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8)
院的活動場地。
彼時,沈傾歡兩人才走出回廊,尚未來得及看清活動場地的概貌,就見一個圓滾滾的物體攜帶着獵獵風聲,直接朝她們兩人襲來。
那物體來的非常之快,而且力度不小,不能與之硬碰硬,沈傾歡本能的就要往一邊躲去,但瞬間又反應過來,楊舒這時候正站在她身後,她一躲開的話,這東西必然會直接砸到楊舒的身上。
電光火石的一剎那,沈傾歡幾乎想也沒想,腳腕偏轉的力度便生生的被她扼住了,身子未動,改為單手去接那東西。
她反應快,哪曉得楊舒的反應也不慢。
在看到她吃錯了藥一樣,本來是要輕巧躲開卻改成硬生生頓住拿手去接,楊舒已經躲到了一邊的身子當即一扭,擡手扣住她的肩膀一拽。
“噗通!”
“咔嚓!”
前一聲,是兩人齊齊倒地的聲音。
後一聲,是有着犧牲自我保護美人的偉大意識的沈傾歡腳脖子扭到了咔嚓聲。
“你真笨,馬球來了不知道躲的嗎?!”
一把将沈傾歡扶起來,楊舒一改先前同她說笑時候的輕松,一臉嚴肅帶着緊張的看着沈傾歡的腳裸,“不會是錯位了吧?”
啞巴吃黃連的沈傾歡只能默默受了楊舒這一句真笨。
雖然昨天初見楊舒,她覺得這少年應該身手不錯,但終究沒有真正的見識過,所以在那圓滾滾的東西襲擊過來的時候,她才想也沒想的沒有讓開身子,改用自己的拳頭去接。
萬一,她躲開了,而她身後的楊舒卻沒來得及躲開,那人這般弱不禁風的身量要是挨了這一下的話,少說也得內傷。
好不容易能在這四面楚歌的地方結交到一個能說得上話的朋友,就這麽讓人家受傷了,她心裏怎麽過意的去。
哪曉得,她還是低估了人家的實力,不但能躲開了,而且還能在這般千鈞一發的時候,将她也給拖拽了過去。
只是,結局到底不太美好。
她本來硬生生停了躲閃的身子,腳裸就已經扭去了一邊,被楊舒這麽一拽,那聲“咔嚓”是必然的。
看着楊舒一臉焦急和擔憂的模樣,沈傾歡想說什麽,但在瞥見剛剛那圓滾滾的東西飛過來的方向的時候,一股無名之火,就驀地從她腹部升了起來。
☆、032 挑釁
“喲,這不是昨天到咱們書院的新生嗎?怎麽,昨日裏那般神氣活現的樣子,現在倒是慫了?”
說話的,正是昨天揪着人家小女孩不放的吳銘。
回廊下來,就是視野開闊的占地約七八千平米活動場地,類似于現代的操場,不過這時候,場內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沈傾歡和她身邊的楊舒身上。
衆人的神色不一。
有幸災樂禍,站在楊舒後面煽風點火等着看好戲的,有雙手抱拳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還有少許幾個人面露憂色。
這些人,沈傾歡都暗自記在心裏。
楊舒說這話的時候,就已經有人狗腿的跑了過來,撿起掉落在沈傾歡和楊舒身後的馬球。
毫無疑問,剛才,就是吳銘用這馬球射向他們的。
“吳銘,背後使絆子,算得什麽好人。”楊舒最先按耐不住,扶穩了沈傾歡,提步就要上前找他算賬,卻被沈傾歡一把拉住了。
“我本來就不是什麽好人,再說,本公子什麽時候在背後使絆子了?是你們自己太沒用了,娘聲娘氣的,兩個人倒是臭味相投,一路貨色,跟個女人沒什麽兩樣,連個馬球都躲不過。”
“你!”楊舒一把甩開沈傾歡的手,“你有種就跟我單打獨鬥的比試一下,不要仗着人多,靠別人壯着你的狗膽說話,看看到底誰才是連女人都不如!”
