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攝雍眉眼間一片冷肅, 毫不猶豫的應了下來,“自當如此。”

不論是為了乾國。

還是阿灼,他都必須揪出那些苗疆, 以及前朝餘孽。

否則, 誰知道那些隐藏在陰溝裏的老鼠, 又會如何對待破壞了他們計劃的阿灼。

話畢, 這件事就算暫時告一段落。

至于這件事中,隐隐約約有其身影的榮王, 卻是将自己藏得好好的。

即使攝雍出手,也只是發現他和這祝女官見過幾面罷了,絲毫未露端倪。

若想處置他,就要看,能從那祝瑜口中掏出什麽了。

否則, 堂堂王爺之身,自是不可能只因為他與前朝餘孽見了幾面, 就将他拿下問話吧。

陶灼和攝雍心中俱是明了這一點,随之相視一眼,準備告退回府。

誰知這時,弘武帝卻忽的濃眉一挑, 眼中有些戲谑, 以及微不可查的認真。

鄭重看向陶灼兩人,輕聲說道,“皇叔與陶五小姐兩情相悅,朕欲錦上添花, 賜婚于你二人, 不知可否?”

話音剛落,陶灼便不由柳眉皺起, 她期待攝雍親自上門求婚已經好久了,哪裏又需要弘武帝賜婚了?

“多謝陛下好意,不過,我欲親自向阿灼求親,聖旨,便不必了。”這時,攝雍卻是看了陶灼一眼,溫柔的笑了笑,認真的說道。

陶灼這才柳眉舒展,愉悅的笑開。

弘武帝看見陶灼皺眉時便不由心頭一緊,心中不禁有些莫名,難道自己看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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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

這樣想着,他不由詭異的看向攝雍。

還是自家皇叔,竟還未拿下人家小姑娘?

直到後來,攝雍發言後,看到陶灼的表情時,他才了然。

“看來是朕多事了,那等皇叔與陶五小姐訂婚後,我必送上一份大禮。”心中念頭百轉千回,弘武帝面上不顯,絲毫不在意被攝雍拒絕,輕輕一笑道。

攝雍微微颔首,而後和陶灼一起告辭,離開了皇宮。

坐在平緩前行的馬車上,攝雍卻是提及了他之前的疑惑,“阿灼,你五歲時,發生了什麽?”

陶灼微微一愣,心道自家阿雍還記得此事呢。

随即還不在意的一笑,“不過是大病一場罷了。”

攝雍卻是眼睛變冷,沉聲說道,“看來,這些人真是籌謀許久了,呵。”

說道最後,意味不明的冷笑一聲。

陶灼伸手牽起攝雍的大手,微微一晃,柔聲說道,“莫要在意,我這不是好好的嘛,只是,阿雍卻要多加在意才好,我有些擔心那些苗疆之人狗急跳牆對你出手。”

話到最後,陶灼聲音微冷,低聲說道。

攝雍輕出一口氣,收了冷意,溫柔的低眸看向陶灼,“嗯,我會的,阿灼也得小心才好。還有伯父伯母,我回頭會安排暗衛去保護他們的。”

見他想的這麽周到,陶灼不由輕笑了笑,桃花眼微彎,說了聲好。

随後,陶灼的眼睛落在攝雍胸口處,滿是認真嚴肅,輕聲說道,“阿雍,我給你的那些木牌你要帶好,有它在,巫蠱亦是不能傷你,若是有了裂縫,就立刻換掉。”

那個暗藏着的蠱師,陶灼絲毫不知道其品級,不免就有些擔憂。

這般想着,陶灼不由柳眉輕皺,決定回去後,立即多做一些護身符。

攝雍伸手撫了撫胸口的木牌,輕笑着應下,見陶灼皺眉。

不由緊了緊兩人相牽的手,輕聲說道,“阿灼,莫要皺眉,相信我。”

