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無可奈何囿一地
原本溫索瑜是打算把溫白送回桑海老家,可族老不願意承認溫白是溫家人,那溫白的身份就有些尴尬了,最後溫玄舉重若輕地嗤道:“我堂堂溫家,難道容忍不下一個孩子?”
四兩撥千斤,溫白的名字算是添在了溫家族譜上。
溫白經常去練武堂看溫玄練武,第一次被溫玄發現時,溫白吓得心突突直跳,他清楚溫玄讨厭他,那溫玄以後不會在這裏再練武了吧,溫白有些失望,那溫玄還要費勁找別的地方,早知道自己就不偷看了。
第二日,懷着一些希望去練武堂,又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溫白喜出望外,貓着腰偷偷觀摩着,溫玄的身法也在溫白來後,若有若無地慢了下來,剛好對上溫白偷學的速度,而且,從那天起,練武堂的是桌上總是會擺着兩三道小點心,小時候,溫白不明白,溫玄也不吃就離開了,那多浪費了,那就只好自己吃了,不知道何時,溫白漸漸明白了,那是某人給自己留的。
溫白不自覺地笑了,意識裏還有着溫玄利落收劍的樣子,眼前似乎也出現了溫玄的身影,溫白又笑了,忽然,溫白直接睜開眼睛,眼前的這個不就是溫玄嗎?
溫白猛地坐了起來,抓住溫玄的胳膊,不料扯到了自己的傷口,疼的龇牙咧嘴的,還不忘緊張溫玄道:“你沒事吧?”
溫玄翻了個白眼:“擔心你自個兒吧。”說着,輕輕扶好他,讓他靠在牆上。
溫白隐忍地皺着眉,雖然還是渾身疼,不過已經感覺好多了。
“我們沒多少時間,現在我說你聽着。”溫玄輕輕捏了捏溫白的肩膀:“一會兒他們會放你走,你就直接趕路回桑海,不要着急回來救我,我已經交代過修儒了,要是我這次沒有回去,就把桑海的事務全權交給你,一定要保住溫家,管好桑海,還有,你傷勢恢複的不錯,我不知道他們給你服用的是什麽藥,回去之後還得找人給你診治一番,記住了嗎?”
溫白聾拉着腦袋,悶悶道:“我又給你添麻煩了吧?”
溫玄認真想了想,笑道:“這次真沒有,若沒有你,他們怕是會在玘兒的身上做文章了,你倒是替玘兒擋了一劫。”
“那你呢?”溫白反問。
溫玄替溫白攏了攏衣領,道:“頂多就是被困在這裏罷了,好漢不吃眼前虧…呦!從小到大都沒見你掉過金豆豆,要不要拿盆接着給你換些路費?”溫玄調侃着溫白的眼淚。
溫白不甘心地擦了擦淚,嘴硬道:“疼的!”
溫玄啧了一聲,嫌棄道:“別丢人了。”
溫白突然抱住了溫玄,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噼裏啪啦地掉着,努力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我會救你的。”
“嗯。”溫玄輕輕拍了拍他的背,輕笑道:“我信你。”
“我不會給你丢人的。”溫白繼續道。
“嗯。”溫玄語氣平靜:“我信你。”
不久,進來一隊人,把溫白從頭到尾的檢查了遍,就把他送走了。
溫玄看着溫白不甘心地出去,再看着房門緩緩關上,無奈苦笑,再出去不知道要何時了。
弘道帝沒有立刻去找溫玄,而是等溫白走了三天後才去了溫玄屋子裏,一如往常的語氣:“人也走遠了,現在可以把東西交出來了吧?”
溫玄從袖袋裏掏出了觀影令,随手撂在了桌子上,不屑一顧道:“也就這麽個東西,值得陛下如此大動幹戈。”
弘道帝瞥了一眼觀影令,一旁的連谌急忙會意,小心翼翼地捧了起來,遞給弘道帝,弘道帝接了過來,仔細把玩着:“你沒有騙朕?”
