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19)
況還要将這些菜脫手,而且,沒料到會出這麽大變故,身上一分多餘的銀兩都沒有,住店的錢還要靠着這幾車菜錢,您就幫我們收了吧。”
那人說的一臉誠懇,他身後幾個菜農布滿溝壑的臉上此時也都滿含着期待,那個被他稱之為掌事媽媽的女子,輕哼了一聲,頗有些無奈道:“好了,看在你們這麽多年給我們送菜也沒出過叉子的份上,就搬進去吧,不過記得動作要清。”
“哎哎!好咧!”中年菜農忙不疊的一個勁的鞠躬道謝,同時還不忘招呼自己幾個兄弟趕快下車般菜。
那掌事媽媽也只是笑笑,就要轉身進去,沈傾歡趕緊揪了一把卓洛景天,後者這才配合着招呼道:“媽媽且留步。”
言罷,他一手牽着在他身後做唯唯諾諾小鳥依人狀的沈傾歡,一手牽着自己的雪骢馬,一邊同轉過身子一臉疑惑的看着他們的掌事媽媽道:“我這有個妹子,您看看……”
卓洛景天不會說話,之前沈傾歡給他設定好的臺詞,一到面前,也都給他忘記了,不過他這一句話,在這麽個情形下說出來,楞是個傻子也能看出來他是想表達什麽。
掌事媽媽上下打量了一番此時一襲少年裝扮的沈傾歡,剛剛還帶着幾分疑惑的目光在看了沈傾歡之後亮了亮,不過也只是一瞬,下一刻她嘆了一口氣:“我倒是也想收了這丫頭,看起來還是個好苗子,不過,如今朝廷已經頒布了禁令,我可不敢頂風行事。”
“媽媽,”卓洛景天擡手,将她拉到角門一邊,避過那幾個正在搬運蔬菜的菜農,語氣裏帶着幾分恰到好處的哀求和焦急道:“正是因為這特殊時期,她是我親妹子,您也看到了長得這般水靈,我怎麽忍心就将她推入這火坑,但是如今趙都戒嚴,我們就撞到這當口上,又身無分文,在來趙都的路上又碰到了劫匪,身上的通關文諜以及一應行李都被搶走了,所以……此時在趙都,只怕是性命都堪憂……”
鎮定下來的卓洛景天也終于能記得起沈傾歡的臺詞,很快入戲的繼續勸說那掌事媽媽道:“我們不求別的,我這妹子就交給媽媽了,銀兩我都不要了,我只求能讓她安全的度過這兩個月,而我願意給媽媽做夥夫做搬運工或者打掃庭院的小厮……”
沈傾歡怯怯的從卓洛景天身後探出頭來,也眨巴眨巴一雙可憐兮兮的眼睛看着那掌事媽媽道:“媽媽你就行行好,若不是走投無路,我們兄妹也斷然不會來這裏的。”
她說這話的時候,還帶了幾分哭腔,配合着她臉上楚楚動人的表情,真真是個我見猶憐的小美人兒。
那掌事媽媽看了她半響,最終咬牙道:“這樣,你們跟我去見過王媽媽,讓她來做決定吧。”
☆、080 怪異
這樣一說,自然是有戲,沈傾歡和卓洛景天忙不疊的應下,跟着管事媽媽就從角門進了浣花樓。
一進來,沈傾歡才終于了解到了之前在街上從來中年漢子口中聽來的,浣花樓與其他**的與衆不同。
翠竹環繞,亭臺樓宇,一路上還有一條人工開鑿的小渠,圍繞着浣花樓分成幾支,沈傾歡所走的這一支,水渠邊還擱置有棋盤坐席,酒盞。所謂的流觞曲水,曲閑和詩,也不過如此。
哪裏還有半點風塵氣息,即使是後院,但布局都這麽高雅出塵,着實讓人生出一種恍惚感,這不是趙都第一**,而是某位文人雅士的隐居之所。
這樣的手筆,這樣的品味,也真真不是一般人所有的,鎮定如沈傾歡,在一腳踏進這院子,都由衷的發出一陣感嘆,而且也下意識的放輕了自己的腳步,生怕一個不注意,會打擾了這裏的清幽,亂了這裏風雅的氣息。
這裏真的是**?
