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初涉官場日子長

又過了幾日,溫白整理完卷宗,拿着從太醫院順來的棗子邊吃邊聽那些大人們拍話。

“這齊國皇室餘孽,陛下竟然安置在了後宮裏,真的是…”

“行了,中書省正在裁決呢,誰曉得能不能成真呢!”

“為啥啊?往年亡了國的王公貴族不都是充入奴籍,發配掖庭的嗎?”溫白猛地插嘴,幾個正在辦公的大人一愣,有人偷聽!回身一看,哦,溫小公子啊!衆人松了口氣,溫白把手裏的棗子遞了過去,招呼道:“吃點吃點!”

那幾個大人最年輕的也已經過了而立之年,肯定沒人吃他的棗子,不過好在溫白很讨人喜歡,有個大人也就回答了:“溫小公子啊,這齊國公主拓拔嘉柔可是遠近聞名的美人啊!”

溫白頓時明白了,這弘道帝肯定是見人家貌美如花起了色心!齊國皇族剩下的就只有拓拔嘉柔和一個才十四歲的小皇子拓拔嘉譽,還有一些老弱病殘,這弘道帝也真是的,滅了人家的國,還想要人家侍奉自己,可真是…溫白搖了搖頭。

那位開口的大人也嘆氣:“近些年,陛下真的是…”

還未說完,另一位大人迅速地推了他一下,那位大人趕忙閉嘴,溫白還吧唧吧唧吃着棗子,裝作聽不懂的樣子。

不久,溫白又帶着處理完的卷宗往大理寺跑了一趟,回來的時候,路過了禦花園,看見了很多錦衣華服的公子們在毆打一個穿着粗布麻衣的人。

五六個人對着地上的人拳打腳踢,地上的人只是抱住頭,溫白撇了撇嘴,以多欺少啊。

溫白看了看四周,嗯,沒人,溫白躲到一個假山後面,尖着嗓子高聲道:“溫玄大人來了,前面何人打鬧啊?”

前面的五六人一聽,溫玄?!連忙不管不顧地跑了:“走!快走!”

等幾人走遠了,溫白才走出去,地上的人也爬了起來,看起來年紀十四五,要是臉上沒有淤青,看起來倒是眉清目秀,溫白蹲下來,問道:“你沒事吧?”

少年有些遲鈍,看了溫白一眼,又聾拉着頭,顫抖着想站起來,溫白也随他站了起來,想要去扶他一把,結果被少年推開了,少年眼裏有些敵意。

溫白笑了,警惕性挺高!少年愣了下,來了兩個月了,這是他見過最好看的笑容,倒不是有多真誠,而是…很随和,這樣想着,少年兩眼一黑,沒了意識。

溫白趕忙接住他:“哎呦!”溫白打量了一下少年的衣服,推測道:“掖庭的人?”也就扶着少年往掖庭那邊走。

少年迷迷糊糊期間,聽見了某些類似于“天吶!我咋這麽善良呢!”“好人有好報!”“我真是表裏如一的一個人!”

溫白進了掖庭,發現門口有個十七八歲的女子正在焦急地左顧右盼,于是想過去問問,結果,女子一看到他,慌忙地走了過來,溫白心想,原來我這麽受歡迎?結果,女子撲向了一旁的少年,緊張道:“阿譽!”

溫白問道:“你認識啊?”

“我弟弟!”女子連忙點頭。

“你弟弟啊。”溫白道:“那快,先把他扶屋裏去。”女子連連點頭,帶着溫白進了房間。

溫白把少年放到木板床上,打量了下四周,心中犯嘀咕,這掖庭的生活條件真差!不過裏面的都是犯了錯抄了家的世家子或者前朝的餘孽,生活也用不着多好。

“請問,”一旁的女子局促不安地攥着衣角:“我弟弟怎麽了?”

溫白解釋道:“他被人打了,不過不要緊,他看起來像是中暑了,眼下雖然立秋了,可天淵城還是燥得很,休息休息就沒事了。”

“多謝公子!”女子稍微寬了些心,然後趕緊跑到破爛的桌子邊倒了杯水,給溫白遞了過去:“公子請喝水…”

然後,女子有些尴尬了地縮回了手,這水也太寒碜了,溫白看着姐弟二人雖然穿着簡陋,但舉止樣貌均屬上乘,看起來又都像是嬌生慣養的,應該是家裏犯了錯受了牽連。

溫白一把拿過茶杯,一口飲盡,動作過猛,水從嘴角溢了出來,溫白毫不在意地用袖子擦了擦,笑道:“我正好渴了!”

