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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孟芝潛,芝蘭玉樹的芝,潛龍在天的潛。

義父總教導我說:鴻鹄有着高飛的志向,所以運籌帷幄的心不曾改變。

我的志向就是輔佐他達成他想要的目标。

此志向是從我被他收養為義子時便定下的。

為此我苦修武藝,以弱冠之年成立了噬血盟。

噬血盟是一個刺客組織,專門為義父鏟除異己。

這裏的殺手統稱為影子,因為他們從不暴露在世人眼中,白日也隐匿于黑暗,是見不得光的影子。

噬血盟是個秘密組織,卻不是個秘密。

許多人都或多或少聽說過噬血盟的名頭,但不敢明目張膽地說出來。

噬血盟是他們知道卻說不出口的秘密,因為他們清楚不守口如瓶的下場。

人的心裏有陰影,有恐懼,便有致命的弱點,便可以被加以利用,所以噬血盟總是所向披靡。

唯一例外的人是嫣兒,我的養女。

在一次執行任務時,我屠了她家滿門,唯獨沒有殺她。

當我滿身血腥地出現在她面前時,她只是笑着撲上來開心地叫我爹爹,竟然癡傻到不知血為何物。

全家枉死竟不知愁,于是我發現她才是個心裏沒有弱點的人,可以說是真正的強者。

我私心以為,我替她殺了嫌棄她是癡兒的父母,她對我自然是該滿懷感激,猶如再生之父。便索性認了她為女兒,盡管以我的年紀有她這麽大的女兒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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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嫣兒陪伴,日子便過的不是那麽無聊,我除了鑽研醫術和毒術外,終歸有了別的樂趣。

如此過了幾年,接到南下的任務時,我确信從義父眼中看見了迸出的光芒。

他已經尋找了那個孩子多年,可始終一無所獲。當密探回報說那人可能在揚州時,他便當即下令,傾巢而出至揚州尋他,找到人後務必,不擇一切手段把人帶回來。

原來他就一直被藏在知州府,認莫偐為父,改了姓氏,叫莫钰良,難怪花了我們這麽多年的時間才找到他的下落。更讓我吃驚的是,莫偐居然是對方的人,我原以為他只是個無黨無派的小角色,沒想到竟然是對方隐藏頗深的一枚棋子。也難怪,莫钰良若是被藏在對方的親信手下,或許幾年前就已經被我們帶了回來。

對方與義父相争數年,可謂旗鼓相當,難較高下。我知道辦好這件事對義父來說有多重要,能一舉扳倒他正是義父多年的心願,而順利帶回莫钰良無疑會大填助力。我勢要不惜一切辦好此事,雖九死猶不悔。

可等我趕到揚州時,卻撲了個空,莫钰良已經離家出走。大概是受夠了家裏的監管,自己想要叛逆的反抗吧。

真是愚蠢啊,非要逃出家門,以為自己長大了就能自主生活,就能自由?簡直是乳臭未幹的小毛孩,不知道外面究竟有多危險。

莫偐也委實可笑啊,自以為替那個孩子考慮好了一切,卻沒料到那孩子根本不願意按照他設計好的意願而活。如此苦心經營卻終功虧一篑,倒幫了我們大忙,我真想為莫偐鞠一把同情淚。

不過同情歸同情,莫偐派出尋莫钰良的人,全被影子悄無聲息地幹掉了。而且還順手牽羊拿走了他們懷裏莫钰良的畫像,從某種程度上說,莫偐又幫了我一次。

不久便有線報稱在杭州的知府衙門裏看到了畫像上的男子,很奇怪他如何會出現在衙門,這背後會不會有什麽圈套?于是我并沒有急着找他,而是在杭州城開了個醫館,慢慢觀察尋找機會接近他。除去謹慎起見,我真的很想了解他是怎樣一個人,能否當起大任。

義父雖然說要不擇手段帶他回來,但我知道前提是絕不能傷害他,因為他也算是我的主子。最好是能想辦法讓他心甘情願同我回京,所以當我見到他的同伴林花開時,便一反常态的熱情與之結交,想以此為契機接近他。

在他們破萬花春滿樓的案子時,我無意中見到了芙蓉,心中沒法不感嘆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她爹邵源當年受恭孝太子案牽連本該處以流放,有幸在我義父的庇佑下改名換姓躲過一劫。于是他便順理成章将經商所得的銀錢全部獻給了義父,甘願幫義父打理商鋪,無怨無悔地付出了十幾年。他夫人臨終前唯一的夙願便是幫她找回失散多年的女兒邵錦绫和外甥女張錦繡,我自然是答應的,也幸虧邵錦绫長得很像她娘,我才能一眼認出。

