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
陸西抽開紗布的結, 剛繞開一圈, 誰料突然被反手握住了手腕。
陸西一愣, 撩起眼皮看向紀年,直直地對上一雙湛黑眼眸。
紀年不知何時已經睜開了眼, 正似笑非笑地看着陸西。
床頭夜燈昏暗的燈光下, 兩人對視片刻。
紀年一手仍然按着陸西的手腕, 無聲卻堅定地表達着拒絕。
雖說被抓包後難免窘迫, 但陸西沒有立即松手,他想了想,看着紀年, 态度坦率:“不信。”
紀年知道陸西指的是哪回事, 他只輕輕一笑, 把陸西的手拿開。
紀年執起松散的紗布重新纏回手腕上, 低垂着眼睫, 道:“不信?當時為什麽不問?還裝睡……你怎麽這麽可愛?”
紀年纏好紗布後, 單手打了個結, 又用牙齒咬住紗布結,抽緊。
陸西眉眼清冷,莫名有些洩氣。
他躺下後轉身面對牆壁, 冷聲道:“你騙人。”
陸西能感覺到, 紀年沒說實話。
陸西現在回想起來,在很多事上,紀年似乎都模模糊糊地敷衍過去,總像是在隐瞞着什麽。
但如果紀年不想說, 陸西知道自己問了也沒用。
紀年看着陸西的背影,一笑。
他從身後靠近陸西,抱着陸西的腰,十分依戀地把臉頰貼在陸西裸l露在外的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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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西因為對紀年的做法有意見,感到後背的溫度時,輕擰起眉,身體微微僵硬了一下,顯得有些抗拒。
紀年貼着陸西的後背,聲音低低地道:“哥哥,月亮會發光嗎?”
陸西雖然是個學渣,但常識還是有的。
不明白紀年為什麽提起這個,好半天,陸西道:“不會。”
“對,月亮本身不會發光……”紀年說,“因為折射了太陽的光芒,才會顯得那麽美好……”
這麽說着,紀年默默把陸西抱緊了些。
“但月亮總有暗面……”紀年話鋒一轉,道,“在光找不到的地方……醜陋,嚴酷,陰冷,并非表面那麽完美,無法示人,也不願示人……即便如此,我覺得,只要在面對太陽時能夠發光,就可以了。”
陸西聽了半天,不解,問:“什麽意思?”
紀年揚起唇角,無奈地笑了笑,道:“沒什麽……如果讓你感覺到我在撒謊,很抱歉,不想騙你,但是……每個人都有秘密,可以理解嗎?”
陸西明白了,不冷不熱道:“是我多管閑事。”
按照陸西的性格,往往是別人不主動說,他也不會主動問,因為不感興趣。
只有在面對紀年時,情況才會有所不同……
但既然紀年都說了是秘密,陸西以後便不會再打探,他知道分寸,也表示理解,畢竟……他也有無法告訴紀年的所謂秘密。
“哥哥,也不能這麽說……我沒怪你的意思……”紀年略略思索,最終還是覺得無解,嘆氣一聲。
紀年湊近陸西耳後,一邊細細地親吻,一邊道:“總而言之,謝謝關心,無以回報……不如給您表演個一夜七次吧?”
陸西:“…………”
腦抽麽?居然擔心這貨……
沒皮沒臉。
刀槍不入的。
***
陸西搬走後,紀年也不住宿了。
但紀年沒把宿舍裏的東西搬走。
至于原因,心知肚明。
自從跟陸西發生親密關系後,紀年看向陸西的眼神也不再是原先純潔的愛慕或喜愛,還帶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渴望在裏面。
在學校時,陸西但凡不經意跟紀年對上視線,往往都會率先移開目光。
紀年的眼神總是直白而不加掩飾,令人臉紅心跳,頂不住。
就這樣又過了一周,紀年總逮不着機會跟陸西獨處,忍不住了,周五放學時,把人堵在了廁所隔間裏。
“為什麽不去?”紀年背抵着門,一手撐在旁邊的隔板上,把陸西擋在狹小的空間裏,散漫不羁的笑容裏又帶着點無理取鬧的意思。
“沒打算負責到底,當初為什麽還帶我開葷?”紀年說得理直氣壯,道,“不知道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嗎?我都在你屁股縫裏磨過鐵杵了,還能滿足于跟你拉拉小手嗎?你要憋壞我嗎?”