女子感激地笑了笑,溫白道:“姑娘這有冷水嗎?令弟冰敷下估計好的更快!”

女子看起來毫無經驗:“是嗎?我這就去!”說着,匆匆忙忙地跑出去了。

溫白随手從地上撿了塊木板,給少年扇了扇,女子進門就看見了這樣一副場景,心裏十分感動。

濕毛巾還沒有碰上少年,少年就醒了,一睜眼就看見了給自己扇風的溫白,一個激靈坐了起來,警惕道:“你是誰?”

女子剛擰好了毛巾,走過來輕聲道:“阿譽,不得無禮,是這位…大人救了你。”

少年突然想起來昏迷之前的那個笑容随和的人,悶悶道:“多謝!”

溫白站了起來,道:“算不得救,搭把手罷了,以後離禦花園遠些,那裏有不少世家子,都愛仗勢欺人的。”

少年突然問道:“你叫什麽?”

女子急忙出聲:“阿譽!不得無禮。”

溫白本來走到了門口,又側身,粲然一笑,明眸皓齒:“溫白!溫暖的溫,白天的白!”

江季白這幾日在宮裏聽學,酉時一到,就準備下課了,然而沒走幾步,就看到前方一吊兒郎當的身影頗為眼熟,江季白加快了步子,呦!還真是,穿上這官服倒顯得人模人樣的。

溫白手裏拿着一塊桃花糕正舍不得吃呢,一個黑影從眼邊閃過,桃花糕就沒有了。

溫白愣了下,擡頭就看見江季白嘴巴動着,挑釁地擦了擦唇角。

溫白:“我天!江季白,你太不要臉了!”說着,就撲了上去。

江季白擡手去擋,抓住機會就反擊:“不就吃了你塊糕點?幾日不見,怎生這般小氣?”

溫白使勁勾住江季白的脖子,憤憤不平道:“那是塊糕點嗎?那代表了一個宮女姐姐對我的關心。”

江季白給了他一個掃蕩腿,溫白理所應當地跌落下去,又順手揪住了江季白的領子,江季白正在得意,被拽地防不勝防,也随溫白跌落了下去,剛好腦袋砸在了溫白的胸口。

溫白大叫:“江季白,你要砸死我啊?”

江季白慢吞吞地爬了起來,回道:“你活該!”

溫白也迅速爬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江季白整理好衣服,用胳膊肘怼了溫白一下:“你穿着這身皮做什麽?”

“我哥讓我進刑部了,上次就想給你說的,可是你走得急。”溫白解釋道,然後又問:“江季白,你怎麽在宮裏啊?”

江季白指了指學宮的方向,道:“這幾日有大儒來授學,我爹要我過來聽。”

溫白笑眯眯問:“哪位大儒啊?”

“當今陛下的老師,宋繼明先生,本來都避世了,不知道為何心血來潮,又來學宮教書了。”江季白道。

溫白調笑道:“是看陛下近年愈發糊塗,所以才想出山……”

溫白還沒有說完,就被江季白捂住了嘴巴,江季白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謹慎道:“溫白,你不要命了嗎?這種話能亂說嗎?”

溫白拿開他的手,解釋道:“我知道,我也就在你面前說說。”

江季白心情驀地有些愉悅,開口:“走,一起吃飯去。”

溫白嘆了口氣:“現在可不行,我前兩天曠工地厲害,我哥一直沒理我,我估計他給我攢着呢,我可不能找死。”

江季白道:“那我等你結束。”

“好。”溫白看了看天色,道:“我也快結束了。”

小半個時辰後,兩人勾肩搭背地出宮了,一出宮門,就看見了一輛華麗的馬車停在宮門口,溫白使勁看了看,怎麽這般眼熟?

只見江季白眉頭一皺,就聽見了一聲:“季白哥哥。”接着,就從那輛華麗的馬車裏走下來一個嬌俏可人的美人。

溫白想起來了,這不是羅玉芙嗎?溫白笑得意味深長:“江季白,那是羅姑娘呢。”

“我沒瞎。”江季白瞪了他一眼。

羅玉芙從馬仆的手裏接過一個食盒,小跑着過來了,一臉的歡欣愉悅,江季白開口:“羅姑娘。”

羅玉芙伸出一只手理了理跑亂的頭發,笑道:“季白哥哥怎麽這麽晚啊?”

