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

原主的意志力稍一松懈,鐘蔚将注意力轉移到拯救任務上。

系統記錄:

忏悔者因賽車飛出賽道而身亡,記憶被撞得粉碎。僅存的碎片中,有一段即使破碎也無法釋懷的往事:少年時,他被一個名為「奧爾頓之星」的私人贊助車隊選中,成為卓越的賽車手。幾年後,不知什麽原因他對一名叫夏佐的退役賽車手窮追猛打。結果,他贏了,夏佐因重重打擊最終死去。

然而後來,忏悔者才知道,夏佐就是建立「奧爾頓之星」的人。

他,竟殺死了恩人。

這個任務,連忏悔者的名字都不知道。不過,倒很簡單,只要讓忏悔者意識到「夏佐」是他的恩人就行。而忏悔者就在「奧爾頓之星」的六個少年之中——此時,離他害死夏佐還有好幾年呢。

……

教練林克森非常不安。

他從沒有見過這樣的夏佐:短發,面皮潔淨,臉部輪廓應該算俊美,可惜,這份俊美被大幅度上挑的眼形打破了平衡,吊梢得太厲害,看人時總像嘲弄,令整張臉呈現出一種刻薄的冷峻。

三年前,夏佐一時興起創立了「奧爾頓之星」,挑選了6名少年作為培養對象。不過,夏佐是甩手掌櫃,從沒出面或過問事務,由祝一誠負責管理,只負責打出一筆又一筆的巨款。林克森很清楚,這些錢大部分落在祝一誠的口袋裏了。又能怎麽樣,只要夠支撐少年們成為賽車手就行。要知道,孩子們都家境一般,沒有夏佐的資助根本玩不起賽車。

“這幾個都是好苗子,也很刻苦,是奪得了下一季尼科爾斯少年賽事的熱門人選。如果失去再培養的機會,就太可惜了。”教練林克森委婉地提醒。若因為創立者的關系破裂致使「奧爾頓之星」瓦解,對于少年們來說無疑禍從天降。

“剛才為什麽沒一個人跟我打招呼?”鐘蔚卻另有所指。

“他們從沒見過你。”

“沒見過本人,照片總見過吧,我可是資助了他們三年的人。還是說,祝一誠有意讓我從「奧爾頓之星」中消失?”鐘蔚挑起眉毛,有如受審般質問。

“怪我,我只關注賽車了。”林克森擦着額頭的汗。

六名賽車少年排成排,都只十五六的年紀,嘻嘻哈哈地沒有正行,在教練低聲警告後才收斂起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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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一只是白眼狼?」

強烈的反感湧出,夏佐的意志力按耐不住地奔湧,鐘蔚勉強抑制住,冷靜地審視着這些孩子。忏悔者是誰呢?追随記憶碎片,鐘蔚把脈着忏悔者的性格和偏好:女孩排除、乖僻的排除、手腕有刺青的排除。

最後留下兩個少年:

柯裏、寧格汀。

柯裏的眼睛悠了兩圈,覆在寧格汀的耳邊說:“他就是僅次于一誠哥的夏佐嗎,比電視上帥多了。教練是不是騙我們,一誠哥從沒提過他的名字呀。”

“小聲。”寧格汀噓了一聲。

一樣的年齡,單純,涉世未深,看不過出什麽名堂,鐘蔚撐開眉頭:“你們兩人,一個跟我,一個跟祝一誠,回去想清楚跟誰。”

若不強行幹預,系統不會改變運行的主線。鐘蔚利用這一習慣,使忏悔者自己做出跟前世一樣的選擇——毫無疑問,忏悔者會站在對立的陣營,如同前一世。前一世忏悔者對夏佐窮追猛打,多半是受人指使,看看現狀,不難想象祝一誠在其中的角色。

兩個少年呆住了。

等他離開後,柯裏憤怒地一砸桌子,他對祝一誠崇拜不是一天兩天了,讓他跟夏佐,想想都不可能:“我最讨厭這種家夥了,目中無人,難怪每次排名都在一誠哥的後邊,一次大冠軍都沒拿過!”

“沒有這麽糟吧。”

“哼,我絕對絕對絕對不跟他!”