心底的疑問尚未出口,掌事媽媽已經把她們帶着沿着回廊帶過走了幾個院子,最終停在了一座二層的閣樓下。一個一身素衣的中年女子,此時正站在廊檐下,含笑看着沈傾歡兩人,那神情,卻似一早等在那裏一般。
不過這個念頭很快就被沈傾歡自己打消了,她根本就不認識這裏的誰誰誰,怎麽可能讓這**的主人在這裏等着她,而且笑容還帶着幾分親近和讨好。
“王媽媽,人我給帶來了。”掌事媽媽含笑招呼她。
被稱為王媽媽的人滿意的點了點頭,卻不看沈傾歡,而是對維護在沈傾歡面前的卓洛景天道:“這位少俠果真肯屈身給我這小樓當一個看家護院?”
卓洛景天也沒有料到這媽媽開口首先是問他,不過他反應也不慢,當下憨厚的笑道:“我們兄妹沒有別的奢求,這希望能在這趙都生存下去,能躲過這場浩劫,如果媽媽肯收留我們,就是我們的救命恩人了,哪裏會來的屈身一說。”
“如此甚好,”王媽媽又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眸子對掌事媽媽吩咐道:“張姨,你先帶他去後院護院小厮住的地方去安頓下來,至于這位姑娘,先随我來。”
聞言,卓洛景天自然不肯依,他倔強的看着沈傾歡眸子,想說什麽卻被後者的眼神制止了。
都到了這一步了,沈傾歡哪裏肯放棄,如果真的就這麽容易的混進這裏,要躲避趙都這場大盤查是再好不過了,這麽好的機會沈傾歡怎麽會輕易放過。
“哥哥,放心吧,我沒事,你先随掌事媽媽去,我等下就過去找你。”沈傾歡拍了拍卓洛景天提醒他,順帶安撫了他的情緒。
見她執意如此,卓洛景天也只得妥協,再三叮囑她一個人小心,這才跟着掌事媽媽離開這院子。
待他一走,王媽媽便笑着拉起沈傾歡的手,笑的格外親昵道:“姑娘,請跟我走。”
沈傾歡這時候扮演的是一位小家碧玉,自然不會抗拒,她含羞帶怯的點了點頭,便順着王媽媽的牽引上了閣樓。
也不是說她就這麽膽大的敢就這****走,而是這時候既然趙都禁賭禁賭禁淫樂,所以在這段時間,王媽媽就是傻瓜也知道不能生出什麽事端,所以不會真的就逼她賣身一類。
只是她此時這麽好的态度,讓她倒有些受寵若驚,印象中,電視劇裏的**媽媽不都是應該一副貪得無厭笑裏藏刀見錢眼開的主兒麽,怎麽眼前這位不是。
有了這個懷疑,她也就不免打量了幾眼這個王媽媽,只見她雖一身素色簡練的衣服,頭上也僅僅有了三兩根木簪子固定,跟之前的掌事媽媽比起來都寒酸了不少,這樣子是真的因為在趙都這樣的特殊時期避免生出禍端,還是因為她本人就是個素雅清淡之人?
但看這浣花樓的亭臺布局,沈傾歡覺得倒是後者居多。
心裏想着事情,對周圍的注意力也就減弱了幾分,直到王媽媽一路牽着她上了閣樓,又踩着文竹鋪就的樓板一路吱呀吱呀的,最終停在一間龍飛鳳舞寫着的三個大字的房間門口,才停下來。
在墨雲書院幾個月的認真苦讀,到底還是有幾分收獲的,比如此時,沈傾歡就能認得那三個字當中的兩個——靜幽*,最後那個字她看着不太順眼……是不認識的。
“少主,人到了。”
還在門口,王媽媽就對着灑下了細青篾竹的簾子裏,無比恭敬的行了一禮,脆聲道:“奴婢先下去了。”
感情她還不是這浣花樓的主人?這主人是另有其人?少主?還是個男的?
