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追蹤的起點, 還是要從齊紅英租的那間屋子開始。再加上有爪子的嗅覺來判斷哪邊更可靠一些。他們順着孢子蔓延的路徑過去的,很快就出了市區。越開, 越是偏僻。

“我怎麽覺得這裏有點熟悉?”李長安看着窗外的景色,皺着眉頭嘟囔道。

“我們前幾天才來過。”李安寧打開手機地圖說道, “再向前開一分鐘,就能看到我們上次去過的修車店了。”

“那……”李長安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 想起那次莫名其妙的犬吠聲, 他說出自己的猜測, “那天那只狗會不會不是因為偷狗賊而叫喚,而是能感覺到那人是個壞蛋?”

李安寧也愣了一下, 有些有些不确定地說道:“等一下我們先下車去問問那個店老板。”

進了店後,那個老板正好沒工作,看到李長安就過來跟到道謝:“真是謝謝你上次的提醒了, 昨天還真有人來偷狗!幸好我老婆在寶寶的籠子外面裝了警報器,不然狗就要被偷走了!”

“狗沒事吧?”李長安問。

“沒事沒事,當時應該被迷昏過去了,我老婆帶着狗去村裏獸醫那裏看了一下,沒多大問題, 就是迷藥吸得過多了。”

“迷藥?”席洛陽問,“不是飛針或是套索嗎?”

“不是, 獸醫說是沾了麻藥, 現在精神都有點不太好。”店主氣憤地說,“這些該死的偷狗賊!”狗狗都是從小養到大的,即便不是當人一樣看待, 但總歸也是有感情的。

李長安和席洛陽對視一眼,基本上肯定了。因為偷狗回去幾乎就是吃,不是吃也是将狗肉充作雞肉、豬肉或是牛肉來加工,他們對待狗十分粗暴,以直接的傷害為主。

像麻藥,這種東西只會在偷人的時候被用到。因為高濃度的麻藥只要十幾秒甚至幾秒就能将人和動物迷暈。這樣對人的傷害十分大,但人販子偷人本來也就不是把他們當祖宗供起來的,只要在死前賣出去就行了。

店主還給提供了一個消息。最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附近村子丢牛的事情可不小。一頭牛好幾萬塊錢呢,主人家都急瘋了。

從山下看上去,并不能看出什麽,蔡先生的儀器也顯示的是一片正常。煞氣濃度雖然比正常值高了一點,但也只是一點。

“你們說的那個抓縛地靈地方在哪裏?”席洛陽問。

孢子洋洋灑灑地蔓延進了群山之中,他們現在讨論要如何進去,要這樣才能不引起背後之人的注意。

Advertisement

席洛陽的思考方式卻跟他們不同,現在敵在暗他們在明,手裏能掌握的情況又少,貿貿然闖過去很危險。

既然這裏離上次的任務地點那麽近,又有超出正常範圍的事情發生,那麽就先去看看那邊的情況,說不定,兩處都是因為背後之人搞得鬼也說不定。

李長安和李安寧一想,這也是辦法,于是就先去了上次那個地方。

這裏在任務結束後,被辦事處的人處理過,不過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鼻尖還是能聞到一股腐爛的氣味。

辦事處的工作人員将死去的動物們進行土法消毒的後全埋進了底下,因為這些天并未下雪,所以這裏還冒出了一片嫩芽,一切看起來都生機勃勃的。

“不對啊,鬼呢?”縛地靈送去輪回了,屍體也都處理完了,可他們這一路走來并未見到鬼。

“不好。”在一邊擺弄着機器的蔡先生突然臉色大變,“這附近的能量波動不太對。”

李安寧突然想起什麽,連忙問:“你們有在這裏找到那個縛地靈的寄生物嗎?”

