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章節

她的眼睛,以極低的聲音道:“好妹妹,別看。”

觀音奴面頰發熱,在花葉暗影裏呈現出動人的玫瑰色澤,垂頭時頸項的曲線美妙而脆弱。沈皓岩被她的羞澀模樣打動,感到她的睫毛在掌心微微顫抖,腦海中不禁绮念如潮,恨不得俯身在那秀美的頸項上細密親吻、一嘗芳澤。他苦苦煎熬,恍惚中連那對男女的聲音也變得遠了。

男子用懶洋洋的口氣道:“聽說院裏又來了個絕色的美人,性子也極溫柔可親,可是真的?”

“也是個吃着碗裏、瞧着鍋裏的,那可是有主的人了。”女人呸了一聲,道:“十五那天,行院來了個京城口音的小少爺,說要包下咱們這兒最好的院子。”

那男子咬着她的耳珠,含糊不清地道:“怎麽?不是最好的女人,倒是最好的院子?”

女人點頭:“你算問到點子上了,原來那小少爺帶了自己的女人來逛行院,這可是從沒鬧過的稀奇笑話呀,媽媽當場垮臉。那小少爺二話不說,讓人擡了一箱珠寶上來,随媽媽取用。媽媽頓時笑得見牙不見眼,別說把行首的院子騰出來給他們,只怕讓行首去疊被鋪床,媽媽都肯的。”

那男子嘆息道:“枉你們媽媽在這行打滾多年,恁地沒眼水。養一個行首出來容易麽?讓她受了這種折辱,以後身價大跌,哪裏是一箱珠寶補得回來的。”

女人微微冷笑:“媽媽把持姑蘇最好的行院二十年,黑白兩道通吃,你敢說她是白混的?她腹黑心冷,只怕看上這小少爺的財、那小娘子的貌了。我見過那小娘子,啧啧,真是頂尖人物,初看也不覺得多麽美貌,細瞧竟跟美玉明珠一樣會發光的,待人也極溫柔妥貼。”

那男子一笑,“你向來是個不服人的,能得你這般稱贊,果然不是尋常顏色了,你們媽媽真打得好算盤。”

觀音奴大為不安,用傳音入密道:“皓岩,你聽這形容,真的很像清櫻。”沈皓岩收斂心神,見那兩人去得遠了,方松開觀音奴道:“夜來別急,咱們既然找上門來,自然要查個确實。”

這宅院建得繁複幽深,兩人尋了幾處都沒眉目。沈皓岩索性現身,向途中遇到的小厮打聽行首姑娘原來的住處,那小厮只當他是院裏的客人,一五一十地說了。兩人悄悄尋到小厮說的香遠益清閣,沈皓岩見閣子周圍設了紫衣秦家的五色陸離陣,不禁皺眉,暗想這決然是那小太歲幹的了。

觀音奴不熟悉這陣勢,被沈皓岩牽着滑到窗下,果見銷金幔中、素銀燈旁,一名少女支頤而坐,肌膚潔白,光澤瑩然,仿佛新雪堆就、暖玉塑成,赫然便是東京怒刀衛家的九姑娘清櫻。衛清櫻腳邊的絨毯上,貓一般蜷着個十四五歲的錦衣少年,面容俊俏,神氣卻憊賴得很,正是東京城中人見人厭、鬼見鬼愁的小太歲秦裳。

觀音奴一見秦裳便覺頭大,道:“竟是這小鬼幹的好事!他一向只聽清櫻的話,如今連清櫻也管不住他了。” 沈皓岩哼了一聲:“他人小鬼大,仰慕九姑娘也非一日了。你知道九姑娘的性子,外和內剛,綿裏藏針,小鬼定是吃了不少苦頭,這便發狠了。”

卻見衛清櫻伸足踢了踢秦裳,道:“夜深了,你還不去睡覺,賴在這裏做什麽?”秦裳捱了半日,只等到這一句話,順勢抱住她的小腿,涎着臉道:“櫻姐姐,長夜凄清,一個人很寂寞的,我陪你睡好麽?”

衛清櫻的內力被秦裳用重手法封住,四肢軟弱,不能發力踢他,也掙脫不開,只能別過頭,淡淡道:“哼,小鬼。”這話正踩到秦裳的痛腳,他跳起來龇着一口白牙,露出貓一樣的憤怒表情:“哼,我小麽?男子漢該有的物件和手段,我可一樣不缺。”

觀音奴險些嗆住,伸手按住刀柄:“也虧清櫻忍得下,我可忍不住了。”沈皓岩拉住她:“事情鬧大了,九姑娘面上須不好看。我們也沒把握在破五色陸離陣的同時,既制住小鬼,又不與小鬼照面。”他苦笑一聲道:“論輩分,我們還得叫小鬼一聲舅公。他若銜恨報複,那可後患無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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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音奴只會爽快直接的法子,無奈道:“依你說該怎麽辦?”沈皓岩笑道:“我有位朋友善制香料,送了我一種奇香,以酩酊花為主料,雖非迷香,卻有醉人之效,今日正好拿來試試。”觀音奴看他在衣囊中取出一枚蠟丸,掰開後露出顆雪白丸子,嗅了嗅道:“沒什麽味兒呀。”