江季白看了眼一旁看笑話的溫白道:“我等溫白。”

“嗯?”羅玉芙不解地看了眼溫白,溫白扯了扯嘴角,笑道:“羅姑娘好啊。”

江季白順勢介紹道:“這是昭遠公的小公子,溫白。”

羅玉芙的眼睛都沒有離開過江季白,對着溫白極其敷衍道:“溫公子好。”然後急忙提出手中的食盒,開心道:“季白哥哥,允善姐姐要我來接你的,你學了一天,餓了吧?你看,我親手給你做了好多小點心,有鳳梨酥,雲白糕......”

江季白打斷羅玉芙的話:“在下謝過羅姑娘好意了,勞煩你回去跟我姐說一聲,我不回去吃了,還有,多謝你的好意。”

羅玉芙動作滞了下,緊張道:“不...不回去了?”

江季白點了點頭,随意道:“嗯。”

羅玉芙愣在了原地,提着食盒的手垂了下去,江季白帶着溫白繞過羅玉芙走開了。

珍味樓

溫白酒飽飯足後,心滿意足地靠在了椅子上,打了一個飽嗝,感慨道:“江季白,你和羅姑娘是結親了嗎?”

“你瞎說什麽?”江季白乜斜了他一眼:“她經常找我姐玩。”

溫白撲哧笑了,調侃道:“你也太不懂女孩兒的心思了吧,她名為找你姐姐,實則是看你呀。”

江季白摸了摸下巴:“我爹和我姐姐是挺喜歡她的,乖巧伶俐的。”

溫白狡黠地眨了下眼:“那你呢?”

江季白挑了挑眉,思索着道:“我?不讨厭,也說不上喜歡。”

溫白忍笑道:“許娴說她很不錯呢?”

“哦?”江季白顯然有些不相信:“是嗎?”

溫白一本正經道:“氣質美如蘭,才華馥比仙!”

“說人話!”江季白踢了他一腳。

“許娴說她念個詩都能把自己念哭。”溫白樂呵呵道。

江季白想了下這還真符合羅玉芙。

溫白接着道:“我說,你們還真是天造地設,你日後做官,這羅小姐就在你身側為你歌功頌德,揮灑熱淚,哎,指不定還能留下一世芳名呢!”

“滾!”江季白沒好氣地揪住溫白的領子,用胳膊勾住他的脖子,對着溫白就是一拳:“你欠不欠!”

“開玩笑開玩笑嘛!”溫白掙紮着,江季白也就順勢松開他了,還是不理他。

溫白湊過去,陪笑道:“你生氣了?”

江季白一把把他的臉推過去了,嘆氣道:“宋老先生太嚴格了,幾千字的策論一天一篇,有些累罷了。”

溫白胳膊靠在他的肩膀上,有些同情道:“要不你別考了,好好襲爵不就得了?”

“那不行。”江季白想都不想就拒絕了:“男兒立世,當自立自強,豈可依賴父輩基業?況且,如今郢國表面繁盛,實則有很多沉年疴疾,我好歹是吃皇糧長大的,總得做些什麽。”

江季白說完,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自己說的,溫白這種白癡懂嗎?擡眼去看溫白,後者笑的還是溫溫和和的:“你說的跟我不是男人似的。”

江季白挑眉:“你是嗎?”

“去你的!”溫白撞了他一下。

江季白笑了笑,溫白又湊了過來:“你明天還去學宮嗎?”

江季白點了點頭:“自然!”

溫白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用一種洋洋得意的口吻道:“我去給你送吃的,你中午不回去吧?”

江季白懷疑地瞥了他一眼:“哎呦~”

溫白又撞了下江季白:“你哎呦什麽!不信走着瞧!”

次日中午

溫白提着個食盒,一蹦三跳地往學宮的方向走着,最後,走到了學宮旁邊的小亭子裏,溫白一瞥,瞧見了學宮圍牆上趴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溫白眉頭一皺,抱臂走了過去。

“喂!”溫白拍了那個人一下,圍牆上的人吓得一哆嗦,跌了下來,溫白剛好扶住他,調笑道:“上次沒被打夠啊?跑到這裏來。”

少年回身,就是掖庭的那個少年,少年原本有些緊張,看清溫白後,慢慢放松下來了,擡頭看向溫白,猶猶豫豫叫道:“溫白…哥哥。”

“呦!”溫白心情頗好地揉了揉少年的頭:“哥哥?過來!”說着,摟着少年往亭子裏走去,少年有些詫異:“幹嗎?”

“你都叫哥哥了,哥哥不得請你吃些東西啊。”說話間,二人走到了亭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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