“有。”蔡先生說,“是一個骨梳,由人類的大腿骨制成。專項部門提取了DNA,目前正在進行篩查。”但是由于華國并沒有全面采集所有人的DNA,所以是否能找到,這就是個看運氣的事情了。

“不好。”李安寧臉色立刻大變,拿出手機卻發現已經沒信號了。

“蔡先生,你馬上給辦事處發求援消息,然後在論壇上發帖子,動作盡量快,帖子主題就叫‘天煞熔魂陣’內容只要發帖子就行了。這不是我們幾個就能輕易能夠解決的事情。”

蔡先生雖然只是個普通人,但他是在經過層層篩選中被選入辦事處的,別的不說,首先基礎知識得過關。

天煞熔魂陣是個特別心狠手辣的陣法。如果是從一無所有開始布置,那到最後陣成至少要殺一千人以上,這一千人,還得要百分百的便成厲鬼。

蔡先生手裏的聯絡電話的科學院出品的,質量比普通手機好上了太多,但是他也沒能躲過沒信號的命運,就在他編輯完帖子點擊發送的時候,信號消失了。

帖子發送失敗。

幾人都齊齊變了臉色。不過,不過好在求救信號早一些被發了出去。

“那我們現在先離開吧。”席洛陽不知道這是什麽陣法,但這東西一聽名字就覺得很厲害很恐怖的樣子。

“出不去了。”李安寧蒼白着臉道,“陣起,外面正是萬鬼齊哭。”

天煞熔魂陣會在陣內的形成一個與外界相對隔絕的位置,換句話說,他們現在正處于人間和鬼界的交彙處。現在出去的話,很容易就會變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

想來地上這些冒芽的小草,不過也只是在陣法的作用下産生的假象罷了。

陣內的所以東西,在陣法開啓後,都會被當成養料的存在,以供給核心。而核心,往往是一只霸道兇悍的厲鬼。以生靈的肉身血肉為引,聚集衆多鬼魂,在陣法的作用下,即便是普通的鬼也會被激發出魂海深處的怨氣和不甘,轉而變為厲鬼。

他們沒在山內看到鬼,也是因為陣法在起作用,被陣法拿去作為守護在外圍的傀儡和動力了。

一切能量都是守恒的,煞氣也不例外,裏面的煞氣有限,需要供給核心,但鬼變厲鬼也是要煞氣的,所以才會将鬼們放置在陣法外圍,用衆多的鬼來吸引煞氣向這裏聚集,然後陣法再将煞氣吸收。

等到核心成了之後,那被作為引子的新鮮肉體和靈魂還有外面所以被吸引來的厲鬼,都将會變為核心的養料。

然後一個力量強大到可以直接為禍人間的大鬼王就産生了。

“草怎麽長得這麽快!”

剛才他們站着的地方只有幾片嫩芽,現在一眼看去,卻是滿眼的綠意,雖然草還是一小點的狀态,但光禿禿的土地變成小草坪,這已經很吓人了。

“洛陽,蔡先生,對不起,這次把你們扯進來了。”李長安也沒見過這陣仗,滿心愧疚地對着兩個本來可以什麽事情都不需要經歷的普通人說道。

“是我自己要跟來的,跟你沒關系。”席洛陽斜睨他一眼,有些煩躁地說道,“要不要現在就寫一個免責聲明書給你?”

“你們倆別吵了,都什麽時候了?”李安寧不耐煩地說,“先想想我們要怎麽活下去在去考慮道不道歉的事情吧。”

李長安攥緊了拳頭,道:“我去把陣法破壞掉。”

“你瘋啦!”李安寧大聲地說道,“你知不知道那個有多厲害?別說你一個人,咱們幾個加起來都不夠人家一口吞的。我們現在的身份就是養料,找上去不就是送死嗎?”