說話間,楊舒的動作上也不含糊,挽了袖子,就要朝吳銘奔過去,沈傾歡反應的快,才險險将她拉住。
“楊兄。”沈傾歡擡手拽住楊舒的手臂,輕聲道:“不要沖動。”
說罷,她轉頭,看向一臉不屑的吳銘,道:“剛才楊兄也說了,閣下既然說我們兩人沒用,那麽,你敢不敢跟我們比試?”
“比就比,難不成你們覺得,本公子會輸給你不成?”吳銘笑的好不得意,剛才躲避他踢過去的那一個馬球時候,沈傾歡被楊舒急急拽到一邊,腳裸上傳來的那一聲響亮的咔嚓聲沒能逃得過他的耳朵。一個弱不禁風的少年,腳裸又被扭傷,他就是武功再不濟,也能打得他滿地找牙。
沈傾歡一手搭上楊舒的肩膀,借着楊舒的力氣,從回廊下面的臺階上,一步步走了下來,剛剛那一聲咔嚓真不是蓋的,這個時候,稍稍動一下腳腕,都像是被鋼針在紮一般,但這個節骨眼上,怎麽的也得死撐着,不能輸了氣場,她笑的雲淡風輕道:“書院裏有規矩,不能聚衆鬥毆,不能尋釁茲事,若有違者,無論身份都會被逐出書院的,這點大家也都知道,所以,我們來點別的比法。”
這點倒是不假,這也是為什麽昨日吳銘看沈傾歡和楊舒那麽不順眼,也不敢公然動用武力。
“怎麽個比法?”
吳銘雙手抱拳,俨然是一副勝利者的姿态,看着沈傾歡,對她的提議也來了一二分的興致。
“咱們來個三局兩勝制的點球。”
剛才看清楚活動場地的時候,沈傾歡就注意到了,看場地上學子們分成兩派所站的位置,以及兩邊用木方做成的球門,他們所玩的馬球,其實就跟足球類似,在自己那個時空叫蹴鞠,不知道在這個跟古代平行的時空怎麽就被稱之為馬球的。
在吳銘身前三丈的位置站好,楊舒很體貼的側了些許身子,借了些力道給沈傾歡靠着,好減輕些許她腳裸上的疼痛,沈傾歡朝着她笑笑,示意她放心,随即轉過頭來,看向吳銘,解釋道:“所謂點球,這個玩法,就是你那邊派出一個人守着球門,”因為擔心自己所描述的球門他們聽不懂,沈傾歡特意擡手指了指他們身後的門框,“我們這邊派一個人對準球門踢馬球,若是馬球進了球門,則是我們贏了,反之,若是馬球沒有進去或者被你們守球門的人接住了,則是我們輸了?贏着可以對輸家提出任何一個不觸犯法律不算為非作歹不違反學院規矩的懲罰,三局兩勝,一個人只能出場一次,你敢不敢?”