沈傾歡腦子裏一時間盤桓了好多問號,還不待細問,就見王媽媽拍了拍她的肩膀,溫婉的笑道:“姑娘,進去吧。”
說罷,也不等沈傾歡開口,她便微微欠身,怡然的退了下去,留下沈傾歡有些摸不着頭腦的站在了門口。
從她們兩人出現在這麽門口,到現在王媽媽走了只剩下沈傾歡一個人,簾子裏面始終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平時因為常年練習跆拳道所以五官六識都優于常人的沈傾歡都沒有能感覺到裏面有人的氣息,若不是提前見了王媽媽對這簾子裏恭敬的行禮,她都不會察覺到。
但此時她凝神細聽,還是可以聽到微弱的莎莎莎的聲響,至于那是發自什麽什麽,她也不确定。
裏面的人不吭聲,沈傾歡也不能就站在門口傻等,到底是個什麽樣的情況,也得需要自己跨出這一步揭開簾子看,第一次來到這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人,不明所以的狀況,到底是有幾分害怕和擔憂的,但她也很快就鎮定了下來,在簾子外深呼吸了兩口氣,便平複了一顆砰砰砰有些緊張的心,擡手一掀簾子,踱步走了進去。
随着簾子被掀開,房間內淡淡儒雅的熏香伴随着一股暖風,鋪面而來,這香味清冽甘甜,讓人聞着神清氣爽,肺腑都似是從花叢裏穿越而過,舒暢到了極致。
香味甘冽特別,但沈傾歡靈敏的鼻子還是從這香味裏分辨出了一縷淡淡的甚至有幾分熟悉的梅香。
☆、081 關于肖像
梅香淡淡,但卻有着比這熏香更為清冽的甘甜,最重要的是,沈傾歡對這味道有幾分熟悉。
到底是哪裏,現在這般緊張的情況下,她也一時間想不起來。
入目的是幾幅水墨山水畫,雖然沈傾歡不懂畫,但從那蒼勁有力的運筆和浩淼廣闊的景色,栩栩如生的場景,也可以窺見畫作者的功底不一般,畫卷上都沒有落款,不單沒有落款,就是任何文字都沒有的,這時空的正常的書畫,必然是有些詩詞在一旁陪襯的,所謂的兩相呼應才更能相得益彰,而這些書畫,都沒有。
一盆綠的都快滴出水來的墨竹盆栽,配合着這房間的布局,一如這院子外面給人的感覺一般,清雅高絕,而那個被王媽媽稱之為少主的人,沈傾歡卻沒有看見。
因為進了這房間,還有幾扇墨竹寫意的屏風,在潑墨成就的墨竹屏風上,倒映着一人的身影。
那人正坐于桌前,一手撫着桌面,一手執着筆,低頭在寫着什麽。
剛剛沈傾歡再門外聽到的莎莎莎聲音,卻原來是他的筆端在宣紙上的摩擦聲。
看他那般專注的倒影,沈傾歡也不好意思出聲打攪,她下意識放輕了自己的腳步,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繞過屏風,走到了那桌子後面。
才看清那男子的背影的一瞬,沈傾歡身子忍不住一僵。
好熟悉!