“!!!!!”
陸西微微睜圓眼,擡起拳頭,作勢就要給紀年來一拳。
他發現這人真是什麽話都敢說,不知羞的?
紀年一手包住陸西的手,輕輕松松壓了下去,他還把陸西的手展開了,放在自己手裏揉來捏去。
陸西臉上被紀年說得發燙,不耐道:“整天腦子裏想那些……明天有事,上午早起。”
如果現在跟紀年去606,根據上次的經驗,可能要躺倒明天中午。
太誤事了。
“什麽事?”紀年轉着陸西手上的鉑金戒指,随口道。
陸西也不避諱,直接道:“看肖瑞洋。”
紀年頓了一下,擡眸看向陸西,道:“你一個人?”
“還有孟海薇。”陸西說。
“我跟你一起?”紀年提議。
陸西掠了紀年一眼,道:“肖瑞洋沒說要見你。”
紀年低下頭,微微擰着眉,顯出悶悶不樂的樣子。
陸西盡量不去看紀年,看向一旁的磨砂窗玻璃。
“過完這個周末,我下周一又要去集訓……”紀年算計着,道,“跟你在一起待不了多久。”
陸西神色恹恹:“哦。”
“我再回來時差不多要過聖誕了……”說到這,紀年看向陸西,突然想起什麽似的,道,“你聖誕節那天有空嗎?”
陸西偏過臉看紀年一眼,略顯謹慎地問:“……幹嘛?”
“陪我去個地方。”紀年說。
陸西沉默地看着紀年好一會兒,才憋不住似的,沒好氣地道:“不開房。”
紀年能帶他去什麽地方?
一到聖誕節,七夕,情人節這種節日,情侶們往往都喜歡去酒店。
紀年微微一愣,随即反應過來,“噗嗤”一聲笑了。
他一手按着陸西的後頸,同時低下頭,跟陸西額抵着額,輕笑着道:“哥哥,你好色哦。”
陸西:“…………”
你也有臉說別人色?
“不去開房。”紀年維持姿勢不變,道,“白天陪我去個地方,然後晚上一起去看海。”
提到海,不知怎麽,陸西一下子想到了紀年的朋友圈。
每年聖誕節,紀年似乎都會發布一張海的照片。
同一個角度,同一座燈塔,同一片海。
陸西正在想着事。
紀年禁不住地催了一聲:“好不好嘛?”
陸西心底好奇紀年為什麽每到聖誕節就去拍那些照片,但他表面不顯,只模棱兩可道:“到時候再說……”
“不行,你得現在答應我。”紀年不依不饒,道,“免得過兩天有事,把我鴿了。”
陸西掀眸看了眼紀年,淡淡道:“哦。”
紀年知道陸西這算是同意了,霎時間露出大大的笑容,陽光而開朗。
過了會兒。
紀年又似乎在算計着什麽似的,道:“你不跟我去606也行……”
陸西看着紀年,不知道他又想幹嘛。
紀年看向陸西,眯起眼一笑,道:“你現在把我親服氣了,我就放你走。”
“…………”
陸西不理紀年,推人,準備硬來。
紀年卻不為所動,反而把陸西逼到了窗臺那邊,軟着聲哼哼道:“親嘛,快點……年年要饞死了。”
陸西臉一紅,微微偏過臉避開,硬着聲道:“不要!”
