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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跡的老人,猜測主人的心思何其的敏銳,只何夢錦的目光一掠,她們便知道何夢錦想做什麽,當即前面的兩個走了過來,在何夢錦讓過身子,放開對薛舒青的牽制的同時,她們一左一右的牢牢的再度鉗制住了她,讓她擺脫不得。

沈傾歡讓到一邊,看着雙眼已經在噴火的薛舒青,笑意盈盈道:“還有一點,薛二小姐是忘記了,這幾位是宮裏來的,教導嬷嬷,你今日的這般行為可是統統都落入了她們的眼裏,他日回了皇宮,只需要在宮內這麽小小的一透露,你何愁你這般失心瘋一般沒有絲毫貴女形象可言的事跡不會被這陳都的權貴們知道?到時候……嗯,你的終身大事只怕是都成問題了罷?”

沈傾歡這句話正正戳到痛楚,話音落下,想明白她這話裏所指的厲害關系,剛才還恨不得将她抽筋拔骨的薛舒青一瞬間就安靜了下來,一臉的怒火也平息成了一臉蒼白的擔憂色。

因為,沈傾歡這話着實不假,在這個男尊女卑的世界,對于女子而言,名聲重要過一切,今日的事情前因後果都被身後的嬷嬷們看了去,聽了去,皇宮中長夜無聊,最稀缺的就是八卦和嚼舌頭,這些鐵定會成為近期內嬷嬷宮女太監乃至各個宮中嫔妃們私下裏打發時間的話頭,而**中的女子大多都跟朝堂上的諸位大臣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或者親閨女,或者表侄女,或者外甥女,或者舅舅的老姨夫家的丈母娘家的親外甥女……

很快,整個陳國上流階層,都會知道薛家的二小姐薛舒青是個多麽沒有禮數,且嚣張跋扈行事如同潑婦一般的性子。

而至于今日打了她巴掌的“薛青青”,沈傾歡卻根本就不關心她們會怎麽傳,她的身份已經要嫁去趙國,怎麽傳,跟她又有什麽關系呢?

而她,之所以敢這般明目張膽的就報複薛舒青給她這麽大一記羞辱,也不僅僅是因為自己正在氣頭上一時沖動,她亦是仗着如今的身份。

陳王既然派了千琴千寒在她身邊,名為照顧,實為威脅和監視,但也确實是她的護盾。

有她們在,有已經認了要利用她去趙國完成任務的大靠山陳王在,是沒有人能輕易動的了她的,包括薛相,薛文韬,亦是不能。

今日在皇宮大殿,看陳王的那般反應,也能看出來薛家在他眼中無足輕重的位置。

有了這麽些利弊權衡的思量,她才那般下了狠手沒有顧忌的回了薛舒青的兩巴掌。

此時,薛青青也不鬧了,剛才被沈傾歡推到地上,又那般拼命的掙紮,此時一身灰頭土臉,全然沒有了半點貴女的樣子。

被她掌掴過的那一巴掌也連本帶利的還了,而且這樣子口無遮攔又沒有什麽大腦的女子,沈傾歡才懶得再多費心思,擡頭給了兩個嬷嬷一個眼神示意放了她,自己便從容的轉身離開,再不看身後一臉怒容卻又礙于沈傾歡話裏提到的這些嬷嬷在場,想怒,又不敢怒,想發火,卻又打不過,一臉憋屈至極的薛舒青一眼。