馬球是在五國的權貴中很流行的一種娛樂,但都是作為兩隊對壘,像沈傾歡這般的點球,懲戒模式,衆人還從未有聽過,這麽新鮮的玩法,對他們這些纨绔子弟來說,無疑是有巨大吸引力的。
此時,哪怕是看着沈傾歡和楊舒不順眼的吳銘,也來的興趣,他俊美的五官上,染上了一抹不懷好意的笑意:“這可是你自己說的,輸了的話,像個女人一樣哭鼻子賴賬的,可真就沒意思了。”馬球對于他來說,簡直就已經玩的爐火純青了,對準球門進球這般的小兒科怎麽會難倒他,更何況如今他對面的楊舒和沈傾歡,前者看起來倒似有些身手的,但沈傾歡自己也說了,每個人只能出場一次,他手下的人即使在楊舒那裏輸了,還能從沈傾歡那裏找回來一局的,她可是腳上是有傷的,至于第三局,他們總共才兩個人,此時這活動場這麽多人,他倒要看看誰這麽大膽子敢正面跟他過不去跑去給沈傾歡他們做隊友,即使有那麽個不怕死的,對上的是他,也是他穩勝,三局兩勝,贏了那兩人,是沒有懸念的。想到自己等一下贏了他們,這兩人在自己面前磕頭求饒的情形,吳銘的嘴角就已經不由得挂上了一抹得逞的笑意。
“自然。”
楊舒卻有些緊張,馬球雖也難不倒他,但此時沈傾歡這個情況,再加入進來的話,輸了倒是其次,只怕受傷的腳裸更是雪上加霜。
沈傾歡淡淡的目光掃過在場的人,然後才轉回楊舒身上,輕聲安慰道:“沒事的,相信我。”
說話間,活動場上的學子們已經自發的散到了外圍,将場地留給了他們,沈傾歡趁着大家沒留意的空擋,輕聲問楊舒:“這學舍裏的澡堂,可是許多人一起洗的?你來這裏的這幾日是在有見識過嗎?”
這話一說出來,就見一直性子直爽熱切的楊舒頃刻間紅了臉頰。
☆、033 比試
也不知道旁人有沒有聽見沈傾歡的問話,楊舒的目光掃了一下四周,才垂眸,用蚊蚋般大小的聲音道:“我也才比你早來兩天,還……不曾到過澡堂,不過,聽說只是一間大澡堂,沒有隔間垂簾一類的。”
猜想也是這樣,沈傾歡道:“學舍後面不是還有後山,那上面可是有清潭山澗一類的,可以洗澡的?那你這幾日不是都沒有洗澡?”
聽到這話,楊舒的臉色更紅了,支吾了半天,有仔細打量了沈傾歡不做玩笑的面色,才道:“後山是有的。”
她們兩人說話間,場地已經空了出來,吳銘那一邊,除了他之外,還留下有兩名學子在場內,其中一人,就是昨日跟在吳銘身後單手提着小丫頭的男子,聽旁人叫他孫晉,另外一人身形雖不比這人魁梧,但舉手投足間可見起下盤功夫很沉穩,叫孔煜,應該是個練家子。
而沈傾歡這邊,只有她和楊舒兩人。
吳銘負手而立,驕傲的目光再度打量了一番沈傾歡,朗聲道:“可是事先說好了,每個人只能參加一局,而今你們總共才兩人應戰,豈不是等于已經放棄了一局?”
“非也,雖然這裏只有我們兩個人,但我們還有一位朋友,稍後就到,再者,因為我們人手不夠就算我們輸了一局,吳大公子也贏得不夠體面不是?”
這話倒真是刺到吳銘的面子上了,他大手一揮:“随你,什麽人,盡快找來,免得到時候跪地求饒還要說本公子勝之不武。”
沈傾歡擡手招了一個之前才下到活動場時候,所見到的人中,面有擔憂之色的一人,請他幫忙去找可能現在還在學舍發呆的卓洛景天過來。
這人最初擔心她和楊舒的安危,可見其心向善,是有正義感的,且還沒有完全臣服于吳銘的淫威之下。
現在找他幫忙,等于将自己的信任寄托在他身上,而且,也只是幫她跑個腿找個人而已,這人沒有理由會拒絕。
看着那人點頭應允,去了,沈傾歡才笑着對楊舒道:“咱們先開始前面兩局吧。”
“好。”
“第一局,我來。”沈傾歡推開楊舒的攙扶,忍着痛,沒事兒人一般的走到了球門邊,對着吳銘大方的做了個請的姿勢。
因為知道她腿上有傷,贏她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倒是楊舒和昨日見過的那面色稍黑的少年看起來不是很好對付,所以吳銘決定,這第一局先讓孫晉出場,對局沈傾歡。
孫晉是自他進這書院開始就跟在他身邊的,雖然平日裏也是個游手好閑慣了,但功夫還是有的,在他身後這些跟随者中,不算差的。
吳銘的盤算是這樣的,但事實卻大大的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在看到沈傾歡很輕松的一個倒挂金鈎接住了孫晉射過去的馬球之後,吳銘甚至有些懷疑那時候聽到的沈傾歡腳裸上傳來的那聲咔嚓聲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她根本就沒有傷到筋骨?還是只是障眼法在騙自己?
