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進入府中,兩人徑直來到長信侯府最高處。

陶灼和攝雍并肩而立,她運起靈眼,四處查看,最後蹙眉收回了視線,

“有什麽發現嗎?”攝雍見她蹙眉,不由關心的問道。

陶灼搖了搖頭,“這府裏,陰氣是有,可也只是尋常,因此,要麽是人為,要麽,就是一個比倚夢更會隐匿的怨鬼。”

聽得此話,攝雍心中一跳,頓時有些遲疑起來。

“阿灼……”

陶灼轉頭看來,就見他一臉擔憂,想到緣由,她不由心中一暖,臉上立即挂上了一個燦爛的笑容,桃花眼霎時間流光四溢。

“阿雍,無事,我的本事你還不知道嗎?”她滿臉的若無其事,且滿是自信的說。

見她這般模樣,又思及她給的那些符箓的威力,攝雍縱然依舊擔憂,卻也稍稍放下了心。

“走,我們回去。”陶灼又看了看,确定沒什麽遺漏,而後看向攝雍,輕聲說道。

兩人對視一眼,默契的同時起身,離開了長信侯府。

攝雍一路将陶灼送至懷謙候府外,卻未再進去,“阿灼,你莫要着急,我回去就找人查探,看江翰思到底發現了什麽。”

陶灼一愣,她本來準備明晚再去一趟,可見攝雍想的這麽周全,她也就燦然一笑,一轉頭,就見攝雍安靜笑看着自己。

陶灼一窒,感覺自己的臉似乎有些發熱,她輕聲說道,聲音帶着一絲微不可查的嬌意,“好,我在府裏等你的結果。”

“嗯,”攝雍看着月下美人微紅的側臉,感覺自己的心弦微微一動,随即輕應一聲。

“那我回去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陶灼擡頭靜靜的看着他,眼睛眨了眨,柔柔的說。

“好,下次再見,”感覺自己的心似乎都化成了一汪春水,攝雍擡手,似乎想要摸摸陶灼的臉,卻又瞬間放下。

陶灼就一直笑看着他,眼睛裏全是看得見的溫柔,随後更加燦爛的笑了笑,轉身擺了擺手,就邁着愉悅而輕快的步子,向院牆而去。

“對了,”攝雍突然說。

陶灼一愣,疑惑的回頭,就正好對上了他的雙眼,

“我有禮物送給你,明天會直接送到侯府,你千萬記得收下。”

攝雍背手而立,柔聲說道,目光似乎一直緊跟着她,所以才能在她一回頭,就不差一毫的對上。

禮物?

陶灼一愣,随後笑着點頭,安靜看着攝雍,目中帶着一絲遲疑和不舍,“好,那——我走了”

攝雍點點頭。

又認真的看了攝雍一眼,陶灼身形一動,徑直進了侯府。

而後,守慧又靜靜看了一會,這才轉身離去。

陶灼收拾整齊,輕輕躺回繡床,帶着三分疑惑,和五分期待沉入了夢鄉。

第二天

用過朝食,華雲芝奇怪的看着今天有些坐立不安,頻頻走神的陶灼,“阿灼,你怎麽了?”

陶灼回神,正欲說話,就見張嬷嬷進屋,言羅管家有事禀報。

有事?!陶灼一喜,覺得應該就是攝雍所說的禮物了。

果不其然,

“夫人,有人拉來了幾箱東西,言道是送給五小姐的禮物。”羅管家進門,立在那裏恭敬說道。

“真的?我這就去看看。”陶灼起身,驚喜的說,随後拎起裙角就準備出去。

“等等,阿灼,你知道是誰送來的?”驚訝的華雲芝回神,對陶灼今天的異狀瞬間了然。

不過,她面上雖然這樣問,心中卻已經對送來東西的人選有了猜測。

陶灼停下,眨了眨眼睛,滿臉歡喜的說,“娘,是阿雍啊。”

果然,華雲芝心道,随即點了點頭,“去吧,不過,記得給人家回禮。”