林教練顧不上兩個嘀嘀咕咕的少年,忙着打電話:“祝先生,您還在醫院……您同意了?這也太荒唐了……啊,沒辦法,總比車隊散了好。”只要「奧爾頓之星」不散,怎麽都好。

三月的早晨。

慵懶甜蜜,令人睜不開眼。鐘蔚長嘆一聲,翻了一個身,手臂觸及到一團柔軟。他一怔,驟然睜開眼:一張濃妝豔抹的臉,幾乎貼近了鼻梁,光滑的脖子以下……「你看上去很累,進來休息一下吧」……魅惑的聲音在記憶裏回蕩,背映妖冶的紅色。

鐘蔚掏出錢扔在床上,倉皇逃開。

匆匆回到別墅,心情堵塞,連管家說的「林教練帶着一名少年在客廳等候」也沒聽清。林克森見人進來,趕忙起身,卻失語了:鐘蔚一身淩亂不說,臉頰竟然還有半個猩紅的唇印,這種景致,不難想象他昨晚經歷了多霪靡的事。目送鐘蔚飛速走進洗手間,林克森嘴角抽搐。

鐘蔚任熱水沖刷。

早晨一睜眼看到一個女人,他的魂都吓掉了。如今這狀況,不是雙重人格,也不是雙人并存。夏佐已死,殘存的意志力只是受習慣和心情的驅使。偏偏,夏佐有強烈的自毀傾向,一切行為都是陰暗、極端和毀滅。白天,鐘蔚清醒,只要情緒不激動,都能掌控。晚上就不行了,就像昨晚,幽魂一樣找到堕落的紅.燈.區,縱情歡樂,而這種事不是第一回了。

淩亂的思緒被洗刷得差不多,鐘蔚恢複清爽,若無其事地走出來,看到林教練身邊的少年是寧格汀。

看來,選擇了對立面的,

柯裏是忏悔者。

這就好辦了,以後只要盯緊柯裏就行。

寧格汀一身明藍色的賽車服,乖乖地坐着,雖已十五歲,還沒正式發.育,個子不高,兩頰有嬰兒肥,一雙眼睛倒挺清澈明亮。他小心地踩着波斯地毯,動作局促,不敢正眼看鐘蔚。

“知道以後的安排嗎?”鐘蔚問他。

“教練說跟以前一樣訓練,但要時時向夏先生彙報近況。我現在,在隊裏排名……第六。我會努力的,下次……”

“放心上就行了,沒需要挂在嘴邊。”

“是。”

“即使你跟柯裏一樣選擇祝先生,我也會履行合約資助你,直到十八歲。你,明白我的話嗎?”

“不、不太明白。”

果然還是還太小,不直接說就不會明白話外音,鐘蔚悠悠地品了一口牛奶,嘴邊一圈白沫:“我不在乎你的排名,也不在乎資助的那點資金。但只有一點,我不容許背叛。”

沉默了一下,寧格汀小小聲地說:“我絕不會背叛夏先生的。”

“還有什麽要問的?”

“我能一直呆在「奧爾頓之星」嗎?”

“可以。”

“我能繼續跟柯裏做朋友嗎?”

“可以。”

“不就和以前一樣嗎?”寧格汀又驚又喜,拳頭緊緊握着,眼睛泛出炯炯的光亮。

“嗯,你可以走了。”

寧格汀歡呼一聲,飛快地離開了。

鐘蔚的嘴角泛起笑容,十五歲,性格正定型,只需善意的扶持一下,就能成為筆直的樹木。

“夏先生,寧格汀被安排在三樓的小卧室,不知妥當不?”老管家彬彬有禮地問,他來到夏家當管家十多年。夏佐的優越生活,得益于夏父留下的巨大財産。比起夏父來說,夏佐雖然陰郁,卻好伺候多了。

“他要住進來?”