吳銘的猜測還沒來得及細細琢磨,就見沈傾歡已經好整以暇的倚着球門邊站好,她斜斜的靠着門框的邊上,帶着幾分随意和慵懶。
可是越是那般随意散漫的神态,越發讓人覺得她深不可測。
至少,此時對面球門守着的孫晉,已經有些心慌。
沈傾歡閑閑的,用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惦着馬球,并不着急踢射出去,而是将目光從孫晉的臉上移開,轉向吳銘,聲音淡淡道:“該我踢了,這下子,若是我沒中的話,這一局自然是平局,若是我中了的話,吳公子可是要輸給我一個條件的。”
“自然。”這一局的主動權已經落到了沈傾歡那邊,吳銘的臉上自然不好看,說出來的話都帶了幾分沉悶的味道。
沈傾歡看着吳銘,“這一局,若是我贏了,我要吳大公子三個月之內不許在澡堂裏洗澡。”
此言一出,衆人嘩然。
天氣雖然已經涼了,但要人三個月不許進澡堂,只怕是路邊上髒臭的叫花子都受不了。書院裏有規矩,洗澡必須得在澡堂,不能将水打至學舍,唯一能允許的,就是早上的時候每人一盆洗臉水。
如果不讓進澡堂的話,就只能靠每天早上的那一丁點兒的洗臉水湊合着擦拭身子。
後山上是有小水潭的,當然,前提是你能躲得過學監們的火眼金睛飛檐走壁的爬上後山,還能躲得過後牆外面飼養的十多條口水哈喇子流到地上的狗,以及能幸運的避免被人惡作劇乘虛而入盜走衣服最後裸奔回書院的倒黴事件。
如果沒有那麽好的身手和那般的運氣,正常人除了那一盆少得可憐的洗臉水勉強将就着擦拭着身子,別無選擇。
所以,沈傾歡這話一說出來,才在衆學子中反響如此之大,就連楊舒,都忍不住撲哧一口,笑了出來。
因為這個懲戒,實在是有夠惡毒和無賴,比讓吳銘當面道歉跪地磕頭還讓人恨的牙癢癢,但偏生又沒有觸犯法律沒有觸犯書院的規矩,叫人奈何不了她。
假意不見衆人的神色,以及吳銘那張已經帶着鍋底黑的面色,沈傾歡笑的那叫一個花枝招展、小人得志,“怎麽樣?吳大公子可是答應?不答應的話,這賭局作廢也罷,反正這裏除了我和楊兄,就全部是你的人,也沒有人會說出去,更加沒有人敢笑話你慫的。”
“你!混賬!”她不說這話還好,一說這話,吳銘更是怒火中燒,被激将到了極點,他惡狠狠的揮了一把袖子,惡狠狠道:“我吳銘說話算話,立下了的規矩,遵循便是,怎會被你這賤民輕視,”說罷,他又轉身,對着孫晉道:“你給本公子看緊了,若是連這種黃口小兒的馬球都沒接住的話,你也不要再想在墨雲書院混了。”
本來自己拼勁全力踢過去的一球,竟被沈傾歡輕描淡寫的給撥出了球門,再見沈傾歡散漫的樣子,已經看的有幾分心慌的孫晉,此時再聽到吳銘的威脅,更是心頭沒底氣,他甚至擡手不停的擦拭着額頭上沁出來的汗水。
得了吳銘的承諾,沈傾歡也收斂了些許剛才的散漫樣子,朝前走了兩步,也不看別處,只笑嘻嘻的看着孫晉道:“看好了。”
☆、034 鹹豬肘子
在自己那個時空,表弟就是個十足的球迷,作為他的鐵杆粉絲的沈傾歡,十幾年陪練生涯下來,練就的一身好腳法,還真不是眼下場中這下纨绔子弟們可以相比的。
不過,那是在平時,今日腳裸扭傷的不輕,很有可能都錯位了,雖然她巴不得馬上結束這三場對局去大夫那裏看看,但眼下的情景,一時半會是抽不開身的。
傷的不輕,而且還不清楚對面的孫晉到底撲球功夫如何,所以她表面看似漫不經心,實際上心頭的那根弦卻沒有絲毫放松。
在看到她擺好了架勢,有一聲“看好了”之後,卻遲遲不見有所動作。
