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章節

內力的重手法,這世上可沒幾人能辦到,那小鬼還是會疑心到三公子的。”

沈皓岩笑道:“我一賴到底就是,倒不怕他,只要小鬼不找夜來的麻煩就行。”他溫柔地看着觀音奴,“夜來脾氣耿直,對上這樣滿肚子壞水的小鬼,總是吃虧些。”

衛清櫻一路行來,看出兩人關系已更進一步,抿嘴一笑,飄然告辭。果然秦裳得知衛清櫻在秀州現身,再沒興趣作踐麗景院的屋子,欣欣然追了過來。那行院老板得知他是紫衣秦家的小少爺,八寶崔和鳳凰沈兩位太夫人的幼弟,欲哭無淚,打碎了牙齒也只好和血咽下。

話說杭州在隋唐時已是江南名城,咽喉吳越,勢雄江海,入宋後更被仁宗皇帝禦口封為“東南第一州”,風物之雄麗、市井之繁華,的确稱得上南方首屈一指的大都會。

宣和年間,徽宗皇帝的花石綱擾民太甚,江南百姓不堪其苦,随方臘舉事,但暴民占據杭州時,屠戮官民僧尼,并兩度縱火,第一次火勢綿延了六日,第二次也經夕不絕,令杭州變得滿目瘡痍。沈皓岩和觀音奴自北面的武林門入城後,雖已過去四年,一路仍可見到被毀壞的屋舍。

觀音奴喜愛這美麗的城市,不免嘆惋:“可惜啊,不知杭州什麽時候才能恢複到原來的樣子。”她頓了一下,忽然問:“皓岩,聽說方臘信奉的摩尼教有種奇怪的教義,說人生為苦,殺人就是救苦,殺人就是度人,度得多了,自己還能成神,你怎麽看?”

沈皓岩的思維沒她這麽跳躍,愣了一下,道:“唔,這麽嗜殺的教義,跟‘神刀門下,不殺一人。但使人生,不使人死’的戒條正好背道而馳。我說實話,你別生氣,這教義很邪,神刀之戒卻有些矯枉過正了。”

“我發誓會遵守神刀之戒,雖然一直沒有領悟祖師爺的深意。”觀音奴撩起帷帽四邊垂下的輕紗,郁悶地道:“為了遵守戒條又不傷及自身,神刀門歷代弟子都要将功夫練到第七層才能出島游歷。我在西夏拜師入門,不曾到過島上,算是門裏的特例,所以師父不許我随便出手,只能自衛。”

沈皓岩自負地道:“今後有我,你也不必出手,我自然會保護你周全。”觀音奴笑道:“若事事都要皓岩出頭,那也無趣得很。等我把神刀九式練到潔然自許界,就可以像師父一樣游歷四方、率性而為了。”他默然無語,擡手将帷帽的輕紗放下來,掩住她明媚的容顏。

觀音奴在馬背上長大,騎馬的姿态挺拔優美,與沈皓岩并辔行于杭州街市,堪稱玉樹瓊花,路人嘆羨的目光卻被寒着臉的沈皓岩一一擋了回去。觀音奴不會看人臉色,更不知道自己的話惹他不快,見他懶怠說話,便自得其樂地觀街景,一只追着自己尾巴玩兒的小土狗也能令她再三回眸。兩人過了清湖橋,折進一條幽靜小巷。沈皓岩在一座大宅的後門下了馬,觀音奴跟着躍下,尚未落地便被他接住。他托着她,僵立片刻才放下來,心中戾氣橫生,又不知将她如何是好,煩躁地想:“你生來散漫,想什麽就做什麽,性子也不柔順,每每自行其是,偏偏我這樣喜歡你!真想将你藏在家中,永遠不與外人見面才好。”

觀音奴見他神情古怪,忍不住好笑:“皓岩,你把我當成不會下馬的小孩兒啦?”沈皓岩見那薄紗之下約略露出的明朗笑容,動了動嘴角,眼睛裏卻沒有笑意,默不作聲地牽了觀音奴的手,帶她入宅拜見家中長輩。

當晚,沈嘉魚在後園的夜來如歌亭設了家宴,除了兩位太夫人,座中皆是崔沈二姓之人。兩家原是世交,現在的當家人又是姨表兄弟,關系極為親厚。不日便是沈嘉魚的五十壽辰,崔氏舉家來賀,沈府自然盡心款待,日日歡宴,卻都沒今日隆重。

酒過三巡,沈嘉魚舉杯笑道:“雖然高堂在座,我不該稱老,可看着孩子們這般出息了,還是忍不住感嘆歲月不饒人啊。”

崔逸道見沈嘉魚的目光落在觀音奴面上,會意地笑了笑,順着他的話頭道:“是啊,我家夜來已經長成大姑娘,熹照今年秋天也能參加州裏的解試了。”崔熹照聽父親這樣說,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他身體嬴弱,是崔沈兩家唯一不習武的子弟,崔逸道對他期許甚高,一心希望他進士及第,光耀門楣,令這少年備感壓力。

“皓岩今年也行過冠禮了。”沈嘉魚道:“賢弟,你看皓岩與夜來,倆孩子一塊兒長大,感情融洽,年齡相當,咱們不如親上加親,把他們的婚姻大事定下來如何?”

