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體育館內靜悄悄的,何桢蹑手蹑腳半靠牆壁走。

何桢沒來過幾次室內體育館,每次都是陪同學的,他大致有印像器材室在二樓,他要去器材室找些防身武器。

如果多于五具喪屍,體育館內不會這麽安靜,因此何桢有膽量去二樓。但喪屍目前已經擴散到操場了,室內體育館也不是沒有可能被波及。

一步一步跨上臺階,不時張望樓上,二樓的教室一間間望過去,終于找到了一塊邊緣被鏽蝕的門牌,上面是加粗的黑體字——器材室。

何桢推開門器材室沒有窗戶,裏面黑乎乎的,厚重的灰塵肉眼可見,飄浮在空中。

他小心謹慎踏進了門,沒敢直接打開手機上自帶的手電筒。

何桢不急着管架子上的器材,他進門先向裏大致掃一眼,貼着左邊的牆壁一路走。如果貿然從中間闖入,萬一喪屍左右夾擊,難以脫身;靠着右邊,左手不如右手活動方便。

打掃器材室的人沒來的及清理架子或者懶得清理了,上面的灰塵了積了不少。何桢對面的窗簾布輕微晃動,投下的光影微亂,明暗交替,晃的人心虛。

角落裏有咯吱咯吱的聲音,像是老鼠的齧噬聲,何桢經過剛才那一出不敢掉以輕心。

他背靠架子,目光落在下方,地上亂對着舞龍用的道具龍。龍的布下面一塊凸出來,一動一動。

他更加堅定了是一只老鼠,從架子上抄起一塊鐵餅砸下去。

那東西極其敏感,聽到身後有風,連忙躲閃。金燦燦的布下面鑽出一只灰溜溜的小老鼠。

何桢放心了,老鼠沒有被感染,屋子裏也沒有其他生物了。

他往架子上一排排看過去。

籃球、排球之類的球類數量最多,但除了塊頭大根本不起作用。

他拐過架子,到另外一邊啞鈴不少,他從架子上拿起一個舉了幾下,發覺太重了不方便攜帶,殺傷力也不行。

何桢四下環顧,偌大的器材室偏偏沒找到有效的武器。

他後退的時候不慎碰倒了牆邊擱着的東西,像是一根棍子。他回頭,目光鎖定了地上的标槍。

标槍是主要木制的,标頭卻是金屬,何桢眼前一亮,他拿起标槍,一端抵着地面,另一端握在手上,對準中間部分跺下去。

木頭折斷,标槍斷裂成兩部分。何桢拿了其中一半

他原路返回,二樓的樓梯拐角處放着一個飲料自動售賣機。

剛才上來的時候沒有發現,他從昨晚到今早什麽都沒吃。高能耗下身體急需能量。他的身上只有幾個硬幣,自動售賣機還是老款,只能用投幣的方式購買。

何桢微微蹙眉,轉身回器材室。

他帶回來一個啞鈴,何桢猶豫了一下,最終舉起啞鈴朝玻璃砸下去。

砰一聲後,玻璃嘩啦啦的下落,聲音久久回蕩在走廊。

門上的玻璃碎裂,何桢從裏面選了幾瓶運動飲料,又順走了兩瓶礦泉水。

他随手開了一瓶運動飲料,補充能量。

二樓離他最近的一扇門突然打開,一個女生哭哭啼啼跑出來,一把抓住門把手朝外拉,她一眼看到何桢,對他大吼:“快來幫我!”

何桢幫她關門,發覺向內拉的力量驚人。

他和那個女生兩個成年人合力,猛地一下門被反鎖了。

喪屍早就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不想到用門把手打開門,既然如此,唯一的可能是······