聽得此言,陶灼柳眉立即舒展,晃了晃手,輕應一聲好。

見陶灼展顏,攝雍不由又是一笑。

便就引着陶灼,說起了別的。

而後不久,馬車緩慢而平穩的停下。

懷謙候府,到了。

攝雍先行下車,伸手欲将陶灼扶下馬車。

陶灼微微一笑,也沒有羞澀,就着他的手就跳了下來。

陶灼前腳站穩,就見府門大開,老羅管家親自迎了出來。

看見攝雍後,立即俯身,恭敬的行了一禮,口中輕道,“見過雍王。”

攝雍随意點了點頭,說了聲起。

老羅管家這才起身,看向陶灼關切的問道,“五小姐,您回來了。”

陶灼微微一笑,輕聲說道,“曾祖父還未睡嗎?”

說話間,向侯府內走去。

老羅管家點了點頭,低聲說道,“老太爺說是等您回來了,請您去一趟。”

陶灼桃花眼輕眨,立時明白了緣由,随即應了聲好。

幾步間,攝雍親自将陶灼送進了懷謙侯府大門。

而後,自是與陶灼一番依依惜別,目送她進了府門,方才轉身回到馬車,直接回了雍王府。

陶灼卻是未曾駐足,徑直向前走去。

蓋因她知道,若是回頭,不過是兩人更加不舍罷了。

長春居。

陶灼裙角微動,走進了書房,“曾祖父,我回來了。”

一擡眼,就見白發白須的老懷謙候正端坐于書桌後,手執一卷書卷,安靜看着。

聽到陶灼的話,陶景黎放下手中的書卷,擡起頭仔細打量了她一番。

而後似是有些放心一般,點了點頭,輕道了一聲坐。

老羅管家立即搬了一張方凳,放在陶灼身後。

陶灼微微一笑,坐了下來,而後看着自己曾祖父笑吟吟的道,“曾祖父,有什麽想問的就問吧。”

老懷謙候白眉微動,不由一笑,就徑直問起了陶灼今晚的情況。

陶灼也沒有絲毫隐瞞,直接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安靜聽完後,老懷謙候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卻沒有再多說。

只擡起頭,看着陶灼輕聲說道,“夜深了,你回去歇着吧。”

陶灼就又是燦爛一笑,立即起身,口中輕道,“那曾祖父您也早點休息。”

陶景黎輕輕點頭,示意他聽見了,又揮了揮手。

陶灼就福身告退,而後徑直回了韶光院。

在一衆丫鬟的伺候下,梳洗罷,就直接進入了夢鄉。

第二日晨起,陶灼早早起身,就關起房門,直接忙活起來。

她先是拿出四塊桃木牌,用起靈氣小心的刻畫起來。

過了約有一刻鐘,方才白光一閃,符咒落進木牌之中。

再仔細一看,陶灼的額角,竟然有了些許汗跡。

而後,又召出阿大阿二以及春兒,将這幾日發生的事以神識傳給他們。

而後,嚴肅的說道,“你們從今天起,就栖身在這桃木牌裏,保護好我爹娘以及阿福,不論什麽情況,他們的安全是最重要的,知道了嗎?”

一衆厲鬼立即應下,主動鑽進桃木牌中。

陶灼這才滿意一笑,而後起身收起結界,打開房門,徑直前往致遠居。

跟自家爹娘,以及小阿福一起,用了頓早膳。

而後,前腳放下木筷,陶灼立即遣退了一衆丫鬟,嚴肅的看向自家爹娘,尤其是陶行嘉。

陶定章和華雲芝微訝,卻是有所猜測,随即面容一整。

陶定章輕聲說道,“阿灼,怎麽了?”

