冬有些不解:“敬佩?”就這次輪回而言,他并不覺得自己做過什麽值得敬佩的事情。
“你很強。你本可以抛下我們獨自逃生,但那樣我們就只有等死。謝謝你回來救我們。”他若有若無地朝身後一瞟,視線掃過了彈冠相慶的衆人,“你應該也看出來了,弱小的人總以為能者多勞才是公道。你幫過他們一次,他們不會想着報答你,而是希望你永遠幫下去……但那才是不公道。所以我很感謝你,經歷過這麽多,還願意幫助我們這些弱者。”
我們這些弱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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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個字讓徐忍冬心中泛起波瀾。袁學明雖然在現實世界中是個靠機器維持生命的重病患者,對自己的生死尚且無能為力,但他在鬼怪世界中卻一直是溫厚可靠的老大哥形象。盡管遭受非議,他始終做着他認為該做的事。“弱者”這個詞,徐忍冬覺得用在他身上并不合适。
然而袁學明居然坦率地承認了自己的弱小,并且說出這樣一番感激的話,這讓徐忍冬開始發自內心地,同樣地對他升起敬意。
“保重。”徐忍冬說,“有緣再見。”
袁學明朝徐忍冬溫和一笑,扭頭走進了電梯。
衆人眼睜睜地看着電梯門關上,發出低沉的運行聲。時間仿佛被拉得很長,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盯着電梯,生怕下一秒從裏面傳來袁學明的慘叫。
不知過了多久,那微弱的電機聲消失了,電梯又恢複了平靜。
徐忍冬擡手按下按鈕,叮,電梯門再度打開。裏面已經空空如也,什麽都沒有。
衆人面上一喜:“袁哥沒出事!”“電梯真的能用!太好了!”
江離欣然道:“事不宜遲,咱們也快走吧!”她和汪遠對視一笑,兩人并肩踏入電梯。
徐忍冬也點頭道:“再拖下去不知道又會有什麽變故。大家快走吧。”
衆人正要進入,此時卻有人再次發出質疑:“等等!就算這裏沒有袁哥的屍體,也不能證明電梯就能把我們送回現實世界啊!萬一……萬一這個電梯是把我們送去更危險的地方呢!”
徐忍冬眉頭一皺,正不知如何勸解,卻見徐紅冷哼道:“那你想怎麽樣?留在這裏畏畏縮縮地等死?”
那人怒了:“小心一點有錯嗎?你能保證這個電梯不是陷阱嗎!”
徐紅一步踏進電梯,頭也不回地嘲諷道:“那你就繼續留着吧。王八永遠是王八,縮頭縮腦,茍活一萬年也還是王八。”
這話盡管粗魯潑辣,卻一針見血。那人被她嘲得臉上發青,再也說不出話來。
徐忍冬發現,率先進入電梯的幾個人全都是熟面孔,他突然忍不住笑了。果然,性格鮮明行事果斷的人,總會讓人留下深刻記憶。那些無法被他記住名字的平庸之人,就算再輪回幾十次也都還是背景板。
衆人經過一番思想鬥争,陸陸續續地走進了電梯,就連那個被罵王八的男人也悶聲屈服了。
徐忍冬在最後進去,卻發現連喬站在外面,沒有要進來的意思。
徐忍冬喚他:“連喬?”
連喬:“我想再留一會兒。”
徐忍冬:“為什麽?”
連喬說:“兔子不是給咱們發了一個任務嘛,就是……找禮物什麽的。嗯,我有點好奇,要是真的把禮物收集齊了交給它,會發生什麽?”