面色不好的吳銘已經都有些按耐不住了,更何況對面一直比沈傾歡更加緊張的孫晉。
“你倒是踢啊?別是因為腳扭傷了踢不了,不然的話趁早認輸本公子……”
吳銘的話音未落,卻見沈傾歡的身子突然動了。
她身子突然前傾,右腳後擲懸空蓄力,眼見着她已經受傷的右腳就要踢中馬球,卻見她身子突然頓住,轉過頭不看對面一臉緊張的孫晉,而看向了吳銘身後:“咦?山長——”
她戛然而止的動作,以及一臉驚訝的表情和那一句話,讓所有人心頭一愣,包括對面的孫晉,尚且來不及思考,休息時候山長怎麽會出現在活動場地,他只見到沈傾歡剛做出要踢球的動作就頓住了。
但在下一瞬,沈傾歡又做了一個讓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的動作。
只見她蓄力待發的右腳尚未來得及收力,就改了方向對準半空中來了一個橫掃,她前傾的身子借由這個力道順勢後仰,在愣住的衆人尚未來得及想明白她為何會突然做出這麽好無厘頭的動作、有些人甚至還沒來得及看清她的動作,就見她一直作為支點支撐整個身子的左腳一個倒挂金鈎。
馬球便攜帶着咧咧風聲直奔對面的球門而去。
又是一聲咔嚓,伴随着對面馬球射進門框撞擊到地面上的一聲砰,沈傾歡的身子再一次撲向了地面。
左腳上的力道已經用老,右腳裸已經到了承受極限再動不了分毫,她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騰起的身子砸向地面。
本來以為這樣仰面砸下去的姿勢怎樣也會把屁股摔裂成八瓣,但奇怪的是,一聲悶響落下來之後,沈傾歡覺得後背軟軟的,再繞過手腕轉過腦袋看過去,正正落入楊舒那雙寫滿了擔憂的眸子裏。
也在這一瞬,沈傾歡才意識到,自己此時正半撐着身子砸在人家胸口上,而且自己的這一雙鹹豬肘子正正的落在了人家胸口上兩處最為柔軟的位置……
沈傾歡意識到這一點的同時,楊舒也反應了過來,她騰的一下子自地上一下子就轉過了身子,動作之迅速力道之迅猛堪堪讓沈傾歡避讓不及。
所以,沈傾歡剛剛那一腳精彩的點球之後沒有摔倒,卻在占了楊舒的便宜之後,在她完全沒有下意識的情況下,她被慘慘的推翻了出去,剛才險險的沒有摔裂成八瓣的屁股,還是沒能逃過厄運。
受傷嚴重的腳裸更是雪上加霜。
不過,這一點,沈傾歡倒一點也不怪楊舒,楊舒剛才的那一番動作,在她看來也無可厚非。
因為,楊舒是女子。
要知道在場的這麽多人,以身為肉墊接了她,但卻意外的暴露了她自己的身形,要是反應慢被人看了去,墨雲書院便再也容不下她了。
楊舒是女子,這在昨日王學監那裏看到她第一眼,沈傾歡就有這樣的感覺,不過還不能确定,讓她最終确定的,是她自王學監處領了衣物,回到學舍敲開門,等了半天聽到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音之後,看到了本來該準備入睡的楊舒卻穿戴整齊的站在屋內,以及她那有些倒騰亂了的床褥上,有半截裸露在外的女兒家的束胸。
所以昨夜沈傾歡才會睡的那般踏實,其一是因為楊舒的性子直爽磊落,她喜歡,最重要的一點,卻是因為她确定了楊舒跟她同為女子。
如果說前面她僞裝的很好,動作,步調,甚至連聲線都帶了幾分沙啞,那麽剛才趁着其他學子讓出活動場地的空擋,沈傾歡同她說起澡堂的問題,一經試探,便紅了臉頰,便又是最好的佐證。
沈傾歡實在是無心偷香,哪曉得上天這麽眷顧她,連摔都能讓她襲胸……