“那除了這個,我們還有別的辦法嗎?”李長安一針見血地問。

“……”李安寧沉默不語。

“那就去破壞吧,不過你不可以一個人去。我來的時候就跟你說過了,我要是要和你一起的。”席洛陽為了表示自己的決心,他還抽了圍巾下來要把兩人綁在一起。

“你別鬧!”李長安掙紮不已。

“我沒再鬧,也沒想鬧。”席洛陽很冷靜地說,“我什麽也看不到,什麽也不懂,在這裏傻站着就是被當成養分的料,跟你走最多也不過就是死。反正都是死,還不如跟你一起去,說不定運氣好真能把這個鬼陣給破了。”

“小席說的在理。”蔡先生也道,“我們既然都進來了,那就別想那些有的沒的,去闖一闖試一試說不定就能找到出路了。也別說不小心把我們扯進來不好意思什麽的。”

“這跟我們都沒關系,做壞事的不是我們,要人性命的也不是我們,那我們幹嘛要愧疚?真正做錯的是那些混蛋,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抓住他們,然後讓他們為自己做出的事情負責。”

蔡先生還開玩笑地說道:“往好一點方面想嘛,出了這麽大事情,要真給我們解決了,你們至少得有七位數,我也有極其豐厚的獎金可以拿。把前面當做是大boss,打敗了就有寶箱可以摸了。”

衆人被他的說法逗笑了,心情也輕松了一下。但李安寧依然面有難色。

“可是,我不會破解之法。”

“這有什麽,只要找到陣點一個個破壞過去,然後再把核心也給打了,不都是鬼嗎?打到他們服就好了。”李長安樂觀道。

李安寧無言以對,但說不出其他否定的話,确實,所以的破陣之法萬變不離其宗,概括起來就是一個字——破。

既然天煞熔魂陣是以厲鬼為陣點,以厲鬼為養料,那沒了厲鬼,整個大陣自然也就破了。

“先從這裏開始吧。上次的那只縛地靈,絕對是陣點,只是不知道為什麽,縛地靈不肯乖乖待在骨梳裏面,才被辦事處的儀器監測到。”李安寧肯定地說,“我們先往下挖,看到骨頭就立刻喊我或是長安。”

辦事處有個很大的監測器,和衛星技術相結合後,它可以監測越餘市絕大部分地區,有煞氣太多濃郁地方就會立刻進行推算,從煞氣的些許不同中,可以分辨出是不是厲鬼,是多麽厲害的厲鬼。然後進行分級,将信息傳給辦事處後,再由辦事處來根據等級發布任務結算獎金。

辦事處的絕大部分任務就是靠着這臺機器,畢竟如果用人力尋找厲鬼再發布任務的話,那一年也找不到多少只厲鬼。

可惜國家對天師界的研究也就是這些年才開始投入,如果再早個十年有那麽方便的機器,現在也不用面對這個天煞熔魂陣了。

沒有了信號,蔡先生手裏絕大部分的機器都沒用了,不過也有一部分是可以繼續工作的。在高科技的幫助下,他們找起東西的速度很快,幾鏟子下去,連泥帶骨就被翻出了一個白色的鈴铛。

“快放回去。”李安寧趕緊喊,爪子動作迅捷地朝鈴铛撲過去,腦袋一頂,就将鈴铛扔回了洞裏。

“呼。”李安寧長出一口氣,“這個骨頭就是陣點,變動的話,布陣人會有所感應的。”

李長安一臉緊張,握着鏟子的手又緊了緊。

“沒事沒事。”李安寧趕緊安慰,“就一個,而且就這麽短的時間,他是沒什麽感覺的。”

“那我們要怎麽在破壞了陣點後,還能瞞過那個人的感知?”席洛陽一針見血地問出問題。

“這個簡單。”李安寧信心滿滿地說道,“這個人一看就是野路子出家,可能不知道從哪裏拿到了陣法的制作方法,但是他其他的什麽也不懂,功底也不紮實,一個小戲法就能瞞過去了。”