陶行嘉最為不解,可還是安靜的坐在那裏,等着陶灼接下來的話。

陶灼柳眉輕蹙,沒有耽擱,就将昨夜發生的事徑直說了出來。

而後手掌一翻,又拿出三個木牌,遞給他們。

陶灼輕聲說道,“爹娘,我自是不怕,卻是擔心那苗疆之人對你們下手,你們帶上這個,也好有所防身。”

陶定章面色未動,似是早有猜測。

華雲芝卻是一驚,仔細了又仔細的打量陶灼,見她無事,才放下心來。

而後卻是搖了搖頭,伸手撫上胸口,柔聲說道,“阿灼,我們這裏有,這個你留着自己用,也好讓我們放心。”

陶定章亦是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至于陶行嘉,則是驚訝無比,小嘴微張,這時才勉強恢複了平靜。

随之亦是摸了摸脖子,掏出一塊小木牌,示意自己有,不要。

陶灼微微一笑,微搖了搖頭,還是堅持的遞給他們,“我不需要這個,你們拿着,多一重保護,我也能更安心了。”

聽得陶灼此言,陶定章和華雲芝相視一眼,便就接了過去。

至于陶行嘉,陶灼卻是直接起身,給他戴上,更是嚴肅叮囑道,“好好戴着,不能弄丢,我剛剛說的事也不能告訴別人,能做到嗎?”

陶行嘉認真的點了點頭應了下來。

陶灼這才放下心來。

是夜。

陶灼靜靜立在窗前,手上拿着白日刻畫剩下的那塊木牌,卻是有些糾結的模樣。

最後似是下定了決心,先是布好了結界,手掌一翻,取出一塊養魂玉來。

而後,陶灼手指輕輕點在養魂玉上。

玉身一動,一陣冷風頓起,與溫暖的空氣相撞,竟是憑空出現了一片清霧。

就見一個一身紫衣的男人,慢慢出現在煙霧之中。

那紫衣男人生了一對狐貍眼,薄唇,端的是風流無比的樣貌。

就見他出來後還愣了片刻,随後略啞中還帶了些磁性的聲音響起,“咦,大師,你竟然肯放我出來了?”

說着話,他就輕飄飄的湊到陶灼身邊,就欲向她身上靠去。

陶灼柳眉又是一皺,這就是她不願意放他出來的原因。

這個人,不,是鬼,太風流了。

且不說他還成天想着撩撥自己。

可是,就這麽一個怨鬼,竟然是個幾百年老鬼。

可以說是,陶灼來到這個小世界後,見過的修為最高的魂體了。

難得的是,他手上從未沾過一條人命。

這樣想着,陶灼手上卻是未停伸手一點,就将這紫衣男鬼定在那裏。

口中輕道,“葉繼白,安靜,不然你就回去。”

紫衣男鬼,也就是葉繼白,劍眉微挑,卻是識相的閉上了欲言的那張嘴。

陶灼見他識相也就滿意的點了點頭,而後閉上了雙眼,神識探出,将有關傅婉瑤的事,一一傳給他。

約有半刻鐘,她才傳完,睜開了雙眼。

而後不久,葉繼白現睜開了眼睛,就見他眼中興趣盎然,張口欲言。

可一轉眼,就看見了陶灼安靜看着他的視線。

他立即頓住,口中一轉道,“額,那攝宗明竟然敢退了您的婚,您說,要我怎麽收拾他。”

然而,在陶灼強大的神識下,分明感受到,他的神識在說,竟然還有人敢娶這個鬼見愁。

鬼見愁?

陶灼手指微微撚了撚,意味不明的看向葉繼白,随後輕輕一笑。

葉繼白一愣,感覺渾身一冷。

這時,他才想起,在眼前這人面前,自己想什麽,都是瞞不過她的。

心中叫了一聲苦,他絲毫不敢耽擱,趕緊向後飄去,嘴上更是準備告饒。

陶灼卻沒有再理會他那張煩人的嘴,一掌就拍了過去。

葉繼白就連反應都不及,直接被陶灼的掌風拍在了結界之上,而後又輕飄飄的掉在地上。

“唔,”葉繼白一聲悶哼,順便瞟了一眼陶灼,見她不準備借着動手的模樣,這才從地上爬了起來。

陶灼懶得理會裝模作樣的葉繼白。

只面上一肅,收起微笑,神識盡出。

葉繼白立即就毫無反抗之力的跪在了地上。

陶灼這才走在他面前,用不容錯辨的态度,堅定說道,“事情你也知道了,你去保護好阿雍,記住,一定要保護好他,他要是有什麽閃失,那你就沒必要存在了。”

