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朝生暮死篇02

“囹圄?這名字我好像在哪聽說過。”囫囵默默想道。閃閃發光的藍色羽毛,夾雜的火羽,鳥......诶,難道不是之前被沽拔了羽毛做衣服的那只?

說起來,聽沽提過,這只還是個精英boss。

原來我們家混沌随便一撿都能撿來一只精英boss嗎?囫囵很懷疑地打量起囹圄,因為他還沒見過這麽小的精英boss——跟囫囵差不多高,脖頸連同腹部還長着柔軟的絨毛。

囹圄倒是不在意這種打量。

“我叫囹圄,是只混合獸,你們兩只叫什麽名字?”混合獸是西方魔獸的一種,所以囹圄跟混沌是同起源的。果然,混沌對他非常熱情,罕見地主動打了招呼。

“我叫混沌。你真是一只奇怪的鳥。”

囫囵也簡短地作了介紹之後,便無意插入他們兩只的談話,這與其說是成年獸的從容,更像是早上送孩子去幼兒園的家長的心情。

“混沌哥哥,你都不長毛的,不會冷嗎?”

“不會啊,毛看着就熱,我要是哪天長出來,一口火就燒幹淨!”

“哇,混沌哥哥會噴火嗎?我要看!”

可憐的草原,本來長得就不茂盛,現在入目更是一片焦黑。而且混沌往哪兒噴火,這只小藍鳥就開心地圍着火球轉圈。囫囵有點擔心混沌把別人家孩子帶壞了,沖着囹圄問道:“你媽媽在哪兒,我們把你送回家去吧?”

“咯咯咯,我沒有媽媽~混沌哥哥,有其他更好玩的地方嗎?這裏沒什麽可燒的了!”

“那,”混沌回頭看了眼奔流的江水,“順着江飛下去怎麽樣?南邊的海,有很多大魚可以抓!”

囹圄興奮地叫起來,鳥鳴聲刺痛了囫囵的耳朵,然而看混沌沒什麽太大反應,囫囵想,可能實際上囹圄的叫聲音調并不高,只是聲音附帶的音波攻擊他承受不來。

兩只飛行獸一拍即合,混沌抓起囫囵,領着囹圄往下游飛去。

值得一提的是,混沌并沒有刻意減速——這點囫囵可以作證,但幼小的囹圄始終跟在混沌身旁,即便體型還沒有混沌翅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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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哥哥,看我又抓到一只!”

囹圄俯沖入海,頃刻喙上插着一只巨大的雙髻鯊出了水。

“喀喀喀,你太慢了,看我的!”混沌在海平面上盤旋一陣,朝着一處噴出一串火球,那一片 海域頓時冒出氣泡,一大群沙丁魚翻着肚皮飄上來,帶着煮熟的香味。

囫囵在附近的海島上默默看他們兩只抓魚。

南方的海洋副本基本上沒有陸地,只有一些零星的浮島,在這些浮島中,又要小心鑒別哪些其實是在巨大海洋生物休息時露出的脊背。囫囵吃了幾條混沌出品的烤魚,覺得口渴,後退助跑,“咚”一聲撞上了岸邊的椰子樹,三枚成熟椰子落地,然後囫囵背靠着椰子樹,半癱在沙灘上,悠閑地品起了椰子汁。

混沌精力有多旺盛他是知道的,只是沒想到囹圄完全跟得上他的節奏。

“我也想噴火!混沌哥哥教教我!”囹圄叫起來。

“诶...這個...”混沌犯愁,因為以前從來沒有獸向他請教過如何噴火,“你就吸氣,然後覺得火從喉嚨裏上來了,用力吐出去就行了,很簡單的。”

囹圄聽信了他的鬼話,于是懸停在海面上,吸氣,自己醞釀了一會兒,似乎抓住了某個時機,“噗噗噗”連吐七口。

只見海面仿佛被剃刀豁開了一個尖銳的口子,七枚風刃急速劃過,所過之處血流成河,海面下十米的海洋生物都被波及,一團團斷臂殘肢浮上來。風刃威力絲毫不減,直至一海裏之外囫囵所在的海島,椰子樹被齊齊削斷頂部,囫囵腿邊的一個椰子,一聲不吭地被開了瓢,斷面整齊漂亮,乳白色的椰子汁汩汩流入沙地。

囫囵捧着椰子石化了。九死一生。

“啊,失敗了啊。”混沌看着被血染紅的海平面,沒見火花也沒有發熱,混沌理解像他這種高階火技能不好學,怕囹圄難過,體貼地安慰道:“誰都有第一次嘛,你不要太傷心了,噴火可以慢慢學,雖然我第一次就能噴出火球了喀喀喀!”

果然,囹圄崇拜地看向混沌:“哇還是混沌哥哥厲害!”

“哎呀,一般,也就那樣。”龍适時地謙遜起來,許是為了拿出當大哥的樣子。他伸長脖子環視了下四周,“這裏的海水髒了,看不清。我們去七星島附近吧,運氣好還能抓到海怪。”

囹圄睜大眼睛:“海怪是什麽呀?”

“一種非常大的魚,長長的,頭上長着八只爪子,非常兇,是個厲害的家夥!”

他說的......該不會是利維坦吧。囫囵聽到那位海洋霸主級別的boss,頓時只想回他十平米不到的小破窩裏躲着。而上方的兩位,正興致勃勃地讨論起如何料理利維坦。

“海怪喜歡在淺水區活動的,我發現他就噴火燒海,把他燙個半熟!”