☆、014 準備

說來也奇怪,沈傾歡反設計薛彩青,薛宏宇的事情,以及教訓薛舒青的事情,居然都沒有在整個薛府掀起一丁點的波瀾。

莫說薛家主事的薛文韬沒有過問仿似沒有發生一般,就連下人們都沒有一個人在私下議論。

而自這之後的日子,那三兄妹再也不敢在找沈傾歡的茬兒,平日裏擡頭打了個照面,或者遠遠的迎上,都會很自覺的避開了她。

這樣倒也好,沈傾歡樂的清閑。

但也有一件事情,讓她不太舒服。

那就是千琴千寒,這兩個女子無論她走到哪裏,這兩人定然要跟着,就連洗澡如廁都一定要在一旁伺候着,這般嚴密的監視,再加上薛府裏重重的守衛,她根本就找不到逃跑的機會。

思來想去,最後還是決定在和親的半路上跑。

雖然聽陳王所言,千琴千寒的功夫很高,保護她不成問題,那麽遇到薛家安排好的殺手呢?哪個更加厲害?且不說她們是否有能力踩平薛府的殺手并保她順利平安的到達趙都,就是到了,也只是從一個狼窩跳到另一個火坑。

一旦進了趙王宮中,再想逃出來就更加難上加難了,而且還要面對千琴千寒監督她完成任務的威脅。

所以,她一定要跑掉!

和親的日子很快定了下來,就在下月初一,也就是說她還有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做準備!

在接到聖旨之後的沈傾歡便如同打了雞血一般的,激發了自己身體裏所有的鬥志要去做一件已經迫在眉睫的事情……去識字!

薛文韬雖然是個僞君子真小人,但卻也真的給她指了個老先生來。

只是那老先生的身體狀況着實令人擔憂,走起路來,一步三晃也便罷了,他晃的同時還忍不住抖上三抖,吓得沈傾歡跟着他念字的同時不免為他憂心忡忡,這一步走出去,下一步會不會倒在地上抖不起來?

不過,十來天的實踐和觀察看來,她的擔心是多餘的,只是那老先生走路當真是這種風格,因為即使看着他每次都險險的搖搖欲墜,但她一次都沒有見他真的摔倒過。

十多天的時間,饒是她吃放喝水洗澡上廁所睡覺甚至在夢裏,都在同這些文字打着交道,但總體說來,收效并不大。

就好比初學英語,沒有掌握基礎知識和學習竅門之前,就覺得很難,進步很慢。

而她現在能認識的這些文字個數,還沒有超過三位數。

就連很多常見字常用字都還沒有來得及學,和親出嫁的日子卻轉眼間就來了。

前一天,宮裏頭就賞賜了一大批的金銀首飾奇珍異寶,作為她的嫁妝,準備一起踏入趙國的行程,同這些嫁妝一起送來的,還有禦用裁縫們之前為她量身裁剪的嫁衣,以及尋常穿戴的衣衫,所要佩戴的珠寶首飾,件件精致奢華至極,顯然陳王為她将來得寵于趙太子身前是下了本兒的。

到了出嫁這一天,早早沈傾歡就被月兒從漫天梵文的夢裏喚醒,然後自己除了呼吸,就再也沒有了自己對這身體的操縱權,只能眼睜睜看着一屋子的嬷嬷丫鬟們,圍着她團團轉,給她洗漱,抹臉,拍水,刮面;給她穿衣,裏三層外三層,直直裹的人喘不過氣來。

然後在攙扶着喘不過氣來的她走到梳妝臺前,左面盤點,右邊發辮,最後上下穿插……各種靈巧的手法在她頭頂上展現淋漓盡致,而她的腦袋,她的脖頸需要承受的分量也越來越重。

即使這樣,她仍舊吩咐身邊的嬷嬷道:“嗯,那根金步搖不錯,給我帶上,那翡翠碧玉玉簪子挺好,給我插上……那跟金鑲玉百鳥朝鳳釵也不錯,也給我隴上……”

最後,在她的這樣不錯,那樣挺好,這根也很贊的一丢丢要求下,打扮出來的造型,已經讓束發梳妝的嬷嬷們忍不住想羞憤自殺。

“嗯,很好,很好。”

沈傾歡滿意的看着自己這一頭有些誇張,看起來仿似沒有見過世面沒有進過城恨不得将所有金銀都帶在頭上身上顯擺的暴發戶一般,無視滿屋子所有人集體一臉抽筋的表情,自己卻嘴角微揚,掩飾不在內心的歡喜,連贊:“不錯,不錯。”

