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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她會心動,只要遇上對的人。
陸恬蔓聽見自己的聲音,堅決地從喉嚨裏跑了出來,「黎斐,我以前的生活裏好像只有工作,充實卻單調,但是從這一刻起,我真心想讓一個人進入我的生命裏,和這一個人生活一輩子,談一場真正的戀愛,這個人就是你。」
黎斐給了她從來沒有過的東西,他不像一般的人,看見她的冷漠就敬而遠之,也不像一些以自我為中心的人,只曉得死纏爛打,完全不顧及她的感受。
他尊重她,他信任她,他讓她心動,和這樣一個人生活一輩子,一定會很幸福。
「所以,你不用追我了,我已經被你追上了,我想我已經愛上你了,你可以對我做你一直想對我做的一些事情。」原來她并不排斥跟人有更進一步的親密關系,遇到真正喜歡、真正合适的人,她願意和他靈肉結合,發生最親密的關系。
本來以為色膽包天的某人會高興地立刻化身為狼,但他競然遲遲沒有任何動靜,空氣彷佛在一瞬間凝結了一般,或許只是幾秒鐘,但時光被拉長了無數倍,持久得連心髒都開始疼痛。
陸恬蔓屏住呼吸,看着對方慢慢地推開自己,擡起一張全無笑意的臉,沒見過黎斐這樣嚴肅的模樣,陸恬蔓有點不習慣,也有點莫名的恐慌。
她拿手做扇給自已搧風,故作無所謂地開玩笑,為自己壯膽,「原來你以前的話都是随便說說的呀,我還當真了呢,以為你一心想跟我做呢,是我身材不夠好,還是臉蛋不夠漂亮?」
黎斐認真地看着陸恬蔓,「小蔓,不要随便開玩笑,你這樣只會讓我更心疼你,知道嗎?我交往時間最長的女朋友也沒有超過三個月,和你生活一輩子?我無法做出這樣的承諾。」
陸恬蔓鼻子一酸,必須拿手抵住才能擋住那洶湧的酸意,「我又不要你馬上答應,一輩子也不是一眨眼的事情,我們有很多的時間可以來考慮,或許、或許……你可以……」
「小蔓,你真傻,我之前不是告訴你,我想追你,我喜歡你,但我不會愛你,你只要好好享受就行了,你當時不是很理智地同意我的看法了嗎?那又何必動心動情?這樣只會傷心傷肺,很不值得。」
陸恬蔓狠狠地瞪住他,「你這話說的沒有道理,你以為人心是可以随便控制的嗎?想愛就愛,想不愛就不愛?既然你想追我,又對我這麽好,你早該料到這個結局不是嗎?說什麽要追我又不要愛我,你才是最殘忍的好不好?」
黎斐緩緩地從床上坐了起來,靠在牆上,看着陸恬蔓的眼裏流露出來的悲傷,「是呀,我最殘忍了,令人讨厭的我,你最好不要喜歡。」
陸恬蔓見不得黎斐神色低落的樣子,她用力地眨眼,眨去眼中的霧氣,「對呀,你最讨厭了,你知道嗎?我八百年沒哭過了,我以為我一輩子都不會再露出這麽軟弱的一面,今天卻總是想掉眼淚,你知道你有多過分嗎?」
黎斐嘆氣說:「對呀,我很可惡又很讨厭,你不要愛我,恨我好不好?」
「不要!」陸恬蔓突然站了起來,眼神十分兇狠,「你追不追我是你說了算,我管不着,但是從今天開始換我追你,人生中遇到一個自己喜歡同時也合适的人很不容易,我這輩子也就遇到了你這麽一個,我不會輕易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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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美麗的女人站在光裏,整個人彷佛都在發光一般,堅毅的眉、幹淨的眸、挺直的鼻,以及抿成一線的唇,清透又美好,讓這樣的人難過真是一件天理難容的罪過。
