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蘇清讓是真心想嘗嘗南淮的手藝,一聽這話,就吃不下去了。
昨天晚上做的?他不能不想到那個男人。
是為他做的嗎?是和他一起吃的?
蘇清讓本來就憋着氣,好不容易厚着臉皮過來找她吃飯,忍耐着不去想不去提有關那個男人的事,這倒好,竟要吃起那男人的剩菜了。
蘇清讓心裏直冒火,拉下臉來,“昨晚上的還怎麽吃,倒了倒了。”
南淮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沒動,“放在冰箱裏,又沒壞,怎麽不能吃了呢?”
蘇清讓不好明說,更覺憋悶,索性冷哼一聲,扔了筷子,站起身來一言不發的走了。
南淮看了看碗裏的魚香肉絲,又看了看他疾走的背影,無謂的繼續吃飯。
之後的一段時間蘇清讓沒再來找她,公司裏他是高層,她是底層,兩人沒什麽機會碰面。
而雲都那邊他不再天天去,偶爾去,經理也沒安排南淮去一號了,大抵是他不想見她吧。
南淮覺得這樣也挺好,他們本來就不該有交集,不管他是玩笑還是認真,她都應付不來,藉此揭過再好不過。
目前對她來說,最重要的是賺錢,以及修補與周少堂的關系。
周少堂從那天過後,每隔幾天便會過來,他照樣待不了多久,也從不留宿。
而他找她的目的只有一個:拿錢。少則幾百元,多則幾千。
南淮不會對他吝啬,幾乎沒讓他空手而回過,但這樣的次數多了,她不能不起疑,那麽多錢,他都拿去哪裏了?
周少堂從來不是大手大腳的人,她的吃穿以及她家裏的用度,他從不小氣,但對他自己卻是節省到近乎吝啬,以往這些錢數夠他用好幾個月了,現在卻幾天都管不到……
南淮想了又想,決定還是與周少堂談談。
這天是周日,白天她不用上班,就做了大掃除,拆洗了被子和衣物,正忙活的時候,周少堂來了
她洗的一手泡沫,屋裏彌漫着皂粉特有的芳香,在這芳香中,她擡起頭,笑容還未展開,周少堂就說話了,“給我拿兩千。”
簡短又直接,沒有半分多餘修飾,第一次的不堪已轉變成漠然,爾後成為習慣。
南淮抿了抿唇,“少堂,你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周少堂面容淡淡,“沒出事。“
“那你要這麽多錢做什麽?”南淮有些猶豫,但還是問出了口。
周少堂目光一閃,牢牢盯着她,“怎麽,不願意給?”
南淮搖了搖頭,“不是,我只是想知道你拿這些錢去做什麽了。”
周少堂笑了,“以前你找我的時候,我有問過它們的去向嗎?南淮,好好想想,我有沒有問過,哪怕一次?”
他的笑容太過刺眼,南淮覺得心口有些堵,她搖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擔心你出了什麽事而不願意給我說,只自己一個人扛着。”
說起以前,她不能不想到那些困難的時光,是的,每一次差錢的時候,都是周少堂及時伸出援手,那時候他挺能賺錢,他養活自己,也養活着她。
只要她需要,他總是毫不吝啬毫不猶豫的拿出所有,
但不管是她的學費,還是她的生活費,還是她媽媽的住院費,每一筆的用途不用她說他應該也明了,現在卻拿這樣的言辭來堵她……
周少堂靜了靜,放緩了語氣,“沒出事。最近工地上我能做的活少,手頭緊。”
南淮放下心來,“我昨天剛取了錢,放在錢包裏,你自己去拿吧。”
周少堂嗯了一聲,去包裏拿了錢,見她正費力的搓洗床單,盆子小,水和泡沫流了一地,她穿着拖鞋,腳上早已濕透。
他看了一會兒,低聲道:“什麽時候去買個洗衣機吧。”
南淮随口道,“現在的洗衣機都不便宜,還是算了,雖然現在稍微好點了,但錢還是要省着點花。”
她猛然住了口,擡頭歉然的看着他,“我不是說你,我……”
越解釋越欲蓋彌彰,她咬唇,換了說法,“冬天吧,冬天我就去買洗衣機,夏天的衣服好洗,用不上洗衣機。”
周少堂沒再說話,他離開洗手間,準備回去。
屋裏被大收過,窗明幾淨,地板也被擦的光可鑒人,明亮的陽光透過幹淨的玻璃照進房內,在地板上鋪成一塊一塊明黃花紋,偶爾有風吹進來,布簾微揚,似動似靜,讓人恍惚。
窗臺上一盆吊蘭安靜生長,主人對它定是十分照顧,夏日的高溫裏也不見打焉,反而長勢極好,郁郁蔥蔥的從花盆裏垂吊下來,鋪出一方小小蔭涼。
剛澆過水,碧綠肥葉上的水珠滾動着落到地上,一滴接一滴,仿若時鐘轉動,欲留欲行,讓人心思不定。
周少堂邁不開腳了。
他也是個愛幹淨的人,即使一個人住,屋裏也并不像其他單身男人那樣邋遢過,但那種幹淨跟眼前的幹淨是不一樣。
眼前的幹淨充滿人氣,如他曾經無數次想象過的畫面:他與南淮将來住到一起的日子,就該如這樣,幹淨,溫暖,平和。
周少堂看着一室陽光,耳邊聽着洗手間傳來的水聲,告訴自己,就留一會兒,一會兒就好。
他在沙發上坐下來,安靜的閉眼感受着。
好像只過了一會兒,感覺到有人輕輕戳他胳膊,他睜開眼,看到南淮好看的面容。
她的聲音也很輕,似怕驚擾到他,“困了就去床上睡吧。這樣坐着睡容易脖子疼。”
周少堂沒想到自己竟睡着了,他看看窗外,晾衣架上已曬上了滿滿衣物和她剛剛洗的床單。
看來他睡了一會兒了,他站起身來,“不了,我回去了。”
南淮眼見他走至門口,出聲叫道,“少堂,你回來住吧。”
這裏離他工作的場所并不是太遠,乘車上下班算方便,從她來後,他就住去了工地上。
她沒去看過工地的宿舍環境,但想着也知道不會太好。
這些日子見到的他,比以前更瘦削,氣色十分不好,總是看起來很疲累的樣子,也許是活太苦,也許是吃的不好,她無從得知。而最近他的異常也讓她不安,即便相信他,可到底不在身邊,無法清楚異常的真正原因,心裏就總有些惴惴。
不管是為了他的身體,還是為了別的,他回來住都是一個很好的建議。
她想了很久,還是放下臉面開了口。
她跟他之間,早已是定局,矜持與臉面都屬多餘之物,用不上。
周少堂回頭看她,幽深的眸子裏一抹諷笑閃過,“回來住?跟你睡?”