好在今天有席洛陽的贊助,他們去買了一堆東西,李安寧把後備箱的空白的符紙和朱砂那出來,持筆在上面畫了幾個亂七八糟的圓。然後拿着那張符紙對着骨頭鈴铛一碰——

黃色的符紙迅速變形,在外貌上變得跟骨鈴铛一模一樣,只不過容易是黃色的,帶着纖維的紋理。

“好了,現在可以把骨鈴铛拿出來了。”

李長安對待骨鈴铛的手段很粗暴,等蔡先生和席洛陽把土坑填上了,他就把骨鈴铛放到一個大石頭上,然後拳頭上覆蓋上一層靈力,一圈就砸了下去。

“哄——”這一拳的威力很大,直接将下面的石頭砸出了裂紋。不過骨鈴铛依然完好。

鈴铛雖然完好,但住在裏面的厲鬼不樂意了,吃痛地嘶吼了一聲,鬼身慢慢從鈴铛裏飄了出來。

還未等他浮穩,李長安又對着他的臉來了一拳。厲鬼直接被這一拳打懵了,一雙眼珠直接被打得掉了出來,留下兩個黑黢黢的眼洞,看着有些滑稽。

不過李安寧特別狠心,連給它愣神的機會都沒有,一到雷符扔過去,紫色的電流瞬間竄遍了他的全身。

厲鬼邪祟這類污穢之物,特別怕雷和電,它也不是個多厲害的厲鬼,被電了好一會兒,李長安又一拳一拳地打遍它的“全身”,李長安的手上附着靈力,他的靈力很特殊,能在打鬼的同時将厲鬼的煞氣驅走。

爪子在一邊虎視眈眈看着,不過也不需要他出手,一個小厲鬼而已,李長安三兩下就解決了,最後厲鬼變回鬼,一把血一手腸地哭着撿了它那雙被踩扁了的眼球,忙不疊地跑去投胎了。

“……呃~~~~~”李長安這裏解決好了一只,可是席洛陽那邊被最後鬼哭戚戚地留着血淚捧着眼球的場景給惡心到了,扶住一棵樹就開始吐。

蔡先生是個退伍兵,但也沒見過這樣的場景,不過他的忍耐度比席洛陽好,這只是慘白着一張臉。

李長安幾個是從小練出來,都習慣了的,一點都沒想到在場還有倆人,打的時候怎麽粗暴怎麽來,完全忽略了其他。

李長安看席洛陽吐得痛苦,感覺去倒了杯水,拿着送到他的嘴邊。席洛陽接過來下意識就漱了口,可能吐出來了又想到……李長安這手是碰過那個骨鈴铛的!

“呃……”他馬上就開始新一輪的吐。

席洛陽這個年紀的孩子,什麽恐怖片沒看過?但他看恐怖片的時候,都知道那是假的,而且特效再好,也不可能真實。

李安寧也是一時忘了,這裏正處于交界處,是不是普通人都沒區別,該有的都能看見。

“我這裏有關上天眼的符,你們要不要?”有些孩子很小的時候因為天生純淨,即便沒有陰陽眼,也是能見到奇奇怪怪的東西的。這種符就是為了将那種誤開的眼睛關上。

“不了,謝謝。”蔡先生擺手拒絕。

“我也不用。”席洛陽吐完了,這下就好多了,“總要适應的,而且山裏四處藏着危險,看不見了我們連提醒一下都做不到。”

爪子暖男地給席洛陽當做依靠和坐墊,毛茸茸的身體貼着他,讓席洛陽舒服多了,他伸手摸摸爪子,真是好狗,哦不,是好妖。

爪子幾乎是受寵若驚了,席洛陽還從來沒有怎麽問他的摸過他毛呢。

“這樣就好了?”蔡先生問,“不用超度什麽的嗎?”

幾人坐上車,趁着趕路的時間,李安寧一邊推算其他陣點的位置一邊給他簡單的解釋了一下。

蔡先生感慨道:“真是方便。”

“停一下。”

“到地方了嗎?”