她知道陶灼和守慧這些年一直都是禮尚往來,不過還是順口叮囑了一聲。

陶灼點了點頭,“放心啦娘,我知道的,親兄弟,明算賬嘛。”

華雲芝柔柔笑了笑,輕揮了揮手。

見此,陶灼就燦爛的笑了笑,轉身徑直去了前院。

“就是這個了?”看着馬車上的四個大木箱,陶灼看了眼車旁靜立的灰衣人,輕聲問道。

灰衣人低了低頭,一臉恭敬,“回五小姐,正是。”

“那就拿下來吧。”陶灼點點頭,随意的說。

這個灰衣人可以說是熟人了,陶灼一見,便知他正是一直暗暗守在陶家的那個暗衛。

聽到陶灼的話,那個灰衣人立即幹脆利落的動起了手,獨自一人,舉重若輕的把四個箱子一一卸下。

見此,正準備喚人幫忙的羅管家立即靜默。

同時在心裏暗暗疑惑,這來人和五小姐到底有什麽淵源。

要知道,之前五小姐未至之時,那個灰衣人話語寥寥,且一直都沉默的坐在車轅上。

結果,五小姐一到,他就瞬間變得恭敬起來,并且事事依從,這其中一切,必有緣由。

眼見四個木箱一字排開,放在自己眼前,陶灼遂過去一一打開。

掀開右手邊第一個,就見裏面滿滿的,都是世間罕見的雲香錦。

陶灼桃花眼輕眨,随即笑開,瞬間明白為何有了這一出,想必是攝雍知道了昨日織雲紡之事,這才搜羅這這些绫羅綢緞過來。

這樣想着,她滿含笑意,又打開了剩下的三箱,一箱是沁玉綢,一箱是織雪绫,最後一箱則是流光緞,而且,都是桃紅色居多。

陶灼伸手輕輕拂過,玉手落在這些世間奇珍的錦繡之上,竟更顯玉白。

“羅爺爺,将它們都送到致遠居中。”陶灼轉身,笑顏如花,眼裏都是愉悅。

“是,”羅管家俯身一禮,随後招來了家丁,開始忙活起來。

“五小姐,我就先告辭了。”見此,那個灰衣人也沒再耽擱,抱拳一禮,幹脆的說道。

陶灼點了點頭,笑意依舊未退,遞給他一個布袋,見他鄭重接過,這才輕輕說道,“回去直接交給阿雍,再帶一句話,就說我過幾日就去看他。”

聽聞此言,那灰衣人眼中一喜,“是,屬下一定帶到。”

随後見陶灼似是沒有話再說,便駕上馬車,直接離開了懷謙候府。

陶灼回到致遠居,就見那四箱绫羅,正被美人娘親指揮着家丁,準備收入庫房。

“娘,先等等。”陶灼上前攔住,随後遣開無幹人等,只留下六個大丫鬟以及張嬷嬷。

這才伸手打開幾個箱子,

“這,竟然是這些!”華雲芝眼睛微微睜大,驚訝不已。

“這是阿雍特意送來的,娘,我們挑出幾匹,送給祖母以及伯母它們吧。”

華雲芝一笑,點頭稱是,“聽我家阿灼的。”

而後母女兩人挑了幾匹,讓半月幾人一一送至陶灼祖母的宜安居,大伯母的載德院,二伯母的妙意苑。

華雲芝則又拿出幾批桃紅色的綢緞,準備給自家阿灼裁幾件新衣。

陶灼則是揀出幾匹各色绫羅綢緞,一并抱起遞給自家美人娘親,“娘,這些給你,裁成裙子肯定很襯你。”

華雲芝伸手接過,卻是準備放回箱中,“我家阿灼留着就好,娘不需要。”

“娘,給你你就收着,阿雍那裏一定還有,”陶灼蹭上去,挽住自家美人娘親的胳膊,又附耳過去,小聲說道,“到時候你穿上新衣,我爹見了,肯定就挪不開眼啦。”

聽得這句話,華雲芝粉腮一紅,伸手戳了戳陶灼的額頭,卻沒再說話,收了下來,

陶灼一臉盈盈笑意的回到閨房,就見長空已經守在了窗臺,正在偏頭梳理着自己的羽毛。

陶灼過去,伸手拿出紙條,随後一愣,手指不自覺的撚了撚。

長信侯江翰思小時候曾在侯府後院,見過一個沒有影子的紅衣人?