一襲勝雪的紋着文竹花紋袖擺的白衣,一頭如綢緞一般絲滑的發絲被一根烏木簪子在頭上随意的打了一個結,餘下的披散在身後,房門被她打開之後,房外有微風吹進來,吹動着他衣袂飄飄,發絲飛舞間,更給那人高雅雍容的氣質多添了幾分谪仙氣息。
仿似沒有察覺到沈傾歡進來,他依然神情專注的放在手中未完成的畫卷上,手中的筆宛若游龍,在畫卷上飛舞走蛇,好不肆意。
有那麽一瞬,沈傾歡連自己的呼吸都忘記了,她只覺得此刻自己的一顆心在撲通撲通跳個不停,若不是房間內燃着銅泥小火爐,火苗在爐上滋滋滋的蹿着,要不然耳畔呼呼掠過的風聲,要不是那人提筆在紙上發出的莎莎莎的聲響……此刻定然能聽到她砰砰砰的已經亂了節拍的心跳聲。
至于為什麽會這般小鹿亂撞,沈傾歡不敢多想,只安慰自己是看到了這般美好的畫面一時間心生傾慕罷了。
所以,她很快穩了穩心神,提起步子,往桌子前走去,有些好奇這人這般專注的是在畫什麽。
尚未走進,畫卷上的景物已經有一大半的落入了她的眼簾。
是一片梅林。
好大一片開的正肆意的梅林,看着畫卷,沈傾歡甚至能感覺到從梅林間拂過來的帶着濃濃清冽梅花香鋪面而來,能感覺到梅花花飛如雨的絕美場景。
讓人好生陶醉的一副畫,不過——
陶醉這片絕美的梅花林中的沈傾歡還來不及感嘆這人的畫功,卻在見到他此時手邊正在畫的梅林深處的一個場景的時候,紅了眼眶。
當然不是感動的!
只見這幅絕美的梅林深處,有一個一席白衣勝雪的男子正懶懶的橫卧在一棵梅樹橫生的枝桠上,那般慵懶高貴的姿勢,以及那般栩栩如生的畫功,仿似那人那畫面那場景就重現在沈傾歡眼前一般。
只見他雖懶懶的倚在高高的梅樹枝桠上,但目光卻是含着笑意的看着梅樹下的一個大坑裏。
本來絕美的梅林裏,有這麽一個格格不入的大坑也就算了,讓沈傾歡火冒三丈的是那坑裏赫然站着一個叉着腰對着梅樹上男子怒目而視的女子。
女子的神情雖帶着惱意,但看容顏卻還可以,雖不是傾城之姿,卻也還算養眼,沈傾歡自戀的這麽覺得——主要是這女子長的像她。
這場景也根本就是将那日在墨雲書院後山,自己落入坑裏被這人捉弄的狼狽場景再現!這叫沈傾歡如何不火冒三丈,如何不氣的紅了眼眶!
“你!你!你!”
行動力超強的沈傾歡沖過去,一把拍在那人已經收了筆墨剛剛畫好的畫卷上,對那人怒目而視道:“你故意的!”
君懷瑜将筆在筆架上擱置好,連放筆的姿勢都是說不出的優雅,這才轉過頭,含着好整以暇的笑意,看着沈傾歡道:“哎呀,歡歡,我們又見面了,你是這般思念我嗎?所以才輾轉到這裏找我?”
思念你個大頭鬼!
在看到這裏這裏畫畫的人是他,而且畫的還是作弄她的場景,沈傾歡就是豬腦子也知道這人是故意的。
故意引她來這裏的,說不定那個在街上“不小心”撞到她告訴她浣花樓地址的中年男子就是他的人,所以在掌事媽媽帶着她和卓洛景天看到王媽媽的時候,王媽媽什麽都沒有問就對她這般親昵,而且親昵中還帶着幾分讨好。
他都算好了。
她輾轉來找他?毛線!
每次跟這人說話自己都能被噎住,沈傾歡也總結出經驗來了,所以壓制住自己騰騰騰想要沖出來的火氣,也學着他帶着笑意道:“是啊,我是輾轉來找到君先生,不過還得多虧君先生的引導不是?不過君先生倒是讓我意外,居然好好的文人雅士教書先生不當,跑來這趙都開起青、樓來了,怎麽,墨雲書院給你的供奉不夠?”
君懷瑜臉上的笑意未減,只是多了幾分玩味和無奈道:“沒辦法,以後要養歡歡,我身為家裏的頂梁柱,怎麽的也要多賺點銀子不是?”