要是他能愛上她該多好。
黎斐伸出手,按住心髒的位置,「小蔓你知道嗎?它裏面一直住着一個人,別人是沒辦法進來的,我不是長情的人,但我不知道怎麽樣才能忘掉一個人,我願意對你好,但是我才是真正的有感情問題的患者,我不會愛人了。」
黎斐的笑容苦澀,如黑咖啡卻比黑咖啡更加無望,黑咖啡餘味香醇,而他卻注定是一場沒有結果的暗戀,忘不了、放不下。
「所以,小蔓你放棄我……」
「不要。」陸恬蔓堅決地打斷他,「你們沒有在一起啊,這就表示我有機會,我追你是我一個人的事情,你管不着也用不着管,你只要對我好就夠了,給我足夠的信心讓我來追求你,讓我住進你的心好不好?」
這大概是最溫柔、最體貼、最讓人心動的告白了。
對方又是那樣漂亮的女人,黎斐差點就要答應了,然而浮現在腦海裏的,卻是陸恬蔓說着自己是「感情冷感」時的冷清安靜的臉龐,他不能讓她第一次動情就遭遇像他這樣的頑石,他最應該做的是在她沒有深陷之前,就把她推離泥沼。
他驚訝着自己竟然擁有這種為他人考慮的高尚情操。
這次換黎斐搖頭了,「不好,一點也不好,我認為你是一朵高傲的花,所以才産生了征服感想追求你;現在看到你這樣卑微,乞求愛情的樣子,我什麽幻想都沒了,對不起,我沒興趣了,這幾天就當是一場夢,你就當沒見過我,從沒認識過我,好好過你自己的日子,我也不會再招惹你了。」
言語比真實的武器更加傷人。
明知道有些是事實,也早有預料,可親耳從對方口裏聽到,心髒還是疼得瑟縮了一下,陸恬蔓閉上眼睛,一滴晶瑩的眼淚緩緩從眼角滑下。
那眼淚彷佛掉進了黎斐的心裏,十分的鹹澀。
「對不起,我做不到,我知道你不是會說狠話的人,你的心很暖、很軟,你是在氣我對不對?你就算不愛我,你也是喜歡我的,我只相信這一點,也只認這一點,管你之前是出于什麽原因而對我産生興趣,我都不想理會。」
陸恬蔓重新睜開眼睛,一雙雪亮的星眸在淚水滋潤下更加清透如水晶,此刻執着而倔強地看住黎斐,「你不要自以為是,什麽為了我好推開我,都是狗屁,我從來沒有愛過人,但我知道愛情就像修練,輕易放棄的人是不會成功的。」
「你何必……」黎斐的話沒有機會說出來了,因為陸恬蔓抱住他的脖子,惡狠狠地壓了上來,用黎斐曾經教導的方式學以致用,舔吻着對方的雙唇。
笨拙的舌頭描摹着黎斐優美的唇線,在黎斐想制止她,微微掀唇的時候,陸恬蔓當機立斷咬住對方的唇瓣,小舌靈活地鑽了進去,溫柔地舔舐敏感的口腔內部。
大腦轟鳴一聲,理智如同被撕碎的紙片一樣,飛得不見痕跡。
黎斐反被動為主動,扣住對方的腦袋深深地吻了下去,彼此氣息糾纏,舌頭卷着舌頭,一起跳着最優美的舞蹈。
不知吻了多久,在差點擦槍走火之前,黎斐低喘着推開陸恬蔓,陸恬蔓一雙雪色的眼眸終于染上了情欲的色彩,迷迷離離,仿若搖曳的燈火一樣令人心醉。
「黎斐,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追你,你一定也想從那段無望的感情中解脫,而你恰好不讨厭我,甚至對我有一點感覺,那麽你又何必要把自己的心鎖進生人勿近的籠子裏,做出花花公子的模樣,你那副輕佻的面具一點都不好看。」
黎斐撫摸着陸恬蔓泛着紅暈的臉蛋,嘆息着把腦袋埋進了陸恬蔓的肩窩。
一切都失控了。
他知道即使不愛陸恬蔓,他也不願意放開她了,就因為當時的一念之差,兩個人以奇怪的方式糾纏在一起了。
他是真心喜歡這個特立獨行的女人,幹淨、倔強如同馬蹄蓮一樣,向着陽光筆直生長,然後在金色的陽光下,開出美麗又聖潔的花朵,他不知道以後的路會怎樣走下去,他能不能把喜歡變成愛……