“臣何德何能?”溫玄語氣平平。
“呵!”弘道帝右手一松,觀影令“啪嗒”掉在了地上,弘道帝随手抽過一旁侍衛的利劍,劍光一閃,觀影令頓時成了兩半。
溫玄見狀,目光一緊,警惕又不解地看向弘道帝,弘道帝面色和藹:“朕說過,你的秉性朕了解,你怎會把觀影令心甘情願地交給朕呢?誰曉得你會不會動什麽手腳,得不到的東西,毀掉就好了。”
溫玄一語不發,眸色沉靜地盯着弘道帝,弘道帝滿眼自負:“你聽着,沒人鬥得過朕,朕會一個一個把你們這群亂臣賊子揪出來!這天下是朕的天下,江山是朕的江山!”
溫玄看着魔怔的弘道帝,心裏一陣嗤笑,面色無波地掀開衣擺,席地而坐。
弘道帝最是見不得溫玄這幅油鹽不進的樣子,冷笑一聲:“你是把希望寄托在你那個游手好閑的弟弟身上了嗎?”
溫玄一臉不耐煩,還沒廢話完嗎?
弘道帝慢條斯理道:“他?呵,你好歹安然無恙,他還不知道能不能熬過這個冬天!”
溫玄立馬站了起來,想要去揪弘道帝的衣領,弘道帝後退一步,頓時有五六個暗衛壓制住了怒氣沖沖的溫玄,溫玄怒道:“你說話不做數,枉為人君!”
“朕是說放了他。”弘道帝饒有興趣地看着溫玄失态的樣子:“不過他要是自殺什麽的,可怨不得朕了。真是的,早知道你如此在乎他,朕就應該把他關起來,一點一點地折磨了!”
溫玄掙紮着,通紅着雙眼質問:“你做了什麽?”
“洛逖這種東西,愛卿比朕清楚吧?”弘道帝笑着湊近溫玄,低聲道:“不然,你以為溫白的傷勢為何會痊愈的如此之快?”
溫玄被人鉗制的死死的,跪在地上,還不斷掙紮着:“卑鄙!無恥!”
“放肆!”一旁的連谌高聲叫道,一巴掌甩在了溫玄的臉上,本來還想再甩一巴掌,就被弘道帝制止了:“欸,不礙事,讓他罵,他也就能罵了。”
溫玄啐了一口血,恨恨地看着弘道帝,弘道帝笑的開懷:“剛剛不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嗎?你鬥得過朕嗎,晏清?”
說完,弘道帝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袖,帶着人離開了:“朕明日回京,會派重兵把守這裏,晏清,你就在這裏度過餘生吧。”
溫玄被打的趴在地上,暗暗攥緊了拳頭,一生?呵!走着瞧!溫玄緩緩地坐了起來,洩憤般地把斷成兩截的觀影令一腳踢飛,再輕輕地靠在牆上,微微閉上了雙眼,什麽觀影令,都是幌子罷了,且等着,來日方長。
常修儒一臉沉思地看着手上的書信,再看看床上昏迷不醒的溫白,心情有些沉重,從在半路上接到溫白後,溫白就一直昏迷不醒,而且大夫也說了他服用了大量的洛逖,溫玄也下落不明,難不成真的如信上所說?
常修儒不可思議地又把手中的信重新看了遍,這封信是從溫白身上發現的,上面寫着崇安王看上了昭遠公世子,要把他留在身邊,此事事關皇家和昭遠公府的顏面,讓他們不要聲張。常修儒一頭霧水,又不知道向誰詢問。
常修儒已經命人去尋找洛逖的解藥了,剩下的就只有等待了。
溫白的悶哼聲打斷了常修儒的深思,常修儒急忙移到床邊,打量着溫白,溫白緩緩睜開了眼睛,光有些刺眼,溫白又忙得閉上了眼睛,常修儒注意到了,就往溫白的臉前坐了坐,又幫他把帳子拉住了一半,感受到光沒那麽刺眼,溫白又皺眉睜開了眼睛,眼前先是模糊一片,接着出現了一個人影,溫白沙啞着喉嚨叫道:“表兄…”
常修儒又起身給他倒了杯溫水,慢慢扶起了溫白,把水遞給了他,溫聲道:“身體可還難受?”
溫白慢吞吞地抿了口水,難受地扶着額頭,回答道:“頭疼。”
常修儒心下一驚,怕不是洛逖發作了吧?剛想再追問幾句,就被溫白搶先開了口:“表兄,你怎麽在這裏?”然後,溫白又四下看了看,不敢相信道:“這是我房間?”
