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這頓飯在奇怪的氛圍裏結束了,陸遺橋和楚蘅幫着洗了碗,随後媽媽便讓他們先回家,說她和楚爸爸還要留在這裏收拾明天帶回老家的東西,估計十一二點才能回家,雖然現在也都十點了。

見楚蘅和陸遺橋都同意了,瑞安便開車送他們回去了。而且因為家裏人太多,明天回老家,一輛車是坐不下的。所以,明天的話,瑞安帶着爺爺奶奶還有自己一家人,楚蘅爸媽要開車帶各種東西,沒地方給楚蘅和陸遺橋坐。

于是便讓楚蘅去借鄰居家的車,而且楚蘅家的鄰居和楚蘅家關系很好,鄰居家的女兒雖然比楚蘅小八歲,但是從小都和楚蘅一起玩,而且他們當年是一起從醫院的機關大院搬到這個新小區,并且依舊是鄰居,所以關系很好。聽楚蘅說這麽一段的時候,陸遺橋總覺得不舒服,也不知道哪裏奇怪。

當兩個人一起坐着電梯到七樓的時候,楚蘅便先去敲領居家的門拿鑰匙。

他敲了幾聲門,門推開的時候,是個穿着睡衣的姑娘,她将長頭發盤起來,清秀的臉上架着一副眼鏡,她看到楚蘅的時候異常興奮,但随即又看到了楚蘅身後的陸遺橋,還看到了兩個人放在走廊裏的行李箱,她很驚愕地指着陸遺橋,然後對着楚蘅說道:“他,他,他是。”“沒錯!”楚蘅拍了姑娘臉一下,想讓她少點廢話,動作快點:“陳末西,鑰匙呢?”

陳末西立馬笑嘻嘻地跑回到屋子裏,沒一會兒就出來了,把手裏的車鑰匙遞給了楚蘅:“楚叔叔給我爸打過招呼了,我爸媽出門遛狗前就給我說了。不過,要是把鑰匙丢了,就用命來抵吧。”

楚蘅無奈地點點頭,然後讓她快點進屋子,她倒是不願意,一個勁兒地看着陸遺橋。楚蘅也不管她,把車鑰匙收進外套口袋後,就轉身開自己家門。

陸遺橋被她盯得有些尴尬,只好對着她笑笑,只見陳末西很開心地又沖他笑笑。

“進來吧,別理她,她從小就是那個樣子。”楚蘅開了門,拉着兩個行李箱就往裏面走,陸遺橋向她擺了擺手,她也沖陸遺橋擺了擺手,随後陸遺橋便跟着楚蘅進了他家。

他家居然是複式的,裝修很簡潔,還點綴着一些中國風的裝飾。楚蘅取了一雙拖鞋給他,便去開壁挂爐了,他們家也有暖氣,不過不是北方的那種集中供暖,而是自家裝的燒天然氣的壁挂爐。

陸遺橋換了拖鞋,然後把套下來的外套和陸遺橋一樣甩在了沙發上,然後和他一起把行李箱往樓上拿。

二樓就只有走廊了,走廊的兩側各有兩扇門,楚蘅帶着陸遺橋就進了左邊的第一間,楚蘅打開了燈,然後拉着箱子走進去,這很久沒有住人的房間,倒是一塵不染,無論窗臺還是書架上,床單看起來也是很新,楚蘅拉開衣櫃從裏面拿出一身睡衣:“我去我爸媽房間洗澡,你就在這裏洗吧,我快困死。”然後就把拖鞋脫在了自己的床邊,然後光腳走向走廊對面的房間。

陸遺橋也從箱子裏拿出了自己的睡衣,突然靈感一閃而過,拖沓着腳步就走到了床邊,随即就面朝下地向床倒下去,在松軟的棉被裏輕輕嗅了一下,明明楚蘅沒有在這張床上睡過,卻有着熟悉的味道,和楚蘅在B市的家裏的被子一個味道,看來是用的是同一種洗潔劑了。

陸遺橋爬了起來,拿着衣服就進浴室去洗澡了,這今天才迎回來主人的屋子,洗臉池旁邊卻已經準備好了兩個牙缸。

陸遺橋開了水還沒洗多久,楚蘅就在門口敲門了。“你好了沒?”“這才幾分鐘!”陸遺橋閉着眼睛在沖掉頭上的泡沫。

“我要沖進去刷牙了!”楚蘅還在門外叫嚣,陸遺橋真想用牙刷戳進他喉嚨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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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裏有人急着刷牙的?”陸遺橋真是倍感欣慰自己進來的時候順手把門鎖上了,此刻他也正好聽到了門外人試圖暴力擰開門鎖的聲音。

忽然門外就安靜了,陸遺橋總覺得不安,随便又沖了一下,立馬關了水龍頭,然後扯過毛巾,順口喊了句:“楚蘅?”沒人回答,陸遺橋立馬把毛巾随手一甩,拉過睡衣就往身上套。這時候門口傳來了詭異的動靜,是鑰匙在開門的聲音。陸遺橋踩着是拖鞋,就一把拉開浴室門,正開門的楚蘅顯然是被吓了一大跳,還沒來得及說話,一個濕毛巾就迎面扣上來。

陸遺橋抓着楚蘅胳膊就要把他往浴室裏面推,還趁他被毛巾遮住視線的這個空檔,從他手裏奪下了浴室鑰匙,楚蘅很明白陸遺橋是準備把他鎖進浴室裏了,他拼命地反抗,奈何陸遺橋占上風。

“進去!”陸遺橋喊了一聲,猛地一推,然後松手,順利地把楚蘅送進去了。一把就把門拉上了,正準備要鎖門,突然就有人推門進來了,是楚媽媽,她一臉驚慌,身上的外套都沒脫,顯然是聽見了上面兩個人的動靜,連忙跑上來:“怎麽了?”