“不是。”李安寧抓抓頭發,心煩意亂地說,“我卡在這裏了。”她雖然也是個學霸,但是數學并不是她的強項。

“我來試試。”席洛陽拿過筆和紙,“你報公式和數值。”

李安寧趕緊報了一大串,李長安都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看向蔡先生,他也是一臉的懵比。

“數學還能來算這個的嗎?”

“可能……吧?”蔡先生也用眼神回複他。

兩個學渣,不用手勢,更不用語言,在這一刻,只靠着玄之又玄的眼神,就完美地理解了對方想要說的話。

至于爪子,爪子一向是不為他的文盲水平感到慚愧的,他還是小寶寶呢,認什麽字啊!

有了席洛陽接手,計算的速度一下快了許多,他算了兩個地點後,就掌握了規律,還把第四個陣點的鬼弄去投胎,第五第六個地點就出來。

幾人一路打着過去,打餓了就吃。席洛陽看了那麽久,雖然有點習慣了,但這回他還是不想吃東西。

繞着大陣轉了大半圈,幾人都很疲憊,箱子裏的骨頭越來越多了,有一些看着有些發黃,應該是年代比較久遠了。

他們剛受的一個大鬼,是一個穿着盔甲,背後插着十幾只箭羽的将軍,目光銳利。很難得的,即使被煞氣糾纏了幾百年,但他的理智依然在,雖然是厲鬼,可是說話條理清晰。

他并不知道自己被拿來做了陣點,被喚醒後,只是深沉地望着北方。

李長安覺得他并不是厲鬼,他身上的煞氣雖然濃重,但是滿身的英烈之氣,正氣凜然。

“請問您是任啓将軍嗎?”李安寧小心翼翼地問,眼中帶着崇拜和期待。

男鬼聽到李安寧叫他,淡淡了看了她一眼,道:“吾不知。”他在自己的骸骨裏沉睡了數百年,不管好對人還是對鬼又或是對自己,都沒有期待。他只是目光沉沉地望着北方。

聽到他這樣的回答,李安寧更加确定,她緊張地說:“您是想回燕京嗎?”

“吾……不知。”這是,他的回答有些遲疑了。

李安寧有些驚動地拍拍胸脯跟他保證道:“将軍,您放心,如果我們能活着回去的話,我一定把您送回燕京。”

男鬼轉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後說:“謝謝。”然後他繼續目光深沉地從車頂深沉一個腦袋,穿過層層群山,試圖找到他想要看到的事物。

“任啓?将軍?是哪個朝代的?”李長安對過去的了解也就以前初高中的歷史課本,不過任啓比不過那些超有名将軍,他也就不太清楚了。

“任啓将軍于一八九零戰死沙場,享年二十八歲,是個戰功赫赫的将軍,是大銘少有的少年将軍,十二歲從軍……”李安寧開始滔滔不絕地給他們科普起來。

本來正在看風景的任啓也飄了進來,一雙黑沉沉的眼睛專注地盯着李安寧,李安寧看到他盯着自己看,喋喋不休的嘴巴也停下了,兩頰飄上了紅暈。

任啓長得很帥,棱角分明,帶着軍人的利落和将領的冷靜。他的铠甲有點破損,露出了裏面黑色的衣服,血跡濺在他的身上和臉上,不僅不會顯得髒亂,反而添了肅殺之氣。

李安寧小小年紀就是個不婚主義者,平時對男孩男人都帶着點不屑一顧的諷刺,但對上這麽有魅力的大将軍,從來沒有過的少女心好像慢慢在生長。這無關其他,就是單純地對美的欣賞。

“嗯……嗯,是你。”任啓走的時候,燕京已經亂了,他帶着大銘的期待,背負這大銘江山的沉重,頭也不回地奔向了戰場。像他那樣的人大銘有很多,可那麽多人也挽回不了大銘的敗勢。