何桢透過門上一塊玻璃,果然一個傷痕累累的女人被兩只喪屍包圍啃咬,裏面的女人還撲打門朝外呼救。

出來的女生哭的越來越大聲了,整個人被汗水浸濕,頭發一縷一縷濕噠噠的粘在額頭。她的手臂上的一處傷口血肉模糊。

何桢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畢竟是女生,蹲在她身邊陪了她一會兒。

時間差不多要到了,何桢打斷轉身離開。女生拉住了他,她擦了擦眼淚,想要說些什麽,但喉嚨哭啞了,一個字也沒說出來,她把背包交到何桢手上,蹒跚上了三樓,何桢看出她的腳步明顯僵硬,游走在喪屍和正常人的邊緣。何桢把女生的背包撿起,包裏有一本記事本,一袋餅幹,兩包面巾紙,一個水杯。

他把餅幹和紙巾裝到自己的包裏,完後疊好包,放在地上。

他剛準備掉頭,窗戶外一個陰影直直墜落。

那個女生跳樓自殺了!

何桢心頭微緊,而後像被一只手狠狠攫住了心髒,似有血液沿着肌理滑落。

他腳步微顫,眉頭緊鎖。他想到何櫻到現在下落不明,心裏更加沉重了。

室內體育館的一樓空曠幽靜,讓他感到冷清,尤其在一個人的情況下,氛圍愈加,四周一片刺目的白,空氣中彌漫着陳舊橡膠的臭味兒。

何桢心裏空蕩蕩的,大腦裏的冗長的聲音重複回響,不斷回響。視界變化,直的線變得扭曲,歪斜:牆邊線是歪的,柱子彎彎曲曲仿佛在蠕動。後來柱子的數量成倍增多,從一個到三個再到五個,房頂也是,交錯的裝飾黑線多了幾倍,重重疊疊,眼花缭亂。

何桢頭痛欲裂,他的腳步疲軟,硬撐着挪到的一條走廊上。

走廊裏,他支撐不住了,有一批墊子沒來得及運進去,堆在走廊上,約有兩米高,何桢靠在墊子上,他從包裏拿出餅幹,撕開餅幹包裝袋,開了一瓶水就着一片一片咽下去。

哐啷哐啷,何桢猛地被驚到,手輕抖,差點把餅幹甩出去。

他循聲向左看,左邊是個垃圾桶,他揉了揉眼睛,确定沒有看錯,聲音也的确是鐵皮殼撞地面。

何桢正疑惑,丢垃圾的孔憑空出現了一張慘白的人臉。

何桢吓的後退幾步。

興許終于撞見人,那張臉上的豆豆般的眼睛綻放出光,咧嘴的笑了,油晃晃的臉生動起來。

何桢認清後松了口氣,這哥們把自己塞在垃圾桶裏了。

A大作為R國的高校,校長本人身量小,或許為了彌補這一點,喜歡宣揚大氣的作風,校長的校訓加了一條大氣養人,什麽都要求大氣,校門橫跨幾米,校牌隔着幾十米遠上面金光閃閃的字看的一清二楚,連垃圾桶都要最大號的,足有一米四高,學校裏常年有人調侃垃圾桶是裝豬的,不過現在來看也的确有點用處,至少不僅能逃過喪屍的眼線,即使被發現了,只要不被拉出來,也可以縮在垃圾桶裏逃過一劫。

何桢背稍離墊子,站穩腳步問道:“要我把你拉出來嗎?”

男生連忙的道:“不不,我腿扭傷了,跑不遠。”男生不好意思道:“我就是想請你出去的時候告訴警察我在這裏。”

男生回憶了一下補充道:“我班上一個女同學被困在103了,校草幫我帶她出去好嗎?”

何桢點點頭:“嗯,我知道了。”

103離這裏不遠,何桢正好順路。

何桢頭部隐隐作痛:“我昨天和今天上午沒合過眼,我先睡一會兒,補充點力氣,你能幫我看一下周圍有沒有喪屍嗎?”