此時看着楊舒已經紅了的眼眶和耳根,沈傾歡在躊躇着等下要怎麽開口跟她解釋自己跟她是同類,自己純屬無心之過。
她懷揣着慚愧的半天才從地上爬起來,在衆人的眼裏,倒也沒有多往楊舒身上看去,因為此時作為面紅耳赤的勝利者已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怎麽樣?吳大公子,這一局我贏了。”為緩和尴尬轉移注意力,沈傾歡對着目光中洶湧着滔天怒火的吳銘笑道。
“你耍詐。”吳銘咬牙切齒的看着沈傾歡。
“我有嗎?咱們比賽規則裏提前有說,射球的時候不許說話嗎?有說不許左腳踢球的嗎?”
一句話,配上沈傾歡一臉無辜的面色,已經足足能将在場中支持吳銘的學子們氣死。
“好!這一局,算我們輸了。”吳銘深吸了一口氣,再吐出來時,一臉的怒容也已經收斂了*分,他雖然看似是個驕橫慣了的纨绔,但就控制情緒上來看,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願賭服輸,我就三個月不洗澡。”
這話一出口,聽得在場的學子的驚呼比沈傾歡說出這個賭約的時候還要強烈,只是,他們還沒來得及議論,卻聽吳銘接下來又道:“這不過才一局,還有兩局,第二局,我要以同樣的條件作為賭約,如果我贏了,作為抵消,那麽第一局你的懲罰不生效,如果我輸了,則懲罰加倍,我六個月不在澡堂洗澡,如何?”
沈傾歡已經讓過了身子,站到了對局外,聽到吳銘這句話,一臉無所謂的笑道:“這是自然,吳大公子第二局若是贏了,把我這第一局的懲罰消除了自然是可行的,不過,前提是,吳大公子。你得贏啊?”
說罷,沈傾歡擡手招過已經緩和過神色的楊舒,拍了拍她的手,笑道:“看你的了。”
☆、035 誤導
楊舒看着沈傾歡的目光有幾分不解,但在接觸到沈傾歡堅定的目光之後,還是軟了下來,朝她點點頭,走到了球門的位置。
本來以為孫晉可以輕松的拿下沈傾歡的吳銘站在原地不動,想了一下,決定還是由自己對上楊舒這一局,最初他是打算讓孔煜對局楊舒,自己同至今還不見蹤影的卓洛景天較量。
但眼下,三局兩勝,已經輸掉了一局,那麽這第二局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輸的,相比與還不清楚實力的卓洛景天,眼前的楊舒已然不好對付,他沒有把握孔煜一定能贏了他。
所以,必得要自己親自上場。
吳銘是這般想的,但實際上,他是高估楊舒了。
其實也算不得高估,自剛才用身子接了射中馬球摔倒在地上的沈傾歡之後,楊舒的表情一直不太自然,就連去接吳銘一腳飛射過去的馬球都有些心不在焉。
這般心不在焉的後果,就是沒有接到,馬球被吳銘順利踢進門框。
眼看着進了球,這一局等于已經是站在了不敗之地的吳銘,這時候臉色才稍稍好看了三分。
輪到楊舒開始點球,只見她轉動着腳腕,也不跟吳銘招呼,活動者着的腳腕突然一轉飛速般的帶出馬球,直撲吳銘右側的門框。
速度快的驚人,但準頭卻差了點,看那般的去勢,仿似是對準着吳銘的右腹踢去的一般,吳銘就是身子不動,不需要去阻攔這個馬球,也能讓它進不了。
這一球,便在所有人的唏噓聲裏,在沈傾歡略帶遺憾的表情下,落在了吳銘的腳邊。
“我還以為是怎樣的個中高手呢?也只不過是會空口說大話而已,浪費本公子的精神。”
吳銘目光高傲的掃了一眼楊舒和在一旁依然一臉輕松的沈傾歡。
“你!”