不是她的審美觀出了問題,而是她現在要做的,就是要将所有能戴在身上頭上的金銀都穿戴上。

因為,陳王賞賜的那些以及薛府陪嫁的嫁妝,一路上都是有專門的人押送并保管的,她這個主子卻因為身份不能插手,她半路上是要趁機溜走的,而要在溜走前再混進隊伍裏找財寶……在小命的安危和財寶面前,她自然是要選擇前者。

所以,她能很容易揣到自己腰包裏的財富,便是這些佩戴的飾品,他日時機一到,她則拔了釵子收拾了首飾包起來就潇灑利落且方便的跑路。

這麽多的首飾,雖然頂在頭上很沉,很重,很有失審美,但沈傾歡看着它們,就似看到了自己的腰包裏一點點鼓起來的錢財,看到了自己日後吃香的喝辣的不愁生計不愁會露宿街頭,自然是,很好很好,不錯不錯的。

一切收拾妥當,沈傾歡起身,向來腳步穩當的她,也被自己這一身,沉甸甸的分量給壓的晃了一晃。

月兒最先一步上前,一把扶住了她。

沈傾歡低頭,看着她眼底已經泛起了蒙蒙水汽,知道這丫頭舍不得。

她其實對她也有些舍不得。

她是這整座薛府裏,真正關心她的人,而且,關心的對象是她,不是薛青青,不是因為她是她的主子是小姐。

更不是因為她和親公主的身份,她的關心和維護,不帶有半分的利益色彩,這一點,讓沈傾歡有些動容。

不管她在和親路上逃跑與否,有了陳王那般的态度,薛家的未來已經可以預見,而這般單純的小姑娘,留在這裏,更是危險。

沈傾歡能做的,也只能是在她出嫁前,找了個她服侍不好的理由,将她趕出了薛府,名義上是趕,但實際上,她還是吩咐下人打發了銀兩給她,自己也包了一包私藏的金銀首飾給她。

因為聽她提及到她爹娘尚在,家中還有個弟弟,只因為作為家裏的頂梁柱爹爹身染惡疾,命在旦夕卻拿不出銀兩請大夫,已經走到了絕路,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她爹爹去死,她自己主動提出來要簽賣身契給大戶人家,做丫鬟。

然後來了薛家,碰巧遇到了沈傾歡。

所以,沈傾歡才決定這麽做,以驅趕的名義,毀了那張賣身契,放她出府回自己的家。

月兒人雖小,卻也能懂沈傾歡的苦心,即使被驅逐出了薛府,仍舊請求薛府的管家給她一個恩典,求在三小姐出嫁的這一天,讓她陪着她出門。

所以,沈傾歡才能一早就見到她。

☆、015 出嫁

“小姐,保重。”

月兒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沈傾歡,那般用力,似乎就連她睫毛稍稍動一下,都能牽扯出一池的淚意。

她死命咬着唇瓣,拼命告誡自己,小姐出閣的大喜日子,是不能落淚的,所以最終千言萬語千恩萬謝,到了喉頭,吐出來的也只有這四個字。

“嗯,你保重。”沈傾歡笑着拍了拍她的額頭,身後的嬷嬷已經在催促,說怕耽誤了吉日。

這還是在陳國,離結親的地點趙國隔了十萬八千裏遠,真心不知道這是耽誤了哪門子吉日,不過沈傾歡也不同她計較,便牽着月兒的手,由着嬷嬷給她帶上大紅的蓋頭,一路低頭看着腳尖下了閣樓,過了回廊,一直到東廳才停下。

沈傾歡雖是不願,但也不能違背規矩,只得硬着頭皮,走上前,将蓋着的蓋頭,掀起一角,并按照規矩,老老實實的給高高在上的坐着的薛文韬,大夫人,以及一旁的薛宏宇,薛舒青,薛彩青……這些薛家的極品們,行晚輩禮。