養你妹啊!
跟着無耐根本就沒辦法講清楚,越說只會越讓自己氣結,沈傾歡啪的一巴掌拍在那畫卷上,正色道:“君懷瑜先生,我想問問你,你這樣侵犯人家的肖像權真的好嗎?哦,你讀書少見識少不知道啥叫肖像權,我給你解釋一下,就是別人的畫像,你一來不是官府可以發通緝,二來又沒有經過畫像本人的允許,随便這麽塗鴉別人是不對的,你知道嗎?”
雖然他是坐着的,自己是站着的,他還需要擡頭仰視她,但沈傾歡仍舊覺得即便是如此的姿态也沒有能減弱分毫這人雍容高貴的氣場,那人依然是高在雲端的白狐。
君懷瑜含笑聽着她說完,等到沈傾歡一口氣說夠了,才挑眉道:“就這些?”
“嗯,這些還不夠嗎?”
“你說的沒錯侵犯人家的……肖像權是不對的,可是……歡歡,你怎麽就确定這畫中的女子是你呢?我又沒有在畫上标注,誰說我畫的是你?你這樣污蔑你未來夫君也是不對的。”
沈傾歡:“……”
☆、082 好說話
君懷瑜含笑看着沈傾歡,似是就在等着她炸毛,氣急了的沈傾歡反倒不火了,她眉頭一松,聳了聳肩,對着君懷瑜笑道:“哦?那倒是我誤會君先生了,對不住,如果這**當真是君先生的,眼下趙國這局勢,君先生應該也能猜到我來這裏是做什麽的吧?”
“你不說,我怎麽猜得到?我跟你又不熟。”君懷瑜眨着眼睛,笑的好不無辜。
剛剛還自來熟的把她叫做他未來夫人,這下就改口說跟她不熟,還有能比他更能氣死人的嗎?好在沈傾歡的忍耐力和把持力比較好,不然真送他一套降龍十八掌。到底是要有求于人的,所以沈傾歡的态度今天也放的很好,她笑着,帶着幾分期待道:“簡而言之,我現在沒有戶籍沒有通關文諜,想要在這**裏尋求庇護,想問一下君先生,肯不肯收留呢?”
君懷瑜好笑的看着沈傾歡強忍住沒有發火而且還要盡量讓自己表現的輕松自然的神情,他的嘴角揚起的弧度也不禁跟着上揚了許多,“我們可是地道老實的生意人,做的也是遵紀守法的營生,比如像窩藏朝廷嫌疑犯之類的重罪,可是萬萬擔當不起呢。”
一聽她這麽一說,沈傾歡本來還擡手撐着桌子的手一松,她索性擡腿一蹦,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君懷瑜那副墨跡剛剛被風幹的梅林畫上,雙手環胸,有些無賴有些痞氣居高臨下的盯着君懷瑜道:“反正我不管,我人都已經被你引到這裏來了,就賴定你了,你幫我也得幫,不幫我躲過這一劫也得幫,反正我不會走了,而且若是真的被趙軍搜到,你也是共犯,不單如此,我還要四處将你一個不涉紅塵的天下才子都頂禮膜拜的君先生居然是個開****的真相抖露出去,看你以後該怎麽辦?”
聞言,君懷瑜臉上那亘古不變的輕松玩味笑意終于僵了僵,眉頭抖了抖。
待他再轉過神來看沈傾歡,後者已經踢着愉快的步子出了房間下了閣樓,一路還哼着他不曾聽過的小曲兒。
君懷瑜的眉彎在那一剎那舒展開來,嘴角上挂着的,是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笑意,那笑容不同于在人前的那種禮貌的帶着疏遠和清貴的笑意。
那笑,很美。
卻說,沈傾歡哼着大張偉的《倍兒爽》一路沿着王媽媽的指引找到了給她安頓的院子,這時候卓洛景天也安頓好了,過來找她。
君懷瑜雖然總是嘴巴不饒人,但也還是很大方,至少給她和卓洛景天安排的住處都挺好,也沒真的就把卓洛景天當護院來對待,而沈傾歡之所以在确定君懷瑜是這**的主人之後就放下戒備的就住了下來,也是因為君懷瑜這個人,雖然毒舌,總是氣她,但對她卻不算壞,至少沈傾歡感覺不到他的惡意。
而且,他嘴上說擔當不起窩藏嫌疑犯之類的重罪,那他又為何專門還找人把她和卓洛景天引了過來?