男生又笑了,憨憨的是個老實人。

他實在撐不住了,閉起眼睛打了個盹。雖然有人幫忙注意注意着,但他睡眠很淺,周圍環境不安定,還是不放心。何桢夢裏迷迷糊糊見到了何櫻,其他的全都忘了,醒來的時候也才一刻鐘。

他背靠牆坐到地上,何桢的對面牆上貼着“體育風采”四個大字。室內體育館有一半的地方是體育學院的教學辦公處。

下面是體院學生的照片。

他眼睛微眯,從一堆照片中找到了那個身影。

一張照片上謝雲帆臂彎裏夾着籃球,扯着胸前的一塊衣料,頭發微外翹,青春陽光的氣息毫無保留外洩出來,在一群學生中像一個男模。照片的拍攝角度不算好,但蓋不住謝雲帆的魅力。

何桢站在對面了一會兒,把照片撕下來,揣在口袋裏。休息一會兒和男生告別。

男生很樂觀;“校草加油,別忘了我啊!”

何桢揮揮手,匆匆走了。

何桢的背影漸行漸遠,一個人從墊子的另一端出來,盯着他撕掉照片的那一處。

一路無阻,何桢到時103的大門緊閉,何桢怕引來喪屍,輕輕敲門,片刻後,一雙惶恐的眼睛透過門玻璃向外窺探。

來的不是喪屍,女生松了一口氣,她打開門放他進去。

女生精神狀态不太好,何桢征求她的意見:“你要和我走嗎?”

女生遲疑一下搖頭,眼淚積在眼眶裏打轉。

何桢尊重她:“好,我先出去,找到救援的人了再帶你出去。”

女生嗚嗚的哭起來,她一邊抹淚,抱住何桢在他的胸口,一般情況下,何桢一定會掙脫,但特殊時期,他雖然如雕塑一樣一動不動,倒也沒掙脫。

十幾分鐘後女生的嗚咽漸漸降低了,他推開女生,把手上剩餘的餅幹連同一半的飲用水給她。

女生哭的更厲害了,何桢不會安慰別人,安慰的拍拍她的後背從房間出去了。

長長的走廊一眼看不到盡頭,何桢獨自強撐跑下去。通向體育館東大門的瓷磚地上滴落幾滴暗紅的血,後來血量漸次增多,鋪出一道暗紅的血跡,血跡越來越粗,顏色也随之變深,一直延伸至門口左拐消失。

見狀,何桢果斷改變方向,進入另一個岔口。

他選的岔口牆邊上标注着安全通道,何桢因此松了一口氣。冒着幽幽綠光的安全通道上一刻竟然光輝。

何桢就快走到安全通道的盡頭了,突然,他的面前出現一個塌肩的人,塌肩的人堵住了出口,喉頭發出咯咯的聲響。

何桢汗毛直豎,頭皮發麻,腳步放輕,打算原路返回。

他掉頭的那一刻,走廊的另一端搖搖晃晃一個身影過來了。

他被逼入困境,進退兩難。

何桢喉結滑動了一下,握緊标槍,做好背水一戰的準備。

他無意瞥見了一個門,門上什麽字也沒有,從裝修的角度,看的出有年代了,上面的漆剝蝕脫落。

他決定賭一把,沖到門邊,擰開把手,生鏽的把手轉動起來不如想象中簡單,半途卡住了。

兩邊的喪屍都注意到他的存在了,伸出胳膊要抓住他。

何桢片刻也不敢怠慢,手上猛地施力,把手卡卡的動了,他鑽進去迅速關上門。

噗噗兩聲,喪屍撞門了。

室內光線很弱,何桢幾乎看不清屋內的大致擺設。

唯一的光源來自于一個正方形的窗戶,窗戶是老式的,不像學校标配的推移式,而是有一個鐵卡子卡住的,窗戶上貼着混亂的花型貼紙。

窗戶的正下方是一張書桌,何桢走過去,小心翼翼推開窗戶,陽光透進來了,灑落何桢俊秀的臉龐上,他琥珀色的瞳孔稍稍縮了一下。

房間連接外界,何桢透過窗戶,從窗戶外面花花綠綠,和屋內的陰暗潮濕完全是兩重天,他看沒有什麽異常,放下心來,決定離開低矮的房間,他踩上桌子,從上面跳下來,下來的時候腳沒注意,勾下來一樣東西。

一條粉色的裙子纏在他腳上。

裙子上粘了一根長頭發,他覺得裙子很眼熟,一時間又想不出在那裏看過。

何桢沒那個心思沒管太多,把裙子扔回了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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