崔逸道點頭:“我與大哥想到一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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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希茗放下牙筷,三分訝然、七分悵惘地道:“夜來已經到談婚論嫁的年齡了!唉,我竟一直拿她當小孩兒。”

“這,這不太妥吧。”沈嘉魚的母親秦絡是位溫柔怯懦的老太太,見衆人的目光齊刷刷地集中到自己身上,有的吃驚,有的困惑,卻沒一個贊同,越發口吃起來:“夜來是……是極好的孩子,不過讓她嫁給皓岩,豈不是……呃,不太妥當。”

秦绡與秦絡坐在一處,當即道:“我看沒什麽不妥。小絡,你是越活越回去了,話都說不清楚,在這裏唠叨什麽?”

秦絡從小就畏懼長姐,數十年過去,畏懼之心也不曾稍減。秦绡這般呵斥,秦絡立即噤聲,僵了半刻,還是忍不住道:“我沒有,我,我是說……”她不敢與秦绡對視,兩手握拳,聲音越來越小:“他們不應該,不應該……”

秦绡含笑将手搭在秦絡肩上,迫她轉頭對着自己,柔聲道:“小絡,你糊塗了麽?中表為婚,因親及親,這是喜上加喜的好事兒啊。況且孩子們兩情相悅,身為長輩,理當玉成,怎麽倒橫加阻撓?”她擡手将秦絡的一根碎發挽到耳後,似有意若無意地,小指的長甲在秦絡後頸上劃出一道血痕,這背光處的動作,衆人都不察,秦絡卻痛得一縮。“小絡,你我都是一把年紀的人了,怎麽還像小孩兒一樣使性子?”

宋國盛行中表婚,姑舅家或姨母家常結為姻親之好,故衆人均覺秦绡的話合情合理,倒是平時沒什麽主見的秦絡,莫名其妙地變得乖戾起來。秦絡眼中流露的情緒很複雜,悲傷中摻着怨憤,怨憤裏帶着疲倦,她睜大眼睛看着面前的碗碟,似乎要将碗碟瞧出洞來,廢然道:“中表為婚,因親及親麽?”

沈嘉魚素來不喜歡秦绡這跋扈姨母,雖然心中已定了觀音奴作兒媳婦,此刻卻要為母親撐起場面,恭敬地道:“這是兒女大事,應該先得母親允許,再與表弟商量。因母親平時很疼夜來,兩家又是熟不拘禮的,兒子便疏忽了,請母親息怒,咱們改日再議。”

秦絡有氣無力地道:“也好。”

紛亂中,觀音奴轉頭,看向右首的沈皓岩。那樣美的眼睛,刀刃一樣明澈、鋒利,直接切在他心口。她的聲音極低,然而清晰、幹脆:“皓岩,姆媽教我漢家的禮儀,阿爹傳我漢家的詩書,可我還是做不成漢人,因為我弄不懂漢人是怎麽想事情的,也不會像漢人一樣繞着彎兒說話。”她徑直問:“皓岩,你喜歡我麽?喜歡的是爹媽眼中的漢人姑娘崔夜來,還是本來的我,契丹人蕭觀音奴?”

沈皓岩伸出手,在長案下攥住觀音奴的腕子,攥得她的腕骨疼痛欲裂。他一字一頓地道:“我只喜歡你,勝過一切人,不論你是夜來,還是觀音。”

觀音奴回過頭,嘴角含笑,仿佛盈盈欲放的千瓣白蓮,那笑意一瓣瓣地舒展,清淡裏含着不能窮盡的美。她輕聲道:“皓岩,我會嫁給你,不管別人說什麽,不管遇到怎樣的事,我會嫁給你,雖死不離。”

觀音奴從不猜疑沈皓岩,也不會撒嬌吃醋,與他見面固然歡喜,離別時也沒什麽不舍,她這樣放得下,反而令他不安。這一刻他終于确認:她愛他,如同他愛她。沈皓岩滿心歡暢,只覺肋下生風,如上雲端。

崔熹照坐在觀音奴左首,聽到了兩人的熱烈對白。少年白皙的面孔突然透出一抹紅色,耳輪也紅得朱砂一般,想:“阿姐這樣喜歡三表哥啊。”他不好意思再聽,悄悄出了夜來如歌亭。庭院中有幾株粉桃,緋色花瓣落了一地,在夜裏幾乎辨不出本來顏色,只感到酽酽的黑裏一片微微的紅,讓這少年不忍心踏上去。

夏天就要來了。

金國天會三年(1125年)夏四月。

金太祖完顏阿骨打已病逝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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