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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钰良掀開馬車的門簾,沉聲說道:“阿叢,把馬車停下,前面有埋伏!”
百裏叢聞言急忙勒馬停車,“那我們原路回去?”
莫钰良凝神靜氣,辨別了一下聲音,搖頭道:“後面也有人,我們被包圍了。”
林花開仔細聽了一下,耳邊除了風聲分辨不出還有別的聲音,但她知道莫钰良說的不會有錯,心中暗自猜測可能是遇上了劫道的土匪。善绫沫驚慌道:“現在怎麽辦啊?”
“你跟花開先躲起來,我跟阿叢留下。”
“不,我會跟爹學過一些簡單的拳腳,多少能幫上忙。善善去躲在馬車底下,攀住木楔子,千萬別讓自己掉下來被發現了。”善绫沫聞言連忙跳下馬車藏好。
莫钰良看了林花開一眼,知道她已打定主意,“也好,花拳繡腿也聊勝于無。”便不再多言,縱身一躍上樹,隐匿起來。
莫钰良剛離開,數十個人便拿着刀攔住了馬車,看衣着打扮,果真是土匪沒錯。百裏叢笑嘻嘻地從車裏拿出包裹,說道:“各位英雄好漢,路過貴地沒拿點誠意出來孝敬各位,實在是我們的不是,這些銀子勞煩各位拿回去買酒吃,就當是犒勞各位大哥今天辛苦跑這一趟。還請各位高擡貴手,放我們兄妹二人過去吧~”
站在最前面的土匪笑呵呵地接過百裏叢手上的包袱,說道:“你這小子倒是識時務,若在平常,爺爺們心情好,看你這麽乖也就放你過去了,頂多再讓你把這小娘們留下。可今日,俺老大吩咐了,定要取你的狗頭回去,我們才能在山上混下去。”
百裏叢沒曾想到對方居然是沖着他來的,這一下吃驚不小。平生若說自己和土匪結怨,莫非……
“百裏小哥,這麽快就忘了你家表少爺~”說話者二十多歲,吊三角小眼,看起來很是猥瑣,正是當年從善家僥幸逃脫的二賴子。“我當年從杭州跑出來,為了躲避差役的追捕,就落草為寇,上山投誠。寨主痛失愛子,多年來一直恨不得把你扒皮抽筋。你沒想到吧,城裏我們進不去,城外可都是我們的眼線。我把你的畫像給盯梢的兄弟們看過,只要你一出城門就跑不了啦~你小子跟縮頭烏龜似的,這麽多年才敢出來,叫爺爺好等啊~”
百裏叢心想官兵多年來沒少圍剿山賊,沒想到他們還是這麽猖狂,居然在城門口都有暗哨。既然對方指名道姓是要殺了自己為阿克報仇,顯然是有備而來,今日說不準會喪命在此。可父母之仇還沒來得急報,這麽早就見了閻王實在是不甘心。
“對了,你旁邊那個可是沫兒表妹?看起來不大像啊,沒有小時候長得好看了。算了算了,是女的就行,等殺了你我會把她擄回去,好好疼愛的。嗯,還是要咱們大夥一起疼愛她,小娘們才過瘾啊~”二賴子的話引得衆山賊哈哈大笑,“說的我都累了,哥兒幾個快趕緊動手吧,趕緊殺完趕緊回去睡小娘……”
只聽“咚”的一聲,二賴子的話音還沒落,頭就已經骨碌碌地在地上滾出了好遠。他的身體僵直地站了片刻,才摔倒在地上,當場鮮血四濺。饒是見多了血腥場面的衆土匪,也不由得全部愣住,看着殺氣逼人的莫钰良渾身發冷打顫,直到又有兩個人身首分家這才反應過來,咬着牙舉刀迎上。
莫钰良話不多說,舞着長匕首幹淨利落地又砍倒幾人,奪過其中兩人的佩刀,分別扔給百裏叢和林花開。百裏叢不會武功,只能用蠻力将長刀揮得滴水不漏,令山賊一時片刻近不了身,雖不足以制敵,但足夠自保。林花開身量纖弱,長刀略重,她拿着有些吃力,索性便扔開刀在一邊,仗着身體靈活左躲右閃,避開山賊的攻擊。
“呀~”卻是善绫沫一聲尖叫,從馬車底下爬了出來,原來是不知誰的斷手,被莫钰良砍斷後掉到了馬車底下,吓的善绫沫是心膽俱裂,手一松,從馬車底下掉了下來,壓着了斷手,又驚得趕忙爬了出來。幾個山賊見莫钰良武藝高超,便悄聲聚到善绫沫身邊,想抓住她以作要挾。百裏叢見狀心急異常,稍一分心便被土匪乘虛而入,砍傷了臂膀,刀舞的更加吃力。可眼下形勢危急,他顧不得傷口流血不止,強撐着想脫開包圍,去救善绫沫,可惜力不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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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放開我!救命啊!”善绫沫被四個土匪抓住,吓的她泫然欲泣,掙紮不止,可任她如何踢打土匪還是牢牢抓着她。“快把匕首扔了,不然我殺了這小娘!”
百裏叢心下更是着急,周身破綻百出,身上又中了幾刀,大喊道:“殺了阿克的人是我,一人做事一人當,你們放他們走,我定束手就擒!”