“要的。”紀年拎起陸西兩條手臂,架在自己肩上,撒着嬌道,“我下周就走了,你好好疼疼我……”
“…………”
陸西是真的無語了。
為了防止紀年說出更多沒羞沒臊的話,陸西臉色窘迫得發紅,雙手環着紀年的脖頸,笨拙地微微歪過頭,仰起臉含住紀年的下唇……
***
周六一早。
邵周宇開車。
孟海薇坐在副駕駛座上,陸西則躺在後座補眠。
車子一直開了一個半小時,才到達位于郊區的滄州市第七人民醫院。
第七人民醫院簡稱七院。
提及七院時,人們往往表情晦澀,因為大家都知道這是一家精神病院。
七院位于郊區,占地廣,無論是風景還是條件都很不錯。
畢竟是給精神病患治療的地方,賞心悅目很重要。
下車後,孟海薇打電話聯系了醫生,等得到答複,便帶着陸西前往住院大樓後方的花園。
陸西到了花園,就在一個長椅上,看到了穿着條紋病服,外面套着件厚棉襖的肖瑞洋。
孟海薇提醒了陸西幾句注意事項,走之前,對陸西道:“我跟邵警官在車裏等你,你們聊完了後,電話聯系。”
陸西點點頭。
陸西還沒走近肖瑞洋,肖瑞洋就像感應到什麽似的,坐在長椅上回轉過頭。
看到來人時,肖瑞洋的眼睛明顯一亮,笑得極開心,道:“西爺!”
肖瑞洋瘦了很多,有些脫形,即便在陽光下,那張臉也是蒼白無血色的。
陸西看在眼裏,沉默不語,走到長椅旁。
“西爺,沒想到你還真來看我。”肖瑞洋又是高興又是局促地站起身,搓着手道,“我真沒抱希望你能來,還以為經過宿舍裏那次,你……你……”
說着說着,肖瑞洋的臉色卻又暗淡了下去,頓了頓,道:“西爺,我……”
“如果是道歉的話,免了。”陸西神色淡淡,大喇喇地在長椅上坐下,環顧四周的風景。
肖瑞洋看了會兒陸西,感激一笑,內心裏卻有些過意不去。
他在陸西身旁坐下,瞄了兩眼陸西後,實在歡喜,沒忍住往陸西那邊挪了兩下,又靠近了些。
“你父母回國了?”陸西随口問道。
肖瑞洋搖搖頭,道:“沒呢,還在美國,聖誕節要到了,太忙了他們。”
聞言,陸西皺了下眉,先是不解道:“不是說開放區要家屬陪同?”
“哦,這個……”肖瑞洋把兩只手互相揣進棉襖的袖口裏,縮了縮脖子,道,“他們叫了一個老家的親戚過來陪我的。”
陸西想了想,沒忍住道:“他們不知道你現在的情況嗎?”
“不是的,西爺。”肖瑞洋打着哈哈,道,“就是因為他們知道,才覺得沒必要提前回來,其實沒你們想象中那麽嚴肅……而且,醫生都說了,我再觀察幾天,就可以離開了呢。”
陸西不知道說什麽好,看向別處。
肖瑞洋悄悄打量陸西的臉色,猶豫了一下,道:“西爺,真沒必要怪我父母,大人們有大人們的難處,這事你在海薇姐面前也別提,提一次她生氣一次,我知道你們都是為我好。”
陸西“嗯”了一聲,臉色卻沒有緩和。
“西爺,陪我說說話吧。”肖瑞洋故作輕松,笑道,“待在這裏太無聊了。”
“你說。”陸西不是擅長聊天的那類人,但他會很認真地聽。
肖瑞洋看着前方,“嗯……”了半天,一扭頭看向陸西,反倒是問起了他的情況:“你還沒跟年哥在一起吧?”
陸西覺得莫名其妙地看肖瑞洋一眼,淡淡道:“沒想過跟他在一起。”
肖瑞洋卻笑了,搖搖頭,道:“西爺,你明明那麽喜歡紀年,為什麽還嘴硬?我知道你們肯定還沒在一起,因為兇手還沒抓到,是嗎?”
陸西明顯愣了一下,看向肖瑞洋。
他不記得對肖瑞洋說過這話。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昖間的地雷~
以及同學們的營養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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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