小兵死了,将軍死了,文臣死了,武将已經沒有了,皇帝……皇帝也在至高無上的龍椅上長眠了。

大銘的時代結束了。

“謝謝你。”任啓再次道謝,然後目光再次飄遠。他是任啓,可他也不是任啓。

陣點埋着的厲鬼們實力高低不齊,席洛陽看了箱子裏那麽多大人的小孩的男人的女人的骨頭,終于知道為什麽李長安有時候不愛說話了。

死亡,其實是一個很沉重的話題。

車內很快又安靜了下來。

李安寧受不了怎麽安靜的氛圍,她拿起修改過好多次的大陣猜測草圖,在對衆人講解注意事項。

“我們現在要去的就是最後一個外圍陣點的所在地,不過要記住這個鬼一定不能把它打得太狠,但也絕對不能給它留有太多煞氣。”

“解決完這個,外面的厲鬼們會慢慢回籠意識,有些厲鬼變回去後,會直接去投胎。少量的話背後之人不會發現,但這法子也瞞不了多久,外面必須要在他們發現并發動大招之前把核心銷毀。”

正說着注意事項,車前突然閃過了一只鬼。

蔡先生被吓了一大跳,立馬就踩下了剎車。

“別踩剎車,踩油門,直接往核心的方向走!”李安寧大喊。

蔡先生聽話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踩着油門打着方向盤就瘋狂地開車逃跑。

“肯定是背後之人等不及了,這個應該是他手裏鬼仆之一,過來取回外圍陣點給核心添加養料的。”李安寧緊張得不行,嘴唇被自己咬出血了都沒感覺。

“那我們自己正面硬剛吧。”李長安把剛買的高科技手套戴上,他剛才試過一個,這手套就是按照他的手訂做的,十分貼合皮膚,活動靈活而且用出來的威力也讓他很滿意。

“蔡先生,把車門打開。”

“你幹嘛!”席洛陽拉住他,“不許開!”

“反正都要硬剛了,現在多解決一個,待會打群架的對手就少一個。”

“可你剛剛才經歷過那麽多場戰鬥。”李安寧也不同意。

“可是我不怎麽累啊。”李長安輕松地說,而且他的表情很平靜,不像是好面子強撐着的。

“你……還有力氣和靈力?”李安寧一副見了鬼的表情。剛剛他們一路過來,八十一個陣點,除了最後一個沒去,任啓沒動手,七十九個都是李長安正面剛,李安寧當輔助打過來的。

李安寧也就偶爾丢個符咒,再畫個替身符,每一次用得靈力不多,但累積起來,到現在已經沒藍沒體力了。

“放心吧,我不累。”李長安拍拍胸脯,自信地說道。

“你把手給我。”

李安寧再三确定李長安的靈力還是充足的,才放開他。然後更看到哥斯拉大軍一樣的表情看他。

“真的沒事嗎?”席洛陽看李安寧的表情就猜到了,可他還是不信。

“……”李安寧攤手,用沉默以對。

那只厲鬼,看着就是一坨粉紅色的人形肉,其實說是粉紅色也不太對。他的皮被剝得很不完整,身上的肉東少一塊西挂一塊,小坑裏還盛着有髒黃髒黃的膿水,滲出來的血滴答滴答地慢慢落到地上。