新上任的闵知府為了樹立好的名聲,四處尋大夫給監獄中的妓女治病,有此機會我自然不能錯過。獄中的那名妓女應該也是被生鏽的鐵釘劃傷了手,卻因為處理不及時沒有林花開那麽幸運,整個右手臂都高腫着。我其實有法子救她,只要截掉她的整條手臂她就能活下去。可我并不想,倒不是因為擔心她的餘生會有多悲慘,而是她的死活與我無關,我懶得救她。為了救她進監獄只是一個幌子,我真正的目的是要探查邵錦绫被關押的位置。

夜半的時候,我迷倒了監獄的守衛,順利摸到了她所在的牢房。她睡的正熟,在夢中呓語時,我似乎聽見了莫钰良的名字。于是我改變了注意,不僅是救她出來,她除了能讓邵源覺得慰藉,肯定還有別的利用價值。所以,我問她,是否願意加入噬血盟,她一口答應了。我給了她假死藥,讓她服下後十二個時辰內氣息心跳全無,等她被埋在亂葬崗後,自然有人把她挖了出來,帶到我面前。

血紅绫年過二十才成為影子,早已過了學武的最佳年齡,所以我只教她用毒。只要她能學到我一半用毒的本事,再加上她自身的美貌和聰慧,那一定會成為一名合格的影子殺手。

她學的很快,一日我突然心血來潮,詢問她有多憎恨林花開,畢竟是她害她入獄,差點斷送了性命。

她在思索時滿臉的迷茫,足足考慮了三個時辰,才給我一個答案。“是我自己作孽,又關林花開什麽事兒呢,我只是想找一個仇人,一個活下去的理由。”

原來她并沒有我想的那麽恨林花開,更多的是嫉妒她吧,嫉妒的緣由應該是莫钰良。

花開從善去錢塘縣辦案,我也興致勃勃地跟了過去,在暗中默默地監視他們能帶給我不少樂趣。可惜我發現莫钰良不僅會武,而且內功深厚,聽力極佳,周圍有風吹草動都躲不過他的耳朵。看來莫偐對這個‘兒子’實在傾注了不少心血,竟把他教導得如此出色。連我靠近他身邊時都不得不注意呼吸,想要長久監視他們幾乎是不可能的事。于是我只好放棄跟蹤他,轉而尋機會進一步接近他們,甚至有加入花開從善的計劃。

那一晚我和幾個影子遠遠守在驿館周圍,觀察他們的一舉一動。他們離開驿館時急急忙忙,似乎有大事發生。片刻後他們回來時,莫钰良卻是抱着林花開的,神色焦急,連步伐都難得有些慌張。于是我便趁機裝作恰巧路過的樣子,驚訝地上前詢問,“兄臺抱着的這位姑娘可是林花開?在下是杭州城結廬醫館的孟芝潛,和林姑娘曾經有過一面之緣,不知她怎麽了,我可否幫上什麽忙?”

莫钰良似乎是知道我這麽個人,表情有些奇怪,眼裏有難掩的欣喜之色,微皺的眉頭卻表示他并不想見到我。“我聽花開提起過孟大夫,她剛剛突然暈倒了,身體很燙,請孟兄看下她怎麽了!”

我好奇林花開究竟是如何描述我的,竟然讓他初次見到我便露出不快的神色。待到了她的房間,我一搭脈便知,她只是得了普通的傷寒,開幾服藥便沒事了。可我好不容易接近了莫钰良,便輕易不能走,于是我故意開個藥方拖住林花開的病症,讓她幾日內都不能轉醒,趁如此良機好與莫钰良談天說地。感覺他并沒有我之前想的那麽簡單,表面上看他雖然笑的和善,但似乎并不願與我多聊,甚至對我疑心頗重。

“說來也巧,我正要抱花開去找大夫,孟兄就恰好路過,如此深夜,實在匪夷所思。”

“我到鳳凰山尋一些草藥,就近住在錢塘縣的客棧,那夜回來的晚些,能碰上你們着實是有緣。”

如此說辭并不能打消他的疑心,莫钰良每日都來問我林花開何時會醒,我見他更生懷疑,生怕他尋了其他大夫來看顧林花開,便不再故意拖延林花開的症狀。到得第五日,她便自然轉醒。可惜因為我用猛藥強制拖延了她的病症,傷了林花開的身子,怕是以後只要天冷她就會幹咳。

但我依然把他們的感謝贊美之詞照單全收,反正她的死活也不關我的事兒,我只關心自己的目的是否達到。

可是莫钰良依舊并不與我親近,他甚至自己開始研讀醫書,或許是因為從我對林花開的醫治上看出了些許端倪。

那時我才真正意識到,年僅十九歲的他,并不好對付,會是我人生中的頭號強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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