常修儒安撫性得拍了拍溫白的背,道:“我是聽晏清的交代,一個月你們若是不回來就去找你們,就在十幾裏外的道上碰上了你,馬車夫看我們認識後就走了,在你身上,我發現了寫封信。”說着,常修儒就把那封信遞給了溫白,溫白急忙接過,開始從頭看。
常修儒接着道:“我不知道寫封信是真是假,左右看不到晏清,你又傷得嚴重,只好把你先帶回來了。”
溫白看着那封信,握着信的力度不住的加大,常修儒不确定地開口:“阿白,信上所說,可是真的?”
溫白無力地放下雙手,情緒低落道:“真假參半。”說着,就把前因後果告訴了常修儒,常修儒十分唏噓,卻又無可奈何。
常修儒看溫白臉色蒼白,不想他費神了,皺眉問道:“阿白,你可知自己的身體?”
溫白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的傷勢,道:“恢複的挺好,比一開始好多了。”
“你的外傷是痊愈的很快,但是你…中毒了,你知道嗎?”常修儒擔憂道。
溫白愣了下,随即釋然了,笑道:“洛逖吧?我就說呢,傷勢怎麽可能痊愈的那麽快?”
常修儒安慰道:“你別着急,我已經拜托人去找我師父了。”
常修儒自幼身體孱弱,太醫都說他活不過十年,常文政不信邪,拉來了一個江湖神醫,神醫在将軍府上住了幾年,直到常修儒身體漸漸好了起來,并且平安度過了十歲才重新逍遙江湖,常修儒舍不得他,也跟着他離開了,直到十五歲才重新回到将軍府。
“嗯。”溫白點了點頭,不放心地問道:“表兄,父親他們知道了這件事嗎?”
常修儒無奈苦笑道:“姑父對晏清素來上心,我們一回來他就知道了,桑海近來一大堆事,尤其是倭患,聖旨昨天也到了,說是讓溫家迅速處理此事,還是以晏清的名義。”
“皇上這是用我哥來牽制溫家啊。”溫白不自覺地攥緊了拳頭:“父親作何反應?”
“姑父還沒來得及傷心,晏清落了難,溫家缺了主事的人,他正在跟溫家族老商量如何是好,我一個外人也插不上話,也不知道他們商量的如何了。”常修儒如實道。
“那我哥…”溫白着急擡頭,一臉希冀:“如何救我哥啊?表兄,你最是聰明,一定要想想辦法。”
“阿白!”常修儒輕輕将手搭在了溫白的肩膀上,對着他迫切的眸子沉靜道:“現在時機不對,國內一切太平,若我們舉兵而起,必定會被皇上用來殺雞儆猴,況且玘兒也在天淵城,我們不能肆意妄為,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不要心急,眼下要緊的是要替你解了洛逖的毒。”
溫白略顯失望的低下了頭,常修儒又在心裏嘆了口氣,溫家現在缺個主事的,而溫家的其他子弟,常修儒也都見過,都是只會讀書的,平日裏仰仗溫玄都習慣了,都不是主事的人,既然如此,那只好…
常修儒沉聲道:“阿白,晏清交代過我,若是他出了事,溫家就交給你了。”
聞言,溫白先是一怔,急忙擺手:“我不行的,我父親不看重我,家中族老也不待見我,我可以為溫家賣命,做很多事,但是我不能主事的,我不行。”
“晏清的眼光不會有錯,我父親也時常誇贊你,平日你與我交談時也是見解獨到。”常修儒是真的看好溫白的。
“我我我…我那是胡侃的…”溫白着急地連連擺手。
“阿白。”常修儒輕輕拍了拍溫白的後背,溫聲道:“有些責任必須得你來背,沒有人可以罩你一輩子,倒是你,有沒有想要保護的人?”
想要保護的人?江季白,溫玄,常修儒,溫家…溫白的腦海裏閃過很多人影,常修儒繼續道:“你想讓晏清失望嗎?”
溫白一時失了神,常修儒也不敢讓他思慮過重,給他掖了掖被角:“你先休息吧,好好想想。”
溫白猛地拉住了常修儒的胳膊:“表兄,倭患怎麽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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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