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章節

足。觀音奴才接觸到實地,腳下便一滑,結結實實地砸到甲板上。這一摔,令她猛地想起和自己同條釣艇的人,不由驚惶回頭,但見碧青大浪中一點土黃載沉載浮,正是那老船工。乍遇險時,她受求生本能驅使,不曾顧到旁人,此刻見那老人仍在風浪中掙紮,毫不猶豫地躍下大船,奮力向那老人游去。

沈嘉魚不由頓足,“唉,這孩子!皓岩還不快追上去。”轉頭對水手們喝道:“不掌舵不控帆的都追上去,定要将崔家二姑娘救上來。”沈皓岩緊了緊纏在腕上的馭風索,迅即躍入水中,宛如神話中的分水犀一般破浪前進,矯健非常,将其餘人遠遠甩在後頭。

觀音奴自小跟着蕭鐵骊摸魚獵狐,在水中也是把好手,豈料她游出一段後,便覺阻力極大,竟游不動了。原來沈皓岩方才用馭風索在她腰間纏了個死結,除他以外,別人休想解開。觀音奴被這馭風索縛住,不能離開沈皓岩周圍七丈之地,正自焦急,沈皓岩已趕上來,揚聲道:“崔家妹妹別急,我和你兩邊包抄,用馭風索套住那老頭兒,大家一起合力游上岸去。”

沈皓岩不敢松開縛着觀音奴的馭風索,且見那老船工深通水性,不過因年老體衰而無力與風浪抗衡,便想了這兩全其美的法子。觀音奴心領神會,攆上老船工,與沈皓岩合力用馭風索套住老人,三人被馭風索連成一體,拼命向岸邊游去。老船工得兩人相助,滿心絕望一掃而空,猛然生出一股力氣來,竟不比兩個年輕人落後多少。

又一道大浪打來,将三人甩上湖堤。觀音奴與沈皓岩拉着老船工連躍數下,消解了大浪之力,落在一株烏桕樹下。觀音奴驚魂甫定,擡眼望去,湖中一浪高過一浪,似要漫過堤岸一般,不由駭然。她滿心愧疚,彎腰對那老船工一揖,道:“老人家,我不聽你好言相勸,一味固執己見,害你受了這麽大的驚吓,險些被湖水吞沒,實在對不住。”

老船工慌忙閃開,“使不得,使不得,二姑娘說的這是什麽話。若不是二姑娘和表少爺舍命相救,我這把老骨頭早喂魚了。”

沈皓岩在旁邊瞧着,頗不以為然,心想主人倒過來跟婢仆賠禮,天下焉有是理,見觀音奴轉向自己道謝,忙道:“說謝字就見外了。妹妹還不知道吧,我們崔沈兩家是親戚呢。家祖母出自東京紫衣秦家,與尊祖母是嫡親姐妹,所以家嚴跟令尊是姨表兄弟,到我倆這輩,算是從表兄妹了。”

觀音奴這兩日跟着李希茗惡補各類親戚稱謂,聽懂了大概,當即道:“沈家哥哥好。”這一聲喚得清脆爽利,令沈皓岩心頭泛起微微的酸甜滋味。

強勁的湖風吹起觀音奴的濕衣濕發,即便在這狼狽境地中,仍煥發着晨曦般耀眼的美麗。沈皓岩忽然想起蘇子瞻“春衫猶是,小蠻針線,曾濕西湖雨”的句子,只是這樣的清詞也比不得眼前的麗景,他情不自禁地贊道:“妹妹的名字真該跟熹照換一換。”這話頗有調笑意味,沈皓岩話一出口,便已失悔,觀音奴倒不曾在意,歪着頭打量他腕上的馭風索,顯得頗好奇。

“這索子名為馭風,傳說是太古時代的神物,用昆侖冰蠶絲和東海火龍筋編成,舉神木為火,以天地為爐,煉了九天九夜方才相融無間。馭風索至堅至韌,水火不侵,長可七丈,重卻不過九錢,平常就纏在腕上。”沈皓岩邊說邊将馭風索解下來,遞與觀音奴,“妹妹不妨拿在手上細看。”

觀音奴見索子晶瑩如新雪,末端墜着一枚黑色的月牙兒,形制不大,拿在手中一掂卻極具分量。沈皓岩笑道:“據說這鈎子是用天上掉下來的隕鐵打造,也不知是真是假。”觀音奴試着将鈎子抛出收回,贊道:“怪不得用起來這麽趁手。”

沈皓岩即道:“就算沒有馭風索,我也不會讓蛟精擄走妹妹的。”觀音奴吸了口氣,訝道:“湖裏有蛟精麽?”她想起方才的情形,禁不住後怕:“幸虧大家齊心,不然一人落下,大家都跟着沉底。”沈皓岩自負地道:“馭風索不比尋常繩索,在水裏也能收放随心、運轉如意,妹妹大可放心。”倘若遇到兩難的狀況,他自然舍老船工而顧觀音奴,觀音奴卻聽不出這層意思來,笑盈盈地點頭。

