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我的天, 我還以為是誰包下這裏呢, 原來是你!”
來者是個金發碧眼的年輕男人, 長得十分帥氣,說着一口流利的英語, 對遲越驚喜地說:“你這家夥,來了酒店怎麽不跟我說一聲?好讓我去給你……”
他皺眉思索了一下該怎麽表達,終于想起什麽似的彈了個響指,飙出一句發音有些奇怪的中文:“接風去去塵!”
他看到遲越太高興了, 完全沒注意到遲越黑沉的臉色。
“安迪尼亞。”遲越低叫了一聲。
那是金發男人的名字。
“嗯?”男人年輕俊秀的臉滿是笑意,在自家酒店看到老朋友讓他心情變得很好。
“既然我已經包下了這裏,你就不應該出現在這裏。你身為老板,應該要更懂得這點。”
遲越說, 難掩不悅。
一想到這個魯莽的家夥可能看到尤伶穿着泳衣的樣子,他就想把這小子拉出去暴打一頓。
就算是好朋友也沒有情面講。
安迪尼亞愣了愣:“不是,你……我們這麽久沒見面了,你……”
沒想到老朋友久未見面,竟是先被責備一番,他一時卡了殼。
然後他的眼睛往下移動,後知後覺地看到泳池裏那個披着毛巾,包裹得嚴嚴密密的小女人。
沒等他凝目看的更清楚, 遲越已經擋在他的面前, 擋去他好奇的目光。
“看什麽?”男人的聲音聽起來更不悅了。
“……”友人這明顯的獨占欲讓安迪尼亞張目結舌。他忍不住捏了捏自己, 想看看自己是不是出現幻覺。
然而好友那個看宛如智障的眼神讓他接受了現實。
他一瞬間想去他們的群裏扯一嗓子——媽呀, 他們一直以為是X冷淡的遲越居然會有這樣獨占欲爆棚的一面!
居然連看一眼都不行!
安迪尼亞又是覺得神奇, 又是感到驚訝。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擺什麽表情。只好先直接問了:“怎麽回事?這是誰?你有女人啦?”
他疑問三連,語氣活像個三八。遲越沒理他,轉頭把尤伶從泳池裏拉起來。
毛巾被泡濕了,貼貼實實地裹住尤伶的身體。
不過她玲珑的曲線,以及浴巾下那雙修長小腿仍然暴露在兩個人的目光下。遲越并不想尤伶這副樣子被別人看到,對她說:“你先回房裏。”
從泳池右側的vip電梯下去便能回到他訂的海景套房,兩者是連通的,所以沒有誰會看到她這個模樣。
尤伶握住毛巾一角,也知道她這樣子不方便見客人,柔順地點點頭。
安迪尼亞不依,先用英語問了:“等一下,你不先給我介紹一下嗎?”
而後他不等遲越回應,自己便探過頭,對着被遲越擋在身後的尤伶露出一個爽朗的笑,用有些生澀的中文說:“你好,我是遲越的好朋友,我叫安迪尼亞。”
那大男孩似的的笑容很會感染人,尤伶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該不該回應。遲越沒給她時間,仍然擋在她的面前,朝她低喃了一句“回房”。
尤伶察覺到他似乎并不想介紹她。
她垂下臉,輕輕應了一聲,轉身順着vip電梯回到套房。
人走了後,安迪尼亞發出極其不滿的抗議:“你這不厚道的家夥,好不容易有了女朋友,為什麽居然都不跟我介紹一下,我又不會跟你搶!”
遲越瞟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因為我不想。”
“為什麽不想?”安迪尼亞實在不理解,“這麽多年老朋友了,不過是互相認識一下而已,你這都不願意,你對我是有什麽不滿?”
“你是男的。”
安迪尼亞:“……”
他又一次見識到這位老友的另一面,要不是親眼所見,他是在難以想象,他居然會因為他是男的,連介紹一下都不願意!
這個獨占欲強又小氣的家夥。
他暗暗腹議,卻沒敢說出口。眼珠一轉,又想起什麽,表情變得賤兮兮的:“這麽說着,我們越少總算是開葷了啊。以前給你介紹女朋友還一副不想同流合污的樣子,怎麽?現在不再對你那個小姐姐守身禁欲了?終于忍不住狼血沸騰啦?”