沈皓岩道:“等你聞得出它的香味時,可就醉得一塌糊塗了。”伸指一彈,無聲無息地将這丸子投進室內的香鼎中,“酩酊丸遇火即燃,香透重樓,咱們雖隔得遠,也須閉住呼吸。”

秦裳正糾纏衛清櫻,渾不知被沈皓岩動了手腳。他收起怒氣,在衛清櫻臉上親了親,軟軟地道:“櫻姐姐,你和我連江南最有名的大行院都逛過了,還有什麽清白可言?不如乖乖從了我吧。”

衛清櫻幽幽地嘆了口氣,道:“事到如今,我也沒法子了,你想怎樣便怎樣吧。”秦裳聽她松口,又驚又喜,竟不敢相信,果然她話鋒一轉道:“只是不日你扶我靈柩返鄉時,可要記得我生性怕冷,做了鬼只有更怕,求你每日在我腳頭生一盆炭火,也不枉你我相識一場。”她嫣然一笑,歉然道:“夏天要來了,這樣做味道不免大些,請你擔待啦。或者多填點香料,也能遮得住。”

觀音奴想笑又不敢出聲,拉着沈皓岩的袖子,雙肩發抖,忍得甚是辛苦。秦裳怔怔地望着衛清櫻,面色卻越來越白,顫聲道:“你……你故意拿這話來激我,明明知道我寧可自己死了,也舍不得傷你半分。”紫衣秦家人丁單薄,到秦绡、秦絡這代,竟只得姐妹兩人,秦绡之父直到知天命之齡才從近支中過繼這唯一的男孩兒過來,不免寵溺過分,從小到大,任他予取予求,他也只在衛清櫻面前受挫罷了。

秦裳這話說得千回百轉,連觀音奴都覺得有些可憐了,衛清櫻卻不為所動,他便發狠道:“哼,拿死來威脅我麽?我若将你賣給這行院的老板,她有的是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手段,你倒試試看。”

衛清櫻正色道:“風塵中多的是有情有義的奇女子,你可不要看輕了這行當。我們衛家人,幹什麽都要掙頭一份,即便流落風塵,也要當行出色、颠倒衆生的。”

秦裳氣惱至極,搖着她的肩膀道:“哼,當行出色,颠倒衆生,你想都不要想。”他忽然揚眉一笑,骨軟筋酥地道:“櫻姐姐,你身上熏的什麽香,真好聞啊。”秦裳踮起腳轉了半圈,歪倒在衛清櫻腳畔,一張臉紅彤彤的,便似喝醉一般。

衛清櫻自然不免,昏昏沉沉地想:“這行院老板眼神不正,莫非着了她的道?不知道夜來收到我的消息沒?那鳥兒若是往遼國飛的,可就無望了。”

花窗,将搭在椅背上的一件連帽披風裹住衛清櫻,像抱行李卷兒一樣将她抱起來。衛清櫻身材颀長,觀音奴個子适中,抱着她雖不算費力,卻不大相當,有種貂婵舞關刀的滑稽感覺。沈皓岩微微皺眉,想要幫忙卻無從搭手,只道:“辛苦你了,出了行院,我去雇艘船來接你們。從阊門到楓橋,總不能就這麽抱着九姑娘回去吧。”

“是啊,想不到清櫻挺重的。”觀音奴輕輕踢了秦裳一腳,笑道:“小鬼看我跟清櫻交好,心裏不忿,每次來寶應都變着法兒跟我作對,可就這麽丢下他,也怪可憐的。”

“我看可憐的是行院老板吧,這小鬼醒來找不到九姑娘,只怕将行院拆了的心都有。所謂惡人自有惡人磨,行院老板也非善輩,遇上東京赫赫有名的小太歲,正是得其所哉。”

兩人笑嘻嘻地抱着衛清櫻去了。畫舫行到吳江縣時便有消息傳來,秦裳蘇醒後找不到意中人,驚怒交迸,不但知會了蘇州官府,還借了運河上漕幫的勢力,将麗景院攪得一塌糊塗,生意是做不成了,院內的廳堂樓閣、水榭歌臺也被他拆了無數。消息中稱小少爺的原話是:“就算掘地七尺,也要把我櫻姐姐找出來。”

衛清櫻得了這消息,長嘆一聲,對沈皓岩和觀音奴道:“真是我命裏的魔星,我再不露面,下次過蘇州時麗景院就變成麗景池了。為免那小魔星記恨兩位,咱們就此別過,到杭州時再聚吧。”兩人聽了這話,深以為然。

衛清櫻憂慮地道:“不過,能在五色陸離陣中來去自如,還能解開秦家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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