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許娴斷發表心意

江季白一夜無夢,睜開眼時都日上三竿了,看見溫白不在身邊,江季白猛地坐了起來,眼睛四處尋找着溫白的身影,忽然發現了床頭放着的字條,拿過來看上面寫着:我去常府了,廚房裏熱的有小米粥。

江季白笑了笑,又躺了下去,看着床頂,思緒飄得有些遠,以前溫白鬧自己時,雖說自己心裏也是很滿意的,但也絕對不會表現出自己很喜歡,可是現在自己竟然會主動黏上去,看溫白更是覺得哪哪兒都好!

江季白現在琢磨不透溫白的心思,溫白對自己很好,過命交情的那種,但江季白覺得溫白肯定是喜歡漂亮姑娘的,昨天離開春江花月夜時,眼睛看着那些花魁眼睛眨都不眨一下,江季白把臉埋進枕頭裏,深思熟慮了一會兒,其實,溫白也不一定不喜歡他啊,就像他沒發現自己心意之前,不也以為自己喜歡漂亮姑娘嗎?

穿好衣服之後,江季白忽然發現,那自己這就算…斷袖了嗎?想想之前羅玉緋對他動手動腳的,自己還一無所知,江季白不悅地拍了拍衣袖!對了,當時,溫白是很緊張自己的。

出門時,江季白打了個冷顫,外面怎麽那麽冷!又折回房裏,從溫白的衣櫥裏翻出一件狐裘披風,穿上才離開。

江季白回到客棧時,天空已經開始飄雪花兒了,江季白看見客棧門口有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想多看兩眼,不料那身影似乎是瞧見了江季白,背過了身,江季白也沒有多想,直接進入了客棧。

走到樓梯口,江季白停住了,那身影太熟悉了吧,江季白又折了回去,剛好看見那人凍得在原地不住地蹦。

江季白試探性地開口:“許姑娘?”

許娴聞言,愣了一下,半晌,才緩緩轉過來,沖江季白打招呼道:“季白兄,好久不見啊。”

許娴穿得很單薄,似乎是為了掩人耳目披了件薄披風,嘴唇都凍得發紫了。

江季白見狀,連忙把身上的狐裘披風接了下來,遞給了許娴,許娴真的被凍得夠嗆,立馬接了過來,二話不說就給自己披上了。

江季白奇怪道:“你在這裏幹嗎?”

“我…我等溫白…”許娴欲言又止道。

江季白更奇怪了:“你找溫白你不去溫府,你來這裏幹嗎?”

許娴垂頭喪氣道:“我去了,可是他們說溫白不在,我尋思着他可能來找你了,就在這裏等他了。”

江季白看了看有些大的雪勢,問:“那你怎麽不進去等我們呢?”

許娴不好意思地看了看江季白,道:“季白兄,我爹把你害成那樣,我擔心你…見到我就跟看到我爹似的心裏難受。”

江季白釋然地笑了下,安慰道:“你爹是你爹,你是你,我都聽溫白說了,為了救我,許姑娘也出了不少力,還沒謝謝你呢。”

許娴感激地看着江季白:“季白兄,你真是個明白人,我…我能哭會兒嗎?”

“……”江季白有些無語:“那你能進去哭嗎?外頭有些冷…”

許娴小雞啄米狀的點頭,跟江季白進去了,進屋後,許娴一邊給自己倒了熱水,一邊哭訴:“我家那個老混蛋…為了把我送進宮,把阿三關起來了,還打他…”

“要不是擔心皇上看見我身上的傷,估計就真的打我了…”

“我好苦啊…知不知道?我每天就吃一頓飯…”

江季白也覺得她挺慘的,貼心道:“那你現在餓嗎?我讓人給你找些吃的?”

“不用!”許娴毫不在意地抹了抹臉上的淚,随口道:“我偷跑出來前,剛去廚房吃過的。”

“……”江季白無語了。

許娴繼續哭訴道:“我好擔心阿三…他被關的可嚴實了…”

“他一個人孤苦無依的,因為我還被打了…”

“我良心難安啊!”

“許姑娘!”江季白試探性地開口:“你莫不是喜歡上了阿三?”