不得不佩服,這一家人的表面功夫做的有多好,看着明明恨意刻骨的沈傾歡,那三娘倆,大夫人,薛舒青,薛彩青居然還能陪着笑臉,格外熱絡的關照着她這一行的安全以及到了趙國之後需要注意的禮儀,甚至到最後,大夫人還扯出帕子來,硬是從那分明帶着笑意的眼底裏擠出兩滴淚意來。

而作為一家之主的薛相爺的演技,那叫一個讓人拍案叫絕,他看着沈傾歡的眼神,分明是含着不舍的依依惜別,連大夫人眼底的笑意他都不曾有過半分。

沈傾歡扼腕嘆息,這人沒有生在她那個時代,真真是奧斯卡金像獎的損失!

一出父慈母孝,姐妹兄弟念念不舍的戲碼,楞是讓這一家人演的出神入化。

出門的時候,以薛家嫡長子薛宏毅為首的送親隊伍已經候在了門口,沈傾歡在府上也只是遠遠看過他幾面,跟薛宏宇整日裏流連花街柳巷不同,薛宏毅同他老爹薛文韬,整個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德行,外表堂堂正正,端的在謙謙君子的做派,為人也有禮謙遜,但實際上,府裏的成年了的姑娘,有幾個沒有被他糟蹋過?這怕是只有他自己知道。

這些,都是沈傾歡聽月兒說的,薛家的仆人們都知道這一點,但礙于嚴酷的家規,沒有一個人敢在外人面前道出來。

薛家二公子薛宏宇雖性子**無恥之極,但比起那個披着君子外表實際上做盡了做的做不得的事情的薛宏毅,他可是差遠了。

不過這些,已經不是沈傾歡現在有興趣關注的了,自踏出了這道門檻,薛家人如何跟她已經沒有半點關系。

蓋着蓋頭,看不清前路,即使身邊一左一右有千寒千琴虛扶着,但在下臺階的時候,沈傾歡還是一個不查,腳下一歪,好在她反應快,當即轉動腳腕擡腳就撐住了自己要倒下去的身形,而同一時間,她手臂上一緊,是千琴千寒失了力氣在扶她。

即使身子立馬被穩住了,但因為她這一晃悠,本來就戴滿了發簪幾乎插成了蜂窩的頭就也跟着這麽一晃悠,罩着的蓋頭就在這一瞬被迎面而來的風一掀,好在沈傾歡反應的快,當下擡手一扯,險險的将之繼續蓋好。

但也只這麽一瞬,就讓自己這“驚豔”的裝扮映入了迎面走上來的薛宏毅的眼簾。

不經意同他目光交錯的一眼,沈傾歡看了他眼底寫滿的錯愕。

“三妹,沒事吧?”

溫柔的聲音在身前響起,沈傾歡已經蓋好了蓋頭,入目的只有一片紅的快要溢出眼簾的大紅,垂眸所見的,也只是自己的裙裾邊,這一聲“三妹”喊的她今兒早上到現在沒有吃一口東西空空如也的胃差點痙攣。

她醞釀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用盡可能溫柔的聲音答到:“是我自己不小心,讓大哥操心了,我沒事。”

“沒事便好。”

薛宏毅這才轉身,率先上馬,走到了送親隊伍的前頭。

從早上到現在,一套禮儀做完,等到沈傾歡終于被千琴千寒攙扶着上了送親的車辇,已經日上三竿。

車辇內部極為寬敞,陳設更是想的很是周到,除開日常用具,打發時間的書本,棋盤,刺繡,樣樣齊全,可惜……沈傾歡樣樣不會。

千琴千寒也理所當然的同她上了車辇,分左右坐立。

待她坐好,送親的隊伍這才開拔,儀仗,侍衛,以及押送嫁妝的家丁們,足足有上千人,一路浩浩蕩蕩的好不壯觀的沿着已經被人為清空了的街道上向着城外,向着趙國的方向出發。

剛開始,沈傾歡還老老實實端端正正規規矩矩的坐着,雙手也很端莊的合攏放在膝蓋上。

隊伍一出了城門,她就一把拽下蓋頭,連同頭頂上一些個多餘的沉重的金釵玉釵一起給摘下來,再用蓋頭包好,放到了手邊,自己則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躺了下來。

