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傅婉瑤衣袖猛地一揮, 就将桌上那套自己很喜歡的茶盞掃落在地。

仔細一看,傅婉瑤此時哪裏還有溫婉之态。

只見她拳頭攥緊,牙齒亦是咬的死緊, 在哪裏急促的喘着氣。

“陶灼, 陶灼!!!怎麽哪裏都有你, 你怎麽, 你怎麽就沒死呢,啊, 怎麽就沒死呢!!”

嘴裏咬牙切齒的低喝出聲,傅婉瑤又直直立了片刻,就仿若失了渾身力氣一般,後退幾步,坐在了繡凳之上。

剛剛那些庶姐妹們前來, 自是沒有別的目的。

無非就是嘲諷自己,破壞了攝宗明和陶灼的婚事。

可陶灼卻一翻身成了雍王妃, 品級更甚一籌,自己再見她後,還得喚一聲叔祖母。

叔祖母,叔祖母!!

一想到這裏, 傅婉瑤心裏就膈應的厲害。

之前明明是自己贏了, 贏了攝宗明的心,讓攝宗明放着陶灼這麽一個傾國傾城的未婚妻不顧。

可是,不過半月而已,這陶灼, 卻忽的成了未來的雍王妃。

自己以後見了她還得俯首行禮。

這禮一行, 就是一輩子。

這讓傅婉瑤如何不憤怒,如何不生氣。

“沒出息, 有這個時間生氣,還不如勤加練習我交給你的蠱術,待你大成,何物不可得,何事不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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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就見一陣婉轉勾魂的聲音響起,縱使是訓斥之語,由這道聲音娓娓道來,也好似在嬌嗔一般。

而後,就見一個着了一身黑色衣裙的女子,素手掀起簾子,自簾後走了出來。

只見她手如柔夷,膚若凝脂,眉眼如畫,竟是一個千嬌百媚的佳人。

不過,這個佳人肩頭正盤着一條身體小巧,通體紅色的小蛇,擡起的右手上,也站着一個紅色的蠍子。

看見她走出來,尤其是那一蛇一蠍子,傅婉瑤微不可查的一僵。

面上卻又帶出一抹恭敬出來,微笑着低聲道,“大長老,我着實是氣不過,蠱術我自會勤加練習的,”

見她這般懂事,那黑衣女子滿意的點了點頭。

随即眼中微不可查的帶着點垂涎,和浮于表面的嫉妒看着傅婉瑤。

輕聲說道,“這才對,那陶灼,不過是個黃毛丫頭,你娘會栽在她手裏,想來應該是她師父出手,你天賦奇佳,稍用點功夫把蠱術練到二重天,拿下她,就綽綽有餘了。”

傅婉瑤自未放過那抹嫉妒,當即渾身一冷,心中卻又有點得意。

既怕這對自己懷有莫名垂涎之意的神秘大長老突然動手,又因為自己的天賦竟然能讓對方嫉妒而得意。

面上卻絲毫不顯,微笑着點頭稱是。

而這一切,卻都讓藏在房梁之上的趙氏兄妹看的清清楚楚。

見此,趙亦安頓時心中一陣激動,恨不得立即去向自家恩人報信。

可看了看外面的烈日,就又縮了回來,沒敢輕舉妄動,只下定決心,晚上再去。

夜間,懷謙候府。

陶灼靜坐窗邊,正拿着一卷行記,出神的看着。

書中一幕幕神秀俊奇的美景,皆讓她向往不已,恨不得親身前去,仔細觀賞。

仔細想想,自己到這個世界已有十年,可是除了柳州和京都,竟是還未去過別的地方。

思及此處,陶灼就輕聲嘆了一口氣。

不過,轉念一想,卻又笑開。

她家阿雍,可是說過,以後要帶她看遍天下美景的。

回想起此事,陶灼就不由笑開,向後一倒,躺在幾榻上,面帶笑容的期待起來。

趙亦柔飄進院子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她心裏不禁有點高興,唔,看見自家恩人開心,她也開心。

陶灼自是發現了她,遂懶洋洋的看了過去。

就看見趙亦柔傻乎乎的在哪兒笑着,陶灼無奈的搖了搖頭。

輕聲開口問道,“你回來了?可是有所發現?”