“你們也不過是扳回了一局,咱們現在還是平手,輸贏到還沒有最終定論呢,吳大公子你得意個什麽?”沈傾歡一把拉過一臉憤然的楊舒,繼續道:“這一局是我們輸了,那麽按照吳大公子的賭約,第一局,第二局賭約相抵消,吳大公子這三個月的澡還是可以暫時去澡堂洗的……至于這第三局麽……”
沈傾歡含着笑意娓娓說來,卻被吳銘一聲打斷:“什麽叫做暫時去澡堂洗,本公子就不信了,第三局我的賭約依然打賭三個月不在澡堂洗澡,看看最後到底是誰是暫時去不了澡堂洗!”
如此,正中沈傾歡下懷,她道:“如此,我們便奉陪到底,我們的賭約,也是,三個月不在澡堂洗澡。”
他們兩人說話間,卓洛景天已經同之前沈傾歡打發去叫他過來的學子從回廊上轉了下來,眨眼功夫,就見他已經下了石階,撲到了沈傾歡面前。
“你怎麽樣了?有人說你腳受傷了?傷的怎麽樣?嚴不嚴重?”一見着沈傾歡,絲毫不顧及在活動場地還有上百號的學子在,卓洛景天就一臉憂色的沖到了她面前,彎腰要替她看腳傷。
應該是來的這一路上,那學子将事情的來龍去脈都告訴了他,連沈傾歡扭傷了腳都知道了。
沈傾歡一把拍開他伸向自己腳裸的爪子,柔聲道:“我沒事,”言罷,她将他身子拉近了些,也不在乎外人看西洋鏡一般目光**的目光,用只有他們兩個人的聲音道:“比試的規則你知道了吧?”
“就是把馬球射進門框?”
卓洛景天是大莽原的人,在大莽原都沒有馬球這個娛樂項目,所以自然不熟悉,但他們的腳上功夫卻不錯,再加上動作迅速反應敏捷的話,射進球門的話,也并不是件難事。
這正是吳銘有些擔心的。
沈傾歡聽了,卻搖了搖頭,低聲道:“是剛剛那個學子告訴你的?”