看的一旁的千琴千寒一臉驚訝的,大眼瞪小眼,不理解這位三小姐這般粗魯且絲毫沒有規矩的行為到底是為哪般。

即便如此,她們仍舊不多嘴半句,只默默的看着沈傾歡的作為。

沈傾歡才懶得顧及她們的想法,反正她們的存在也只是為了監視并且脅迫她完成任務的,其他的事情,她們根本就不會插手,更不會多嘴,她眼下最重要的是調整好身體狀态,做到最佳,這樣才能找到機會卷鋪蓋走人。

只是,該怎麽逃走,如何逃走,在哪裏逃走,逃走之後又該如何躲避官府以及薛家人的追捕,諸多是事情,真真是件讓人傷腦筋的事情。

☆、016 途中

該怎麽逃走?

這關乎到自己小命的事情,一路上一直困擾着沈傾歡。

從陳都到趙都,這一隊伍上千人,走官道的話,最快也要半個月,而這段時間裏,沈傾歡除卻每日裏跟随着隊伍歇宿在沿途已經挪騰出地方的府衙之外,其餘時候都是在馬車上度過的。

路上不能逃走,夜間歇息的府衙更是戒備森嚴,連只蚊子都飛不進,逃走亦是難如登天。

思前想後,沈傾歡最終決定,在到達錦城的晚上孤注一擲。

錦城是陳國通往趙國邊境的最後一座大城池,那裏臨界趙,陳,衛三國交界,離趙國邊境也才僅有一天的路程。

這般森嚴的守衛,沈傾歡想逃困難,而薛家的殺手想下手也并不是那麽容易,而錦城則是對于薛家來說最好的機會。

因為其特殊的地理位置,和親的公主在三國交界的地方出了事情,那說辭可是多了去了,無論那一種,對薛家的針對都會消弱了不少。

薛文韬那般老狐貍,肯定會選在那裏動手,而沈傾歡的逃跑計劃,則是要趁着到達錦城的落腳點錦城府衙之前施行。

那裏魚龍混雜,因為是邊關要塞,所以各國的人士都有往來,她要趁機逃到衛國,或者不怕死的混去趙國也是很容易的。

而之說以說是孤注一擲,不僅僅是因為自己一旦逃跑會讓送親的隊伍和千琴千寒對她更加戒備以後逃起來更不容易,還因為,一旦過了陳國邊境踏入趙國,就會有一早等候在邊境的趙國迎親的隊伍過來一起護送……

這一路上,沈傾歡将逃跑的細節在腦海裏都盤算了,就再沒有了其他的事情可做,唯有面對着千琴千寒兩張千年撲克臉。

她們兩個自從從陳王宮中出來跟着她,就很少很少同她說過話,僅有的幾句交流也是沈傾歡問話,她們一板一眼的回答。

同樣是二八年華的女子,這兩人卻似是已經洗練幹淨了人世間的七情六欲,完完全全沒有感*彩,沒有喜怒哀樂。

就連對沈傾歡種種在她們面前毫不掩飾毫不淑女的行為,她們也僅是最初時候略微有那麽一瞬的驚訝表情,這之後又恢複成了千年雷打不動的撲克臉。

這時代的馬車簡直不能同自己那時空的汽車相提并論,一颠一颠的,即使走的官道,路面相對平整,可是那倆轉轉悠悠的轱辘碾過去,仍舊讓沈傾歡被折騰的腰酸背痛。

本來打算在馬車上養精蓄銳的計劃也徹底泡湯,幾天的馬車坐下來,她就是連下車走路,都腿腳發軟,完全使不上力氣,為此,她格外的擔憂這樣坐下去,十天之後的自己,會成為什麽模樣,會能不能逃的動?