這些年來,頭一次見陶灼這般認真嚴肅的模樣,葉繼白一驚,絲毫不敢馬虎,立即開口應了下來。

陶灼這才滿意,拿出那塊桃木牌,葉繼白立即識相的鑽了進去。

而後,陶灼拿出準備好的書信,連同木牌,一起裝進信封之中。

這才撤掉結界,喚了一個暗衛出來,命他立即将這信親手送到攝雍手中。

那暗衛俯身領命,一轉身,就消失在了院中。

自覺将家人以及攝雍都安排妥當,陶灼這才輕出了一口氣,轉身回了室內,徑直睡下。

雍王府。

這個時間,攝雍早已歇下。

那暗衛一路疾馳而來,得知這個消息,卻沒有絲毫躊躇,就上前敲響了房門。

蓋因,攝雍說過,與陶灼有關的事情,不論何時,都要立即向他禀報。

敲門聲在夜色裏傳出,頓時打破了一片寂靜。

攝雍忽的睜開雙眼,只見眼中一片清明,無絲毫睡意。

“進來。”攝雍低沉的聲音響起,立即起身,披上了外衣。

暗衛推開房門走了進去,單膝跪地,将那一紙信封呈了上去。

口中低聲說道,“這是陶五小姐要我轉交給您的。”

阿灼?

攝雍心中一驚,立即伸手接過,一邊揮了揮手,示意暗衛起身。

而後,攝雍打開信封,看了一眼那個木牌,有些不解,自己這裏已經有很多了,阿灼怎的又送來了一塊。

心中疑惑,攝雍伸手拿出信紙,仔細看了起來。

看完之後,這才了然。

不由溫柔的笑了笑,将信紙小心收起。

又拿出木牌端詳了片刻,面容微肅,低聲說了一句麻煩你了。

聽得此言,木牌中的葉繼白狐貍眼微眯,卻是有點滿意。

感覺陶灼的眼光還行,找的未來夫君別的如何不知道,可禮節卻是不容置疑的。

也就動了動陰氣,是木牌微微一震。

攝雍這才收起木牌,掃視了片刻後,将木牌放在窗邊的幾榻上。

之後向暗衛揮了揮手,口中輕道,“回去看好阿灼,記得,要保護好她,不然,你們就都不用回來了。”

暗衛一凜,立即俯身應諾。

而後起身,飛快的離開了雍王府。

攝雍靜立在原地,沉思了片刻,便就回身,躺在床榻之上,徑自睡去。

時間荏苒,轉瞬即逝。

八月八日,大吉,宜定盟,納采,嫁娶,進人口。

這短短幾日中,因雍王親上侯府接走陶五小姐。

而後又同乘一輛馬車,最後還親自送了回來這一消息。

京都各家高門貴族之中,一時間俱都是人心浮動。

畢竟,不提雍王妃這個位置。

只攝雍那一張溫潤如玉的俊臉,就足夠讓各家貴女戀戀不忘了。

不過,随着之後幾天,雍王府的毫無動靜,這躁動雖絲毫未減,卻都調轉風向,開始暗自嘲笑起了陶灼。

一解之前,心中對陶灼那張傾城之容的嫉恨。

這其中,那傅婉瑤亦是大大松了口氣。

她心中想的卻是,若這陶灼與雍王真的成了親,自己再見她,豈非要喚一聲叔祖母不成。

一想到這裏,她心中就萬分糾結,其中,更是滿滿的不甘不願。

這件事的另一位主角,攝宗明,亦是這般想法。

他一想到,之後要叫那個自己抛棄的前未婚妻一聲叔祖母,心裏就憋屈的不行。

不止如此,懷謙侯府三位老爺,尤其是陶灼的美男爹陶定章。

亦是在日常之中,收到了各自同僚旁敲側擊的問詢。

今日,恰是陽光正好,

碧藍的天空之上,朵朵白雲,悠閑的跑來跑去。

辰時剛過,攝雍的親王座駕就慢慢駛出了王府,徑自向懷謙侯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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