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章節

,但女子斂袂道萬福與男子彎身行揖禮大不相同,她這般混用,惹得兩旁侍立的丫鬟們抿嘴而笑,李希茗亦為之解頤,想:“夜來是男孩子脾氣,倉促中哪裏改得過來,只有日後慢慢教她。”

太夫人秦绡不以為忤,笑道:“好孩子,你走近些,讓我看看。”觀音奴便走到繡榻前,大大方方地讓她看。秦绡很喜歡,拉着觀音奴的手大贊:“看這孩子的相貌風度,要換上男裝,就是逸道少年時的樣子。”又道:“乖孩子,你生在入夜的時候,所以我為你取名夜來。”

豈料觀音奴回了一句:“我自己也有名字的,我更喜歡原本的名字。”

秦绡一愕,慢慢道:“嗯?你原來叫什麽?”她從小獨斷,連父母都不能違拗,十四歲執掌東京紫衣秦家,十九歲嫁給八寶崔氏的家主崔子晉,所遇之人無不臣服于她的美貌和意志。數十年來,從沒人敢像觀音奴這樣當面駁她的話。

秦绡薄薄的嘴唇繃成了“一”字形,臉上的笑意褪得幹幹淨淨。這老婦人獨裁多年,其意志仿佛一個強大的“場”,壓得周圍的人不敢稍有異動,丫鬟們噤若寒蟬地低下頭,連崔逸道和李希茗都局促起來。觀音奴瑟縮一下,随即清晰地道:“我叫觀音奴。”

秦绡用力捏住觀音奴的手,長長的鳳眼裏猛地閃過一絲尖利的光芒,深惡痛絕地道:“這算什麽名字?可見契丹人愚昧,所知着實有限,就連起個名字,翻來覆去也只會糟踐菩薩的名號,真是罪過。”

觀音奴聽秦绡辱及族人,惱得耳郭都紅了,奮力将手從她鐵箍般的掌中抽回來。觀音奴本能地感到了秦绡那壓倒性的精神力量,雖然害怕,卻不能在這樣的羞辱面前低頭,後退兩步,大聲道:“我阿媽信仰佛教,盼我得到菩薩眷顧,所以給了我這個名字。你糟踐別人向佛之心,那才是罪過。”

秦绡勃然大怒,黑色眼睛裏湧動着陰冷、殘暴的暗流,輕輕地吐出兩個字:“該死。”崔逸道見勢不對,趕緊上來圓場。秦绡一字一頓地道:“孩子不懂事,就要教她懂得。若第一次便姑息她,以後還怎麽立規矩?”

崔逸道多年來領袖南方武林,在母親面前卻不敢有絲毫逾矩,恭謹地道:“夜來說話魯莽,雖在母親面前失了禮數,卻也見出她的率真老實。母親大人大量,何必跟小孩子計較呢?一應規矩,兒子下來後立即教她。”他眼中露出懇求之意,切切道:“兒子待夜來、熹照之心,正如母親待兒子之心。”

秦绡微微一笑,卻比不笑時更讓人心寒:“很好,你第一件就要教她知道,長輩面前沒有小輩置喙的餘地,更別說頂撞。我要她往東,就不許她往西;我說太陽是方的,那就不能是圓的。”

觀音奴的性子是最不受人擺布的,聽到這樣的話,憤怒便壓住了畏懼,挺直脊背,轉身要走,卻被李希茗拉住。啊,觀音奴倒吸一口氣,她從未見過這樣驚惶、難過的表情,李希茗緊緊地拉着她,低聲道;“夜來,夜來,你要去哪裏?快跟奶奶賠罪,她會原諒你的。”

觀音奴咬着嘴唇,心想:“我又沒錯,為何要賠罪?算啦,反正我很快就回遼國,只當是報答您的溫柔,不讓您為難吧。”轉過身來,默不作聲地向秦绡行了一禮。秦绡安坐榻上,未置可否。李希茗絞着手中的巾子,輕聲提示觀音奴:“夜來,說話啊。”

觀音奴見李希茗急成這樣,忍氣補了一句:“是我錯了,不該頂撞奶奶。”秦绡勉強點頭認可,觀音奴見她眼中滿足而惡毒的光芒,只覺她仿佛一只大蜘蛛,盤在榻上不停吐絲,纏得人喘不氣來。

拜見長輩之後便是家宴,崔氏歷來遵循孔夫子“食不語,寝不言”的古訓,加上方才的風波,一頓飯吃得更其沉悶。崔熹照坐于末位,偷眼打量旁邊的觀音奴,覺得這姐姐好生厲害,竟敢頂撞奶奶。好容易捱到席散,崔熹照見母親挽着觀音奴的手走在前頭,鼓起勇氣追上去道:“姐姐,姆媽說你功夫很好,還在比武大會上贏了一把寶刀,能給我瞧瞧麽?”