老船工見兄妹倆相談甚歡,早避到一旁。數刻後風浪漸止,沈家大船駛到岸邊接了三人,徑往崔家而去。

遼國保大三年(1123年)六月。

夢澤香的味道飄溢真寂院的內室,耶律嘉樹懶懶地躺在卧榻上,眼睛半閉,神思卻已飛越萬重關山。借助上邪大秘儀,他不但可在千裏之外掌控觀音奴的靈魂,甚至可以窺視她的夢境。

觀音奴靈臺清淨,極少做夢,即或有夢,也不過黃金草原、碧藍海天、師父兄長等。這次的夢卻與往次不同,嘉樹感到一股蒙蒙水氣撲面而來,整個夢境都浸潤着淡淡的青色。一葉扁舟溯流而上,兩岸芳樹伸展,既非盛夏的濃郁,也異于初春的嬌嫩,明媚的綠枝投影在碧沉沉的水中,似要消融一般。無數纖小的白蓮漂浮在河面上,只得指甲大小,瓣兒卻有九重,美得令人屏息,映着點點波光,恍若蕩舟星海。觀音奴與一名青衫少年在艙中促膝而坐,笑語輕柔。嘉樹聽不清兩人在說什麽,亦看不見那少年的正面,雖在觀音奴夢中,卻無端生出一股煩躁來,一拳擊在卧榻上,驚起了在羅幕外打盹的人傀儡息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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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境忽而一變,夏日午後,薔薇的香氣充滿庭院。那青衫少年飄然而至,靠着流光溢彩的花架,向觀音奴脈脈而笑,低聲喚她“好夜來,好妹妹。”少年身材颀長,面孔俊美,笑時左邊露出一顆虎牙。一陣風吹過,深紅淺緋的花瓣簌簌落下,這般芬芳甜蜜,伸出雙手也擁之不盡。

嘉樹長長地透了口氣,猝然醒來,呆了一會兒,想道:“是了,她今年十六歲了,情窦初開,做這樣的夢也不奇怪。”這想法并不能讓他感到寬慰,自己掌控的靈魂被人侵擾的憤怒席卷而來,然而驕傲如他,決不會像母親一樣使用上邪大秘儀排除情敵、獨占意中人的愛慕;壓抑如他,甚至不肯承認自己對觀音奴的微妙情愫。

人傀儡息霜聽到動靜,殷勤地奉上剛沏的熱茶。對着容貌與觀音奴有三分相似的息霜,嘉樹胸口發堵,擡手将茶盅打翻,厭煩地道:“以後不經傳喚,不要随便進來。”被茶水燙到的息霜哎呀一聲,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惶恐地看着主人大步走出內室,衣襟帶風,連束發的長帶也筆直揚起。

注:“雨裏樓船即釣矶,碧雲便是綠蓑衣。滄波萬頃平如鏡,一雙鷺鸶貼水飛。”

“天上雲煙壓水來,湖中波浪打雲回。中間不是平林樹,水色天容拆不開。”——宋?楊萬裏《過寶應縣新開湖》

術裏古很滿意蕭古哥的态度,用馬鞭的手柄抵着下巴道:“那便兩天,不可延誤了。不過貴部有位姑娘,美貌得像早晨的太陽,叫什麽來着?啊哈,蕭觀音奴。我今天便要将這美人帶走。”

蕭古哥心底一涼,澀然道:“我部雖有一位蕭觀音奴,卻不是契丹人,今年三月便跟着她的漢人父親回宋國去了。”

這事說來離奇,術裏古自然不信,掏掏耳朵道:“司徒在說笑話麽?我聽着可沒什麽趣兒。”

蕭古哥肅然道:“确是實情,沒有半句假話,我蕭古哥豈能拿三千族人的性命與猛安開玩笑。”

術裏古始而驚愕,繼而大怒。他昨晚興興頭頭地讨了這趟差使,一大早急不可耐地奔來,路上便想了不少折辱觀音奴的法子,不料統統落空。術裏古挫了挫牙,一腔惱恨無處發洩,叫道:“好,好,不過一個女人,司徒就這般推三阻四,藏匿不交,可見剛才的承諾只是敷衍。既然涅剌越兀沒有歸順大金國的誠意,我也只好如實禀告皇帝。”

術裏古站起來作勢要走,早就按捺不住的蕭七斤從右側撲來,掄圓了二十八斤重的大刀向他砍去。戰刀在空氣中劃出一個冷光懾人的巨大扇面,穿過術裏古的頸項便似穿過腐木,流暢非常,勢不可擋。衆人方覺冷風襲體,寒毛根根豎起,術裏古的頭顱已飛了出去。落到紅色的氍毹上時,那頭顱才迸出一聲低嗥,凄厲得讓人掩耳。帳中頓時大亂,跟随術裏古的女真武士迅即吹響了示警的號角。

蕭古哥摸着刀柄,望向蕭涅裏道:“女真人太苛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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