“林教練說是您的安排,以方便您随時指導寧格汀。”

“他理解錯了……”鐘蔚轉念一想,是好勝的祝一誠提出的吧,“來都來了,反正這裏也空曠。記住,讓他別太鬧騰,我不喜歡入夜後還聽見打鬧聲。”

“是。”

清晨的陽光照在報紙上,體育版的頭條大肆渲染了祝一誠結婚當天,夏佐的不擇手段,卻只字沒提是誰卑鄙在先。除了祝一誠的冠軍輿論優勢,更有形象上的影響。夏佐,因為形象的陰郁,天然就吃虧。

祝一誠成為賽車手,跟夏家有直接關系。

小時候,夏佐需要小夥伴一同訓練,夏父從衆多少年中選拔出三名,而祝一誠是最出色的一名,出色到最終成為夏佐不可逾越的奪冠障礙。而夏佐天賦奇佳,但氣運欠缺,總屈居祝一誠之下,這大概是去世多年的夏父始料未及的。

鐘蔚梳理着記憶。

夏佐并非總是萬年老二,去年他的狀态極佳,差點就有奪冠的機會。然而發車後,他被「因比賽太隆重而慌亂」的隊友數度逼車,為避免撞車,夏佐退讓了一步。這一落後,最終冠軍又是漁翁得利的祝一誠。鐘蔚稍一想,就知道隊友是有意的,而內向封閉的夏佐竟從沒有意識到。

車庫中,十幾輛賽車排成排。

最外邊的「暗夜流星」,以黑色為主色,閃電般的流線圖案,有着追逐天際流星的氣勢。一觸摸到冰涼的金屬質地,鐘蔚的心口湧出熾烈的情感,宛如觸摸到舊日戀人般的熾熱——夏佐的生命只剩下賽車了嗎?

啪嗒啪嗒啪嗒,寧格汀氣喘籲籲地跑過來,扒着車窗:“夏先生,可以帶上我嗎?我想跟您學習賽車!”

“上來吧。”

寧格汀歡呼一聲坐上來。

“夏先生,您的賽車真漂亮,我從沒有見過這麽帥氣的車,啊,那一輛銀色賽車也非常霸氣……您竟然有這麽多車,我太羨慕您了,能跟着您真是太好了,我們要去哪裏呀?”

“多看,少說。”鐘蔚啓動車。

寧格汀立刻閉上嘴巴,鼓了鼓臉頰,嘴角止不住上翹,目光崇拜而敬仰。

多日相處,寧格汀開朗的性格一展無遺,也很會察言觀色。知道鐘蔚愛幹淨,每次回來第一時間就洗得幹幹淨淨,穿上管家準備的幹淨襯衫、合身的褲子,坐在桌子前等鐘蔚一同吃飯。寧格汀原先不太懂規矩禮節,但是,他學得很快,在老管家的指點下有模有樣。

最近,寧格汀越來越黏鐘蔚。

鐘蔚教他鍛煉的方法,擁有強健的體魄,才能駕馭得了賽車的駕駛方式,寧格汀太瘦小了。相比起來,柯裏都快長到一米八了,越來越接近力量很強悍的忏悔者。

“夏先生,我一直按照您說的鍛煉,也沒有挑食,跟柯裏吃的一樣多,我再長30厘米應該沒問題吧?”

“……”夠嗆。

“前一季度的薩克斯頓賽事,下着雨,您轉彎的時候特別帥,唰的一聲飛過去了。”

“……”

“就像您現在一樣。”

鐘蔚斜了他一眼,寧格汀立刻有點慌亂,連忙別開頭,揪着安全帶,低着聲音說:“啊,我知道了,我不說話了。謝謝上帝,讓我跟夏先生在一起。”

次日,訓練時。

寧格汀激動地講訴了昨天的事,滔滔不絕地說鐘蔚開車多帥,娴熟的動作,在風中畫出口哨一樣的弧度。

“昨天一誠哥也教我了呀,也很帥。”柯裏竟有點嫉妒。

“肯定不如夏先生。”

“哼。”

風卷殘雲地吃完了午餐,柯裏想起什麽似的問道:“寧格汀,夏先生有沒有什麽奇怪的嗜好,比如,喜歡摸你的臉或者胳膊……”

“夏先生才不是這種人!”寧格汀憤怒地說,這年齡對猥.亵的定義還是懂的。

“不是就不是嘛,我随便問一問。”

柯裏嘴巴笨,經常說出不經過大腦的話。寧格汀也沒放在心上,壓低了聲音說:“非要說的話,在晚上的時候,夏先生會出去,樣子很奇怪,戴着帽子,穿灰色的衣服,看上去一點兒也不像他。”

“真的嗎?”

☆、賽車【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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