這個問題确實也困擾了徐忍冬很久。此時除了連喬以外的所有人都已經在電梯裏等着了,徐忍冬想了想,又離開了電梯。
連喬一愣。徐忍冬轉頭道:“你們先走吧,我跟他留下來。”
電梯裏的江離點了點頭,正要關門,連喬忽然上前,伸手攔住電梯門,扭頭對着徐忍冬道:“不不不,沒關系,我一個人留下來就行了。你走吧,不用陪我的。”他握緊手中撬棍,自信滿滿地道,“反正我有撬棍防身,我戰鬥力很強的,你不用擔心我。”
徐忍冬回想起他一邊暴哭一邊把黑兔子砸成肉醬的壯舉,深有同感道:“嗯,我确實不擔心你。”
連喬沒想到徐忍冬居然連客氣都不跟他客氣一下,氣氛頓時尴尬起來,他一時竟無言以對。
“你們到底走不走?”電梯裏有人忍不住了。
連喬猶豫了一下,還想說什麽,徐忍冬已經拉開他的手。電梯門緩緩合上,裏面傳來一句:“謝謝你。有緣再見。”
徐忍冬一看,說這話的竟然是江離,頓時寒毛一豎:算了算了,和你還是不要再見了。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脖子,忽然想起他還沒有問過江離,為什麽會恩将仇報将他割喉。他其實一直很想得到一個答案,比方說她懷孕了,再比方說她家裏有重病卧床的老人,不能離開她這個經濟支柱。追根到底,他還是希望江離是有苦衷的,所以才會背叛他,對他這個救命恩人痛下殺手。
但在電梯門關上的那一瞬,他看到江離和汪遠的手緊緊地握在一起,兩個人臉上都露出滿足而幸福的表情。那一瞬間,他突然明白了,他們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
想要活下去,想要和戀人一起活下去,這種事情根本不需要特別的理由。
想要活下去本身就是理由。
徐忍冬突然釋然了,心情也變得平和。他望着電梯不說話,連喬也不主動開口,就這麽靜靜地、悄悄地看着他。嘴角漸漸噙起一絲笑意。
終于,電梯運行聲停止,一切又回歸寂靜。整個世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徐忍冬說:“走吧。”
連喬與他并肩而行:“嗯。”
兩個人重新探索了教堂。目前已知的六個套娃裏,有一個已經被大錘哥砸碎,另一個是藏有陷阱的初見殺套娃,還在雪地裏沒有去拿。剩下四個現在都在他們手裏。
兩個人坐在禮拜堂的長椅上,開始讨論下一步怎麽做。徐忍冬想起之前連喬曾經質疑過,指南針的背面是不是藏着東西,于是找了把小刀,把刀尖插進表盤縫隙,試圖把表盤撬開。
連喬看着他拆指南針,并不擔心他們沒了指南針會迷失方向。他只是好奇,徐忍冬到底為什麽會留下來?雖然大佬明說了不是擔心他,但現在的實際行動卻還是陪他一起找套娃。
為什麽呢?
一抹無法察覺的溫柔神色在連喬眼中暈染開來。
指南針的內部構造很簡單,只是一根小磁針固定在表盤上而已。但拆下表盤之後,兩人驚奇地發現,在這個指南針的背面竟然暗藏着另外一個指針。
正面的指南針有紅藍兩頭,分別指向南北。背面這個則直接做成了一根箭頭的形狀,無論表盤怎麽轉動,它都直直地指着某個方向,既非南北,也不是東西。
“去看看?”連喬問。
徐忍冬點點頭,兩個人便裹緊外衣,順着箭頭指引的方向,離開了教堂。
箭頭指向了森林邊際。徐忍冬越走越覺得熟悉,心裏已經大致猜到了結果。果然,箭頭最終把他們引導到了某棵大樹邊上。這樹其貌不揚,看起來和周圍的其他樹木沒有任何差別。徐忍冬俯下身去,扒開地上的雪,便找到了一個隐隐冒着黑氣的套娃。這就是曾經把人擰成麻花的那個初見殺套娃。
連喬驚喜道:“難道這個指針指的是剩下套娃的位置?”
徐忍冬:“有可能。”
連喬又道:“你看,箭頭的方向變了!看來下一個套娃在那個方向!咱們快去找吧。”
徐忍冬順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伸手拉住躍躍欲試的連喬:“這個方向和咱們的獵人小屋是相反的。時間也不早了,咱們今天就先回去整頓一下,否則天黑之前恐怕找不到地方落腳。這麽冷的天在外面露宿,咱們一定會凍死。”
連喬欣然應允。
雖然沒有指南針的導引,但徐忍冬對這一片的地形已經十分熟悉。不久之後,兩個人回到獵人小屋,都已經疲憊不堪。
他們剛把壁爐點上,外面就下起了暴雪。北風像有實體一般,拍打着窗戶,發出令人不安的躁動。壁爐裏的火柴卻燒得噼啪作響,火光将室內照得格外溫馨,仿佛将寒冷也全部隔絕在外。
連喬蹲在壁爐前面,拿火叉玩着火,突然說:“我們好像在度假哎。”
徐忍冬聞言回過頭來,看到連喬整個人籠罩在溫暖的火光之中,嘴角噙笑,神态溫柔,看得人也想跟着微笑起來。
這場景如此溫馨寧靜,以至于徐忍冬也産生了同樣的想法——他們好像一對正在度假的……情侶。
然而這微妙的旖旎情緒在晚餐時分徹底消失。
徐忍冬心如死灰地吃着列巴和牛奶,深深認識到他對連喬絕對是真愛了。要是他今天跟着大部隊離開這裏,此時已經回到現實世界裏吃香喝辣去了,哪裏還需要繼續啃面包!
這種行為和為了女朋友願意吃屎有什麽分別!
幸好連喬是男孩子,不然他真的懷疑自己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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