陸遺橋一下愣住了,手上松了力氣,楚蘅聽見了自己老媽的聲音,然後立馬拉開門,從浴室裏成功被解脫,然後一把攬住陸遺橋的肩膀,對着自己老媽說:“沒事沒事。”

陸遺橋手裏還拿着浴室的鑰匙,楚媽媽一臉疑惑地看了楚蘅一眼,然後對陸遺橋說:“還想吃東西嗎?要不要阿姨給你做一碗紅豆沙?冰箱裏還有,加點桂圓、百合就可以吃了。”

陸遺橋晚上真的吃太多了,連忙擺擺手:“謝謝阿姨不用了。”楚媽媽笑着點了點頭,然後又問楚蘅:“從陳叔叔家把鑰匙拿了嗎?”“拿了。”楚蘅說完後,就擺擺手,示意讓楚媽媽出去。

楚媽媽白了自己兒子一眼,随即又對陸遺橋說:“書桌左邊的第一個抽屜裏,有蕪子小時候的照片。”說完就立馬合門出去了。

陸遺橋樂死了,還沒等門合住,就往書桌邊沖,楚蘅來不及阻止,陸遺橋就已經拉開抽屜,拿出了兩本很厚很厚的相冊。

楚蘅知道逃不掉了,就跟着陸遺橋坐到床上,想把另一本藏起來,卻怎想,陸遺橋手裏那一本,屁股底下坐了一本。

“我的天哪,這是你?”陸遺橋翻開第一頁還沒什麽反應,畢竟小孩百天和周歲的時候差別不太大,翻到第二三頁,楚蘅兩三歲的時候,陸遺橋就快笑死了。畢竟,那紮着兩個小辮子的小姑娘完全看不出是楚蘅,旁邊抱着他的人還是個看起來不過十幾歲的姑娘。

“這是姑姑。”楚蘅指了指那個十幾歲的姑娘,“哦哦,能看出來的,你可真是笑死我了。”陸遺橋笑到含着淚,然後翻了第二頁,後面就有楚蘅穿着小裙子坐在秋千上面的玩的照片。

“怪不得叫蕪子,小時候根本沒把你當男孩看啊。”陸遺橋拍着楚蘅的背,笑到聲音都發抖。“我上小學前一直都是長頭發,上小學前,我姑姑和我媽不讓剪頭發,我爺爺逼着我剪掉的。”楚蘅聳聳肩膀然後說道。陸遺橋又向後翻了好多頁,真的拍到一張楚蘅背書包上學的照片,穿着寬松運動款校服還系着紅領巾,這時候就是小男孩的寸頭了。

後面很多有些抓拍也很好玩,大多是楚蘅學校的文藝彙演或者是旅游時拍的,年齡也這一點點變大,楚蘅在一邊解說着,這本相冊一直記錄到十五歲。

“這是什麽情況?”這本相冊的最後一頁居然是楚蘅抱着吉他,留着過肩長發的樣子,那張臉也已經少了很多稚氣,多了份俊挺,眉眼已是如今的模樣。

“誰還沒年輕過了?我當年而是想成為搖滾樂新時代繼承人的有夢青年。”楚蘅湊得很近,也在觀察照片上那穿着鑲着鉚釘皮夾克的少年。

“下一本!”陸遺橋覺得對方靠的太近了,自己都快窒息了,是心跳加速的窒息,随即把手裏的相冊一合然後摔到了楚蘅腿上,楚蘅立馬把另一本給了陸遺橋。

陸遺橋翻開第一頁,照片上的楚蘅已經作為高一的新生代表,穿着幹淨的校服,剪去了長發,站在講臺上演講了,雖然拍的很模糊。再翻下一頁,就是一張抓拍了,楚蘅正側身站在那裏和同學說話,突然地回頭,卻被拍照的人抓拍住了。

少年回眸時的明媚眼眸,一塵不染,筆挺的身板已經在同學間顯得突出,骨節分明的手裏握着一本冊子,有些不知所措的表情卻是撩人心弦的。

陸遺橋看的也有些發愣,這段他們還未相遇的年歲,這人又有怎樣的生活,別人又對他有怎樣的評價,他遇見過誰,誰又對他充滿憧憬,他一無所知,他突然就想知道所有事情,那些沒有他的時光裏,對方所有的事情。

“這是當時我們在排練話劇,那時候的我,又想成為演藝界的中堅力量,這是我們劇社的老師抓拍的,還成為了宣傳照,不知道迷倒了多少小姑娘,你說這麽張臉,多适合向演藝圈發。帥吧?”楚蘅還反問了陸遺橋一句,又向陸遺橋身邊湊了湊,手也扣上了對方的肩膀。

“你夢想這麽多,怎麽最後當醫生了?”陸遺橋直接繞過了對方的問題,然後相冊也随手地向後翻着。“不知道。我爺爺是醫生,我爸媽都是,高考完,考了我們學校的第三名,能上戲劇學院,也能上S大醫學院,我就順手報了醫學院,也許這就是命運吧,讓我和你相遇。”楚蘅前面還說的很随便,到了最後一句,卻壓低了聲音,格外認真地說道。

陸遺橋轉頭看向對方的時候,對方也正看着他,他正要開口酸兩句,對方落在他肩上的手,卻撫上了他的頭,對方湊過來,落在唇上溫暖而柔軟的感覺,陸遺橋卻沒注意到手裏相冊翻到的那一頁,楚蘅站在S大的門口,拉着行李箱,身邊還跟着楚媽媽,拍照的一定是楚爸爸,在照片的最右邊,靠後的地方那裏站着穿着白襯衣的少年,正望向這邊的鏡頭,他一同被拍入了照片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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