他擠擠眼,成語用得亂七八糟的。
遲越沒回他,拿起旁邊的浴巾徑直往前走。安迪尼亞才不會輕易放過這種八卦,跟在他背後追問:“你是要放棄之前那個小姐姐嗎?”
安迪尼亞等了一會,看他一直不說話,碧眼瞪圓,一臉驚詫:“不會吧?你等了那麽多年,真的就這樣放棄啦?”
“真的放棄了?真的?不會吧?”
這家夥像個鹦鹉似的不斷重複地問。遲越被煩得不行,睇了他一眼,低沉反問:“誰說我要放棄了?”
“那這個女人怎麽回事?”
安迪尼亞百思不得其解,瞅着他,目光譴責:“你這個渣,難道是吃着碗裏的飯還要惦記碗外的菜,想要兩者都抓在手上?我跟你說,這可不是一個成熟穩重的男人該幹的事!”
“別亂用中文。”遲越警告,把安迪尼亞關在門外,進入泳池內設的洗淨間。他打開花灑随意往身上沖水,而後把滴水的劉海往腦後扒了扒,用毛巾稍微一擦,套上衣服出去。
“你又不放棄小姐姐又交了女朋友,這就是電視劇裏面常見的那樣渣男!”
看他出來,原本站在門口的安迪尼亞又上前跟着他,覺得自己得打醒好友,不能讓他成為這樣的人。
他不斷在遲越面前念念叨叨:“身為男子漢大丈夫,既然交了女朋友,就要好好待人家啊!”
“閉嘴。”
遲越捏了捏鼻梁,把聒噪的友人扔在後面,按電梯進入,準備下樓。
“等等——”安迪尼亞在他合上電梯的最後幾秒擠了進去,“你別跑啊,我們再好好聊聊呗。”
他盯着遲越皺起眉頭:“我還是不明白,你又說不放棄小姐姐,又亂交女朋友,是想要享受雙人之福嗎?”
他有些納悶。
他認識的遲越可不是這樣花心的人啊。
遲越瞥了安迪尼亞一眼,開始懷疑自己怎麽會和這麽笨的家夥做朋友。
明明已經是那麽明顯的事,他都沒發覺。
“你再啰嗦,我就回房了。”遲越給予最後的警告,電梯從十六樓停下,他從電梯走出去。
看他停在酒店特設夜店的這一層,安迪尼亞知道他說到做到,暫時把小姐姐女朋友這件事抛到腦後,撞了撞遲越的肩膀,擠眼問:“要去喝酒嗎?”
遲越對他的回應是在吧臺坐下,曲起手指關節敲了敲桌面,對酒保說:“丁尼沙泊。”
“ok。”酒保應道,開始調起這杯另一個別名叫做“相遇”的雞尾酒。
“給我一杯威士忌。”安迪尼亞對酒保說。
酒保自然認識這是小老板,微笑起來,動作變得越發賣力。
“說起來我們也很久沒見面了,最近怎麽樣,聽說你在京都混得很不錯。”安迪尼亞把女人的話題放下,終于開始想起要問友人的近況。
酒保很快把雞尾酒調好放到遲越的面前。
他拿起喝了一口。
“還行。”他說。
要不是和這家夥确有近兩年沒見過面,本想只過二人世界的這一趟,他還真不願意放開溫香軟玉來和他喝一杯。
“我要不要去京都找你玩,待在這裏實在太無聊了。”安迪尼亞說。
“如果你哥答應的話。”遲越勾起笑,和安迪尼亞碰一下杯,把那杯“相遇”一飲而盡。
就是不會答應才頭疼啊,要不然他能在這個地方待這麽久嗎?
安迪尼亞瞪着眼,洩氣地大灌了一口冰鎮威士忌。
他不得不承認,他有時候真的很羨慕眼前的這位友人。
他的家族裏面現在他是最大,誰都壓不到他的頭上。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也沒人會管東管西。
“真羨慕你……”他越想越郁悶,趴到桌上,一臉沮喪,“我想去京都找你玩還得大人們允許才行,我都二十四了耶,又不是小孩子了!你這家夥比我還小幾天,卻能随随便便帶着女人來這邊玩,這世界真不公平。”他喃喃着。
“誰随随便便?”遲越不悅挑眉。
“把以前的小姐姐忘記了,帶了別的女人來這裏玩,還包下整個泳池呢,還不夠随随便便?”安迪尼亞振振有詞,“你這個有了新人忘記舊人的陳世美!”