不就是為了替他們解圍的嗎?就是嘴上傲嬌不肯承認罷了,所以沈傾歡才那麽無賴的說死活躲在這裏不出去。他若真不肯收留,要加害他們,以他的腹黑,有上百種方法吧!
沈傾歡才坐下來同卓洛景天說話,卻見王媽媽一路小跑着就進了這院子,看見沈傾歡,急急道:“姑娘,官府盤查的人來了,少主吩咐你快随我去暫行躲避。”
聞言,沈傾歡立馬從凳子上跳了起來:“什麽?這麽快就來了?”
“是的,而且這次格外的嚴格,剛剛給我們後院送菜的菜農裏有兩個因為沒有帶戶籍都被抓了回去,所以姑娘快随我來。”
當下沈傾歡也不耽擱,簡單跟卓洛景天吩咐了兩句就跟着王媽媽出了這院子。
卓洛景天有戶籍在身,而且又是大莽原的人,所以根本就不需要她擔心,她這個沒有戶籍沒有通關文碟卻有着趙陳兩國在找的和親公主薛青青有着一模一樣的容貌的人才是最危險的。
王媽媽帶着她又沿着流經院子裏的小溪水,一路蜿蜒着到了浣花樓的東南一角的院子,才停下來。
外間種滿了竹子,而這院子裏面卻只種了梅花,雖未到盛開時節,但想着在隆冬時分,這樣一個梅香肆意的院子裏,該是怎樣一種惬意。
心思飄渺在梅樹上,就連王媽媽帶着她走了怎樣的路進了這院子沈傾歡也沒有留意到,等她回過神來,已經到了一間屋子的房檐下。
門半開着,依稀可見一角勝雪的衣袂,以及一縷淡淡的梅香,伴随着一曲扣人心弦的琴音自房間內傳出。
一瞬間,沈傾歡仿似置身于院中盛開的梅花間。
雖然此時,梅樹凋零,花開尚早,那梅香也只是那人身上特有的味道。
“少主也在裏面,前面也得照應着,奴婢先告退了。”說罷王媽媽含笑對着沈傾歡點點頭,便退了下去。
沈傾歡看着她離開的背影總覺得有些不對,她眼神一錯也不錯的看着王媽媽,才終于在她消失在拐角的時候發現,原來她的腳并沒有沾着地面。
懸空踏步?
而且本來她轉出去的回廊就在眼前,一目了然,她卻在院子裏七轉八轉的才退了出去,如何不奇怪?
難道有那種武俠小說裏所寫的,傳說中的陣法?