還有一件讓她格外不能忍受的事情。

陳國的女子出嫁有一個講究,那就是在娘家盤好的頭發就不能亂不能散,總而言之就是不能碰,要到了夫家,拜堂成親之後,由夫君親自挑了蓋頭并幫她解開發髻。

尋常家的女兒倒也罷了,可是如今,沈傾歡是和親,是和親去遠在千裏之外的趙國。

如此一來,這十多天的時間裏,她別說洗頭發梳頭發,就是連頭上的一根頭發絲都不能給解開了!她要頂着這個插滿了朱釵銀環的“驚豔”造型,一路保持着到達趙王宮!

得知了這一點的沈傾歡欲哭無淚的想,若她真是這樣老老實實的去和親了,到了趙王宮的時候,估計人都馊了臭了,只怕是一揭蓋頭就能将趙太子臭暈過去,這麽看來,還怎麽能指望她得寵于趙太子身前。

陳王當真是瞧得起她了。

想歸想,但規矩不能破,在她幾個晚上試圖拔了發簪發帶的時候,千琴千寒,以及幾個從薛府裏帶出來的老媽子忙不疊的齊心協力的阻止了她這種在她們看起來“失了婦德”的行為。

還不想在路上節外生枝,沈傾歡能做的只有忍着,忍着脖子每天晚上枕着沉重的發髻發飾僵硬着脖子睡。

這樣一路堅持下來,到達錦城的時候,她的精神狀态和身體狀态,已經不能用一個凄凄慘慘戚戚來形容了。

錦城,城如其名,因為其特殊的地理位置,陳,衛,趙三國的商販皆在此地轉販貨物,是個商貿重鎮,在五國乃至大莽原,都享有盛名。

沈傾歡坐在馬車裏,即使看不到外面,但聽着沿途商販的叫賣,耳畔不絕如縷的馬蹄聲,車輛輾轉交錯聲,也可以感受到此間的繁華。

而這,也正是她理想的逃跑之地。

因為已經臨近趙國邊境,再不能任由她胡來,昨日裏,老媽子們就已經再度将那些被她為減輕負擔拔下來的發簪再度給她插了回去,将她這些日子來已經折騰的有些淩亂的發髻整了整,神奇般的還原到了從陳都出發的模樣,沈傾歡也由着她們,反正她的苦難日子終于就快要解脫了。

自錦城城門進去,約莫走了兩柱香的功夫才終于到了錦城縣丞的府衙,而這時候,才将将過中午飯的時間,往時都會在傍晚時候才留在城池過夜,今日這般早的落腳在錦城也不是沒有原因的,因為過了錦城,至少還要走一天功夫才能到達一座城池,亦即是趙國境內,如果不在此地歇息等着明日一早上路的話,也就意味着他們這一行人要連夜趕路,然,這一路上本就太過風平浪靜,最後一段路程,所有人卻越是不敢掉以輕心,夜間行路則意味着要多出幾分的不可預知的危險,又不是急着趕路,自然沒有必要多扯上幾分危險,所以送親隊伍裏的幾個官員同着薛宏毅商量着,才在錦城做停頓。

進了府衙專門為她騰挪出來的房間,沈傾歡身子才坐穩當,就讓老媽子傳飯,直呼自己餓死了。

像她這樣進了宅子直接要吃飯的小姐,所有人還是第一次見,那些聽到命令的老媽子很多人都轉過身子露出不屑的表情,到底是庶出的女子,禮數上卻是比嫡出的小姐們差了幾條街。

這些,沈傾歡自然懶得同她們計較,她有自己的盤算。

☆、017 出逃

下人們做事很快,而且本來也正是午飯時候,一桌子可口的飯菜很快就端了上來。

在沒有外人的時候,沈傾歡是将蓋頭半揭耷拉在那些朱釵上的。

她捧了碗筷,也不廢話,就開始填肚子。

一旁看着的老媽子們,眉頭又皺了幾次。

吃飽喝足,沈傾歡滿足的放下筷子,剛要伸個攔腰,卻聽她擡起來的手突然改為彎腰去捂着肚子,“哎喲”一聲,叫了出來。

“好痛!肚子好痛!”