趙亦柔這才回神,有些怯生生的看着陶灼,飄到她身邊,就将今日發現的事說了出來。

黑衣女子,一蛇一蠍子。

這個配置,有點眼熟啊,陶灼心道,而後桃花眼一亮。

咦,這不就是那本話本後期,出現的大反派嗎?

異人谷眠,善毒術,巫蠱之術亦是極為強大。

據她自己自己所言,巫蠱之術乃是受了當初苗疆一位長老的教導。

後期,她修煉蠱術有了瓶頸,卻意外發現女主傅婉瑤的身體,天生适合養蠱。

就特意以交流教導巫術的名義,潛伏到傅婉瑤身邊,卻暗地裏給女主種下蠱蟲,以她的身體來為自己養蠱。

然而,卻被女主傅婉瑤聰慧敏銳的識破,又暗将一軍,将她弄死。

當然,傅婉瑤自己也險些沒活過來。

不敢,彼時的傅婉瑤已經位及皇後。

所以在皇宮的各種珍稀靈藥的保護下,她好好的活了下來,并因此繼承了谷眠的一對長壽蠱。

傅婉瑤就借此時機,将自己身懷巫蠱之術的事情向男主攝宗明坦白。

而後,給兩人種下一對長壽蠱。

男主更是因此,感動不已,将皇位禪讓給了兩人的長子,帶着傅婉瑤游歷天下去了。

腦中快速的将此事回想完,陶灼不由撚了撚手指。

那本話本中,谷眠出現之時,男女主皆已四十多歲。

然而,此事傅婉瑤年方十六,也就是說她這一次卻提前了二十多年出現。

想到這裏,陶灼卻是有些哭笑不得,這書中,絲毫未曾提及,這谷眠,是苗疆之人啊,而且,還是長老?

至于原因,陶灼腦中一轉就明白過來。

無非是使皇室後人懷有苗疆血脈的目的已經達到,然後就怕對攝宗明情根深種,又手段狠辣的傅婉瑤殺了她們滅口罷了。

不過,這兜兜轉轉,倒是徹底達到了她們的目的。

而且,效果更好,因為這谷眠的出現,直接讓懷有苗疆血脈的傅婉瑤嫡長子坐上了皇位。

否則,誰知道才四十出頭的攝宗明,又會不會移情別戀呢?

想來,這應該就是天道的偏愛吧。

沒有條件,創造條件也要上。

至于谷眠如今就出現的緣由,不外乎是陶灼拿下了祝瑜,打亂了她們的計劃。

導致谷眠不得不現身,且提前進京。

不過,若她真是苗疆之人,那應該也不叫谷眠,而是苗眠了。

苗女皆都以苗為姓,這大長老更是不可能例外。

而且,她竟然敢就這麽只身一人來到京都?

不怕祝瑜說出了她們的身份,導致自投羅網嗎?

陶灼心中不由想了想,遂猜測那祝瑜身上應該還有自己未曾發現的禁制,不能随意說出苗疆有關的事,才能讓苗眠這般放心前來。

想到這裏,陶灼忽的想起,苗疆并非只有蠱術,還有巫術。

只是這個小世界靈氣稀薄,能施展的巫術很少,才讓自己忽略了。

而這苗眠更是沒有想到,自己對苗疆蠱術這般熟悉,僅憑祝瑜的本命蠱就猜到了事情并不是這般簡單。

又早早發現了傅婉瑤的身份,且五感過人,敏銳的發現了傅婉瑤的态度不對。

才敢這般大意,就來到了京都。

說起來,這些苗人怕還不知道,祝瑜之所以暴露,就是因為傅婉瑤吧。

否則,她現在焉能好好活着,還被教授了蠱術。

心念幾轉,陶灼頓時一片了然,立即決定将這苗眠也拿下。

便就擡頭,看向趙亦柔,認真囑咐道,“我知道了,你這就回去,看好那黑衣女子,将她的行蹤随時彙報給我。”