見卓洛景天點頭,沈傾歡繼續道:“他是吳銘的人,為了就是讓你弄巧成拙,讓我們輸,實際上我們改了規矩,現在比試的是誰能不被對方射過來的馬球擊中,而自己一球過去又能射中對方的腦袋,誰就贏了,但為了讓對方掉以輕心,你假裝不知情的要射球門……等一下……趁其不備……一腳飛射過去……”
聞言,呆頭鵝卓洛景天終于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他目光晶亮有神的看着沈傾歡,拍着胸脯保證:“放心吧,我一定會射中的,咱們不會輸。”
沈傾歡半眯着眼睛,借由腳裸痛的理由,懶懶的将半個身子都靠在了楊舒身上,面含期待的看着卓洛景天。
雙方已經在各自位置準備妥當,吳銘有些不放心的再次囑咐孔煜:“切記不要掉以輕心。”之後,才做了一個可以開始的手勢。
聽了吳銘的吩咐,又因有了前面兩局的持平的戰績,這第三局至關重要,所以孔煜的雙手早已攥出了一掌心的汗水。
先是到他點球。
他将馬球擺好,對準着對面八風不動氣質沉穩目光高傲冷豔的卓洛景天看了半響,怎麽看,從哪個角度來說,都是很難射進去的,因為那人,但憑一身的氣場,就給人一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
孔煜看了半天,依然沒有看到突破口,但時間卻在很快的流逝,在他眼角的餘光瞥到吳銘面色上染了幾絲不耐煩之後,他暗自咬牙,把心一橫再不猶豫,索性一腳對準卓洛景天的右下方飛射過去。
他這放手一搏的位置卻選的并不怎麽好,一般的身手敏捷高手只需要順勢一踢腳,就能将這馬球攔下。
很顯然,卓洛景天就是一個身手敏捷的高手,在孔煜踢馬球飛射過來的一瞬,卓洛景天的身子就動了。
但他的動,卻不是朝着馬球飛射過來的方向攔截——而是超出常人見了瘟神一般的逃跑速度在閃避!
這一避,毫無疑問,這一腳技藝不怎麽高超的馬球,就在全場一聲倒吸氣聲,進了門框。
在看到所有人都以看白癡呆頭大笨蛋一樣的眼神向自己看過來的卓洛景天,先是因為避開了馬球而一陣自欣喜,旋即在感覺到衆人的目光似有些不對頭,正疑惑間,看到沈傾歡對他投來的一抹疑似欣賞的笑意,他便什麽也顧不得了,只覺得自己因為這一球而飄飄欲仙。
也覺得,沈傾歡之前說的是對的,那學子果然是吳銘一夥的,這些人全部都是吳銘一夥的,想要誤導他。
☆、036 勝負
相比之所有人驚訝的表情,沈傾歡和楊舒淡定多了。
“怎麽樣?不錯吧?”卓洛景天笑的陽光燦爛的看着沈傾歡,後者毫無愧疚依然一臉贊賞的看着他。
得了沈傾歡贊賞的目光,卓洛景天更是飄飄然了,其餘人的目光全然不見,就連那些覺得不可思議的議論聲驚呼聲都聽不到。
他接過了馬球,看也不看吳銘,以及對面孔煜那已經有些呆滞的目光,“準備好了?”
他的聲線很幹淨,同他此時臉上洋溢的明媚笑容一般,但即使他已經很努力的讓自己保持鎮定,那句準備好了的語氣裏,依然是帶上了幾分掩飾不住的欣喜。
這句話也把孔煜的注意力拉了回來,因為有了吳銘的威壓,即使他已經進了一球,不會輸,但若是讓卓洛景天也進了這一球的話,達成平局,他相信吳大公子的臉色也定然不會好看到哪裏去。
想到這裏,孔煜心頭上的那根弦越發繃緊了幾分,他将雙腿邁開了些許,雙手張開,身子也折疊起來,整個人如同上好箭的弓,只等着對面馬球過來就立即撲倒。
見他點頭,卓洛景天也不浪費時間,幹脆利落的擡腳對着馬球就是一掃。
他腳腕的力量驚人,但從那馬球飛射出去的氣勢就可見一般,在場的許多人甚至沒來得及看清他那一腳所用的腳法,那馬球就已經帶着一股寒氣直射對面孔煜。
孔煜雖然身手也算不錯,但其反應仍舊不及卓洛景天的這一球來的迅速,甚至他折疊成弓的身子尚未來得及張開,那馬球就已經到了他面前。
直撲他面門。
“砰!”
剛剛砸中他腦袋。
孔煜還來不及做出反應,就覺得眼前一黑,直接暈了過去,而那馬球在砸中他腦袋之後,堪堪停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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