而且在自家祖父祖母的葬禮上,也恍惚間見過?

紅衣人,沒有影子,那就是怨鬼沒錯了,而且,着紅衣而死,肯定不是一般的怨鬼。

怨鬼……

就是不知道,這個怨鬼做了這麽多事,又是為了什麽?

夜裏,陶灼起身準備再探長信侯府,誰知,甫一翻出懷謙候府院牆,就見守慧攝雍正守在院牆外。

“走吧。”攝雍今日依舊一身黑衣,一副早有預料的模樣,溫和帶笑的輕聲說道。

陶灼眨了眨眼,随即揚起一個笑容,走了過去。

自這夜起,陶灼和攝雍二人,日日夜探長信侯府。

一轉眼,竟是一個多月過去了。

今日,六月初三,而六月初四便是老長信侯的忌日。

陶灼坐在屋脊,神識遍布長信侯府上空,面上卻有些無聊的撐着下颌,“阿雍,你說這個女鬼,和長信侯府到底有什麽恩怨?”

“不外乎是愛恨情仇罷了。”攝雍一笑,輕描淡寫的說。

随後從袖中掏出了一卷皮帛遞給陶灼,“給,阿灼,看看這個能不能用?”

陶灼轉眼看去,腦中一動趕緊接過,而後打開一看。

果然——

陶灼看着皮帛裏卷着的上百根木針,指尖放上去,探出神識仔細感受了一番,

随後擡頭,桃花眼閃閃發亮的看着攝雍,“竟然是千年的雷擊桃木,阿雍,你在哪裏找到的?”

攝雍看着瞬間精神起來的陶灼,頓時覺得花費這些年找到這個是值得的。

這樣想着他輕笑出聲,“在一處老林子裏,怎麽樣,可還行?”

陶灼連連點頭,擡手輕輕拈出一根,眼睛裏就帶了點不舍,這些木針,可都是消耗品,用一根少一根的那種。

這樣想着,她就轉頭看向攝雍,“只有這些嗎?”

攝雍搖搖頭,“木身足有一人高,半人粗,這只是拿來讓你看看的,若是能用,明天我就讓他們全都給你做出來,只要木針嗎?”

一人高,半人粗?!陶灼眼睛嗖的一下亮起。

“那就一柄木劍,然後要五十個木牌,一指長,三分厚,三指寬的那種,其他的全都做成木針,越快越好。”陶灼眼巴巴的看着攝雍,尾音拉長,軟乎乎的撒嬌。

見陶灼如此,攝雍一笑,要知道陶灼自從十歲過後,就很少再有這幅模樣了。

這樣想着,攝雍輕笑着搖了搖頭,随後側頭看向左側招了招手,“子五,去吧,告訴他們,要盡快,而且,必須小心。”

聽聞此言,一道黑影從兩人不遠處猛地竄出,而後點了點頭,一轉身就離開了這裏。

“這樣可好?”見他離去,攝雍轉頭,有些戲谑的看着陶灼。

“好,阿雍最好了。”陶灼也不害羞,桃花眼眨巴眨巴的,就那樣一直定定的看着攝雍,輕笑着說道。

聽到這句話,攝雍感覺自己心跳一滞,而後猛地狂跳起來,他手下意識的撚動,才發現自己手中,已經沒有念珠了。

“呵,”他輕笑一聲。

清如明月,朗若清風。陶灼看着這樣的攝雍,心裏忽然冒出這一句話。

而後她桃花眼一眨,眼神自攝雍微紅的耳根處掃過,

唔,看來以後要多誇誇阿雍,這樣的他,好像更好看了,她在心裏暗暗想着。

六月初四,老長信侯的忌日,準時而至。

陶灼倚在窗邊,帶着三分疑惑和五分期待,暗暗想着今夜會有什麽收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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