趙亦柔認真的聽完,就乖巧的點了點頭,而後轉身離開了懷謙候府。

陶灼也随之起身,走到書房,提筆将剛剛想到的事,一一書于紙上,更是滿懷關心的提醒攝雍,讓他多加注意。

而後,陶灼又仔細檢查一遍,确定自己沒有遺漏,都寫了上去,這才手輕撫過去,令墨跡瞬間幹透。

擡眼看了看院中的銀杏樹,發現長空不在。

陶灼無奈的笑了笑,就出聲喚出了暗衛,命他轉交。

暗衛單膝跪地,領命後疾馳而去。

雍王府。

攝雍立即接過暗衛呈上的書信,仔細的看完。

而後濃眉微皺,沉吟了起來。

苗眠,長老嗎?

他心中暗道,回想起前幾日宮中傳出的信,言道那祝瑜還是咬緊牙關,什麽都沒有交代。

濃眉不由皺的更緊。

看來祝瑜就是在等着這個苗眠了。

攝雍心道,卻是不由心中一緊,能稱之為長老,想來實力必然不弱,他不禁有些擔憂陶灼能否敵得過她。

想到這裏,攝雍立時就坐不住了。

忽的站起身,只帶上暗衛,就徑直出了雍王府,一路急行之下,又爬了一次牆,翻進懷謙候府。

徑直奔着陶灼的韶光院而去。

韶光院。

陶灼撐着臉頰坐在窗邊的幾榻之上,等着攝雍的回信。

聽見有人翻牆聲後,她就立即看過去。

随後不由站起了身。

“阿雍。”陶灼眼睛一亮,驚喜的說道。

侍立在陶灼身後的月見一驚,不由和碧雲幾個丫鬟對視了一眼,随之看了過去。

落地站穩,攝雍撫平了微亂的衣袖,擡眼看着陶灼後,溫柔一笑,就邁步就向這邊走來。

“阿灼,”說話間,掃了一眼月見幾人。

月見既然俱是渾身一冷,不由看了看陶灼,又看了看攝雍,頓時有點糾結。

這個,好像不太對,她們要不要攔住雍王?

陶灼輕聲笑了笑,轉頭看了一眼正門。

攝雍自是知道她的意思,步子一轉,就自門口,進了陶灼的閨房。

陶灼就看着攝雍不複從容,大步走進來,而後伸手向幾榻對面示意。

攝雍點了點頭,徑直做了下來。

陶灼這才又是一笑,看了一眼目含急色的攝雍。

先是有些不解,可仔細想了想後,心中就有些了然。

随即柳眉微挑,回身看了一眼月見幾人。

口中輕聲說道,“還愣着幹嘛,泡茶啊,還有你們,都上外面候着去吧,我和阿雍說點事情。”

月見幾人一呆,不免有點自責以及躊躇,互看了一眼後,又見陶灼心意很是堅定,就具都出門去了。

看着房門關好,陶灼轉過頭,微微一笑。

這邊,攝雍不待她開口,就急急的問了出來,“阿灼,那苗眠,你可敵得過她?”

陶灼心道一聲果然,桃花眼輕眨,就燦爛的笑了起來。

面上滿是自信的模樣,口中輕聲說道,“阿雍且先放心,那苗眠,不是我的對手,我的實力,別的不說,在乾國,怕是無人能超過我的。”

聽到這裏,攝雍才微微放下心來,輕出了一口氣。

一擡眼看着對面笑吟吟的陶灼,又是溫柔一笑,眼中還是有些擔憂的模樣。

“那就好,我只擔心……”複又低聲說道。

陶灼自是明白他的未盡之意,伸手搭在攝雍攥的有些緊的大手上,微微搖了搖頭,口中低聲道,“阿雍,信我。”