許娴還真沒認真思索過這個問題,不過也許是吧,畢竟除了阿三沒人對她那樣好!許娴只是猶豫了一下,就堅定地點了點頭:“嗯,喜歡啊,阿三長相俊美,脾氣又好,武功還高,你不喜歡啊?”

江季白:“我不喜歡。”

許娴了然道:“哦,也是。溫白說你喜歡羅玉芙那種的。”

江季白沒好氣道:“我也不喜歡!”

許娴傷心地趴在桌子上:“誰管你喜歡誰啊,現在倒黴催的是我好不好?”

江季白又給她續了杯茶,推測道:“那你找溫白是為了讓他幫你們私奔?”

許娴立馬直起了身子,傷心欲絕的表情一掃而光,取而代之地是一臉的波瀾壯闊,指點江山道:“當然不是的。我都想好了,後天皇上邀請我爹赴宴,我趁機應允入宮為妃,随我爹去赴宴,半途中跑回家,把阿三帶出來,你們幫我把他送出天淵城。”

“那你呢?”江季白疑惑道:“不跟阿三一起走?

許娴嘆了口氣:“一起走?你說的輕巧,我只會花錢不會掙錢,說的再明白些,就是繡花枕頭一包草,阿三也是平民百姓一個,還是個沒了記憶的,我們出去了,也只是會互相拖累罷了,不合适。”

江季白面色古怪道:“怎麽覺得你沒那麽喜歡人家?”

許娴十分明白道:“我不是不夠喜歡他,只是喜歡這件事對我來說沒那麽重要,喜歡一個人對我來說和吃喝拉撒一樣平常,只要我喜歡的人和我都好好的,那就行了。”

江季白一頭霧水:“不太明白…”

“一看就知道你小子沒喜歡的女人。”許娴得意洋洋道:“說了你也不懂。”

的确沒有喜歡的女人,江季白有些心虛。

“那你就入宮為妃了?”江季白有些惋惜道。

“才不會!”許娴拈着自己一縷頭發,得意道:“等着吧,山人自有妙計!”

許娴細心囑托道:“季白兄,你可得轉告溫白啊,後天晚上,一定要他幫我接應住阿三,然後把阿三送的遠遠的,我爹那個人,為了讓我死心塌地的待在宮裏,肯定會把他斬草除根的。”

許娴看了看天色,擔憂道:“我可得走了,要是我爹發現我不見了,指不定會怎麽打阿三呢。”

說着,許娴就挪到了門邊,江季白沉吟道:“許姑娘。”

許娴回身:“季白兄,怎麽了?”

“其實你不随他離開,是因為怕拖累許家?”江季白同情地問道。

許娴有些一言難盡,最後嘆了口氣:“季白兄,我告訴你,你可別告訴別人,其實吧,我受不得風餐露宿。”

江季白:“……”

許娴接着苦澀道:“好歹我也是嬌生慣養出來的不是?”

江季白:“……”還不如不問。

适夜

溫白和江季白守在許府的後門,過了半個時辰,就看見許娴扶着個人出來了,壓着聲音道:“快來,幫我一下,重死了。”

溫白和江季白急忙過去幫忙,江季白看着昏過去的季呈徵,擔憂道:“他這是…太虛弱了?”

“沒!”許娴挽了挽自己華麗的廣袖,不以為意道:“他不肯配合,我就把他打暈了,又灌了包蒙汗藥,估計明天才會醒。”

江季白:“……”

溫白觀察了些季呈徵,疑惑道:“阿三兄也不像是收到了虐待啊。”這體格強健,面色如常的。

許娴解釋道:“哦,我也剛知道,他把過去打他的人都揍了一頓,然後就沒人敢理他了,這幾天也就是随便關着。”

溫白拍拍胸脯:“我們會照顧好他的。”

許娴不放心道:“早些把他送出去。”然後,許娴看了看身後,小心翼翼道:“我得走了,我告訴皇上我回來換身衣服,這會兒也該走了,保重啊!”