李長安從車裏跳出去,蔡先生将車開得遠一些了才停下來,然後一個個都貼着窗門緊張地看着他。

他們幾個不是待機狀态就是手無縛鬼之力的普通人,連車門都不管出,還得爪子來保護他們。

李長安借着跳出來沖擊力,自己雙腳踢在了厲鬼的腦袋上,然後接着反作用力拉開距離。

這麽一踢,他才發現,厲鬼的腦殼竟然是被撬開的,額頭那部分被掀開了,只是一點肉連着。因為他整個人都是坑坑窪窪的傷口,所以額頭上的一圈傷口也沒讓人注意到。

厲鬼被掀掉了頭蓋骨,愣了一下後,然後他用自己只是骨頭和血管的雙手将頭蓋骨按了回去,眼睛變得通紅,五官裏開始冒出大把大把的黑色小蟲,身上的血管也開始變黑。

李長安心知不好,這是厲鬼狂化了,因為破壞了它最在意的腦袋,再次提醒它——它已經死了,所以它憤怒了。

憤怒的厲鬼攻勢很快,但李長安是從厲鬼潮裏闖蕩出來了的,他硬生生地接住了厲鬼的骨手,然後連指頭帶手骨,直接将他的胳膊抽了出來。胳膊少了尺骨和桡骨,肉就扁了下去,軟綿綿的垂了下去。

厲鬼更加憤怒了,攻擊也越來越快越來越淩厲。李長安卻是知道這是個好時機,厲鬼狂化後雖然會變得更加強力,但是在攻擊力上升的同時,防禦力也會大幅下降。

李長安用抽出來的骨頭,一下一下地抽在厲鬼的身上,因為時不時和厲鬼有接觸,所以厲鬼腦殼裏養的鬼蠱蟲會爬到他的身上來,這個鬼蠱蟲很毒。

蠱蟲在養蠱的階段是要用人的腦漿來養的,和養料的生命一體,等養料死了,它們也會死,然後變為鬼蠱蟲和厲鬼共生。

鬼蠱蟲就一個作用,會吸食對手的靈力或是煞氣或是祟氣來滋養共生厲鬼。

不過這對李長安來說并不可怕,頂多是被叮咬的時候受點疼。

他的靈力充足,源源不斷的靈力從他的體內湧出來,鬼蠱蟲一開始咬得很歡快,但很快就吃得撐了,一只只很快變成了小煙花。

小小的爆炸聲從李長安身上不斷響起,鬼蠱蟲的死會對厲鬼造成一定的反噬,厲鬼現在的動作跟壞了的機器人一壓,一卡一頓的。

照理說,知道鬼蠱蟲對李長安起不到作用還對不知道造成傷害,早早地就該讓鬼蠱蟲撤退。但這鬼蠱蟲并不是厲鬼能控制的。厲鬼的主人應該也沒想到會有人能對鬼蠱蟲造成這樣的傷害,所以在下命令的時候,根本沒給鬼蠱蟲下過撤退的指令。

李長安自然不會放過這樣的好時機,一棒接着一棒,打得厲鬼血肉簌簌簌簌地往下掉。它的肉本就是被片掉的,不過死後它又将自己的肉一片片地接上去了。

李長安知道被掀開的那個頭蓋骨是他的弱點,他先是将厲鬼打得掙紮不得,然後飛快地用厲鬼的骨頭将它的頭蓋骨掀開,由于厲鬼身上的肉掉得已經快沒有了,所以掀開的時候特別簡單。

頭蓋骨被鑽開的線很不平,李長安離得近,能清楚地看到什麽的凹凸。因為這是被鬼蠱蟲啃開的。

李長安沉默了一秒,然後将手裏的骨頭捅了進去,用力地一攪——因為武器是從厲鬼身上取得的,所以對厲鬼造成的傷害很大,鬼蠱蟲和厲鬼是共生關系,本來已經很虛弱了,在被李長安這麽一收拾,裏面瞬間就炸開了。

連帶着厲鬼,也被炸得哀嚎不已,骨頭也被炸沒了,李長安卻沒受到什麽傷害,最後一拳重錘捶打到了厲鬼的脖頸。厲鬼最後化為一粒很小很小的光粒。這就是厲鬼所剩無幾的魂體了。