只這四個字,卻徹底安撫了攝雍緊繃的情緒。

他濃眉間微不可查的褶皺徹底散開,大手一翻,将陶灼的小手包住。

一時間也未說話,靜靜的看着陶灼。

陶灼桃花眼輕眨,漾出許多笑意,向前一傾,手肘點在案幾上,托着臉頰,就那樣笑吟吟的看着攝雍。

兩人就無聲對視了一會,卻絲毫不顯冷漠,四目之間,流轉的盡是缱绻的情意。

見此,一直在外面偷看的幾個丫鬟才算微松了口氣。

過了片刻,碧雨端着一壺茶,走了回來。

月見有些糾結的看着裏面的一對璧人,可還是敲了敲房門。

敲門時立時就打斷了一直對視的兩人,陶灼回頭,有些微不可查的懊惱。

揚聲說了一聲進。

碧雨這才放下了吊着的心,端着茶走了進去。

又小心的給兩人倒上,這才十分有眼色的退了出去。

攝雍伸手,搭在杯壁上,感覺有些燙。

不由眉頭微皺,輕輕動了動手指,施展內力,使杯壁變得溫熱。

這才拿了起來,遞給陶灼。

陶灼一笑,伸手接過。

輕啜一口,果然是不涼不燙,剛剛好。

這個念頭甫一出現,陶灼就不由燦爛的笑了起來。

攝雍亦是微微一笑,伸手拿起自己那杯,微抿了一口。

而後,他才帶着些許歉意,輕聲說道,“阿灼,那苗眠,先放過她兩天。”

熟知陶灼脾性的他自是知曉,陶灼怕是不準備留着這苗眠太久的。

又聽陶灼肯定,那苗眠不是她的對手。

他方才放下心來,說出了自己的考量。

不動手?

陶灼直覺的柳眉一皺,就欲問一句為何。

可看着攝雍微有些歉意的雙眸,就閉上了嘴。

心中念頭幾轉,陶灼自是就明白了過來。

“你是想将這苗眠,以及她身後之人一網打盡?”心中想到,陶灼也就直接說了出來。

見陶灼反應過來,攝雍也就輕笑着點了點頭,輕聲說道,“不錯,斬草除根,以絕後患。”

這句話,攝雍雖是輕聲說出,可話語中,卻好似帶着無盡的冷意。

以免,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思及這裏,攝雍的眼中更是充滿了冷酷之意。

陶灼不由皺了皺眉,她還是更想直接拿下這苗眠,以免途生枝節。

不過,攝雍說的也有道理。

畢竟,現在她已經不是孤家寡人了。

身後還有懷謙候府一大家子,萬一剩下幾個餘孽,對自己無可奈何,就對自己家人動手就不太好了。

想到這裏,陶灼也就輕輕出了一口氣。

點了點頭,有些不甘不願的應了下來。

攝雍這才松了口氣,阿灼既然應下,那就一定會做到。

這一點,他還是相信的。

話畢,眼看天色已晚,即将月上中天,攝雍便不欲再久留。

看向陶灼,有些不舍的說道,“阿灼,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也早些休息。”

陶灼一愣,順着他的視線看了看天空,嘴角輕抿,這才輕聲道,“好,那阿雍你也早些休息。”

攝雍看着有些不高興的陶灼,心中更是不舍,不由起身。

陶灼随之擡起頭,就見攝雍低着頭,有些無奈,又很是克制的看着自己。

她不由心中一跳。

看着陶灼擡頭看着自己,眼睛裏帶着些許疑惑,和微不可查的期待,一雙桃花眼更是潋滟生波。

攝雍心中一熱,帶着些許癢意,終究沒有再忍,忽的伸出雙臂,将陶灼擁入懷中。

感受着手掌下面,隔着衣衫,那盈盈一握,纖細圓潤的腰肢,攝雍心中不由更癢。

“阿灼,不要這麽看我,我會…”攝雍轉過頭,看着眼前玉白剔透的耳垂,微微靠近,聲音微啞,低聲說道。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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