這樣想着,沈傾歡帶着好奇也起了幾分玩弄的心思,她轉過身子,擡腳就要去踩,但提起來的腳尚未落到實處,屋子裏傳來的一句淡淡的話語,卻吓的她一個機靈,忙不疊的退回了腳。
“如果你不想要被這四處的機關射穿成馬蜂窩的話,那你大可以試試。”
那人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散漫雍容,但說出來的話卻吓得沈傾歡一個倒退,趔趄不穩急急的退到門邊,扶着門框才算穩住了身形。
一推開門,那人低頭撫琴的樣子便這樣映入了沈傾歡的眼簾。
月琴如珏,青絲如瀑,那個有着絕色容顏的人一席勝雪的白衣,低頭認真撫琴的模樣,就在那一刻,闖入了沈傾歡的視野。
☆、083 腥風血雨
瞻彼淇奧,綠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晅兮,終不可谖兮。
理工出身,對古詩文并不擅長的沈傾歡此時腦海裏能搜到的描寫此時自己所見的,也不過是這一句。
也勿怪胡自己曾經生活的那個時空顏值有着重要的作用,就是換做現在也是,比如眼前。
活了這麽多年,沈傾歡自認還是比較有自持力基本上不犯花癡的,但卻在這一刻屏住了呼吸。
她不言語,君懷瑜也不出聲打破此時兩人之間難得的和諧和安靜。
他低頭撫琴,高雅優美的琴聲緩緩的自他指尖流淌。
沈傾歡循着那琴音,仿似被到了另一方天地,蘇州河水悠悠,一葉扁舟自河兩岸點着的萬家燈火裏飄過,耳畔是悠悠的水聲,是呢喃的江南水鄉特有的溫軟的風聲……
一種說不出的安寧和安全感在這一刻自心頭冒出,讓沈傾歡都是一愣,這還是自從她來到這個世界第一次這般放松。
逃命躲避隐藏身份……一路她都過着帶着提心吊膽的生活,深怕一個不小心會被人認出來會因此招惹了禍端,只有這一刻,心是安放的妥妥的。
是因為耳畔這首曲子,還是因為此時撫琴這個人,她也分不清了。
只知道,一曲終了,她已經紅了眼眶。
她這般不同尋常的情緒或許是通過耳畔微微的風聲傳遞給了此時側身對着她,低頭撫琴的人,君懷瑜并沒有在這個時候擡起頭來看她,只是用他一貫的慵懶語氣道:“你再站在門口不關門,銅爐火星都要被吹滅了。”
沈傾歡這才反應過來,不過她收拾情緒也很快,轉身擡手關門的功夫,就已經夠給自己的心再度穿上盔甲武裝到指甲了。
她笑嘻嘻的走過去,在君懷瑜所坐的矮榻上坐下,道:“我沒有戶籍和通關文諜不得不要躲避起來便也罷了,卻沒有想到君先生居然也要這般躲着藏着?怎麽你到底還是擔心自己在**的身份被曝光了?被天下人嗤笑了?”
君懷瑜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擡手将琴架推到一邊,準過身子,搭手在後面靠背上,看着已經又一次如同把自己關進貝殼裏的沈傾歡,不答反問道:“官府搜查的官兵就在外面,歡歡是想讓我幫他們一把嗎?”
鬼才想!
面對這人這般紅果果的威脅,沈傾歡還能說什麽,只能立即打着呵呵笑道:“這個當然不要君先生幫忙。”
官府搜查的士兵查的格外仔細這一點,君懷瑜的人倒真沒有騙沈傾歡。
她此時安安全全舒舒服服的窩在浣花樓裏最為隐蔽周遭布置了數個陣型和機關的院子裏,而這外面的趙都這一日,已經不僅僅是一句血雨腥風就能表述的了。
這一日,趙都多少人丢了官,多少人妻離子散,多少*及九族,多少人只因為一句莫須有,或者跟着趙三皇子扯上了一絲一縷的關系就被送上了刑臺。
多少人因為沒有戶籍沒有通關文諜,因為趙太子一句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趙五皇子探子的言論而身首異處。
趙都的刑場那一人堆積的人頭用了數十輛馬車,都整整的運送了一個晝夜。
而刑臺下犯人流下的血跡,更是淌過了幾條街,三天三夜都沒有幹涸。
從被立為太子一來一直都以仁慈形象示于趙國百姓的趙太子吳邱,在這一次中,展現出了令天下人都措手不及的鐵血手腕,成為了他日後的暴君之路的開端。
在小院子住到第三天,聽到君懷瑜下屬傳遞來這些消息的沈傾歡一時間語塞。
心底裏因為這一消息而掀起來的驚濤駭浪而讓她一度紅了眼眶,那是多少個生命!多少個無辜的生命!