莫钰良見善绫沫被擒,只得将匕首擲在地上,長身玉立,不再動作。
一個土匪趕忙将他腳邊的匕首踢飛,這才覺得安全了不少。可是想起他剛剛手起刀落的狠勁,心下仍是發憷,饒是莫钰良沒了武器也沒有土匪敢靠近他。
一個土匪小頭目讓衆人停手,趁着這個得以喘息的功夫環視四周,只見屍橫遍野,帶來的兄弟已折損大半,只餘不到十人。其餘竟全被莫钰良一人殺光,若不是抓了人質,剩下這些人也難以幸免,他實乃生平罕見悍勇無匹之人。該頭目心下竟起了招賢愛才之心,可明知若留他一份生機,便是自絕性命,只得遺憾道:“男人都殺了,女的綁回去。”
突然,八只弩箭同時從空中的不同方向激射而來,正中土匪們額前,竟無一落空,連弩箭射中的位置都分毫不差。這一下情勢急轉,林花開始料未及,究竟是何人出手相救她無絲毫頭緒。樹林裏依舊悄無聲息,只能聽見樹葉沙沙晃動,卻看不見一個人影。“別走。”莫钰良縱身上樹,身影快到林花開還沒看清楚,他就不見了。
“叢叢,你醒醒啊!”善绫沫搖着重傷昏迷的百裏叢,豆大的眼淚噼啪落下,砸到百裏叢蒼白的臉上。
“現在不是哭的時候,”林花開趕忙過去從自己的衣服上撕下布條,“快幫他把傷口綁上。”
莫钰良微一提氣,運起輕功追上了一群黑衣蒙面人,“你們是何人?”當時莫钰良察覺到身後有人跟蹤,誤以為是土匪一夥。現在仔細一想,這些人武功深不可測,連他都需要仔細辨別才能有所察覺,實是比土匪的武功不知高出多少。而且來者似乎并無敵意,否則早就可以動手,适才也不會出手相救。
黑衣人沒有出聲回答他,反而加緊腳步想要甩開他。莫钰良化掌為劍,直劈其中一個人的背後,黑衣人身形略頓,只好反手格開他,其他黑衣人腳下沒停步,用輕功踩着樹枝繼續疾飛。莫钰良見他左手執銀鐮鈎,右手拿判官筆,這兩樣兵刃放在一起,拉、扯、鈎、推,點、刺、戳、錐,端的是無比厲害。莫钰良心裏知曉自己赤手空拳怕不是對手,但仍是揉身而上,毫無懼意。黑衣人用左肘格開他的掌劍,右手握判官筆直刺其胸口要穴,但并不發力。莫钰良收掌格擋,右手作纏繞之勢欲接下他面巾,同時賣了個空門給對方的銀鐮鈎。可黑衣人只是頭一側避過,銀鐮鈎并未伸向他。莫钰良如此便知,黑衣人無心傷他,甚至有意躲閃避讓,是友非敵。
黑衣人見莫钰良不依不饒地纏住他,只好發聲道:“與其和我糾纏,不如去看看你的朋友怎麽樣了。”其聲音嘶啞難聽,不辨男女,似是故意隐瞞。
莫钰良心知他是有意要支開自己好脫身,但眼下确實阿叢的傷勢比較重要,至于究竟何人相助,以後再查也不遲,便暫且作罷,“今日感謝閣下救命之恩,來日有幸一晤,定當再與閣下切磋武藝。”話畢抽身而出,向林花開她們所在之地急奔而去。黑衣人一抱拳,算是別過,轉身追其他同伴而去。
“叢叢還是不醒來,怎麽辦啊,小開哥。”善绫沫急得直跳腳,“都怨我太莽撞,兩次,他兩次都是為我,受這麽重的傷,嗚嗚……”
莫钰良将百裏叢抱起來,放在車裏躺好,“如今之計,只有先在附近找個小村莊,到那裏去尋大夫來救治阿叢。你們先上車,這裏荒無人煙,不宜多做停留,我們先離開此處再看往哪裏走好。”
林花開扶着善绫沫上了車,自己坐在莫钰良旁邊,将不久前撿回來的匕首交還給他,“我剛剛去把它尋了回來,這一路怕再有風險,還是帶着它把握些。”
莫钰良接過匕首插回腿側的鞘裏,“多謝,這匕首我自小便帶在身邊,若是此次遺失了怕還真有些不舍。”
莫钰良駕着馬車掉頭,剛跑出樹林不久,就見道邊一白衣男子揮手大喊:“停車啊,帶上我啊!”
林花開定睛一看,不是別人,正是結廬醫館的大夫孟芝潛,頓時欣喜異常,“快讓他上來,這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孟芝潛一見是他們,也十分高興:“今次出門采藥走的遠些,誰知竟不易回去。路過的馬車生怕我是土匪派來劫道的托兒,竟無一輛願載我。能碰上你們真是我孟某運氣好,花開姑娘,真是有緣……”
莫钰良道:“廢話少說,救人要緊。”一把将孟芝潛拽上車來,直接丢到車廂裏,看得林花開目瞪口呆。
孟芝潛查看昏迷的百裏叢時,一改和顏悅色,皺眉道:“他身上共有六處刀傷,傷口深淺不一,數臂膀上的傷最重,已深可見骨。而且他受傷後用勁太過,傷口已經撕裂,外翻。流血過多不說,很容易感染,他今天晚上極有可能發燒,若是他沒能熬過來……那後果我也不敢說……”
這翻話吓的善绫沫連大氣都不敢出,用手死死捂住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我現在身上的藥無法醫治他的傷,只能幫他暫時止血,若要徹底救治,得趕緊回杭州城,我的醫館裏有最全的藥材。”
莫钰良聞言立即快馬加鞭,向杭州城疾馳而去。
一天一夜之後,衆人總算是趕回了杭州,顧不得一路上的風塵仆仆,趕緊将百裏叢送到了結廬醫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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