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尤伶當然知道他在生氣什麽。

剛剛雖然全程被摟入懷裏, 讓她看不着情況, 但她聽出了那名服務員話裏的恐懼。

更何況那個人被人拉走了, 不用說自然也是這個男人的手筆。

他因為那個人對自己的不禮貌而生氣着。

尤伶心裏有些觸動,她沉默了會兒, 張嘴想說什麽。遲越睇她一眼,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她的唇上,輕輕噓了一聲。

他拿起手機在手心轉了轉圈,神情淡淡地打開屏幕劃拉了幾下發了條信息後, 把手機收起來,而後拉着尤伶換了個地方,去打保齡球。

尤伶看他并不打算和她說,只得把想說的話吞了下去, 陪着他去了保齡球區。

其他游客經過剛剛一事,知道遲越的身份可能不簡單。看到他們過去,有人默默讓位,也有幾個并不怕的,要和他比一場。

第一輪開始,尤伶仔細地瞧了一會。男人姿态慵懶,動作很随意,随便瞥了一眼便直接把球扔出去, 完全亂來。

有時候全中, 有時候只是碰掉幾個。然而到了結束的時候, 算一算總分, 卻是贏的。

打了第三輪又是他贏了, 尤伶再笨也知道他在這上面是高手。

在第四輪玩了一半的時候,男人按住她的手,整個手心和尤伶的手背緊緊貼着,在她的耳邊低聲問:“要不要試試?”

他手心的溫度比她的更高,熱度從手背蔓延,逐漸傳遞到四肢。尤伶下意識地縮手未果,只好搖了搖頭說:“我不會。”

男人低聲一笑,執起她的手,讓她扣着一個圓球拿起,聲音極低,藏着一抹無法輕易察覺的寵溺:“我教你。”

事實證明,就算遲越是高手,但任由她随意扔,還是沒有辦法扔出奇跡。

她把遲越前面幾次得到的分數全拉下來了,被人反超了數十分。

尤伶紅了臉,不好意思地絞了絞手指。

她有些磕巴地說:“我玩不好……”

遲越看她這副無意識露出可憐巴巴的模樣,嘴角帶笑,磁嗓壓低:“沒關系,第一次玩得不錯了。”

尤伶知道他在安慰自己。

她現在才發覺自己是個手殘。明明視線是對着正中間扔的,球甩出去滾幾下還是直接進了溝,好幾次連一個瓶都碰不掉。

就連旁邊也是第一次玩的另一個女孩子都比她玩得好。

遲越看她被打擊了,興致不高,又準備帶她去其他地方玩玩。

不過尤伶走了幾步,望向一處不走了。

她覺得有點驚訝,明明是未成年止步的娛樂場所,這裏居然有夾娃娃的機子。

遲越順着她的視線望去,看到幾臺并排的娃娃機。

他揚起眉:“要玩嗎?”

尤伶猶豫了一下。

這些太過孩子氣了,她就算臉看着嫩,其實也年近三十,好像已經不适合玩這個。

雖然她對娃娃機有點向往。

她年少成名,六歲就開始在娛樂圈闖,別人上小學在玩捉迷藏的時候,她拿着劇本背臺詞。

她的童年都在各種劇組度過,其實過得很豐富,不算貧乏。只是孩童玩過的事物,她基本上都沒碰過而已。

娃娃機她看別人玩過,自己卻從沒玩過。

現在想想,她為了演戲,失去了一些孩童時期會有的經歷。

遲越看她遲疑便知道她想玩。他牽起她的手示意:“走吧,去玩玩。”

尤伶被他拉着走,擡眼看了他一眼,又垂下頭,嘴角輕揚,加快腳步跟上。

尤伶沒玩過,手本來就笨拙,然而她看着遲越一副很有自信的樣子,居然也玩不來這個。

甚至他表現得比她還要更糟糕一些。

夾了半天,把手裏的硬幣全部用掉了,兩個人仍然是零收獲。

硬幣都沒了,空着手的二人面面相觑。

遲越的臉色有點不妙,表情看起來不太愉快,他說:“我再去換幾個硬幣……”