***
當天晚上陸恬蔓就出院了,黎斐送她回家,打開門,黎斐吓了一跳,要不是陸恬蔓拚力阻止,他一定報警說有人入室竊盜了。
除了桌子、沙發這種大型家具不适合拿來發洩怒氣,抱枕、花瓶、雜志全被砸了一地,各種玻璃碎片在燈光下閃着光,亮晶晶得十分刺眼。
「老天,你到底交了什麽樣的男朋友,分手了居然會砸掉女朋友的家?」黎斐只覺得不可思議,這個人到底有沒有基本的教養。
陸恬蔓倒顯得很平靜,走過去就把散落一地的東西撿起來,「他從小家境優越被寵壞了,一生氣就愛摔東西發洩,反正有傭人會收拾得妥妥當當,但他本身沒什麽壞心眼,再生氣也從沒對我動過一根手指。」
黎斐不是滋味地嗆聲,「他都把你家搞成這樣了,你還替他說話!」
嘴上是這麽說,心底仍然擔心陸恬蔓會被玻璃碎片割傷,他以不容拒絕的姿态把陸恬蔓推到椅子上坐好,自己俯下身體來收拾這一地的狼藉。
陸恬蔓微微笑,「不是替他說話,是事實,人總是被表象迷惑,還記得第一眼看見你時,我認定你是那種用情不專到處播種的病毒種馬,不過後來……」
黎斐迫不及待地問:「對我改觀了?」
「對,你就算是種馬,也是一頭風度翩翩、德才兼備、溫柔體貼的優良種馬,跟病毒種馬扯不上關系。」
黎斐嘆氣說:「這是贊美嗎?為什麽我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陸恬蔓挑挑眉說:「不算贊美,我的字典裏可沒有詞句是用來贊美花花公子的。」
黎斐不懂為什麽陸恬蔓對「花花公子」這四個字這麽每感,「你的情史一目了然,只是遇到一個自以為愛你,卻不懂你的男人,又不是被花花公子騙了貞操、生了孩子又被抛棄了,你沒必要那麽讨厭他們,浪費自己的感情多不值得,」
陸恬蔓用一種冷淡、無關緊要的态度說:「你說中了一半,那個被騙了貞操、生了孩子又被抛棄的人是我媽。」
黎斐手一顫,尖銳的玻璃碎片立刻劃破皮膚,沁出一滴鮮紅的血珠,他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只是随意地擦去血珠,然後站起身走到陸恬蔓背後,把這個目光飄忽、身體顫抖的女人攬到懷裏。
「你太溫柔了,我沒事,從她自殺到現在都過了十幾年了。」陸恬蔓冷淡的說。
黎斐終于明白為什麽陸恬蔓會這樣倔強、拚命地工作,大概是只有工作才能讓她感覺到踏實,因為只有工作才不會抛棄她,卻也更加明白陸恬蔓對他提出追求的時候,到底是下了多大的決心。
黎斐竟然雙眼有點發澀,越了解她對她就越心疼一點,恨不得張開雙臂,把這個倔強的女人攬到自己的羽翼之下,但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提供的羽翼會不會半路撤走,讓對方重蹈覆轍。
戰戰兢兢,如臨大敵。
黎斐低頭如同膜拜女神一樣,敬慕地親吻她的發絲,「我只是愛抱着你。」
陸恬蔓閉上眼睛,那些久遠、沈澱的悲傷在男人的溫柔面前變得不堪一擊,內心一下子變得很軟很軟,全是與母親在一起的甜蜜記憶。
黎斐果然是個萬能型的人才,家事也難不倒他,沒花多少時間,他就把被沈錯弄成竊盜現場似的房間整理得幹幹淨淨。
「黎斐,你是最好的,我一定要把你娶回家!」
黎斐勾了勾唇角,眼底卻沒有笑意,「這是我整理的時候發現的,原來有一個人也想把你娶回家。」
他遞過來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盒子下面還有兩張紙,一張是機票,一張是信紙。
陸恬蔓拿過信紙看。
小蔓:
對不起,又弄亂了你的家。