一旁木樁子一般候着的千琴千寒趕忙上前,一人替她把脈,一人迅速的拿出銀針測試的她剛才動過筷子的飯菜。

沈傾歡捂着肚子直喊痛,而這時候,只見千琴手中那根試探的銀針變成了黑色。

她和千寒兩人的迅速用目光交流了一瞬,然後同時看向沈傾歡。

“脈搏有些紊亂,是中毒的跡象。”

耷拉着沈傾歡手腕的千寒聲音一改一直以來的平靜,此時多了幾分焦急的說出來這一結論,然後轉身對着身後已經一臉不知所措的老媽子吩咐道:“快去請大夫!”

幾個老媽子應聲忙不疊的争着往外趕,那肥滾圓潤的身子,此時卻格外的靈便,因為任是誰都知道,若是和親公主出了事情,那麽她們這些服侍的人,誰都脫不了幹系。

“你們是說,有人想害我?”沈傾歡面色一白,随即浮現出一抹怒氣,擡頭對着千琴道:“飯菜有人動了手腳,但下毒之人應該不可能是我們隊伍中的人,不然這一路上都已經有幾十次下手的機會了,所以,你去查查這府衙的廚房,問題應該出在那裏。”

有人要害她,首先第一個會跳出來保護的就是千琴千寒,這是陳王給她們的聖旨。

所以,即使按道理,她們兩人都該寸步不離的守着沈傾歡,但暗害之人此時不是就藏身在廚房就或者能從廚房找到些許蛛絲馬跡将其揪出,未免後半截途中他再興風作浪,此時是将其捉出來的最好時機,當下,千琴千寒兩人再度目光交流了一瞬,決定聽從沈傾歡的命令,讓千琴趕到廚房查個明白。

這也是連日來沈傾歡的乖巧老實,再加上她弱不禁風的外形給了她們兩人的錯覺,認定她一個人掀不起什麽浪來,更何況她們兩人還都是高手。

在千琴轉身走後,沈傾歡就一個勁兒的叫嚷着肚子痛,她還一把抓着千寒的袖擺不放手,讓千寒扶着她去茅房。

看她痛苦的神情,千寒自然不疑有他,再加上潛意識裏對沈傾歡實力的錯誤判斷,當下也沒有多想,直接攙扶了她走過院子,去了府衙裏離這處偏院最近的茅房。

沈傾歡叫了其他要跟着的姑娘止了步子,只抓着千寒不放手,讓千寒扶着她進去,實則是即使她不要千寒跟着,後者也要跟着,索性她便叫上了她。

“千寒,你說,我會不會是中了劇毒,很快會死?”沈傾歡語氣滿是擔憂的對千寒道,但她的目光卻是迅速的掃了一眼這茅廁的內部。

一排隔着簾子的蹲位,跟以前學校裏的廁所倒是相似,不過門換成了竹簾子而已,後面是一堵留有通風口的牆壁。

通風口。

沈傾歡看到那可容一個人通過的通風口,登時歡喜了起來。

“不會的,公主福大命大,也許只是尋常的**。”千寒一如既往的說着官方發言人一般的規矩說辭。

這時候,她們已經完全走進了茅廁,外面再看不到裏面的情形,沈傾歡突然頓了步子,轉頭看向門口道:“千琴,你怎麽了?”