尤伶看着他那副不太甘心的樣子,突然噗嗤一聲笑出聲。

遲越動作一頓,眯起眼盯着她。

被他盯着,尤伶眼珠一轉,抿了抿唇想忍住笑,一回想他剛剛不甘心的樣子,卻還是忍不住想笑。

她突然覺得他和她的距離有稍微拉近了一點。

原來……這個人也有不擅長的東西啊。

就算他和她的身份不一樣,但原來也有一些事,不會因為他的身份不一樣,就會和她的結果不同。

“這麽好笑嗎?”男人的聲音有點危險,眯着眼看着她臉上濃濃的笑意輕問。

尤伶用手背捂住嘴,不想刺激男人的自尊心,然而那雙大眼睛出賣了她,仍然帶着笑:“這個好難。”

她說着,替他挽尊。

遲越輕哼了一聲。

他視線掃過那臺讓他有挫敗感的娃娃機,忍了忍,才沒告訴她他是第一次玩。

他捏了捏尤伶的臉,看在難得逗笑她的份上,不和她一般見識了。

“還想玩什麽?”他說,“我記得你會游泳,頂樓有個露天泳池,要不要去游泳?”

尤伶的确會游泳,以前演過游泳設定的天才少女。只是她已經很久不曾下過水了,肯定生疏不少。她雙眼微亮,雖然不知道遲越為什麽會知道自己會游泳,仍然期待起來,問:“可以嗎?”

在四面環海的頂樓泳池裏面游泳……她不得不承認自己有些心動。

遲越瞳孔微縮,盯着她瞬間亮起來的眼睛,以及躍躍欲試的神色,忍住想要吻她的沖動。

這裏……并不方便。

然而他仍然沒忍住伸出了手,用指腹忍耐地抹了抹她的嘴唇,低低嗯了一聲。

她這一天好像很開心。

來這一趟很值得,不是嗎?

待他們換掉了泳衣熱過身下水,尤伶泡在水裏紅了臉,開始後悔了。

這人沒告訴她,不是讓她在泳池裏自由地游來游去,而且和他面對面地泡在水裏,還要被他偶爾心血來潮的吃個豆腐!

面對臉紅耳赤有些放不開的尤伶,遲越是這樣解釋的:“先練練,待會再讓你去游。”

他倒是真的說到做到。看她的确會游,什麽花式都會一些,像條滑溜的美人魚一樣在水裏打轉。

他看了一會便上了岸,拿起浴巾擦幹淨身上的水,在泳池旁邊的沙灘椅坐下,端起一杯紅酒輕啜一口。

遲越上了岸之後,尤伶自在些了,放開了手腳開始來回游動。

不知道男人就坐在距離她極近的地方,漫不經心地啜着紅酒凝視她。

水裏的影子體态輕盈,修長的腿一蹬便滑行了幾米。瘦細的四肢白而纖長,在水下也白得反光。像一段美好的白玉,在水的潤泡下,變得更加剔透晶瑩。

甜澀甘美的液體滑下喉嚨,喉結跟着上下滑動。遲越眯起眼,不動聲色地瞧着。

見她在水裏游得開心,小臉洋溢着愉悅神色,遲越眼神慢慢轉柔。

仿佛看到許多年前,比現在稚氣許多的少女,睜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還帶着嬰兒胖的俏臉笑盈盈的,溫柔地朝他伸出手,對他說:“能站起來嗎?”

遲越垂下眸,把紅酒杯裏的液體一飲而盡。

尤伶暢快地游了十幾分鐘,最後到底因為久未曾下水,體力不支,游到泳池邊趴着細細喘氣。

“要起來了?”潔白的大毛巾攤在尤伶的面前,她擡起眸,和男人垂下來的深黑眼眸對上。

尤伶氣息仍然未平,一呼一吸間身體随着水波起伏。她點了點頭:“不游了……”

沒等她說完,忍耐已久的男人捏起她的下巴擡起,而他低下頭,彼此交換了一個綿長的親吻。

遲越包下了整個泳池,如今這兒只有他們兩個人,沒有其他人。

除了細微的水聲,整片空間只剩下親昵暧昧的喘息。

一吻過後,女人臉頰轉粉,上面還有水跡。眼睫毛被打濕了,大眼睛在水裏泡了一圈,顯得更是水潤明亮。幾滴水珠垂着劉海發梢滴下,滴落到她光滑的臉頰上。

遲越眸色轉深。

尤伶太過熟悉這樣的眼光,心感不妙。然而還沒來得及反應,前方傳來隐約的腳步聲。

遲越臉色一沉,動作極快地把毛巾披在尤伶的肩膀上,擋住她泳衣下的春光。

與此同時,一道略帶驚訝的男性嗓子響起:

“遲……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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