他說的太直白,南淮臉色一變,還未及說什麽,他追問道,“你準備好了?确定準備好了?”
南淮在他的逼問下硬着頭皮艱難答道,“我可以睡沙發。”
周少堂哈了一聲,仿佛聽見了天大的笑話,臉上卻沒有一點笑意,“南淮,你可真會傷人。”
他走過來,逼近她,明明聲音不大,卻字字如山,沉重的壓過來,“南淮,在你心裏,我究竟算什麽?”
他到了她面前,望着她緊繃的神情,更進一步,“這個問題若是不好回答,我再換一個。我們究竟算什麽關系?男女朋友?南淮,你給我解釋一下,給下個定義,讓我清楚清楚?”
南淮被逼的退了一步,他從來是溫和的,鮮少這樣寸步不讓,她逃避不開,“我們自然是男女朋友,我們以後……”
他與她一起長大,在那些變故中慢慢接近,相互扶持中早已形成默契。
她只有他,他呵護她,這一生他們兩個都會相依為命的過下去不是嗎?
她從未懷疑過兩人的關系,但一直以來,他們卻是誰也沒有主動開口明确過這段關系。
心照不宣,心有靈犀,她是這樣以為,他也曾是這樣以為……
周少堂盯着她,依然帶着笑,“既然是男女朋友,你睡什麽沙發?我回來住可以,但你我都不睡沙發,你覺得怎樣?“
南淮臉色一白,咬唇不語。
周少堂都看在眼裏,眸光暗了暗,”還是說,在你心裏,你我根本就算不得男女朋友?”
南淮輕輕搖頭,聲音低的如同自語,“不是的,在我心裏,你就是你,別人無法取代。”
“是嗎?”她的話是包了糖衣的藥,初初嘗到的是甜味,再深一層,卻苦到心裏去。
周少堂的手放上她肩頭,她本能的瑟縮了一下,很微小的動作,卻生生堵住了他快至嘴邊的話。
“不是的,在我心裏,你就是你,別人無法取代。”
“那麽,你愛我嗎?”
這句話是一塊巨石,在她去年生日的那天壓上他的心頭,再也移不開,随着時間推移,它越來越沉越來越重,也讓他越來越沒勇氣問出口。
去年他請了假,專程從C城趕去她學校為她過生日。
那天她也沒去做兼職,在小小租房內做了他愛吃的菜,一起過了一個樸素溫馨的生日。
她就要畢業了,他比她還開心,對她來說,畢業意味着可以不用再繳納昂貴學費,意味着以後可以有更多時間來賺錢,而對他來說,她的畢業卻是意味着他們可以在一起了,再不用分隔兩地,再不用擔心打擾她學業。
她畢業了,他很快就可以娶她了。
那天他買了小小蛋糕,用剩的蠟燭丢了可惜,便關了燈,将蠟燭重新點上,兩人看着蠟燭慢慢燃燒。
燭光中,她的眼睛如同寶石染上星光,璀璨的讓人移不開目光。
她面容幹淨好看,紅潤的嘴唇如上了蜜,無聲又甜蜜的誘惑着他,輕易激起他壓抑多年的欲望。
他怕吓到她,更怕傷到她,努力克制自己,極盡所有溫柔的對待她,然而,當他解開她的衣扣,她卻抖的更厲害。
沒開燈的房間內,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只當她是羞怯害怕。
可當他吻上她□□的肩頭,她的哭聲響起。
黑色的夜裏,她無法抑制的哭聲接近嚎啕,讓他心中發冷。
他停下動作,坐在黑暗裏,木偶般的聽着她悲戚的哭聲,到後來,她一邊哭一邊哽咽着重複:“對不起對不起……”
她對不起他什麽呢?她沒說,他也沒問。
還需要問什麽呢。
身體從來不說謊,她抗拒着他,比她的心誠實。
他不愚鈍,卻不願意相信。
他不想見她,每次看到她,他總想到那殘酷一夜,只要不見到她,就可以假裝什麽都沒發生過。
可到底還是在心上劃了一刀,鮮血淋漓,她的答案不變,他便難以愈合。
而這個答案,他不敢問個明白,只能任由它一直壓在心頭,,越壓越緊,越來越疼。
作者有話要說: 聖誕快樂!happy happy happy!!!
好吧,這章沒男主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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