我總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我知道自己很失敗,曾經允諾你的事倩,一件也沒有做到。
我說過我不會介意你把我放在工作後面,只要你偶爾能想起我就可以,但相處時間越久,我越來越貪得無厭,我想你時時刻刻把我放在心上,我想讓你像我愛你一樣愛我,因為得不到,所以我暴躁、我生氣、我發脾氣……而且我把所有的錯都推到你身上,從來不肯檢讨。
收到你分手的簡訊後,我整個人都崩潰了,我的世界坍塌了,我無法想象沒有你的生活,我知道是我錯了,是我把你逼得太緊,沒給你喘息的餘地。
請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不用很快,這是一個月後的機票,我現在在加拿大的分公司,如果你原諒我了,請你帶上戒指飛過來找我。
我會一輩子對你好。
愛你的沈錯
「原來是沈先生,你果然沒有替他說話,我見過他幾次,在富可敵國的小開裏他算是個特例,長得好,本身又有能力,待人接物都沒話講。」
黎斐沒想過自己竟然會像一個小女人一樣,說出這麽酸溜溜的話話,一出口他就想劈死自己。
「你看了我的信。」不是疑問句,是陳述句。
黎斐摸了摸鼻子,「對,我知道這很不尊重人,我是腦袋被驢踢了才會做出這種事,但我就是控制不住,或許再來一次,也是這樣,你就盡管鄙視我吧。」
他一看到小盒子,整個人就開始抓狂,暴躁變得完全不像自己,他知道這樣的小盒子裏會裝什麽,他知道自己應該放她走,因為可能花費一輩子的時間,他都無法給予她這樣深刻的愛。
他……真是一個自私的壞家夥!
「我很高興,我喜歡看到你在乎我。」陸話蔓把信紙折起來,把機票和未打開一看的盒子放在一旁,「我明天就把它們寄給沈錯,雖然很感動,但那不是愛情,現在的我非常清楚,我要的是什麽,」
有點如釋重負,但也有更多理也理不清的繁雜情緒,她知道她要什麽,但他卻不确定給不給得起。
「這樣吧,你把它們交給我,我回去的時候就可以寄出去了。」
「啊,那你不留下來多坐一會?」陸恬蔓欲言又止,一雙眼眸含着三分羞澀、三分倔強地看着黎斐。
黎斐就算是個傻子,也懂得陸恬蔓的言下之意,「不了,你明天要上班,應該有很多東西要整理吧,我也曠職好幾天了,再不回去就要被我助理開除了!」
黎斐的回答無懈可擊,拒絕的意思卻又表現得明明白白,陸恬蔓說不失落是騙人的,但對方迫不及待地要把東西寄出去,表現出來的醋意,意外地讓她歡喜,算了,沒關系,凡事不能操之過急。
「嗯,那拜托你了,你直接寄到加拿大的分公司。」
「好。」
陸恬蔓把黎斐送到玄關處,望着對方颀長的身影消失在轉角,用手摸着心髒的位置,依然撲通撲通地跳躍着,但心裏卻少了什麽東西。
***
小助理第一次看見黎斐大律師乖乖地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裏,桌上堆着翻開的案卷,頁碼卻顯示是第一頁,右手撐着下巴,有一段時間沒修剪的浏海明顯過長了,垂下來擋住了濃黑的眉,顯得面容更加俊秀過人。
聽見聲音,黎斐倦懶地擡了擡眸,「有事?」
「沒有,我就進來看看你在幹嘛。」小助理的目光在辦公室溜了一圈,連桧木書桌下也不願放過,「這裏真的就只有你一個人?」
「不然呢,你看見鬼了?」
小助理尴尬地笑笑,小碎步踩得飛快,轉眼就逃到了門口,「黎先生,有事叫我呀,我出去了。」
外面那些百忙之中也不忘關心同僚的家夥們,一致認定黎斐辦公室裏偷渡了個美人,才讓黎斐大律師在辦公室裏,一待就是一整天,但美人好歹也會是人,不是鬼,能躲到哪裏去呢?