走了兩步,許娴又折了回來,從袖子裏掏出了一袋銀子塞進了季呈徵的衣服裏,自言自語道:“唉~老娘的積蓄就這麽多了…”然後,拍了拍季呈徵的肩膀,就離開了。

江季白和溫白心裏十分不是滋味地看許娴走遠,就帶着季呈徵離開了。

許娴回房間換了一身素衣,又拿了把剪刀,這才重新回到了皇宮。

衆目睽睽之下,許娴一步一步地走了進來,很熱鬧的宴席忽然安靜了,許多人都不解剛剛一身華服的許大小姐為何換了一身素服過來。

許娴十分自然大方地走近,清麗的容顏上帶着一絲淡淡的微笑,弘道帝目光灼灼,四下也有人揣測,莫不是這許小姐還要表演別的節目?只有許文遠發覺出一絲不對勁,不知所措地輕喚了聲:“乘月!”

許娴淡淡掃了他爹一眼,并不理會,等走到了弘道帝面前,輕輕一掀衣擺跪下了,清聲道:“臣女自幼喪母,父親含辛茹苦把臣女撫養長大,臣女自知不孝,多年來不曾體恤父親,父親為國為家,近年來身體大不如前,臣女想請陛下恩準,準許臣女去報國寺修行,為父親祈福,為郢國祈福。”

弘道帝面色僵住了,不知要說什麽,怎麽回事?

許文遠眼睛瞪得老大,手忙腳亂地打翻了酒杯,身體前傾,按住桌子對許娴道:“乘月,別胡鬧了,快過來,你忘了你怎麽答應爹的了?”

許娴微微側臉,沖許文遠笑的生機盎然:“我沒有胡鬧啊,爹!”說着,就從袖子裏拿出了剪刀,四周一片吸氣聲。

許文遠吓得連忙站了起來:“乘月,你可別想不開啊。”

許娴擡起左手将頭發攏到胸前,擡起拿着剪刀的右手,“咔嚓”一聲,烏發被齊肩剪斷,飄飄灑灑地落到地上,四周一片寂然。

許娴把剪刀随手丢到了地上,雙手交叉放到地上,重重地磕了一個頭,沉聲道:“請陛下恩準!”

四周還是一片寂靜,許娴就一直保持着磕頭的姿勢,許文遠雙腿彎着,身體前傾着,手往許娴的方向伸着,眼睛瞪得老大,愣愣地看着許娴。

陪坐在弘道帝旁邊的皇後眼睛裏劃過一絲竊喜,另一旁的舒妃眼睛裏則是欽佩和羨慕,更多的人都是抱着看戲的心理。

弘道帝先是黑着一張臉,良久才緩和了一些,四周因為弘道帝的一語不發顯得有些凝重,許是覺得事情已成定局了,弘道帝看向動作有些滑稽的許文遠道:“愛卿真是養了一個好女兒啊。”

許文遠連忙跪下:“臣教女無方,陛下恕罪!”

“愛卿何罪之有啊?”弘道帝笑的平易近人,重新看向許娴:“朕準了!”

許娴松了口氣,剛剛差點以為自己要被砍腦袋了,許娴趕忙道:“謝陛下恩典!”

弘道帝随意地沖一個管事的公公招了招手:“傳朕命令,封許丞相之女為世安郡主,送往報國寺終身為郢國祈福。”

許娴連忙謝恩,心裏卻道,你個死老頭,終身?哼!終身待在寺裏也比侍奉你強!

報國寺是天淵城享有盛名的一座寺廟,香火鼎盛,許娴估計着夥食不錯,才選擇了那裏。

宴會在一片沉重的氣氛中結束了,許娴心裏的一塊石頭也算是落了地,看着下的越來越大的雪,突然覺得後背和脖頸一涼,才發覺及腰的秀發已經只齊肩了,自己也算是走了一步險棋了,女子的頭發十分重要,自己貿然斷發,少不得被人認為是不吉利的。

許娴心中有些悵然若失的,說不清是因為沒了頭發,還是送走了阿三。

次日,這件事就傳遍了整個天淵城,丞相之女宴會之夜,斷發明志,終身在報國寺為郢國祈福。

此刻,飽受稱贊的許大小姐在厚厚的棉衣外面松松垮垮地披了件僧袍,躲在齋房裏一邊烤着火,一邊吃着請人買的燒雞烤鴨什麽的,十分惬意地将腳放在桌子上一抖一抖的。

門突然被推開了,許娴吓得連忙趴在自己放滿食物的桌子上,戒備地看向房門口,刻薄道:“誰,誰啊?不會敲門嗎?”

接着就跳進來一個人,走進來兩個人。

許娴松了口氣:“是你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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