“那我吐風把他削成三截——就比較好拖上岸了。”

“很好很好,我認識個會做烤魚的臭大叔,三截可以撒上不同的調料,我們中午可以吃頓好的!”

“咯咯咯,贊成!贊成!”

......利維坦招誰惹誰了?

可惜今天利維坦沒有出來活動。囫囵在心裏為那位大佬松了口氣。

囫囵在混沌爪裏脫離了海島,他很慶幸離開時沒有被全體海洋boss追着打。從高處俯視,海島邊緣被風刃攪得一片狼藉,囫囵悄悄從混沌爪縫裏看向囹圄,好奇他那麽小的身子裏如何迸發出這種恐怖的力量。

囹圄就飛在混沌身側,揮動翅膀的頻率很慢,樂于穿過厚重的雲層,飛得從容閑适。

他好像......長大了不少?本來身高與囫囵相似的囹圄,此刻身長已經是囫囵的三倍,翼展強健有力,身後綴着一條修長的魚尾,鱗片尚殘留着水光。

“咯,雨林!”突然,囹圄發現了新大陸一般叫起來,驟然停在半空中,收起翅膀,像一只箭頭一樣直直墜落下去。

“哈?”等混沌聽到叫聲剎住車時已然飛出去十米,俯沖下去追囹圄,勁風刮在囫囵臉上生疼,強烈的失重感讓他一把老骨頭很不好過。而混沌竟然追不上囹圄。

越往下沖,撲在臉上的空氣越溫暖,濕度升高,連風都變得黏糊糊。

穿過最後一層薄雲,囫囵眼前豁然開朗,綿延數裏的雨林位于正下方,綠得觸目驚心,混合着墨綠,蒼綠和草綠,讓人一點都不覺得單調。“上次來這裏,還是陪爾彌一起呢。”囫囵回想起那段旅程,恍惚已過了半年之久。

“啧,太濕了,不舒服。”混沌抱怨着,調整了龍翼角度,貼着樹冠飛行,搜索囹圄。

前方某片樹叢下傳來隐隐的說話聲。

“抱歉呀,我還以為到家了,原來這裏是你家呀。”

“我叫囹圄,你叫什麽呀?”

“你為什麽不說話呀?你不想跟我交朋友嗎?”

囹圄落在榕樹枝幹上,興沖沖地對着面前的洞穴講話。

洞中,赫然立着一只人首蛇身的怪物,深綠色的鱗片上交織着淺黃網紋,人首雖然是一張美人面,但太過陰森的表情讓人不敢多看,像是藤蔓一般的綠色頭發,結成九條發辮,垂下來竟然形成了九條蛇,此刻正跟美人面一起冷冷打量着囹圄。

“蛇發女妖!”囫囵全身毛發炸起,這種戰栗除了精英boss近距離施加的壓力之外,還有哺乳動物對冷血動物的本能恐懼。

“你跟我交朋友好不好呀?你有什麽想吃的我去給你抓呀。”囹圄渾然不覺危險将至,還在充滿幹勁地社交。

蛇發女妖直直盯着囹圄,一動不動。

直到她吐出信子,長長嘆了口氣,聲音嘶啞幹燥,像是指甲抓撓黑板一樣令人頭皮發麻。她頭上的九條蛇也依次發出嘆息,吐出的紫色毒霧遮蓋了美人面的表情。蛇尾轉身,慢慢向洞穴內蠕動離去。

“全忘了......全忘了......”

那意料之外纖細的腰身,和漸行漸遠的女低音,讓囫囵突然聽出了無限的哀傷。

“哇,你趕跑她了!”混沌停在囹圄上空,“我跟那母獸打過,真難纏,你光靠恐吓就吓跑她了,幹得好!”

“咯,混沌哥哥?”囹圄擡頭看混沌,複又低頭望着洞穴深處的黑暗,不明所以,“為什麽不願意跟我交朋友呢,是我太不讨人喜歡了嗎?”

“管她呢!總有一天我要把這片雨林燒了,連她一起燒成碳烤蛇,喀喀喀,碳烤蛇!”

“不行,我不讓!”囹圄周身瞬間發出淩厲的殺氣,一張口一枚風刃向着混沌撲面而來,混沌靈活地側身閃過,風刃直沖上天,削開了厚厚的雲層。吐完風刃囹圄自己也愣住了,“诶,我為什麽......對不起,混沌哥哥!我沒想傷你的!”

混沌倒是沒生氣,飛近他問道:“你是不是不舒服啊?那母獸的視線很厲害的,一定是她害你不對勁的,我們飛走吧?”

“嗯!”囹圄張開翅膀,沖上藍天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偷偷多看了一眼雨林。

“咯咯咯!”羽毛華美的巨大混合獸飛越山巒,緊貼着湖面飛行,平靜的湖面頓時像分水嶺一般凹陷下去,層疊的浪花向兩岸翻湧過去,一半抵達繁花似錦的此岸,一半抵達冰天雪地的彼岸。混合獸還嫌不過瘾,一低頭整個沒入湖中。

蠟質羽毛在水中化作雙鳍,魚尾靈活擺動,他在水中自由地宛如飛翔。一串串花色斑斓的魚兒游曳在他身側,親昵地在他羽毛間進進出出。而後他用力向下一拍,由水面脫出,濺起的水珠折射陽光,他周身似乎架起了七色彩虹,閃閃發亮。

他穿過湖泊,頃刻飛過雪山腳下的紅色樹林,惬意地降落在這片豔麗的紅海中。

而他像是由這片仙境結成的至高精華。

他說:“混沌哥哥,囫囵哥哥,歡迎來到我的副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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