都說皇權更替,必然要血流成河,可是,這代價也太大了吧?
還有那些因為沒有帶通關文諜或者戶籍在身上的人,包括那日她在浣花樓後院看到的幾個菜農,都因為這場浩劫而丢了生命!如果沒有君懷瑜在這裏,讓她躲藏,那麽此時的她,是不是也跟着這趙都成千上萬的孤魂一起,化為烏有了呢?
想想,沈傾歡就覺得後怕,覺得胸口堵得慌,她起身走到窗前,推開窗戶,帶着腥甜味的冷風瞬間鋪面而來,似是在提醒她,這都城剛剛發生的罪孽。
連窗戶都開不得了,她砰的一聲,賭氣似得關上窗戶,這一聲驚的那個正在向君懷瑜彙報的黑衣蒙面男子身子一頓,下意識的回頭看她。
君懷瑜擺擺手,示意他無妨,那人才回過頭去繼續。
見他們還在繼續說着這些帶着刺痛的字眼,沈傾歡也不忍再聽,替提起步子就要回自己房間。
這幾天她和君懷瑜分別住在這院子的東西房,她住東邊,君懷瑜住在西邊廂房,經過這兩天相處,他們兩個之間倒也沒有之前那般針鋒相對了,閑暇時,君懷瑜還拿出棋盤來,教她下棋,平時君懷瑜那些黑衣蒙面的屬下過來禀報事情的時候,也沒有刻意回避着她。
他們兩個人,此時倒像是一對有些交情的朋友。
也只是朋友,至于其關于君懷瑜的重要的事情,她還是不知道的,比如他一個游歷天下無争無求的大聖人大學子,如何要關注這天下局勢,如何要這般在意趙都趙太子的一舉一動?他的這些稱他為少主的人,又是哪兒來的?
沈傾歡只知道他不簡單,他的目光也絕對不簡單。具體如何個不簡單法,她也看不明白。他既然沒有說,她自然也不好多問,畢竟這是別人的*。
心情有些沉重的沈傾歡提着步子,才邁出門檻,卻聽見那黑衣人說道:“據屬下所查,趙王生前曾吩咐屬下将五皇子安頓好,就算他遭遇不測也不得回趙都,但五皇子在得知趙王駕崩之後,還是一路趕了回來,據探子回報,算時間的話,應該不出一個時辰,就該抵達趙都了。”
什麽五皇子三皇子趙太子的,沈傾歡本來也不感興趣,她只是在聽到這黑衣人的這句話的時候想起自己之前知道的,趙太子吳邱和趙五皇子吳邺以及七公主吳芸秀,是一起長大的,坊間傳言這三人感情最好。
而趙王居然命令五皇子就連他駕崩都不得回趙都,是為何?難道坊間傳言都是假的?趙太子也會對不争不搶只喜歡逍遙的纨绔五皇子不利?
☆、084 擔心
本來沈傾歡對這些朝政權勢一點興趣都沒有的,聽到君懷瑜下屬的彙報她也只是微微驚訝,随即轉過身子,繼續擡腳邁出門檻,但她擡步出去的腳尚未沾地,君懷瑜的一句話叫停了她的步子。
“歡歡,要不要去看看呢,可以說趙五皇子還是你的舊識呢。”君懷瑜斜斜的依靠在鋪着雪色貂裘的軟榻上,如絕世名畫中走出的容顏玉琢般的眉目,怎麽看都是一場驚心動魄的邂逅,他看她的神情溫柔,帶着那種膩死人的笑意。
屋內還燃着火盆,沈傾歡同他隔着這麽遠,依然能感覺到他身上散發出的絲絲寒氣。
他又感冒了嗎?這般冰冷的情形,倒是同他們第一次在巷子裏的馬車上見面時分相似。
沈傾歡的心微微起了一層漣漪,這感覺很奇妙,有些心疼,有些心顫,有些不知所措的茫然,像是自己一顆心即将要脫離自己的掌控,很不好。
所以,她
同類推薦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