小助理的手已經按在了門把上,背後傳來一道幽幽的、十分苦惱的嗓音,「喂,你說,我是不是很不稱職呀?」
小助理的心吓了一跳,差點從喉嚨口跳出來,大律師果然是大律師,明察秋毫,他還什麽都沒說呢,竟知道大家心裏的想法了!
「沒……我們就想關心一下……」
「不用安慰我,我也知道自己做得有多低級。」黎斐傷腦筋地爬爬頭發,「愛投機取巧、愛調戲美人、愛随心所欲……還自以為有個性,有時候想想,我都不知道前面那一段荒唐日子,我是怎麽過下來的,太失敗了。」
小助理無法想象自己的頂頭上司會這麽有自知之明,「你也不要太難過,過去的都過去了,把握現在才是最重要。」
天啊,惡魔終于被天使感化,他可以從地獄裏解放了!撒花!
「話是這麽說沒錯,但我心裏總有些疙瘩,我過不去,我有點擔心,如果我給了承諾卻做不到,這不是更讓人失望、更傷人。」
「不,今天你就做很好了,再接再厲……」
小助理鼓舞氣勢的話還沒說完,門外就傳來了歡快的敲門聲,他朝無精打采的黎斐露出一個鼓勵的笑容,轉身打開了門。
門外站了一個亭亭玉立的美人,長得好,氣質更是沒話說,光是站看一句話都沒說,小助理的頭就莫名地低了下去。
「黎先生,她要找你。」
這種桃花債在事務所也是屢見不鮮了,但這個女人的氣質卻比以往的好上太多,帶陸恬蔓過來的男人暧昧地朝黎斐眨眨眼,「品味有提升呢!」
黎斐的身體終于從辦公桌後出來亮相了,他走過來幹脆地把閑雜人等都推到門外,當着人家的面前就關上了門,然後才看着陸恬蔓,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對不起,這是我當人家男朋友最不稱職的一次。」
那天晚上跟陸恬蔓分開後,他彷佛失蹤了一般,不僅不像以前一樣接送女友上下班、蝕光晚餐伺候、夜夜笙歌,反而像怕被陸恬蔓纏上似的,連個影子都不露,接到電話的回答永遠是千篇一律的「在忙,有時間再聯絡」。
陸恬蔓彎了彎唇,「你沒必要自責啊,你忘了呀,我還在追你,你還不是我男朋友呢,躲我、不理我都是理所當然的事情,跟『不稱職』一點關系都沒有。」
幸好這時候小助理出去了,要是讓他聽到這一段談話,大概他的腸子都會瘀青了,不僅從頭到尾會錯意,還會覺得自己浪費感情安慰頂頭上司。
陸恬蔓不是那種傻乎乎、把所有表情都表現在臉上的女人,她這話說得平平淡淡,聽不出一絲波瀾,黎斐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在說反話還是真的,一點都沒有怪他。
陸恬蔓看他那副糾結的樣子,倒是笑開了,「我真的沒生氣,傷心是難免的,但我又不是不講理的人,遇到這種事情,我只會自我反省,比如是不是要多給你一點空間,不能三天兩頭打電話煩你?還是說要緊迫盯人,讓你習慣我的存在?」
黎斐抹鼻子的動作變成了搔,「然後呢,反省結果最終是什麽?」
陸恬蔓伸開雙手繞着黎斐轉了一圈,婀娜的身姿十分動人,專屬于女人的淡雅香氣一下子似有若無地飄過鼻端,簡直有一只小貓在他心上撓爪子一般,這對于幾日不近女色的黎斐來說,不啻于一個極大的誘惑。