李長安本來還對它帶着濃濃的同情,但是看到灰加紅的魂體狀态時,對他什麽同情也沒有了。

紅色,代表着他生前殺過人,殺得人越多,紅色越鮮豔。灰色,代表着他時候害過人吞過鬼,顏色越是深沉,代表做得孽越多。

照着這樣紅得要滴血,黑得要化墨的狀态來看,不管是生前,還是死後,都做過不少孽。

厲鬼雖然也會被人控制着做壞事,但是它只是個從犯,因果和罪孽分給它的很少。但如果是它自己也想作孽,和“主人”的想法不謀而合,而去作孽,這樣的罪孽的因果會翻倍,兩人共同承擔。

算起來,比一鬼或一人單獨作孽還要來得更不劃算。

小小的鬼很快就化作了一股青煙去往地府了,他在人間受夠了苦,但他不知道的是,他身上背負着太多的人命和鬼命,即便是去了地府,也不可能逃脫。

不僅要受懲罰,還要服役。只有等受夠了罰,贖夠了罪,才有可能再去投胎。

“沒事吧?”席洛陽緊張地看着他,然後将他上上下下地檢查了一遍,如果旁邊不是還有女孩子的話,他還想把他衣服扒了再檢查一下。

剛才他可看到了,那只厲鬼太厲害了,而且還有那麽多惡心的小蟲子。

“沒事沒事。”李長安笑了起來,帶着調侃地語氣說道,“這會不嫌我髒了?”

席洛陽瞪了他一眼,哼了一聲不理他了。李長安知道自己嘴欠又惹到他了,黏黏糊糊地過去抱住他的手臂。

厲鬼外面其實都是由煞氣所化,像不斷落下的肉塊,在落下之後就消散了。厲鬼一“死”,蟲子、血肉自己就消失了,也不存在什麽髒不髒的,那不過就是一團經過僞裝地“氣”罷了。

“起開起開!”席洛陽不耐煩李長安的動作,但他推開的動作也沒用力,就客氣一下。

“行了行了,有考慮過我們三只狗的感受嗎?”李安寧無奈地說。任啓的妻妾一堆,已經不能算是單身狗了。

“狗?哪來的三只狗?不就一只嗎?”李長安疑惑地問。

李安寧翻了個白眼,卻沒有再解釋。

而一邊的席洛陽卻滿臉漲得通紅。

接下來馬上要打一場硬戰了,他們吃了李安寧珍藏的藥丸,閉着眼睛休息恢複。

留給他們恢複的時間其實已經不多了,背後之人現在在遲鈍也發現了不對,不過好在他還沒發現外圍的陣點已經被他們掉包了。

其實他們現在準備做的事情,一直都是在拖延時間,拖延在外援的到來。

外援天煞熔魂陣的構成及其麻煩,外圍的陣點被他們破壞後,對陣法的傷害并不多,頂多只是将陣法收集煞氣生氣的速度變慢了而已。

李安寧珍藏的藥是能快速回體力和靈力的,不過這是有副作用的,吃得越多,在卸力後會越虛弱。

席洛陽和蔡先生自然也吃了,不過他們吃得不多,一粒藥捏碎了,只服用了一點,因為他們沒有靈力,只需要恢複體力的話,就不需要服用太多。

正嚴陣以待着,面前突然就出現了衆多鬼影,蔡先生快速地把車往後倒,但後視鏡裏也映出了衆多的鬼影。一只只都是表情猙獰,看不清五官。

他們被包圍了!

“走。”李長安率先打開車門出去,等李安寧出來了,就馬上将門拍上。

“爪子,保護好他們,知道嗎?”李長安拍拍車窗,爪子嚴肅地點頭。

“不,他和你們一起去。”沉默的将軍開口了,“這裏交給我吧。”将軍的嗓音低沉,氣質令人信服。

“小心!”李長安正說着話,可那群厲鬼才不會等他們磨叽呢,呼啦啦地就撲了上來。

“爪子出來!”李長安當機立斷道。

作者有話要說: 将軍和安寧不是cp,人鬼殊途。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