觀音奴聽李希茗着急地“啊”了一聲,露出阻止之意,頗為不解,爽快地答應崔熹照:“行。其實松醪會上得的這把燕脂刀,是鐵骊,呃,就是我哥哥啦,是他贏來的。”

這話一出,崔逸道和李希茗臉上齊齊變色,緊張地轉頭看向內室。嘩啦一聲,秦绡竟掀簾而出,狐疑地打量着觀音奴,“松醪會?就是遼國真寂寺的松醪會?”她的聲音拔得甚高,尖利地劃破空氣,尾音卻微微顫抖,顯然又驚又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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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逸道硬着頭皮道:“是,我在松醪會上見到夜來,又在她小時候住的狼洞裏找到了希茗繡的襁褓,這中間曲折甚多,預備回來後向母親當面禀告的。”

秦绡拂袖而去:“罷了,我可當不起,連熹照都已經知道的事,我還要慢慢等着你向我當面禀告。”場面很尴尬,李希茗面色發白,崔熹照耷拉着頭,崔逸道摸摸觀音奴的頭,匆匆叮囑希茗照顧好她,拔腳去追秦绡。

崔逸道追至太夫人房中,先是告罪,随後詳細禀告在遼國找到夜來的經過。秦绡默默聽着,不置一詞,末了才道:“失散多年的孩子,這麽輕易就找回來,又恰在松醪會上遇見,你不覺得太巧了?”

崔逸道辯道:“這是老天開眼,助我父女重逢。夜來長在漠北草原上的普通牧人家,據兒子查證,那家人清白厚道,并無可疑之處。況且夜來八歲時拜南海神刀門的雷景行為師,此後五年得雷景行教養,不會跟真寂寺有牽連的。”

神刀門名為門派,每代弟子卻只得二三人而已,選徒時甄別極嚴,故這話說出來,秦绡無可辯駁,想了想,複問:“夜來被契丹人擄走,因何又在狼洞中找到她的襁褓?中間這一段怎麽連不起來?”

這也是崔逸道反複思慮而無法求證之處,聽母親發問,避重就輕地回答:“當年夜來出生,宛如無暇美玉,若她身上有什麽胎記,如今倒是現成的證據。虧得這孩子容貌似我,與我就像一個模子裏鑄出來的,我堅信她是我的親生孩子,至于她過往的經歷,雖有一二不可證實之處,也請母親打消顧慮,接納這孩子吧。”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我能不依麽?”秦绡冷冷一笑,“你如今長大了,凡事都有自己的主見,自然把老母親撇到一邊了。”

崔逸道低聲道:“兒子怎敢?若不是母親諄諄教導,兒子哪有今日成就。”

“你記得最好。”秦绡嘆了口氣,輕輕轉着拇指上的一枚曜石指環,那指環應是男子樣式,為免滑落,環身密密地纏着絲線,“松醪會上……情形如何?”

崔逸道明白母親真正想問的是嘉樹,審慎地道:“那孩子的模樣沒有大變,但長高了許多,主持偌大一場比武會,也頗有章法。真寂寺荒廢多年,如今有所恢複,那孩子也被尊為法師,受當地人敬畏。”

“法師嗎?”秦绡咬着牙,想到傳說中遼國真寂寺各種希奇古怪的幻術和密藥,背上不禁感到飕飕的寒意。她凝視着曜石指環,緩緩道:“這日子過得真快啊,一晃就十五年了。”

崔逸道笑了笑,沒法接母親的話,半晌後聽她道:“你回去歇息吧,我也累了。”崔逸道行禮退下,心知母親還是對夜來存了芥蒂。

觀音奴被安置到緊靠後園的若光院,崔逸道過去看她,見她困倦思睡,便向李希茗遞了個眼色。兩人走出院子,崔逸道嘆了口氣,道:“你看出來了麽,這孩子沒把這裏當作她的家,似乎随時都可以拔腳溜走。我們對她好也罷歹也罷,她全都不在乎。加上今日之事,要留住她可得費些心思。”

李希茗兩手交握,自我安慰道:“我們夜來聰明懂事,不是那等不知好歹的孩子。她與我們分開十三年,有隔膜也不奇怪,過段日子會好的吧?”她遲疑片刻,明知附近無人,仍四面張望一番,以極低的聲音道:“逸哥,說句不恭敬的話,母親對這事的反應也忒大了點。當初你私下傳書,要我別對母親提起松醪會上遇見夜來的事,我就覺得奇怪。現在看來,這真寂寺與咱們家有過節吧。或許當初夜來被劫,就跟遼國的這個對頭有關。”

“當年半山堂幫我們找夜來是下了死力的,并沒查到關于真寂寺的蛛絲馬跡,且真寂寺複興只是這幾年的事兒。現在孩子回來了,為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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