「你不是很聰明嗎?現在不是看見我了?我采取的自然是緊迫盯人,這是我第一次追男人,我給自己的目标是只許成功不許失敗,烈女怕纏郎,這個道理反過來,應該也适用吧,反正我管不了那麽多了,從今天起,我要整天跟着你,你去哪裏我也去哪裏,放心,你不用擔心我的工作,我跟主任說,為了對你有更全面的了解,必須全天候跟随你、觀察你的行為,所以,現在我的工作就是你,你就是我的工作!」
「這不像是你會作的決定。」黎斐有點頭疼,又有點為她心疼。
「是呀,這太不像我的決定了,在你對我避而不見之前,我真心是打算慢慢來的,但後來看到你對我的态度,我終于明白為什麽你的心裏一直裝着那個女人了,不是那個女人不肯走,是你不允許其他人進來,你關上了心門,封閉了自己的眼睛,沈醉在自己深情不悔的想法裏;又讨厭自己愛上一個得不到的女人,故意擺出花花公子的架勢四處招惹女人,又不願意動真心,一感覺危險就立刻撤退……你知道嗎?我終于明白,要得到你的心,用一般的方式是行不通的!」
陸恬蔓是個聰明人,被黎斐冷淡了幾天,腦子反而清楚起來,她是沒有談過戀愛,但沒看過豬跑也吃過豬肉,知道這種人如果給他時間慢慢來,他甚至有可能買一張飛機票,跑到國外去逍遙一年半載,美其名是對方只是處于迷惑期,給時間冷靜冷靜就好,還一副是為了對方着想的模樣。
黎斐并非不知道自己的症結所在,但這些話從陸恬蔓口裏說出來,他還是吃驚地差點把下巴掉下來,良久才苦笑道:「你比我還了解我自己。」
「所以你不要像甩其他女人一樣把我甩開,我不會給你這個機會。」陸恬蔓走過去,拉下黎斐的脖子,逼着對方只能與她對視,「答應我,不要躲開我。」
黎斐嘆氣,被那淡雅的香氣撩拔得心口浮躁,低頭在紅唇上輕啄一口,然後看着那白瓷般的肌膚上沁出蘋果般的紅,看得人更加心生歡喜。
「我敗給你了。」
陸恬蔓挑挑眉毛,不置可否。
黎斐愛極她那副又聰慧又倔強的模樣,把她領到自己的辦公桌前坐下,「不過有些事情還是不得不躲開你的。」
陸恬蔓果然立刻變了臉色,一雙眼眸兇狠地把他瞪住,黎斐勾唇淺笑,「上洗手間的時候,你總不能跟着我了吧,就算我不在意,其他男人或多或少都是不肯的。」
陸恬蔓氣極,「你口舌上倒是不肯吃一點虧,我不過說緊迫盯人,你就拿這些話來堵我,放心,就算你請我進去,我也不會賣你這個面子。」
一口氣說完,陸恬蔓看見對方摸着下巴望着她在笑,一雙眼眸流露光彩,笑咪咪地看着她,陸恬蔓這才覺得自己有點反應過度了,黎斐分明是在開她玩笑。
陸恬蔓的耳朵紅了起來。
黎斐湊過去,一口含住。
陸恬蔓一個冷顫,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只聽見耳邊那低緩的嗓音,如同一只只蝴蝶一般鑽進了自己的心底,「小蔓,今晚可願收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