她的語氣說的很快,帶着焦急帶着無比的驚訝,臉上也寫滿了錯愕的表情。

正攙扶着她低頭看路的千寒一聽這話,而且這話裏還事關千琴,她當即循着沈傾歡話裏的方向,擡頭向門口看去。

這一轉頭瞬間,她身後的沈傾歡豁然擡手毫不猶豫,幹脆利落的對準她的後腦勺上的穴位就是一劈,同時,為保險起見,她另外一只手也沒閑着,一把就去卡住千寒的脖子,不大不小“砰”的一聲,将之連帶着身子,重重的壓制到了牆上。

而腳下也在同一時間對着她的膝蓋一掃,迫使其噗通一聲倒在地上,她就手對着她後頸再是一劈。

雙管齊下,倒在地上的千寒終于被她成功的劈昏了過去。

不能怪她那般小心謹慎,而是千寒千琴是高手的概念已經在陳王宮中的時候就行成了,面對這樣的兩個對手,她不能掉以輕心,否則,一旦失手,自己的逃跑計劃就會徹底失敗。

時間緊迫,在确定千寒是暈了過去一時半會醒不過來之後,沈傾歡當下一腳踩在旁邊一米來高的土墩子,另外一只腳等着牆面,猛的一用力,雙手才險險的搭上了通風口的邊緣,腳下再一蹬,借力想要讓身子往上去一點,哪曉得,不知道是最近吃的太多身子養的太好,這分量超出了她以往所以一時沒有把持住的原因,還是因為這連日來的車馬勞頓身子虛軟所致,借力彈跳上去的身子并沒有如預想跳上通風口,而是直接墜了下來!

下面就是糞坑,一想到自己要是掉下去的可怖樣子,沈傾歡吓的打了個寒戰,同時身子也超級極限的發揮,墜下來的身子竟然在慌亂中一腳蹬在牆面上,她慌忙間擡手終于再度抓住了通風口邊緣,險險的将自己半吊在了半空中。

低頭看着下面讓人胃裏翻江倒海的糞坑,沈傾歡驚的出了一身冷汗。

這時候,外面卻響起了一人平平靜靜的聲音道:“公主還在裏面?”

“是。”

一聽到這裏,沈傾歡心頭咯噔一下,她沒有想到千琴會這麽快折返回來,是發現了廚房只是她布置的障眼法嗎?不過她眼下已經沒有時間多做考慮。

沈傾歡對剛才險些落下糞坑的恐懼已經全然忘了,擡腳對着牆面再度猛的一蹬,死命咬着牙關對着上面就是一蹿,這一次終于平安的将身子撺掇上了通風口,而此時她岣嵝着身子順着通風口向外看去,是一片生機碧綠菜園子,種滿了這個時節生長的各色蔬菜。

居然是這縣衙的後菜園子!那麽是不是過了這菜園子,離縣丞府外的街市也不遠了?

她面色上一喜,還來不及放松,卻聽外面的腳步聲已經響起。

☆、018 狂奔

一旦千琴進來,那麽她的整個逃跑計劃都會落敗,而送親隊伍裏這麽多高手以及府衙裏的衆多的捕快,她要再想逃出這個府衙,都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沈傾歡再不猶豫,她擡手從袖子裏摸索出一個小小的精致的瓷瓶,手腳麻利的揭開蓋子并将瓶子裏的粉末一股腦的倒在了這通風口上面,自己則盡量不去觸碰這些白色粉末,這些是她在找借口趕月兒出府時候,趁人不備的時候,吩咐她幫自己準備的,還包括剛才在事物裏面被千琴檢測出來的**,以及讓自己的脈象探測起來顯得紊亂的藥物,都是月兒幫她準備的,出嫁的那天,月兒說要送她出府,除了舍不得她,其實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在攙扶着她的時候,将準備好的藥攏在了她的袖擺裏。

薛府多少人藏着虎狼心思,多少人巴不得要她死的慘烈,唯有月兒是真心對她好,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她就能感覺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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