“你哥真不應該讓你學中文。”
遲越敲了敲桌面,又叫酒保調了一杯“相遇”繼續啜飲。
“你別扯開話題,現在是中文教學時間嗎?現在是你準備接受良心譴責的時候!”安迪尼亞拍桌,又把話題繞了回去,“當時我們小英朗要追你,你說你這輩子只接受你的小姐姐。結果沒幾年就領了別的女人來我這,你這個混蛋,你讓小英朗怎麽辦,你讓相信愛情的我怎麽辦!”
遲越:“……”
他忍無可忍:“閉嘴。”
他聲音低沉,說得很清晰:“她不是什麽別的女人,她就是那個人。再亂說話,扔你下海。”
頓了一下,他又說:“眼睛給我收好些,少看她。”
“……”安迪尼亞慢慢地張大嘴,目光呆滞。
九點的時候,遲越回到了海景套房。
房間裏亮着柔和的淺橘燈光,豪華的大床上,一團隆起發出輕軟柔綿的呼吸聲。
尤伶坐了那麽長時間的飛機,到了這裏便玩了好一會,還去游了泳,實在太累了。所以回房洗過澡後,沒一會就睡着了。
遲越把腳步放輕,就着暈黃的光線沒開燈地進入浴室,安靜無聲地洗去一身的酒味。
而後他擦幹淨身上的水氣,從浴室走出來掀被上床。還沒伸手抱住尤伶,本來背對着他的小女人感覺到背後熟悉的溫度,無意識地轉個身,自動自發地一骨碌滾到他的懷中,小臉埋到他的胸前蹭了蹭。
遲越被這小貓兒似的動作蹭得心口一熱。
他眉目柔和下來,把鑽進懷中的女人摟得更緊,垂眸盯着眼前的小腦袋,輕輕地在她的頭頂上印下一個吻。
這個人不知道,他到底多想把她就這樣揉入懷中,或将她拆骨入腹,和自己的骨頭和血肉混在一起。就算變得血肉模糊,疼痛不堪,都不能讓他們分開。
但有時候,他又想像現在這樣安安靜靜地抱着她,享受她香甜的氣息。
遠離所有痛苦,彼此相擁。
遲越閉上眼,和懷中的小女人一起進入夢鄉。
不知道是不是和友人聊起往事,他做了個關于過去的夢。
“我喜歡你。”
夢裏少年的清亮嗓音充滿了情感,但仍然讓人厭惡,因為得到了少女羞澀的輕聲回應:
“……我也是,我也喜歡你。”
遲越睜開眼。
懷中那嬌小的小女人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起來了。失去了溫軟的嬌軀,胸膛變得冰冷又空虛。
夢境中那讓人無法呼吸一般的感覺仍然如影随形,胸口像是有一塊大石壓住,讓心髒有一種窒息般的感覺。
醒來懷中嬌軀不在的這個認知,和夢境的畫面互相交錯,讓遲越殘存在眼底的陰鸷凝結成冰。
他轉動黑眸,冷漠的視線在室內緩慢游移。
“你醒了?”
輕柔的嗓子響起,尤伶穿着白色睡裙,光着腳踩在柔軟的地毯上,在落地窗前偏過頭望過來。
她原本正打算拉開窗簾,剛掀起一角便見遲越醒來了,她停了手,有些擔心是不是自己聲音太大,吵醒了他。
遲越看着尤伶。
外面陽光明媚,燦爛的光線從敞開的細縫中透進來,灑在她的衣服上、臉上,甚至渲染至發絲上,讓她仿佛整個人沐浴在陽光之下。
耀眼得讓人頭暈目眩。
眼前的小女人和他夢到的過去幾乎一樣,甚至變得更美好。
讓人渴望擁有……
又想要毀去。
遲越閉上眼,藏住剛剛那種幾乎要溢出眼睛的情緒。
※※※※※※※※※※※※※※※※※※※※
謝謝大家支持,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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